第八十一章 血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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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季亭点头:“对,暗号已经换过了。我是听琛儿说殿下要买手稿,想着干脆就借这个机会告诉你算了。”
  夏翊清又问:“那木牌?”
  “木牌就是送给殿下的。”许季亭说,“你给我祛毒,我给你药材,只是这么简单。”
  夏翊清点头:“多谢许公子。”
  “不用客气了,”许季亭笑了笑,“我跟晟王同心,看你们都像自己的孩子一样。”
  此时苏惜儿敲门进来,说手稿拍出三千二百两,银票已收。
  “谁拍得的?”许琛问道。
  苏惜儿:“回少东家,是文庄公世子。”
  许琛:“靳逢佑?!世子还真是出手阔绰。”
  许季亭对苏惜儿说:“银两你按照之前的去处理就好了,我不过手了。你今天也算认了人,以后看到寭王和看到琛儿一样。”
  “惜儿明白。”苏惜儿行礼之后退出了房间。
  许季亭接着对夏翊清说:“殿**份贵重,有些事情不方便露面。这些暗桩商铺我以后都会交给琛儿,如果需要什么,就直接跟琛儿说,让他去办。”
  夏翊清点头。
  “对了,我们这么过来,归平他们怎么办?”许琛问道。
  许季亭说:“放心吧,我跟他们说有事要跟你说,让他们先回去了,马车上还有假的王爷和侯爷。”
  许琛:“也对,小叔一定都安排好了。”
  “今天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殿下了。”许季亭看向夏翊清,“经历了信州一事之后,殿下早晚会知道,琛儿夹在其中也是为难,与其让你们二人互相遮遮掩掩,不如把事情都告诉你们。”
  夏翊清郑重地说道:“多谢许公子坦诚,我定不负您的信任。”
  许季亭连忙说:“不用这么严肃,咱们算起来都是一家人了。只是有一件事我要提醒你们,关于我的身体状况,我会亲自跟三哥三嫂说,在那之前你们都不要说。”
  夏翊清和许琛都点头表示明白。
  许季亭:“时间也差不多了,我让苏惜儿带你们从后面离开吧。”
  从归雁楼各自回府之后,许琛和夏翊清一直没有见面,因为长公主一家人每年都是在城外别院过上元节,所以许琛正月二十才到夏翊清府上拜会。
  夏翊清一见到许琛,就拉着他进入书房之中。
  “怎么这么着急?”许琛说。
  夏翊清拿起书桌上的一份手稿递给许琛。
  许琛接过来看了一眼就笑了:“你说靳逢佑要是知道这手稿你要多少有多少,会不会气死?”
  夏翊清难掩笑意:“你是没看见,他把这个手稿放进了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之中,特别郑重地亲手交给我。”
  许琛:“这可是三千二百两银子啊,他是得郑重。不过你就这么就收了?”
  “收了啊,收完之后我就进宫去了。”夏翊清说道,“我跟父皇说文庄公世子送了我一份手稿,我当时不知道价格,后来打听之后才知道那手稿十分贵重,但又不知道该怎么退回去。”
  “那今上怎么说?”许琛追问。
  “父皇让我收着,说这种事情以后不用跟他说,还让我不用刻意避着跟朝臣们结交,这些都是正常的交往而已。”夏翊清笑道,“然后父皇昨天赏了文庄公府几本前朝大家的孤本。”
  许琛眼带笑意地说:“你可真行!竟然把今上搬出来了。”
  “这事我不说早晚也会传到父皇耳中,我又不傻,当然得在他们之前跟父皇坦白了。”夏翊清把手稿收起来,“我可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跟父皇起了嫌隙。”
  许琛:“就你机灵!以后别人给你送礼可得掂量掂量了。”
  夏翊清从桌上拿起一个橘子递给许琛:“最好都别给我送礼,我虽然都应付得了,但我着实不想应付他们。”
  许琛接过橘子,边剥皮边说:“确实,那些人情往来确实麻烦。”
  夏翊清:“靳逢佑说那天看我们没等拍卖结束就离开了,以为我真的身体不适,所以特来拜访。”
  许琛:“毕竟是世子,家教果然不一样,比秦高濂那样的好多了。”
  “对了,”夏翊清问道,“秦高濂回府之后就闭门不出,我听冷念说是受伤了,是不是你干的?”
  许琛连忙摆手:“我正月十一就跟母亲去别院了,跟我可没关系。”
  夏翊清也不说话,就直直地盯着许琛,没过一会儿许琛就败下阵来:“好了你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我受不了。”
  “老实交代!”
  “好,我交代,是我做的。”许琛掰了一瓣橘子送到夏翊清嘴边,看着夏翊清吃进去之后才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跟他说话的时候故意靠近了他一会儿,平留和我一起用真气压了他一下。当时他太紧张,体内气血循环很快,所以没有感觉,但是一旦松懈下来就会周身疼痛难忍。不过我们都有数,没弄伤他,就是让他疼几天罢了。”
  夏翊清调侃道:“你这下黑手的招数还真是不一般。”
  “跟你身边那俩学的。”许琛解释道,“之前他们俩审陈力的时候我看见了,我还真没想过真气能这么用,回来之后试了试,还挺好玩的。”
  夏翊清有些遗憾地说:“可惜我学不了武功心法,不然还真想跟你一起试试。”
  许琛:“还是别了。学武功很苦的,我不想你受那罪。”
  夏翊清敛起了笑容,低声道:“我学轻功的时候也很苦。”
  许琛犹豫着问道:“你……连轻功的心法都练不了吗?”
  夏翊清轻轻摇头:“我的经脉和常人完全不同,除了早年你送我的那本心法以外,其他的心法我都练不了。你那本心法其实更像是道法,完全没有用到经脉的力量,所以我练习起来倒没什么问题。”
  许琛心疼地说:“这些年你私底下吃了那么多苦,我竟然都不知道。”
  夏翊清安慰道:“倒也没你想象的那么苦。我练不了心法,反而免去了不少麻烦。我记得大人说他以前练功的时候心不静,常常把自己疼得生不如死。还有之前归平也说你们练功时走神岔气会疼得难以忍受,我倒从来没这个烦恼。”
  许琛点了点头:“也对。有利就有弊吧。不过光练步法就能练成你这样的轻功,是你太有天赋还是大人的轻功太好?”
  “大人的轻功确实天下无双。”夏翊清笑着说,“当然我也很有天赋!”
  许琛捏了一下夏翊清的脸颊:“我的王爷真厉害!”
  夏翊清抬手要拉住许琛的手,一不小心把茶杯碰到地上,把俩人都吓了一跳。夏翊清弯下腰去捡打碎的茶杯。
  “叫安成来弄吧,你别划伤手。”许琛话音刚落,就听夏翊清“嘶”了一声,手上鲜血立刻涌出。
  许琛立刻把夏翊清拉起来:“你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疼不疼?赶紧处理一下吧。”
  夏翊清说:“你冷静,就是划了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都流血了!还没什么大不了的呢?!”
  许琛把夏翊清拉到榻上坐好,转身打开房门喊道:“安成!去把你家王爷的药箱拿来!”
  安成从廊下跑着离开,不一会儿就把药箱拿进书房。
  许琛接过药箱,让安成把地上的茶杯收走。
  等安成收拾利落离开之后,夏翊清已经处理好了伤口,他示意许琛坐下,说道:“你别这么夸张行不行,不过划伤而已。”
  许琛抓着夏翊清的手指亲了一下,柔声问:“疼不疼?”
  “不疼。”夏翊清摇了摇头,“一点小伤而已,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闺中女子,哪就这么娇气了?”
  “好,王爷一点都不娇气!”说话间许琛的眼睛落在了夏翊清的腰间。夏翊清腰间的香囊原本是淡青色的,如今上面却有一块突兀的暗红色,许琛指着那香囊问:“和光,你香囊是不是脏了?”
  夏翊清低头一看,果然香囊上有一小块血迹,他把香囊摘下:“刚才血滴在了上面,一会儿让安成拿……”
  见到夏翊清停住了话,许琛连忙问:“怎么了?”
  “你看!”夏翊清把香囊举到许琛面前,“这是不是有字?”
  许琛仔细看了一下那被血染过的地方,说:“确实像是个字,可这字好像是反的。”
  夏翊清立刻将香囊之中的香料倒出,从药箱之中拿出一把小剪刀,小心翼翼地挑开走线,把香囊拆开,他这才发现这香囊的不同之处————香囊外面的走线只是装装样子,让它看起来像是前后两块拼接而成,但实际上是一块完整的锦缎。夏翊清将锦缎平铺在桌上,只有被血染过的地方有字迹显现。他想了想,拆开了刚刚包扎好的手指。
  “你干什么?”许琛连忙要拦。夏翊清摆了摆手,然后用力挤了一下手上的伤口,又挤出一些血来涂在锦缎之上,果然又有字迹浮现。
  “你……”许琛看着夏翊清手指上又涌出的血有些心疼,“你轻点儿。”
  夏翊清笑了笑:“不疼,我心里有数。”
  许琛看着那锦缎上逐渐显现的字迹问道:“你的香囊里有字你竟然不知道?”
  夏翊清摇头:“我真不知道,这个香囊是我生母的遗物,我平常怎么可能把血弄到上面?”
  许琛听言不再说话,起身坐到了夏翊清的对面。
  夏翊清抬头:“你干嘛?”
  “你生母既然把这字藏的这么隐秘,一定是十分重要,你自己看就好了。”许琛说。
  “我跟你没什么可瞒的。”夏翊清坐到了许琛那一侧,和许琛一起查看。
  随着血迹在锦缎上全部洇开,一封用极细的蝇头小楷写就的书信呈现出来。
  “吾儿亲启,等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母亲大概已经不在了。很抱歉不能陪你一起成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让你认识我。我是西楚的郡主,也是西楚在仲渊的暗探首领。这封信用西楚密信方式写就,只有西楚皇族的血才能令字迹显现,如果你能看到这封信,就证明你还安然活着。等你能够自保的时候,到我住的念林宫去,念林宫寝殿之中我的床榻上雕有一朵木槿花,将你的血滴在花蕊上,你会拿到我留给你的东西。”
  夏翊清读完这封信并未说话,只是一头扎进许琛的怀里。许琛则安静地搂着夏翊清,在这种情况下,安静的陪伴胜过千言万语,许琛太了解夏翊清了,他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就是给他一个怀抱,至于其他的事情,夏翊清自己能想通。
  两个人就这样安静地抱了足有一刻钟,夏翊清才从许琛的怀中离开。
  “还好吗?”许琛轻声地问。
  夏翊清点点头:“没事了。”
  许琛:“你若想自己待一会儿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不用,陪我坐一会儿。”夏翊清把头靠在许琛肩上,抬起自己刚才受伤的手看了看,“我体内这一半西楚血脉还有这样的用处?你说如果以后大人截获西楚暗探的密报,我是不是还能帮些忙?”
  许琛:“你刚才抱着我那么长时间难道就在想这个?”
  “不然你以为我在想什么?”夏翊清的语气十分轻松,“哀叹身世吗?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母亲是西楚皇族。”
  “你啊,跟我还逞强干什么?!”许琛摸了摸夏翊清的头发,“难过就说出来啊。”
  夏翊清沉默了片刻,而后说:“我没有难过,只是觉得有些累罢了。”
  “那就不要想了。”许琛拍了拍夏翊清的头,“我小叔说想太多容易老。”
  “你小叔才是最通透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晟王的身份,他会活的更自在。”夏翊清说。
  许琛低声问:“你又在想什么?”
  夏翊清:“我在想,大人和你小叔对我母亲的事情知道多少。”
  许琛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了。”夏翊清笑着说,“他们不会告诉你的。”
  许琛捏了一下夏翊清的肩膀:“那你还问我!”
  “欸,是你问我在想什么好不好?!”夏翊清说。
  许琛哄道:“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去看看你母亲留下的东西?”
  夏翊清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有些不敢去看。”
  许琛:“怎么?”
  “我怕看到什么太过沉重的东西。”夏翊清叹了口气,“我觉得跟这些年西楚一直盯着我有关系。”
  “毕竟是你母亲的东西。”许琛安慰道,“还是去看看吧。”
  夏翊清有些迟疑:“如果我说……我想让大人替我去拿来,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胆小?”
  “怎么会?”许琛柔声说道,“万一这信有蹊跷,你又不会武功,岂不是危险?!你既信任大人,让他去取来给你也无可厚非。”
  “你总站在我这边。”夏翊清说,“你总能替我找到理由。”
  许琛摸着夏翊清的手:“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夏翊清起身推开窗,朝外扬声道:“冷思,跟大人说我今晚要见他。”
  许琛看向夏翊清:“他们俩到底藏在哪里啊?我都感觉不到他们的气息。”
  “我也不知道,反正我叫他们他们就会出来。”夏翊清坐回到榻上,“我跟他们说过,咱俩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会离得远一些,就在能听到我喊声但听不到我们说话的地方。”
  许琛:“不是我说,他俩真的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有几次我偶然能感觉到他们的气息,但都很快就消失了。好像他们知道我感受到了一样。”
  夏翊清略显得意地说:“他们是大人亲自教出来的,自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还好我不是你的敌人,不然我可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许琛说。
  夏翊清拍了一下许琛的腿:“又瞎说!还没出正月呢就死啊死的,你要干什么?!”
  “呸呸呸!”许琛连忙说,“我错了,不说了。”
  “等我把东西拿出来,叫你一起来看好不好?”夏翊清问。
  许琛:“你还是确认不会有问题再告诉我吧,万一藏着什么惊天秘密被我知道了就不好了。”
  夏翊清笑了笑:“我觉得什么秘密都没有你小叔的秘密惊人,那年我还让你帮我打听言清,想来也是好笑。”
  许琛:“那年我也是刚得知我小叔的事,结果被你这一问吓了一跳,再三跟小叔确认他没有在宫中留下痕迹才放心。不过你当年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那间密室还记得吧?那里的书都是从皇后宫中搬来的。”夏翊清解释道,“我在书中看到一张字条,是我父皇给母后的,上面说言清若不能出宫则东宫危矣。我当时就想,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当年稳居太子之位的父皇说出东宫危矣这样的话。”
  “原来如此。”许琛这才明白,他又追问道,“那字条呢?”
  夏翊清:“放回去了,本就是在书封里藏着的,一般人看不到,而且那本书我后来再也没翻过,一直压在最角落里。”
  “那就好。”许琛点了点头,“陈年旧事,就不要再提了。”
  夏翊清:“我明白。”
  晚间,夏翊清让即墨允拿着自己的血进宫去取东西,自己则在王府中等候,等即墨允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快子时了。
  “大人此行可顺利?”夏翊清见到即墨允立刻起身去问。
  即墨允递给夏翊清一个木盒,然后坐到椅子上:“幸亏是我去的,念林宫外一直有暗卫。”
  夏翊清拿过木盒放到一边,先给即墨允倒了杯水:“念林宫不是荒废很久了吗?!”
  即墨允喝了口水,缓了一下才说:“今上留着念林宫,怕就是等着这一天呢。以他多疑的性格,不会全然相信你母亲死后就一切安稳了。”
  “大人没被发现吧?”夏翊清有些担心。
  即墨允:“我自有办法不惊动他们,殿下放心。”
  “多谢大人。”夏翊清郑重地说。
  即墨允摆了摆手:“东西送到,我就先走了。”
  “大人不看看吗?”夏翊清问。
  即墨允:“殿下先看吧,你若想说便说,我不会追问。”
  夏翊清点头:“大人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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