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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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得是特别好的方子吧?咱都知道,野山莓不是啥好东西,哪里比得上粮食 ,用来酿酒我觉得不对劲哩。”
  柳老头也觉得不对劲,可他也没表现出来,就拿着锄头站起来,说:“小孩子家家的,叫他折腾去,左右野山莓不是啥好东西。”
  瞧着柳老头这个态度,来人有些看不明白,可也没问出什么,倒是屋里头的小李氏记到心里去,等柳老头走了,自个儿也出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
  柳全锦其实是太听话,叫柳老头教育傻了,要不怎么是愚孝。卿哥儿的第一桶金正在到来的路上,哈哈。
  第17章 泼水
  旁人不知道,小李氏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前些日子柳爻卿就摘了许多野山莓回来,后来都拿出去,她当时没放在心上,现在这么一琢磨,就觉得柳爻卿肯定是拿去酿酒了,现在这么大张旗鼓的摘野山莓,定然是酿成功了的。
  那口黄汤小李氏虽不喝,却也知道值不少银钱,甭管柳爻卿咋酿出来的,她这回非得弄明白不可。
  哲子家的大门敞开着,里头没有人,小李氏左右看了看,就毫不犹豫的进去了。
  屋檐下放着好些个陶罐,一排排的一下子都数不清楚,小李氏快步走过去,伸手就要拍开陶罐看看里头到底放的什么,脚踩着一块石头,差点摔了。
  她好不容易爬起来,屋顶放着的一个木桶倒下,里面的水兜头泼下来,把小李氏淋了个透心凉。
  “大伯娘?”柳爻卿拎着野山莓站在门口,惊讶道,“你咋来了?那是哲子下的套子,山上的野兔、野鸡的都能骗过去哩,一抓一个准儿。”
  后面钰哥儿也提着野山莓进来,跟着说:“村里头老有人来问咋酿野山莓酒的,那是卿哥儿的方子,能随便告诉旁人么?要是去问问村里头赖跛子咋酿的黄酒,看他会不会把人砸出去。大伯娘,你咋踩了哲子哥的套子?”
  “酿酒不是小事,大伯娘你身上的衣服多久没洗了?别熏着酒,远点儿、远点儿。”柳爻卿说着,就拿着笤帚把小李氏撵到门口,这才又问,“大伯娘你来干啥。”
  后头二哈和黑背呼哧呼哧跑进来,两只狗崽都不算大,圆滚滚的跑起来跟一团球似的。
  放下野山莓,钰哥儿就冲着两只狗崽说:“你们可记着卿哥儿说的了,要是再有谁不长眼水头,问着问那的,你们就过去咬,撕下块肉来才好,叫他们念着旁人家的方子。”
  二哈和黑背就配合着张大嘴,露出尖尖的犬牙。
  没来由的小李氏就觉得腿疼的厉害,就往院里看了眼,还是不死心地问:“卿哥儿,这个酿酒的方子,你从哪知道的?”
  “我做梦梦到哩。”柳爻卿说着往旁边站了站,院里的二哈和黑背就狂奔过来,看那架势,非得冲到小李氏大腿上咬一口不可。
  村里头也不是没有狗咬人,那下去一口就是狠的,小李氏抖了抖,转身就跑,不敢问了。
  “嗷呜……”二哈往前跑了几步,意犹未尽的嗷了一嗓子。
  “行了,都回来。”柳爻卿招呼狗崽回来。洗野山莓,晾晒,还要放糖,这些事柳爻卿都没避着钰哥儿,不过也跟他讲明白了,就算自己知道,也不能说出去。
  把晾晒好的野山莓轻轻捏破放到陶罐里,钰哥儿好奇道:“卿哥儿,二哈和黑背真的会咬人吗?”
  “不会,不过吓唬吓唬他们足够了。”柳爻卿摇头道。
  村里除了脸皮厚的,大都不会不依不挠的打听,柳爻卿让哲子哥下套子,又让两只狗崽假装咬人,为的还是大房一家,这不刚刚准备上,小李氏就来了。
  忙活一天,野山莓摘了差不多一多半,明天再来一天就差不多了,陶罐挤吧挤吧刚好够用,柳爻卿心情轻快的往回走,路上见到他的大都笑嘻嘻的打招呼,顺便提一句酿酒的事儿。
  “就是瞎折腾,还不知道行不行。”柳爻卿也不藏着掖着,大大方方的说,“我就是看那么多野山莓 ,也不能吃 ,每年每年都浪费了,摘了试试看。”
  还有野枣儿也酿了一些,不过这个是捎带着的,旁人没问,柳爻卿也没说。
  二哈和黑背都留在哲子哥那里,晚上帮着看门,毕竟那一院子的都是陶罐,还有小乞丐们,有个风吹草动的,狗崽能帮着壮胆。
  刚进门,兴哥就跑过来,低声说:“阿爷叫你过去一趟哩,大伯下午回来,不知道跟阿爷说了什么。”
  “行,我知道了。”柳爻卿点头。先回屋,拾掇一下,又洗了把脸,这才去了上房。
  其他人都不在,只有柳老头和李氏,两个人都不抬头不睁眼的,也不知道拿柳爻卿当什么。倒是柳老头开了口,“卿哥儿回来了。”
  “是啊,阿爷。”柳爻卿自己找了个板凳坐下,不吭声了。
  这事儿柳老头心里头早有算计,他原以为柳爻卿会主动开口,却是等了又等,柳爻卿就跟哑巴似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一块儿过了半辈子日子,李氏知道柳老头心里想的什么,她撩起眼皮看了眼柳爻卿,就问:“你折腾酿酒,哪来的方子?”
  从前李氏就不喜病歪歪的柳爻卿,这些日子柳爻卿又搅风搅雨的弄得家里头不太平,她就更不喜,这回总算是开口说话,那也是极难得的。
  “我自个儿琢磨的。”柳爻卿可不稀罕李氏的问话。也就柳全锦天天给孩子说什么老头老太太过了大半辈子不容易,要对他们好,要听话啥的,反正柳爻卿心如止水,甚至觉得有点无聊,这些东西他真的不咋稀罕。
  李氏开了头,柳老头就顺着说下去了,“要是能成,不得换许多银钱。”
  “那是自然。”柳爻卿点头,换了银钱他就可以干些别的,不过现在还没送出去换银钱呢,也得亏哲子哥信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这些天一直帮忙,都没能进山打猎。
  柳老头又沉默了,往常他只要顺理成章的把酿酒的活计安排旁人接过来就成了,可面对柳爻卿,他心里头没谱。那回大房偷了鸡,还没来得及吃就给柳爻卿翻出来,柳老头就觉得柳爻卿是个能折腾的。
  抽了口汗烟,柳老头想着该怎么开口。
  柳爻卿不说话,他知道柳老头想什么,但他绝对不会松口,而且头一回酿酒就在哲子哥家里,这真是最最英明的决定,否则等真的酿好了换来银子,这些个人还不得疯了。
  “还不知道成不成呢。”柳爻卿说着,懒得在这里扯皮,站起来道,“阿爷,我出去了。”
  “去吧。”柳老头叹了口气,等柳爻卿走了,就低声道,“卿哥儿是个能折腾的,我还当他不省心,这回要是真折腾好了,那……”
  仔细理着布头,李氏嗤笑道:“从前也不是没人试过,上好的酒曲,酿出来的酒都酸臭酸臭的,根本不能喝,咋的,你还真当卿哥儿能成?我看他就是折腾哲子,回头那边恼了,不跟他来往,他还怎么嫁的出去 ,到时候就是剩在家里头的老哥儿。”
  “你这是什么话……”柳老头虽是这么说着,却也没有阻止李氏开口,可见心里头也是这么想的。
  屋里 ,柳爻卿抓出一把野枣儿放在碗里,说:“兴哥,你这几天没啥事儿注意着点大伯,他要是单独进了上房跟阿爷阿奶说话,你就过去听听。”
  又不到去镇上拿柳全运挣的银钱的日子,家里头也没有非得去镇上的事儿,柳全福也不是个勤快的,突然天不亮,早饭都没吃就去镇上,柳爻卿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门道。
  “成。”兴哥一口答应下来。
  山脚下的野山莓看着挺多,其实真要十来个人一起动手,摘的也极快。小乞丐们填饱肚子干活比谁都快 ,手脚又利落,接连两天就没停歇,下午日头还没落山就给摘完了。
  “卿哥儿,我们干完活,咋办?”苏七这两天吃得好喝得好,虽说睡在哲子哥家的柴房里头,可铺着软软的干草,又没有风吹日晒,晚上也安安全全,眼瞅着就精神不少,他有点儿不想回去过乞丐的日子。
  其他还穿着破破烂烂乞丐衣服的小乞丐也都眼巴巴的看向柳爻卿,他们这几天都知道了,别看哲子哥块头大,力气也大,可他也听卿哥儿的。
  “看看明儿个要是有空,我领你们去镇上,到时候也有事情干。”柳爻卿想了想说,“今天就先歇在这里吧。”
  哲子哥也没意见,他上回去县里,路过镇上的时候又去了趟医馆,见老大夫。那老大夫直接说:“这个酒确实是好东西 ,你看看我这白发有些个都变黑了的,回头你们要是不好找买家,我可以帮忙搭个线。”
  虽说老大夫开的医馆冷清,可毕竟年纪摆在那里,手头也有些个相熟的人家,银钱那也是不缺的。
  这事儿哲子哥早就跟柳爻卿说了,这也才能让他一下子把野山莓都摘了,等下一茬得明年才有。
  小乞丐们得了准信儿,就都喜滋滋的跑去睡觉了,他们大都是记事起就是乞丐,从未填饱过肚子,县里不但有年纪大的乞丐会抢他们要到的东西,就连其他百姓也会欺侮,那样的日子他们是谁都不想再过的。
  剩下的野山莓全都洗干净,轻轻捏一下放到陶罐中,反正单独吃着不咋地,那就都酿成野山莓酒。忙乎完,柳爻卿看了看天色,就对哲子说,“哲子哥,我回家了,咱们明天见。”
  “明天见。”哲子挺喜欢这句话,在嘴里咂摸咂摸觉得有个亲人的味儿。
  外头兴哥跑进来,看着柳爻卿,赶忙说:“卿哥儿,大伯要送钰哥儿去镇上过些日子哩,二伯娘不同意,现在家里头闹哄哄的。”
  第18章 去亲眼看看
  柳爻卿还没到屋里就听到沈氏呜呜呜地哭,小李氏在门口守着,见他进院里,不自觉的缩了下脖子。
  屋里柳全福靠着炕,柳全锦站在一旁,厉氏手足无措的,扭头看到柳爻卿进门,脸上硬邦邦的表情就放松了,冲着柳爻卿招手,叫他过去。
  娘俩在墙根碰头,厉氏小声说:“说是你二伯想钰哥儿了,想接过去住几天,在镇上玩些日子。”
  “没叫二伯娘去啊。”柳爻卿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叫屋里人都听清楚。
  柳全福就撩起眼皮,皮笑肉不笑地说了,“卿哥儿,你脑子活泛,这个还用问?”话是这么说,柳全福也不知道是说给柳爻卿听,还是说给其他人听得,那是一嘴的不客气,“干啥啥不行,话都不会说,也不会整治自己,要是去了镇上,不得给咱们老柳家丢脸啊。”
  听到这个,沈氏的哭声停了停,不敢出声了。
  这些日子柳爻卿把日子折腾的风风火火的 ,虽说也跟钰哥儿一块儿干活,却没注意到沈氏。他这个二伯娘脾气弱,从前没嫁过来的时候就受旁人欺负,嫁过来后还是那样,家里头存在感低的就跟院子里的石头似的。
  见着柳全福得意洋洋的模样,柳爻卿就去看炕上的柳老头,还是像往常一样抽着汗烟,不过神色中有着几分赞同,他也是瞧不上沈氏的,觉得给老柳家丢脸。
  “到底是钰哥儿的亲娘。”柳爻卿就这么说了句,接着话锋一转道,“阿爷,大伯这些日子就没靠谱过,这话不假吧?我也懒得一件一件事掰扯,反正现在大伯说要送钰哥儿去镇上,我是不同意,除非叫二伯写封信回来,或者回来亲自接人。”
  “你这个哥儿家家的怎么管那么多闲事?叫钰哥儿去镇上也是老二的意思,难道我还能押着老二做什么不成?卿哥儿你要不信,我这就发个毒誓!”柳全福站直了身体,跟个肥胖的青蛙似的压向柳爻卿,气势汹汹的,眼睛里闪着势在必得、问心无愧的光芒。
  偏偏柳爻卿不接柳全福的话茬,扭了头去看柳老头,“阿爷。”
  今天这个事儿其实没必要如何讨论,柳全运是钰哥儿的亲爹,想接过去谁也不能说什么,可偏偏柳全福回来就嚷嚷出来,柳全锦和厉氏也过来了,柳老头还没表态,柳爻卿就进了屋。
  要把那些话说出来,不用想也知道柳爻卿肯定不依不挠,他也不揪柳全运,就揪着柳全福不放,柳老头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谁叫柳全福本身就是个混账呢。
  混账做的事儿,旁人就可以理直气壮的顶回去。
  “反正我是不怕丢脸的。”柳爻卿就又这么说了句,他瞧着柳老头磨磨蹭蹭的样子,心里头看不上,就下了猛药。
  回头一早晨功夫就能叫全村人都知道柳全福是个什么玩意,叫大家都来念叨念叨,打一打柳老头的脸面,省得他天天窝在家里做春秋大梦。
  “那你说这个事怎么办?”柳老头想了想,就把话头又扔了回来。
  方才他瞧着柳爻卿的眼神,八成是想什么不好的事,也就不磨蹭了。
  见着柳爻卿直接跟柳老头呛声,柳全锦就觉得有些难受,他觉得自己的亲爹是被自己的儿子给压了一头,很被动。平日里柳老头经常跟家里人讲,不管做什么都要敬老,这是最基本的孝道,要不然这个家也就散了。
  柳全福听没听进去不知道,反正柳全锦是听了,从小听到大,这份礼数也早已渗进骨子里,即便他只是土里刨食的农户,却也坚持着遵守着那些个柳老头从小教的礼数。
  所以现在柳全锦就看柳爻卿极不顺眼,给他使眼色看不到,就伸手拽了他一把。
  “还是我说的那样,要么叫二伯写信回来,要么他亲自回来。”柳爻卿被拽了一下,身体晃了晃,头差点磕着墙,倒是没怎么在意,“二伯娘,你想去镇上不?”
  厉氏看着柳爻卿差点磕到,就赶忙过来护着,她虽然不敢反驳屋里的人,却紧张自己的孩子,就跟护崽的母鸡似的。
  沈氏倒是不哭了,就是怔怔的不说话。柳爻卿就扭头问钰哥儿,“你想去镇上不?”
  “我不想哩。镇上又不熟,我想在家里跟钰哥儿一起干活哩。”钰哥儿还有些懵懂,但也知道柳爻卿跟阿爷、大伯争辩都是为了他和娘好。
  从前二房在家里头没人管没人问的,这回柳爻卿出头,钰哥儿就觉得他厉害,模模糊糊的感觉自己应该跟着学,不然就算去了镇上,那个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的爹,钰哥儿也觉得不咋亲近,没啥用。
  “那行。”柳爻卿说着就转身出门,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等人都走了,柳全福抱怨道:“爹,你怎么纵着卿哥儿,我看他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抽了口汗烟,柳老头叹气,“老三都管不了……我这个当阿爷的说话也不中用。”
  要想家里头太平,柳爻卿还真得把他当个大人看,不能当小孩糊弄。柳老头觉得,柳爻卿就像一根硬刺,直愣愣的竖在家里头,有事了就跑过来扎几下,没事也要扎几下,反正都得找事。
  柳爻卿前脚回屋,钰哥儿后脚跟进来,问:“卿哥儿,我娘说她不想去镇上,叫我去。娘说她知道自己拿不上台面,就是这回爹那么久也没个信儿,每回大伯去镇上拿银子,回来也没捎个话,她担忧的慌。卿哥儿我不想去镇上,可娘一直哭……”
  “过几天我去一趟镇上,你也一块儿吧,看看你爹啥样,想待着就待着,想回来就回来。”柳爻卿简简单单地说,他倒是不觉得这是多大的问题。
  “可方才在上房你不是说……”钰哥儿不解道。
  “那是我不相信大伯,跟你没关系。大伯这几天要是真的再去一趟镇上,那我看这里头八成有什么事。”柳爻卿从口袋里拿出块油纸包着的糖,掰碎了,自个儿一块,钰哥儿一块,兴哥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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