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啸天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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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样的暴风雪偏偏就出现在了他啸天的生命中。
  那时他还不叫啸天,他叫四郎,在家中排行老四,年方七 岁。
  父母亲都是平民百姓,以祖上传下来的一亩三分地为生,家中养着两个儿子,两个妹妹,倒也算得儿女双全,人丁旺盛。
  哥哥大郎已经十二岁了,在国都中一位木匠的作坊里当学徒。
  姐姐那时十岁,跟着母亲做事贴补家里。
  妹妹那年才四岁,体弱病寒,养在被褥间由他四郎照看。
  原说他应该叫三郎的,只是父亲说在他之前原本还有个哥哥,不过夭折得早,但是为了纪念这个还没有成功来到世间走一走瞧一瞧的孩子,父母亲还是把三郎的名字给保留了下来,啸天那时尽管不懂,但还是接受了四郎的称号。
  暴风雪刚来的那一会儿,率先夺走了的,是住在乡下的祖母的生命。
  老人家经受不住严寒,抗拒不了痛苦,在深夜北风呼啸的季节里去了。
  啸天全家下乡奔丧,处理好一切事物再回到国都郊外的家中时,意外发现家门被撬,举家被盗。仿佛晴天霹雳,闪瞎了他们的眼睛。
  然而噩耗并未就此停住。
  因为天气的恶变,他们家地里的东苗尽数冻死,无一生还,土地凝结难以开垦,接下来的这个冬天只能依靠着秋季收入仓廪的一些粮食维持。
  为了更好更多的补贴家用,母亲在外面接了许多洗衣服的活儿,姐姐帮着母亲一起洗,母女俩的双手被冻得通红,渐渐染上了冻疮,但是寒冷依旧随处可及,流感开始在国都四周的郊外蔓延开来。
  体弱多病的妹妹被流感率先垂青,啸天一家人没有钱,只能想方设法地用土方子给妹妹治病,可是妹妹还是在无尽的咳嗽与嚎啕大哭中与家人永别,离开了这个世界。
  啸天在帮助母亲埋葬了妹妹之后,忽然发现父母的鬓间多了好些银白透亮的白发。
  大郎被父亲赶回了木匠的作坊里,以为大郎在国都里有活干就不会受冻挨饿,可是父亲不知道的是,自天气异变,经济瘫痪,那木匠早已把大郎推迟了,可是大郎不敢跟父亲说,所以一天天地流落在国都的街头。
  啸天家没有办法,也不愿看着自己的女儿就这样受苦受难,同时也是为了支持生活,他们暗地里给姐姐安排了一桩婚事,夫家是宁国南边县城的一个小老板,姐姐就在父母亲的泪水中坐上了离开家乡的马车。
  那小老板给的嫁妆并不少,但是却也不算多。
  大郎在国都里被一个某个权贵之家下了套,说是许诺他入府当个小厮,只要勤快能干就能衣食无忧,奈何却被人抓去当了替身,挨了好一阵打,伤了腿。
  当他一瘸一拐地走回家中时,却见到啸天在已经结了冰的井边趴着想要打水喝。他上前帮忙,却不小心跌入了井中,所幸井中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大郎没有掉下去,父母亲赶出来把大郎救上来的时候,大郎已经被冻得发紫,体温持续下降,怎么焐都悟不热,慢慢地就离开了人世。
  人皆质问啸天为何如此不听话,害得大郎殒命井底。
  父亲遭此剧痛,痛不能已,中风在床。
  母亲虽恼怒啸天,因他之故,大郎才会掉进井里,可是啸天毕竟是他们身边最后一个孩子了,她不忍心在失去这个孩子,并未责怪,只是父亲倒下后的家庭更加难以维持生存。
  啸天和柔软
  类似的剧情,在宁国北部大量上演。
  向来适应着温热与平和的天气的宁国人们,在暴风雪和寒流的肆虐下毫无反抗之力,仿佛一片新劈出来的人间地狱。
  穷人苦,富者愁。
  啸天在自己八岁的诞辰那天,做了一个决定。他自作主张地同母亲说他要出去谋生赚钱。毕竟家里的地已经荒废报废,仓廪中的存粮也已经寥寥无几,而这个冬天还十分漫长,他们不能在这里等死。
  他的母亲坚决不同意,那时的啸天才那么点大,他闯不了这个世界。
  可是啸天执意说,他曾经同哥哥一起去过国都,他知道怎么走路怎么问路怎么干活……他们在这样的情况下,再没有别的办法。
  百般不情愿的母亲含泪送走了啸天,并叮嘱他让他去找生活在国都以南宁郡的舅舅。
  啸天从来都没有肚子出过这么远门,当他蹒蹒跚珊地来到了宁国国都,以为在这最为繁华的地方能够得到一些善良的有心人的帮助,可是他太天真了,在宁国国都的大街上,他甚至找不到人问路,被冰雪覆盖的天地间,没有一丝一毫人的踪迹。
  他身上裹着父亲的哥哥的还有自己的冬衣,依然觉得彻骨寒冷,边走边在不停地颤抖。他小小包裹里的仅有的几块饼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少变小。
  他薄薄的鞋底已经被冰雪侵染,脚掌的皮肤已经被冻得僵硬没有一点一滴的知觉。他的脸他的眼他的手暴露在空气中,被狂野的风刃一下又一下地割裂着,没有血流出来,因为血液早已在他的皮肤血管里凝固。
  啸天艰难地迈着步子,但他感觉这来势汹汹的暴风雪会把自己变成一具冰冷的干尸。
  就在他过来的路上,他就看见了冻死的鸡和狗,还有人……
  一般掩埋在风雪中,一般裸露在风雪外,吓坏了所有目击的人。
  他忽然就懂了为什么哥哥会选择主动得跳进了井中。
  是的,哥哥并不是一不小心误入的井中,他是有意的。
  那是,大郎走过来,拉住了啸天,叫他离那口井远一点,然后就纵身跳入了井中,啸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在大郎跳下去后扑到井口声嘶力竭地喊着“哥哥哥哥”,可是大郎却安安静静地带着井底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回应啸天的呼喊。
  他不知道怎么活下去了,他只能选择这样得去了,尽管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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