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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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重生至今,一直有一个原则,不破坏科研界的正常生态。别人已经在做且取得一定成果的项目不做,别人刚做出项目成果没有赚回成本的项目,不提早让替代品面世。
  因为他深知,科研是一件十分耗费时间、心血的项目,每一个科研成果都是无数人无数心血、时间的结晶。
  正如国际社会对药物专利的保护一样,因为药物研究投入太大,如果没有足够的利润刺激,不会有企业愿意冒这么大的风险。
  如果药物没有专利保护,人人可以仿冒,这世上将不再有创新药,人类的药物史也终将止步,这叫做竭泽而渔。
  科研项目研究也是这样,如果自己辛辛苦苦研究了几年甚至十几年,转头别人就已经出项目成果了,或者自己好不容易出了成果,转头别人有了更好的产品,这对于一个人的科研人生来说,几乎是毁灭性的。
  毕竟一个人的科研生涯最多也就四五十年,这种打击能受几次?
  而这一次,李铮却有了一种冲动,一种任性一次的冲动。
  “陈教授,这个项目您还打算做下去吗?”李铮沉声问道。
  陈安帮面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合同已经签了,不做怎么办?”
  “那您不介意,第九实验室与您的实验室来一场友谊赛吧。”李铮拨弄着自己手腕上的老式手表。
  老式手表因为寿命原因,秒针运动速度慢了下来,但是李铮还是没有把这个手表从手腕上拿下来的意思,甚至为此宁愿在实验室再备一个手表。
  “什……什么?”陈安帮愣愣出声。
  “我的意思是,第九实验室第一个项目确立了,就是延长人体移植器官储存时间。”
  打火机在李铮的手中明明灭灭,代表了它主人现在并不平静的心情。
  陈安帮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久久说不出话了。
  过了约莫两分钟,他才艰难地开口道:“李铮,我很羡慕你的冲劲,但是科研生涯很宝贵,你年轻,我更不希望你走弯路。”
  李铮的眉宇柔和下来,“老师,你只要回答我介不介意。”
  老师?陈安帮愕然,但他很快意识到,这大概是香江的一种称呼习惯,他记得有人提到过,在香江职场上,很多人都会称呼自己的前辈为老师。
  “我当然不介意。”若不是合同缘故,他恨不得甩摊子走人了,谁关心它是不是有竞争对手。
  陈安帮心里甚至隐隐想着,如果李铮真的能赶在芝加哥大学生物实验室之前,发明“延长人体移植器官储存时间”的技术,那他大概会很高兴的。
  李铮嘴角勾起一个笑容,“我知道了,谢谢您,陈教授。”说完,他拉着梁哲大步转身离开。
  第144章
  “这就是芝加哥大学生物研究室最新发表的关于‘延长人体移植器官储存时间’的论文, 我看过了,技术还只是理论层面, 论文唯一的亮点就是在储存溶液上。”刘思朝说着,将手里那份美国医疗期刊递给李铮。
  对于要跟芝加哥大学生物实验室进行科研竞赛这件事, 刘思朝到现在都觉得自己恍然如梦中, 现在的第九实验室, 加上家属梁先生, 也就两个半人。李铮和他两个人,梁先生虽然是个成人,但是专业水平可以忽略不计,就算他半个吧。
  满打满算两个半人, 居然要跟世界名校芝加哥大学的生物实验室进行科研竞赛,就算是十年前, 他最年轻气盛的时候, 也不敢打这样的注意。
  李铮接过论文翻了翻,就明白了刘思朝话里的意思。
  人类是上天最完美的作品,而人体器官则是人类体内最精密的零件。以器官储存难度最大的心脏来说,对温度化学环境的要求极高, 以八十年代的技术想要做到这些, 耗费的财富根本就不是普通病人能承受得了的。
  芝加哥大学在延长心脏储藏时间里提到的,模拟人体环境, 延缓心跳速度,在理论上确实可行,但从这些空洞的表述来看, 很明显他们并没有研发出具体的实验操作流程。
  现在国家上通常使用的,也是最好的器官储存液是美国威斯康辛大学研制出的uw溶液,美国器官移植协会在八十年代中期发布的冷藏参考表,也是基于uw溶液标准。
  芝加哥大学生物实验室详细分析了uw溶液成分,在降低其对脏体副作用方面入手,延长移植器官储藏时间。
  不过从他第一阶段的实验结果看,其降低uw溶液对移植器官副作用的效果是达到了,但是延长的时间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李铮哂笑一声,“典型的金牛项目。”
  金牛项目,在经济学中被认为是高利润项目。但是这个名词,放学术项目头上,就显得有几分讽刺意味了,多指那些经济价值大于学术价值的科研项目。
  就好比芝加哥大学生物实验室这个,降低uw溶液副作用。
  uw溶液是世界上通用的移植器官储存溶液,芝加哥这篇论文一出来,uw溶液的生产方自然会乖乖上门送钱,这大概也是为什么实验室为何这么快发布第一阶段论文成果的原因。
  而且李铮猜想,它不肯松口给华清一作的位置,大概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你说得对,这项目的专利买断费,不便宜。”刘思朝啧啧出声。
  李铮合上期刊,随手将其扔在桌上,目光扫过旁边厚厚一沓简历。
  “招聘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他想要狙击这只金牛,必须要抓紧时间,否则他这边成果出来了,人家实验室已经收到制药公司的专利买断费了,那他狙击的就不是实验室而是制药公司了。要速度,就必须要先有人。
  “打下手的研究生有的是,我面试了几个,华清大学的学生虽然动手能力弱了点,但是学习能力是极强的,重复性实验只要做两三次就能上手,问题不大。”
  “缺的就是一个领头的,跟得上我们的思路,动手能力又不能太弱。这就比较困难了。”做实验的时候争分夺秒,根本没有空给学生解释,这时候跟得上他们的思路就非常重要了。
  但是……
  李铮和刘思朝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这种人可不好找啊。
  对于领头实验员的招聘时间定在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酒店的落地窗,洒在洁白的大床上,李铮白皙的脚趾动了动,随即发出一声呻吟声。
  昨儿个闹得太厉害了,使得他身上酸麻得厉害。李铮转头看向嘴巴微张,打着轻呼的梁哲,狠狠地在他腰间踹了一脚。
  “砰”梁哲应声被踹到了地上。
  他半睁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面朝李铮半个身子趴伏在床沿上,露出一个委委屈屈的表情。
  “阿铮,疼。”
  “活该!”李铮冷哼一声,撑着身子从床上起来,他早上可还要面试呢,昨儿个本想早点睡,但梁哲却因为他新项目要开始了,两人肯定不能如这几日一般黏在一起,不甘不愿下闹了他半宿。
  浴室响起洗漱声,梁哲傻笑一声,爬起来替李铮去买早餐。
  *
  “研二的孙斌、研三的卢学科、郑光业昨天就已经被录取了,都是生物系里面顶尖的呢,若不是这两年教授们的实验室都没有公开招人,以他们的资质,早就可以接触一线科研项目了。”
  “就是,郑光业还是生物系的学生会主席,国家生物竞赛一等奖,传奇人物啊。”
  “我听说这次面试招的是正式的实验员,也就是领头的。说实话,我们的学术水平可比不上郑学长他们。”
  “别说我们,整个华清都难找吧。”第九实验室里的走廊上,站满了前来面试的学生。
  他们的议论声并不小,很清晰地就传到了李铮和刘思朝的耳朵里。
  刘思朝摸摸鼻子,“孙斌他们资质不错,很有潜力。但是要跟上我们的思路,还是差了点。”
  又一个学生出去后,李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有点想念张跃军了。张跃军这只成熟的实验狗,是李铮直接在徐明生实验室里面提溜过来的。
  徐明生培养了多年,早就培养出了张跃军的实验室嗅觉,使得他和李铮很快就能配合良好。但是华清的学生不同,华清的科研资源紧张,连教授都要拼着实验室,更何况是学生。
  因此要从华清里挑出跟得上两人思路的学生,还真不是一般得困难。
  说话间,下一批学生进来了。
  一批三个人,拘谨地在两人面前的长桌另一侧坐好。
  “张贺研三、张学东研三、孟杰研二?”刘思朝扫了一眼简历抬起头来。
  三人连忙点头。
  “自我介绍下吧,长话短说,谈谈你们的实验室经历。”
  这次的招聘是要求有实验室经历的,所有面试的人或多或少都能讲一些。
  张贺和张学东两人侃侃而谈,但轮到那位研二的孟杰的时候,他说话就有些结结巴巴起来。
  李铮眉头微皱,抬起头来。
  “我……我,参……参加过……”不是说话结巴,是真结巴。
  然而许是因为两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的缘故,孟杰的额头很快渗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他努力想张开嘴巴说话,但是过了许久,还是颓然地垂下了头。
  “对……对不起。”
  李铮和刘思朝对望一眼,李铮开口道:“没关系。”他低头就想在这个名字上打上一个叉。
  孟杰……孟杰?
  李铮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随即不由抬头看向这个黝黑干瘦的结巴青年,心里突然有了个荒谬的想法。
  未来华国的胚胎移植之父?
  说起华国的胚胎移植之父孟杰,他是一个极富悲剧色彩的人物。虽然毕业于华国最高学府之一的华清,但因为天生结巴,毕业后难以找到一个好工作。
  在一家实验室里做最底层的技术工作,一做就是二十年。
  后来偷偷在实验室做实验被实验室负责人发现,赶出实验室,从此在科研界销声匿迹。
  直到他身故很多年后,胚胎移植技术发展起来,国内第一例胚胎移植实验成功。在华国生物学界欢欣鼓舞的时候,外国同行突然提出疑问,你们华国不是在十年前就已经完成了第一例的胚胎移植实验?
  华国人这才发现,早在十年前,孟杰就向一家德国的医学期刊投了论文,只是英语语法等原因,论文被要求修改,只是论文退回去的时候,孟杰已经被赶出了实验室,这才使德国方认为这个华国人自动放弃了论文发表。
  只是这位德国审稿人一直没有把原稿丢弃,且多次在公开场合表示华国人胚胎移植处于世界领先水平。
  消息传回国内,生物学界大哗。
  众人纷纷叹息一个天才的陨落,孟杰生前的事也因此被展现在众人眼前。
  他这是捡到宝了?
  “保持内脏活性状态,两分钟,给我你的思路。”李铮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孟杰。
  孟杰明显更加紧张了,他喉咙里发出“赫赫”的声音,却吐不出一个音节来。
  李铮从自己的记录本上撕下一张纸,随后和自己的笔一起递给他。
  “用写的也行。”
  孟杰闻言,眼里露出感激的光芒,他用力点点头,接过纸笔。
  汗水从他的额头滴下,打湿了纸页,旁边的张贺眼中闪过一丝嫌恶。
  他抢先开口道:“李教授,我先说吧。保持内脏的活性,只要是温度、血液流通速度……”张贺的理论知识显然不错。
  “我……我好,好了。”孟杰小心翼翼地说道。
  第145章
  孟杰的开口使得侃侃而谈的张贺就是一滞, 他将不满的目光投向这位结巴的学弟,心中的厌恶之感更甚。
  李铮却是第一时间接过了孟杰手里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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