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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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论什么时候,屋子里的人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关于林逐水和林珏的事情,周嘉鱼吃完饭便早早的去睡觉了。现在他一到下午就会就觉得困倦,晚上八九点躺在床上就能睡过去。
  今天周嘉鱼也照例很早的上了床,因为怕他冷,沈暮四他们特意给他换上了电热毯。虽然效果一般,但好歹也是他们的一分心意。
  就在周嘉鱼快要睡着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号码,周嘉鱼的瞌睡立刻醒了,那是林逐水的号码。
  “喂。”周嘉鱼赶紧电话接了起来,“是先生吗?”
  “嘉鱼。”林逐水的声音从那头传来,“睡了吗?”
  “我没睡呢。”周嘉鱼听到林逐水的声音,心情一下子高兴了起来,他从床上坐起,“先生你在哪儿呢,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林逐水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如同周嘉鱼记忆中的那样,两人已经快要半个月没有见面,这对于热恋中的周嘉鱼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有没有想我?”
  “挺想的。”周嘉鱼很老实的回答了林逐水的问题,“先生有想我吗?”
  “想。”林逐水说,“现在就想回来见见你。”
  窗外的雪花窸窸窣窣,周嘉鱼靠着墙壁,嘴里和林逐水絮絮叨叨,他说了半个小时,人便已经困倦的不行了,但还是不肯挂电话,迷迷糊糊的应着林逐水的话。
  最后周嘉鱼完全不知道电话什么时候挂断的,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看起来是有人来过了,还帮他盖好了被子。
  周嘉鱼问祭八,说有谁来过了吗?
  祭八说:“你睡着之后林逐水好像给他徒弟打了个电话,让沈一穷进来把你扶着躺下了。”
  “哦。”周嘉鱼有点失落,“我在梦里梦到先生了……还以为是他回来了。”
  祭八不吭声了。
  周嘉鱼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呢,如果我真的不能活太久,我真希望最后的时间和他一起过。”
  祭八说:“周嘉鱼,你不要想太多。”
  周嘉鱼叹气,觉得人真是难以满足的生物,这条命他本来就是捡来的,还回去似乎也无可厚非,但是一想到要离开林逐水,要离开屋子里那些朝夕相处的人,就还是会觉得遗憾。
  “我会死吗?”周嘉鱼问祭八。
  祭八慢慢的蹲在了下面的乌龟壳上,它说:“不会的,你不会死的。”
  周嘉鱼便不再说话。
  因为周嘉鱼的身体不好,小纸最近都在跟着黄鼠狼一起睡,两只就窝在客厅里,周嘉鱼一下去就看见小纸用身体把黄鼠狼裹了起来,两只相处的气氛格外和谐。
  “小纸。”周嘉鱼叫了它的名字。
  小纸从纸筒变回平日的模样,屁颠屁颠的跑到周嘉鱼的面前,顺着他的身体爬到他的肩上,叫着爸爸。
  周嘉鱼摸摸它的脑袋,感觉它又长大了一点,小纸说,爸爸,下大雪啦。
  周嘉鱼抬头看向窗外,发现昨晚果真下了一场大雪,天地之间只余下一片银装素裹的白,第一眼看出出去,耀眼到让人刺目。
  “啊,又下雪了。”这是周嘉鱼来到这里度过的第三个冬季了,他知道小纸喜欢雪,摸了摸它的脑袋,“想要出去看看吗?”
  “可以么?”小纸很乖的抬头。
  “可以呀。”周嘉鱼被它乖巧的模样逗笑了,因为性向问题,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有孩子了,小纸就像他的儿子一样,“我就不陪你了,你和小黄一起去吧。”黄鼠狼也换上了厚厚的皮毛。
  “好好。”小纸高兴的说,下一刻就牵着黄鼠狼去了雪地,周嘉鱼站在窗户边上看着他们在雪地里嬉戏,又感到了一种从骨髓里冒出来的寒意,他哈了口气,有些疲惫的想,这种寒冷,好像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第100章 春节
  一转眼,便是寒冷的十二月。
  林逐水却还是没有要归家的迹象。周嘉鱼悄悄的去翻看了特制血液冷藏箱里的血液,发现里面居然又多了几袋,却是不知道林逐水什么时候寄回来的。
  那血透出一种深沉的红色,装在透明的袋子里,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一点都看不出入口时那种灼热的感觉。
  周嘉鱼慢慢的拿出一袋,握在手里,苦笑着对祭八说感觉像是个寄生在林逐水身上的怪物,吸食着林逐水的血液和生命力。
  祭八劝周嘉鱼不要多想,说这些血液量不算太大,对于林逐水来说应该没什么问题。
  周嘉鱼说:“那么继续这么抽血还是不会有问题?”
  祭八陷入沉默,它最近都蹲在乌龟壳上没怎么动,此时将嫩黄色小嘴插进了自己的右侧的羽毛,仿佛遇到了危险的鸵鸟,只能逃避,不能给周嘉鱼一个他想要的答案。
  周嘉鱼叹气,把血放了回去,转身走了。
  晚上的时候,周嘉鱼找到了沈暮四,说想要和他谈谈。沈暮四点点头同意了,于是两人到了窗台上。
  外面下着大雪,能见度极低,凌冽的寒风刮在脸上有种刺痛的感觉。沈暮四担心周嘉鱼冷,便提议说进屋子里说,却被周嘉鱼拒绝了。
  “就在外面吧。”周嘉鱼道,“我怕我一进屋子就困了。”他最近身体越来越疲惫,每天睡十几个小时却依旧浑身乏力。
  “好吧。”沈暮四只能同意。
  两人都点了根烟,开始慢慢的抽,周嘉鱼说:“先生这是第几次送血回来了?”
  沈暮四吐了口烟:“第一次而已,你不要想太多,先生有分寸的。”
  这屋子里沈暮四作为大师兄,向来比较靠谱,在林珏不在的情况下。周嘉鱼猜测林逐水肯定会把这些事情交给他来做,现在看沈暮四的反应,周嘉鱼显然是猜对了。
  “那些袋子一袋装了多少血?”周嘉鱼问。
  “不知道。”沈暮四移开了目光,“不是很多……周嘉鱼……”他似乎想要劝周嘉鱼不要担心,可当他看到周嘉鱼的眼神时,嘴里敷衍的话却说不出来了。
  周嘉鱼的眼神向来都是平静且温和的,即便是他刚来到这里,面对一屋子人的恶意时,也不曾显露悲观。但是此时这双眼眸中充满了悲伤的味道,仿佛被寒冬摧毁的盛春,让人无法说不出欺骗他的话。
  “沈暮四,我不是傻子。”周嘉鱼拿着烟的手在哆嗦,“你们能不能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似得骗我?”
  沈暮四伸手抹了一把脸,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事情他不能告诉周嘉鱼,这是林逐水的叮嘱,就算是伤了周嘉鱼的心,他也只能这么做。
  “先生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周嘉鱼说,“我想看看他,一眼也好。”
  沈暮四咬着牙,侧过身,眼神不再和周嘉鱼接触,他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刻意的控制某种快要失控的情绪:“周嘉鱼,你信先生一次。”
  周嘉鱼知道沈暮四不会再多说什么了,他有些失望,眸子里透出些许茫然,对着沈暮四道了声谢,便把烟灭了,转身回了屋子。
  沈暮四看着他的背影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伸手重重的砸了一拳墙壁。
  因为周嘉鱼怕冷,屋子里很早就开了暖气,墙壁和地都是热的,正常人在屋子里穿短袖可能都会觉得热,但周嘉鱼依旧裹着他的羽绒服,坐在床边被身体里的寒气刺激的瑟瑟发抖。
  小纸陪在周嘉鱼旁边,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问他说爸爸你冷吗,小纸给你端牛奶来喝好不好。
  周嘉鱼摸摸它的脑袋,说不了,爸爸不想喝牛奶。
  他刚这么说完,门口就响起了敲门声,周嘉鱼说了声请进,便看见沈一穷小心翼翼的支了个脑袋进来,说罐儿啊,你饿了吗,我给你热了杯牛奶。
  周嘉鱼嘴唇哆嗦了一下,没吭声。
  沈一穷便顺势从门缝里挤了进来,手里端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牛奶,说:“你喝点吧,罐儿,我刚给你热的……”
  周嘉鱼看着沈一穷,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黑仔此时却慢慢的移开了目光,他似乎不敢和周嘉鱼对视,小声的嗫嚅着:“什么都没放呢,真的。”
  周嘉鱼哪里会信他,他怎么可能不明白牛奶代表的含义,或者说这屋子里,只要是端给他喝的液体,里面都多了点别的东西——林逐水的血液。
  “我知道了。”周嘉鱼说,“你放在那里吧。”
  沈一穷慢慢的走过来,把牛奶放在了周嘉鱼的床头,他似乎害怕周嘉鱼不喝,还反复叮嘱了几句,才又走了。
  沈一穷走后,周嘉鱼在床边坐了很久,屋子很安静,只能听到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其实如果不是体质问题,周嘉鱼其实并不讨厌冬天,他透着窗户看着外面沉沉的黑色,还有那一轮挂在空中的皎洁明月。
  一切都是寂静的,让人感觉下一刻整个世界都要陷入长眠。
  周嘉鱼的身体生出了疲倦的睡意,他站起来,走到了床边,端起了那一杯牛奶。
  牛奶的确被热过,还带着暖人的温度,握在手心里非常的舒服,周嘉鱼凝视着透明的玻璃杯,看着这白色的液体,露出痛苦的表情。
  他不想再喝了,每喝一口,他都感觉自己在吸食林逐水的生命。
  “祭八,我不想再这样了。”周嘉鱼对着脑子里的小鸟说,“我不想再喝了……”
  “但是你要浪费林逐水那么多血吗?”祭八说,“你要把它们倒了?还是看着它们变质?林逐水没有那么多血给你浪费的……”
  祭八说的是实话,可有时候实话却是最让人感到痛苦的话了。
  最后,周嘉鱼还是动作僵硬的举起玻璃杯,把杯沿放到唇边,一口一口的灌了下去,他大口大口的吞咽着,不敢有丝毫的停顿,害怕一停下来就会将刚才吞下去的液体全部呕吐出来。
  牛奶里面藏着血的铁腥味,给周嘉鱼带来了一种眩晕的感觉,他努力将牛奶灌进嘴里,直到玻璃杯见了底,才停下了动作。
  “唔……”难以抑制的反胃的感觉开始阵阵上涌,周嘉鱼死死的捂住嘴巴,强迫自己平复了这种感觉。
  这个举动耗费了他大量的力气,他开始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身体慢慢的软倒在了床上,眼神里也透出无神的光芒。
  身体里涌起温暖的热度,驱赶走了那折磨着周嘉鱼身体的寒意,这本该是非常舒服的感觉,可周嘉鱼却看着天花板麻木的想,不想再喝了,他不想再喝了……
  第二天,依旧是大雪。
  早餐很丰盛,馒头包子粥,面包鸡蛋牛奶,各种应有尽有。当然这不是屋子里的人做的,而是沈一穷他们叫的外卖,大约是担心周嘉鱼胃口不好,他们每天的食物都非常的丰盛,都是周嘉鱼喜欢的菜色。
  周嘉鱼十点多才下楼,他穿着一件厚厚的黑色羽绒服,更衬的他脸色煞白,不过一两个月的时间,他整个人几乎就瘦了一圈,配着那张小小的脸更是显出几分惹人怜爱。如果林逐水看见他这模样,大约会非常的心疼吧。
  这要是在去年,林逐水不在家,大家应该早就摆出了麻将桌子开始打麻将。但是今年气氛的沉重,连沈一穷的话也少了许多。
  周嘉鱼吃完早饭,坐在沙发上撸了一会儿黄鼠狼的毛。
  沈一穷在旁边和他聊天,说你知道吗,徐入妄又被他师父折腾了。
  周嘉鱼问他怎么回事?
  沈一穷说:“哎呀,他那个网站上亡女的马甲被他师父看见了,那网站上的人不都叫他女神么,这被看见了还得了,气得他师父骂了他一顿,说看看你,再看看他——”
  周嘉鱼哭笑不得,说看我怎么了。
  沈一穷自豪的说:“你可比徐入妄厉害多了,你和先生在谈恋爱,徐入妄有本事也和他师父谈恋爱啊。”
  周嘉鱼想了想剃着光头带着金链子的徐入妄和身强体壮的徐鉴两人在一起的画面,觉得实在是太辣眼睛,还是不要再继续联想了。
  然后沈一穷又说了些以前的新闻,问周嘉鱼还记得当初比赛时那个在娃娃那一关找茬的那个姓卢的新人么。
  周嘉鱼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说记得,怎么了。
  “他也找到师父开始给人看风水了。”沈一穷说,“啧啧啧,但是技术不太好啊,差点出事,好像还是遇到林家人……”
  周嘉鱼听着听着,又睡了过去,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他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屋子里已经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
  周嘉鱼呆呆的坐了一会儿,回忆了一下沈一穷刚才说得话,却是忽的想起了一件事。他穿好衣服,匆匆的去了林逐水的住所,然后进了书房。
  林逐水的书房很干净,旁边立着几排整齐的书柜,角落里则摆放着几个漂亮的瓷器。看见瓷器,周嘉鱼却是笑了起来,他想起了那时林逐水出事的时候,他为了把手腕划开敲碎了一个青花瓷的事,也不知道那个瓷器被修复到什么程度了……
  周嘉鱼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上面依旧有着那时候流下来的浅浅痕迹。不过他不是来做这个的,他打开了林逐水的书柜,开始翻找起来。
  没一会儿,他要的东西就被找到了,两个个一米多长的漂亮的木盒被摆放在书柜的角落,周嘉鱼伸手将其中一个木盒拿出来,打开之后,看见了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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