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断红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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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岭的夜,远比青台镇更黑,这缘于它那远比青台镇附近更加葱郁的树林。
  由于千百年来流窜于此地的土匪们刻意的保护,大岭山中的树木与土地,并未遭到太多的砍伐与开垦,一直保持着原始森林的状态,连一条进山的小径都没有,几乎使人无从下脚。
  天刚入夜,一道火把长龙便沿着山外崎岖的山道逶迤行进。
  春安镇之行满载而归,断山寨的好汉们心情都是极其的好,无不开怀,匪首常霸山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头里,更是用他那破锣般的嗓子唱起了也不知从哪听来的难登大雅的荤俗小调。
  “阿哥阿妹儿摆战场哟,
  妹使双墩儿哥使枪哟……”
  身后的百余土匪们便跟着狼嚎起来:“哥使枪哟,哥使枪!”
  “阿哥场场打败仗哟,
  阿妹儿夜夜缴哥的枪哟……”
  百余土匪开开心心的便再次狼嚎响应:“缴哥的枪哟,快来缴哥的枪哟……”
  ………
  嘹亮的歌声在山林间不断回荡,传播极远,夜色下的大岭无形中便显得活跃了起来,充斥着一股欢快的气息。
  就这么一直吼着,众人很快便走到了大岭深处,在这个地界,遍地都是高大遮天的老树,也不知长了多少年了,浓密的枝桠纵横交错,连那高天之上的月光都难能穿透而下。
  并且,到了这个位置,已经即将无路可走了,山间小道在百余米开外就此终结,于山腰处被故意的截断了。
  而也就在此刻,常霸山的歌声就像是这条山路一般,突然间戛然而止。
  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身材精瘦的匪首,正唱的起劲呢,猛然间没了旋律,顿时急的抓耳挠腮,心痒难耐的叫道:“扛把子,这还没到地儿呢,咋不接着往下唱了呢?”
  “嘘!”常霸山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着,身后的那百十个土匪们便立刻不做声了。
  常霸山勒马停身,回头环顾来时的山道,只听山风呼啸,但见树影婆娑,除了风吹枯草的沙沙声,以及火把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旁的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就连那群土匪的呼吸声都被风声给掩盖了下去。
  足足看了半天,常霸山那紧蹙的眉头才变换了模样,眉梢一挑,出了口气,狐疑道:“他娘的,真是邪了门了!”
  那精瘦的匪首,也就是断山寨二当家的钻山鼠,紧跟着便谨慎的凑到常霸山身前,低声问道:“咋了扛把子,有情况?”
  常霸山摇了摇头,眉关紧锁,若有所思的道:“不清楚,不过自打离开了春安镇,我就总觉得有尾巴跟着咱们,可停下来仔细瞧瞧,却又什么都瞧不到,真是邪了门了。”
  这条山路,常霸山不说走过三百回也得有个一百回了,可以说一草一木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但就在这份熟悉之中,他总感觉有一抹说不出来的异样夹杂在里面,令人无从捉摸。
  这种感觉,令常霸山有些心烦,还有些不安。
  钻山鼠眼珠子一转,知道常霸山说这话并非是空穴来风,以常霸山的心思跟机敏,怕是队伍已经被人给盯上了。
  钻山鼠眼珠子一转,不动声色的悄声道:”扛把子,要不留下几个兄弟在这,打一个埋伏?”
  常霸山想了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摇头道:“算了,没那个必要,如果真有人跟着咱们的话,连我都感应不到他们的位置,留下再多的兄弟也是白搭,但愿是我想多了,千万别是那小娘们跟上来了。”
  “啊?”闻言,钻山鼠当即打了个寒颤,哆嗦道:“扛把子……不……不会吧?咱……咱能这么背?”
  就看这钻山鼠的模样,钻山鼠对常霸山口中的那个小娘们的惧怕程度,可见有多么强烈。
  常霸山被钻山鼠的态度搞的心烦,不由瞪了他一眼,冷哼道:“瞧你那点出息,一个女人而已,至于怕成那个样子么?”
  钻山鼠战战兢兢的咧嘴道:“扛把子,你摸着你的良心说,别说我了,对那个母老虎难道你就不怕?就算是你不怕,那是因为你没落到那娘们手里过,可我呢,我……”
  说到一半,这时,恰逢一阵山风袭来,钻山鼠话没说完,便突然被常霸山给打断了。
  在周遭那忽明忽暗的火把光芒中,常霸山好像察觉到了什么,抬头对四周狠狠的嗅了嗅,就像狗闻东西似的,接着又吸了吸鼻子,蹙眉道:“这什么味儿?”
  听到这话,钻山鼠也跟着嗅了嗅,眼珠一转就脱口而出道:“好像是胭脂……”
  可下一秒,钻山鼠的脸色就变了,“我艹!”
  这一声大叫顿时把常霸山和四周的一众土匪们给吓了一跳,当即就是浑身一哆嗦,其中一个小喽罗手里的火把都险些没拿稳,四周刹那间一片黑影晃动,好不渗人。
  常霸山回过神来后,气的一脚将钻山鼠从马上给踹了下来,怒骂道:“干啥呢你一惊一乍的,吓死个人!”
  而钻山鼠从地上爬起来,却是满目惊恐,脸色煞白煞白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断断断……”
  “断你妹个头啊断,啊,我让你断!”常霸山顺嘴就骂了一句,正准备抬脚继续去踹钻山鼠。
  可下一个刹那,常霸山却是瞬间反应了过来,不由亡魂皆冒,一骨碌从马背上翻身跳了下来,像是一条受惊的野狗一般,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然后一个箭步就向远方的枯草丛里钻去,双手拔出腰间的盒子炮的同时,凄厉的向四周大声喊道:“兄弟们抄家伙,都快抄家伙啊,是断红绫……”
  然而,没等常霸山话音落下,黑暗中便是一支利箭嗖的一下飞射过来,几乎是擦着常霸山的裤裆钉入了他面前的地面里,入土三分,力道极大,稍稍再偏上那么一点,他常霸山就要跟自己的命根子说永别了!
  这一惊便是非同小可,常霸山的冷汗当即便浸透了全身,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叉着腿僵坐在地上,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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