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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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他滚回英国!”她伸着脖子尖叫,像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我不要见他!”
  她胸口剧烈起伏,脸颊脖子都通红,又重重的强调一遍:“要他滚回英国!”
  顾岩听着电话里女孩儿嘶叫声,胸口像捅了一把冰刀。
  他握在方向盘的手指一点点捏紧,过了半刻,又渐渐地,缓缓松开。
  最终,他将车靠边停了下来。
  高速路两旁,一片灰败的景象,印着阴沉的天空。
  顾岩靠在椅背里,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很久。黑黑的眼睛静的如死潭一般,不起任何涟漪。
  不知道过了多久,灰白而苍茫的天空中,划过一道气流的波痕。
  他抬头,眼眶湿润。下一秒,狠狠拍了一把方向盘,喇叭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鸣叫。
  ........
  奚菲靠在窗户边,紧紧闭着眼睛。
  奚母拿了条毛毯给她盖在身上。
  这半个多月来,她没有哪天晚上睡过安稳觉,总是一闭眼就看见浑身是血的董海阳被担架抬走。
  噩梦缠身。
  这会儿,她难得小憩了一会儿,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没有血腥,没有董海阳,没有网路舆论攻击,没有人哭泣的声音。
  她的梦里,只有顾岩。
  她梦见在深夜的街道上,他忽然凑近她嘴唇落下一个亲吻;梦见趁他熟睡时,她要偷亲他嫣红的嘴唇;梦见那年的第一场初雪,趴在他背上看见雪花落在他浓密的头发;梦见舞台上矜贵的少年,惊艳而耀眼;梦见他站在楼梯口,她走过去乖乖的牵起了他的手。
  梦见十岁那年,坐上飞往a城的飞机,那是遇见他,刚刚的开始。
  ————上卷完————
  第48章
  初冬时节,乍寒还暖。
  清晨的阳光透过房顶洒满了整个庭院, 金黄的银杏树迎着微风轻轻摇摆。
  唯有西厢房门口那颗桂花树, 碧枝绿叶四季常青, 像撑起来一把大伞。阳光在枝叶间跳跃, 清风拂过,窸窣作响。
  奚婧这会儿正站在这颗大桂花树下练嗓子, 偶尔还配上优雅的肢体动作, 和丰富到位的表情。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
  “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
  奚婧遗传了母亲的好嗓子,从小跟母亲学京剧, 母亲因病去世后,便传承了母亲的衣钵。现在是北京京剧院,国家一级演员,京剧名家。
  不论春夏秋冬,她每天早晨都有喊嗓吊嗓的习惯。
  “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一曲将将唱罢,叶弘穿戴整齐从正房门里悠闲的走了出来。
  今天周末,夫妻俩正好都在家里休息。这个点, 叶弘准备骑自行车出门买菜。
  “老公。”奚婧保持着唱剧时捏兰花指的姿势, 对穿过庭院的叶弘交代:“别忘了买只土鸡和两斤鲜虾啊。”
  叶弘瞅她一眼, 不满道:“我又没老, 这点儿记性还没有?”
  奚婧又换了个姿势:“我不随口提醒一声么。哦对了,青菜买奶白菜别搞错了。”
  叶弘懒得搭理她,直接出了门。
  这时,住在东厢房的叶哲端着一杯刚泡好的咖啡,杯口飘起缕缕白气,正要到院子里来晒太阳。
  这家四合院是叶家长辈留给两兄弟的宅子,北京二环的地段,如今价值不菲。老大叶弘住着西厢房和正房以及后院。老二住东厢房,另外前院给他改建过现在经营了一家咖啡厅。
  叶哲喝了口咖啡,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笑呵呵的问道:“又不逢年过节的,嫂子今天准备这么多菜,是要来客人?”
  奚婧被打扰,干脆结束今天的晨练,也走到藤椅上坐下休息,笑道:“是吾家有女初长成。”
  她喝了口温茶:“我家小侄女今天十八岁生日,昨天打电话要她从学校回家吃晚饭。也不是什么稀奇菜,就两样她爱吃的罢了。”
  叶哲闭着眼睛悠闲的躺在摇椅上,感慨道:“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啊,当初那小姑娘刚来院子的时候才十五,转眼一晃居然就三年了。”
  “可不是么。”奚婧也叹道:“我这是一天一天的变老,小孩子们的青春却才刚刚开始。”
  叶哲笑:“我这两句话倒是让嫂子多愁善感了。”
  奚婧“嘁”一声,她本就不是内向的性格,只不过接他的话说了两句:“随口说说,谁还不是从青春过来的呢?”
  叶哲哈哈大笑:“说的也对。”
  他仰头沐浴阳光,忽又道:“小美女回来了,又得抢我这把摇椅咯。”
  奚婧打趣:“我说,那小丫头每次叔叔叔叔叫得这么亲切,你就不打算送份成年礼么?”
  “那是自然。”叶哲笑:“她一直喜欢我书房里那副梅花图,梅花香自苦寒来,寓意也好,正好适合送她。”
  奚婧起身拿起自己的银水杯,转身打算进屋,又邀请:“晚上和弟妹过来吃饭,我可难得亲自下厨。”
  叶哲也不客气:“好嘞。”
  ........
  奚婧每天都有午睡的习惯,她如今四十岁的年龄,能保养的像才三十出头的年轻少妇,跟良好的生活作息习惯脱不了关系。
  午睡起床后,她简单梳妆打扮了一下,拿着车钥匙提着lv的包包就出了门。
  昨天她去蛋糕店定了个生日蛋糕,这会儿去取回来,到家就该做晚饭了。
  路上经过一家珠宝店的时候,她又下车,进去选了对漂亮的镶砖耳钉。
  她记得奚菲刚到这边的时候,脖子上就戴着一条手工编织的项链,坠子上是一颗类似耳钉的黑色镶钻小玩意儿。
  年轻人都喜欢稀奇古怪的东西,她真是越来越不懂她们的审美了。好好的耳钉,非得挂脖子上戴着。
  下午,奚婧一直在厨房忙碌。四点钟的时候,一大早就出去跟同学们撒欢的叶宇晗同学回来了。
  奚婧虽然二十四岁就嫁给了叶弘,成了北京媳妇儿。不过两人各自为了自己的事业,小孩要得晚。叶宇晗同学今年才刚上初一,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整天不着家,管都管不住。
  他在门口就闻到了厨房的香味,屁颠颠的抱着滑板车蹦跶进屋:“妈,我饿了。”
  “你中午在外面没吃饭?”奚婧围着围裙正在厨房洗青菜。
  叶宇晗缠到妈妈身边,一声不吭的就伸手去揭砂锅盖子。奚婧一巴掌就拍在了他手背上:“烫死你我跟你说!”
  “我看一下怎么了?”他翻了个大白眼,抱怨道:“每次小表姐回来鸡腿肉都给她吃,现在我看一下就不行了是吧?”
  “..........”奚婧道:“她上学辛苦,哪像你整天只知道吃好的穿名牌?”
  “切!”他抱怨:“你就是对小表姐偏心!”
  “滚出去!”奚婧洗完青菜又洗红枣和枸杞:“去把小表姐的房间收拾一下,待会儿该到家了。”
  他讨价还价:“晚上跟我分个鸡腿肉我就去!”
  “你还不滚信不信晚上连口汤都不给你喝?”
  他哼一声,嚷嚷道:“我要离家出走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叶弘!”奚婧懒得理他,直接叫家里的大老虎来管教这个逆子:“快来把你这口无遮拦的崽子拖走,他欠揍!”
  话音还未落,小崽子已经转身开溜,到了客厅大门,还愤愤叫了声:“算你狠!”
  他跑出门,扔下滑板,早已忘了妈妈交代他去收拾房间的事情。
  脚下滑板一踩,助跑滑行,开始在院子里飘移了起来。
  最近他刚新学了几个帅气的动作,但是还没玩精,在庭院里兜了一圈,正专心致志练习,忽听有人唤他:“皮皮。”
  他脚下一顿,回头,前院正走进来一个人。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从前院门口走进来的小姐姐,一头如瀑柔顺的黑发映得她那张白里透红的精巧鹅蛋脸如美玉,眉目清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特别清亮剔透。
  一米六几的个子,身着一件水红色的休闲连帽卫衣,黑色的铅笔裤把她的那双细腿修的又长又直,再搭配阿迪达斯的白色运动鞋,整个人看上去清丽又干净。
  叶宇晗心里承认,他这个小表姐绝对是算漂亮的,而且自己将来找女朋友也得按她这个标准来挑。但他对她唯一不满的是,每次回来就跟他抢鸡腿肉吃。
  奚菲脚步轻盈的朝他走过来,正冲他弯了弯眼,叶宇晗小脸一皱,抱怨道:“小表姐,你能不能别叫我小名,难听死了!”
  他在奚婧肚子里的时候就不老实,出生后更是调皮捣蛋,所以父母就给他取了个小名叫皮皮。等他长大后,那是相当嫌弃这个名字,想他可是京城里长大的公子哥,这个名字一点都不洋气。
  “名字取了就是让人叫的。”奚菲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冲他做了鬼脸,径直走进了主屋去跟姑姑和姑爹打招呼。
  叶宇晗怼她:“本来想夸你漂亮来着的,可说些话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奚菲故意不高兴着脸回头指了他一下,转身去了厨房:“姑姑。”
  奚婧正在切菜,笑着回头看她,忽地又眉头一皱:“你在学校是不是又没好好吃饭?瘦的跟根竹竿儿似得!”
  她弯眼一笑,又认真道:“不少啊,加上晚上宵夜每天都吃四顿呢。可能是我这身衣服显瘦吧。”
  “就你每餐吃得那点儿猫食我还能不知道?”奚婧笑说:“今晚姑给你加餐。”
  奚菲走进厨房:“我给您帮忙吧。”
  “不要不要。”奚婧慌忙赶她:“待会儿把衣服弄脏了。你去院子里跟皮皮玩,饭好了叫你们。”
  “那好吧。”奚菲说:“姑姑要帮忙就叫我啊。”
  “嗯去吧。”
  奚菲从客厅出来的时候,叶宇晗还在捣鼓他的滑板玩法,满院子里遛来遛去。
  她瞧见东厢房门口叶哲那把摇椅正好空着在,走过去躺了下来晒太阳。
  初冬的阳光温暖而柔和,晒在身上最是舒服不过。这样惬意的下午,让她一瞬间觉得原来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她抬起右手,挡了挡刺眼的太阳。阳光从她指缝间偷溜过来,落在她轻轻皱起的眉宇间。
  “小表姐。”叶宇晗遛着滑板从她摇椅旁经过的时候问:“你觉得我这滑板玩得酷不酷帅不帅?”
  奚菲看着指缝间的阳光,微微眯了眯眼,没有回答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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