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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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夫人说:“程公子的父亲现在安庆府任知府。”
  第65章 (捉虫)
  知府可是从四品的中上品级的官员了, 在现代相当于一个市的市长。程公子的父亲离开高淳县另谋出路,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年时间,就混到了这个位置, 可算是十分厉害了, 更重要还是以举人的身份。
  这得是多天赋秉异的人啊。
  当然也只是卢青桑觉得不对劲,卢夫人李尧夫妇这么宽待程公子,说明与程家的关系不错,应该是对程公子的父亲没有怀疑的。
  卢青桑按下心里的疑惑,与李芳一起陪卢夫人说笑。
  她装作对程公子感兴趣的样子,在言语中套些程家的话。
  程公子今年二十四岁了,单名一个敏字,尚未娶亲,也还没有定下人家, 自小是极会读书的, 这一路考下来, 童生、秀才、举人都是顺顺利利的, 只是折在了考进士上,这回苦读三年,卷土重来, 势必要一举登科。
  程敏的父亲名讳文卿,因自己是个举人, 深觉不能教导儿子,便提前打发了程敏来京城,一则是提前拜会京中有名望的官员,二则京中人才济济,文会众多,可与其他举子切磋文章。
  卢夫人感叹道:“程公子一表人才, 若是此次中了进士,前途无量。”
  说来说去都没说到卢青桑想要听的话,重点就是在程公子如何如何优秀。卢夫人言语间很有些欣羡,毕竟李谦读书上进益不大,直到现在还是个监生,靠着李尧进了国子监读书,差不多的年纪,比起程公子还是要差些。
  在李家用过晚饭,卢夫人遣了人送卢青桑回宝春坊。
  进了门,只有一个余妈在,余妈道:“大人还没有从宫里回来,元宝姑娘家去了,也还没有回来。”
  卢青桑点点头,回了自己房间更衣。
  李家的晚饭吃的早,这会儿天还没有完全黑,西边还看得到太阳薄薄的影子。卢青桑在廊檐下站了一会儿,左右无事,便找出以前买的草花种子,洒在院墙脚下,然后再浇上水。
  以前这座院子基本上就是三个大男人住,很有男人的风格,简单实用为主,谁也没有心思去装饰院子。幸好后院有一棵极粗的桂花树,每年秋天还能增添香味。但是,还是太单调了。
  以前是没条件,但是有了条件卢青桑当然要尽力折腾得好看一点,她想再墙壁扎上木架,种上蔷薇,蔷薇善攀爬,过两年说不定就成了花墙了,想想都美,还有茉莉花也可以种一些,其他应季的花也行,无比要五彩缤纷,锦绣斑斓。
  院子里还可以放上水缸养睡莲与锦鲤,空空的廊檐下再养几只黄鹂与画眉。
  她脑海中已经在构图了,好像所思所想已经成为现实。
  直到门被推开,裴琰与易晃走进来,卢青桑才猛然察觉,哎呀,这院子是裴琰的,要装修肯定要先问过裴琰的意思。
  裴琰走上前来,问道:“在做什么?”
  卢青桑把手心剩下的花籽摊开给他看,“我想种花,刚才在墙角洒了种子。”
  裴琰笑起来,“好啊,等到花开了还能赏花。只是要麻烦你了,因为我不太会养活,皇上赏的那两盆菊花,去年冬天没熬过去,已经枯死了。”
  所以五十万两白银两盆的菊花现在已经死了。
  卢青桑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易晃道:“那花儿太娇惯,冷了不行,热了也不行,浇水施肥也有讲究,实在是难以伺候。自从没了那花,大人与我们都省了好大的心。”
  易晃上次跟元宝说了那番话后,想必后来元宝都告诉了卢青桑,所以易晃每次见到卢青桑都有些不自在。但是自小在兴安伯府做仆人,看人眼色的事情他还是会做的。
  大人依旧看重卢姑娘,反正吧,这是大人的事情,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那么他就不再做恶人,去多管闲事了。
  因为自从那事后,元宝往常还跟他说说笑笑,这都一个多月了,见到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经常拿话挤兑他,易晃也烦恼得很。
  大人与卢娘子都在,易晃再不敢参合,说完话,一溜儿往厨房跑,“饿了,有什么吃的?”
  卢青桑与裴琰在墙角下说话,裴琰问道:“李尧大人夫妇还好吗?”
  卢青桑道:“他们很好。”
  按理说,裴琰这个做夫婿的人该陪着卢青桑一同上门拜访,但是卢青桑极力撇清两边的关系,而且她自己与李家也不如何亲近,所以就没带裴琰过去。
  卢夫人与李尧夫妇并不喜欢作为锦衣卫的裴琰,今日卢青桑在裴家,裴夫人也就略略问了一句裴琰待你好吗,之后半句话没提裴琰。
  卢青桑把剩下的种子洒完,然后问道:“我在这院子里搭个花墙,种蔷薇花怎么样,还有在廊檐下养画眉与黄鹂可以吗?”
  裴琰:“好啊,你想种什么花都随你,画眉与黄鹂鸟我明日就可以带回来,只是你是喜欢长得好看的还是声音好听的?”
  卢青桑奇道:“那些鸟难道不是都长一个样子?”
  裴琰一本正经道:“不一样,细看有蚩有妍,据说漂亮的鸟儿叫声不好听,叫声好听的鸟儿不漂亮。”
  卢青桑纠结了半天,在颜值与实用之间来回横跳,最后道:“那我还是不要了!”
  这两样缺了哪一样她都不能接受。
  裴琰低笑出声,“逗你玩得,我保证挑一对有着悦耳叫声的漂亮的画眉鸟给你。”
  卢青桑“啊”得大叫一声,忍不住伸了拳头去捶裴琰的肩膀。
  裴琰笑容不止,任她为所欲为。
  易焦听到笑闹声,在厨房的窗口看到这一幕,十分欣慰,又多了一丝来自单身狗的伤害。
  他再回头看锅里油腻腻的炖鸡肉,顿时就没了胃口。余妈现在接管厨房,负责每天的饭菜。
  但是余妈的手艺只能说是家常,而且余妈有北人的风范,烧鸡烧肉都是豪爽的的大块大块的肉,从来只有那一种做饭,比方说,余妈会烧酱肉,只要做大肉,她就只会做一碗酱肉,她从来就不会将肉切成细细的丝,拿秋油、黄酒腌了,就这新鲜的小芹菜,炒一道嫩嫩的芹菜肉丝。
  余妈还殷勤地凑上来,“小易公子,我给您盛碗饭。”
  易晃指着锅里的烧鸡,问道:“大人也吃这个吗?”
  余妈:“大人吃不了这么油腻的,等会儿要么我给大人下个素面,要么看夫人会不会给大人做一点吃的。”
  易晃眼睛一亮,对了,好久没有吃卢娘子做的菜了。他连忙让余妈把烧鸡收起来,眼见裴琰过来厨房了,故作无奈状,“大人,就让余妈下碗素面吃吧。哎,素面吃起来没滋没味的,是吧,大人?”
  说这话时他给裴琰使眼色,裴琰就当没看到,“素面挺好,清淡,也可果腹。你要是吃不下,出门左转,钟楼街鼓楼街酒肆现在还没歇业,好吃的多着。”
  易晃苦着脸,“哎呀,他们做的都没有夫人做的好吃。夫人就是简单的做碗素面也比宫里的御厨做的都好吃。我做梦都还想再吃一回夫人做的腐乳酱方。”
  卢青桑对易晃没什么芥蒂,再者她当初刚来裴家时,辛苦做了饭菜,易晃边吃边夸,给了她做为一个厨子极大的尊重,就连裴琰那时候都只是冷冷淡淡两个“尚可”了。
  就冲着易晃吹了这么多彩虹屁的份上,卢青桑笑道:“我的手艺可比不过御厨,不过简单的几个菜还是能做的,腐乳酱方坐起来太麻烦,我给你们做的别的。”
  易晃大喜过望,作了个长揖,“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这天色太晚了,卢青桑也不想太折腾,做了个清蒸鲈鱼,拿新鲜的茼蒿炒豆干,主食则是香菇肉丝面。
  易晃没口地称赞好吃。
  过了不多久,元宝也回来了,还背了一小麻袋东西。易晃眼尖,立刻扔下筷子,去接麻袋。
  “咦,挺轻的嘛,里面是什么东西。”他边说,边扯开口袋。
  “又是野菜!”
  元宝道:“这可是鲜嫩的野菜,好吃着呢!”
  易晃忍不住道:“野菜苦得很,就算焯水后凉拌也有一股子苦味。”
  元宝看着卢姑娘,得意道:“那是你们做的法子不对,等我姐姐明天露一手给你们看,姐姐,明天包荠菜小馄饨吧。”
  卢青桑看着这一袋子野菜,心里很喜欢,点点头,“好,剩下的咱们明天拿到食店去。”
  她想起了去年在钟楼街卖野菜的事情,当时以为自己运气好,遇到爱尝鲜的人所以才将整袋野菜都卖了出去。后来从易晃口中才知道当时那袋野菜都被裴琰买走了。
  她好奇地问道:“你们以前是怎么吃野菜的?”
  易晃道:“不常吃,就去年那袋,我哥哥也不大会做,全都是焯水凉拌,那个苦菜根差点苦到我吐酸水,偏偏只有大人才吃的下,我们都——”
  裴琰极清淡地瞥了他一眼,易晃立刻转移话题,“我特别想尝尝夫人做的野菜,肯定是极美味的。”
  卢青桑笑道:“酸甜苦辣,有的人就是爱这味苦,听说在广东那边,有一种果蔬,名为苦瓜,就是专门取其苦味,不少人都很喜欢。”
  次日一大早,卢青桑与元宝就起床了,务必要把早饭弄成一桌野菜宴宴。
  荠菜剁碎,与猪肉调和做馅,包成小馄饨;蒲公英稍微不那么苦些,便用滚水焯了,凉拌;还有灰灰菜,裹上面粉,上蒸笼蒸一刻钟,灰灰菜饭就成了;元宝还撸了不少榆钱儿,一半榆钱儿洗净裹了玉米粉,做榆钱饭,还有一半和在面里,加盐加鸡蛋搅拌均匀,放在油锅里煎成一块块榆钱油饼;最后再做汤,汤底是鸡汤,而且放了火腿吊我,再放上鲜嫩的野菜,就是一锅香喷喷的野菜汤。
  如此,一桌野菜早饭就算完成了。
  卢青桑让余妈去请了易家兄弟过来用早饭,余妈这还没出门呢,就听到易晃的声音,笑道:“过来了,应该不用去请人了。”
  说着就把菜端到饭厅,准备开饭。
  卢青桑把一碗荠菜小馄饨推到裴琰面前,笑道:“大人,尝尝看。”
  裴琰微笑:“多谢,很美味。”
  卢青桑挑眉:“你都没尝过,怎么会知道?”
  “不用尝,只看一样,色香味已经具备了两项,一定美味。”
  白瓷碗里盛了小馄饨,馄饨的皮很薄,隐隐透露出荠菜得的绿色来,汤上飘着几朵紫菜。因裴琰不喜欢香菜与葱花,卢青桑就没放在他碗里,但是其他人碗里都是,碧盈盈的,煞是好看。
  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一桌子野菜宴都被吃的干干净净,作为厨子,卢青桑觉得很有成就感。
  ……
  暮春时节,花团锦簇。卢青桑就打起了花的主意。玉兰、木槿、玫瑰等等这些花都是可以入食材的,于是就开始炮制花糕。做法类似于云南的鲜花饼,她与元宝带着苗嫂、顾婶、大妞她们捯饬,竟然真作出松软香甜的鲜花饼来。这鲜花饼一经推出,立刻吸引了不少客人过来。
  这几日天气乍冷还寒,卢青桑一不小心就着了凉,并不严重,只是有点咳嗽,本着对顾客负责的态度,她不便去厨房以及前店,白天就待在食店后院休息,元宝她们有事情也可及时去找她。
  这天她一边捧着热茶,一边翻着书,就见元宝走进来,道:“姐姐,门外有个儒生想要见你。”
  儒生?
  上一次有儒生求见还是王康,不知这回又是哪个。
  卢青桑问:“他有没有报上名号?”
  元宝道:“他说他姓程,单名一个敏字,说是姐姐你再南京时的旧识。姐姐有认识这号人吗?”
  程敏。
  想不到他竟然找上门来了。
  卢青桑道:“我父亲曾任南京高淳县令,那个时候程敏的父亲是我父亲的一个师爷,算是旧识吧。你请他进来,我来会会他。”
  卢青桑没有在屋子里见程敏,就在天井里见他。两人在石凳上坐下,元宝端了热茶过来,就不肯走了。
  卢青桑道:“你去前面忙吧。”
  元宝这才道:“行,姐姐有什么事就叫我一声,我耳朵好使,一定听得到。”
  程敏笑了,道:“贤妹,你这个妹妹很关心你。”
  这人开口就叫贤妹,表现的同卢青桑十分熟络,卢青桑后来仔细回想原主的记忆,确实在高淳县衙见过程敏,但是官宦人家,男女大防,也就是在人多的场合见过几面,并无私下见面的时候。
  程敏模样不错,才学也是有的,原主见到青年男子极少,是以对程敏有几分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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