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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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赤苑住宅区,一栋民居内。
  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都在五十岁上下,男人清瘦一些,女人皱纹较多。女人边哭边唠叨着,一张嘴,就有两颗大黄牙露了出来。女人已经喋喋不休好长时间了,可男人就是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不停的跟烟卷较着劲。烟灰缸里插满了半截烟蒂,就连茶几、地上也是烟头和烟灰。
  女人抬起头,哭诉着:“现在儿子又进去了,这还有个好?这已经是第四次了吧,上次他还是偷跑出来的。我以前听说像是他这样的,少说也得判个十七、八年,弄不好就得一辈子在里头了。你说,怎么办,怎么办呀……”女人说着,猛的向前挪去,坐到了男人的身旁,不停的双手在男人身上捶打着。
  一开始男人是一动不动,你打你的,我抽我的烟,即使烟灰掉到衣服、沙发上,他也不去理会。见男人如此漠视自己,女人改捶打为挠、抓,不多时,男人的胳膊上就出现了一条条的抓痕,有的还有血丝渗出。就在女人把手伸向男人脸部的时候,男人猛的一抬胳膊,女人被甩到沙发上。
  这一下可不得了了,女人“嗷”的叫了一声,低头向男人撞来,嘴里喊着:“给你打,给你打,打死我算了,我也不想活了。”
  男人“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女人没有撞到对方,而是扑倒在沙发上。女人不服气,猛的爬起来,准备再次扑向对方。
  男人猛的吼了一声:“想不想救你儿子?”
  这一声果然管用,女人就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立刻止住哭声,瘫软在沙发上,小声哭泣着。
  男人没有去管女人,而是点燃一支香烟,继续抽了起来。
  抽泣着,女人说了话:“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你有办法救儿子?什么办法?”
  男人长叹一声:“养不教父之过呀。”
  “你快说呀,你有什么办法?”女人哀求着。
  “什么办法?想法立功吧。”男人的声音也变的沙哑,抬头看着侧前方。
  “你就一块说出来吧,怎么立功?就是拿我命去换儿子命,我也愿意。我求你了,求你了,快说吧。”女人喉管里发出嘶哑的哀鸣。
  “别号了,听我说。”男人眼圈微红,声音沙哑,“你好好想一想,他有没有把什么东西给你,如果有的话,你把它拿出来,交给政府,好替儿子赎罪。”
  “东西?”女人一楞,接着摇头否定着,“什么东西,他能给我什么东西?他什么东西也没给我,我连见都没见过他。”
  “真的?真的没见过他?我怎么就那么不信呢?”男人眼珠溜圆,瞪着女人。
  “你,你什么意思?没有本事救儿子,现在又审起老婆来了?”女人再次号啕大哭起来,“废物,窝囊废,人家都是越混越往上,你倒好,越混越蔫巴。满以为你能当上组织部长,可是却让人给撸了下来,要是你有点出息,儿子能有个好单位,至于成这样吗?都怨你,都怨你。”
  见女人如此撒泼,声音巨大,男人把烟头扔到地上,气哼哼的进了卧室。
  女人岂肯善罢甘休,直接跟了进去:“说呀,倒是说呀,怎么不说了?”
  男人“咣”的一声,关上房门,吼道:“别他娘的瞎号了,什么都赖我?我给他安排物资局物资科长,那还不是好差事?可他争气吗?”
  女人豪不示弱:“那赖谁?那还不怨你,还不赖那个挨千刀的‘处理品’?要不是他欺负咱儿子,要不是他把咱儿子逼走,儿子至于成这样吗?可你倒好,不但不敢惹人家,还成天拿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就差叫人家亲爹了……”
  “够了,你他娘的是说话还是放屁呢?自己不管教好儿子,成天把他惯的无法无天,反而赖别人。赖我倒罢了,谁让我生了那个逆子?可你不能把屎盆子往别人头上扣呀?”男人手指着女人大骂,“你知不知道,历朝历代都不准偷坟掘墓,可你那个宝贝儿子倒好,不但去挖了,还他娘的去挖了文物。这是造孽,是缺了八辈子德。”
  女人冷笑道:“缺德?那你是祖上没有积德,是缺你老魏家的德,小超是你老魏家的种,是你们老魏家造了孽。”
  “啪”,轻脆的声音响起,同时还有男人的吼声:“我倒真希望没有这个儿子。”
  女人楞了,捂住右脸号哭起来:“好啊,你敢打老婆了。真是行啊,打吧,打死我省心。你好跟别的女人鬼混,好跟你的亲爹‘处理品’去。妈的,儿子就是‘处理品’害的,没准这回也有那个缺德鬼的份。”
  听着女人的骂声,一个念头再次涌上男人脑海:这次的事真和他有关吗?应该不会吧。他怎么能知道那个逆子的行踪?可是当晚公安局长给他敬礼,还说他立了大功,又从何说起,难道仅是巧合?巧合的是,他还知道逆子跑出来了,就是我前几天告诉他的。我本意是让他防着报复,是在接到警察部门通知后,第一时间告诉的他,难道他转而盯上了逆子?
  越想越乱,男人猛的拉开卧室门,走了出去,又打开家门,下楼而去。
  身后传来女人的哭号声:“挨千刀的,小心着点,别让汽车撞死……”
  第六百八十章 定力不达标
  前几天,举报的事平息了。近几日,盗墓嫌疑人的身份也没有了。虽然那个失联的事是个隐患,但楚天齐也没太当回事,因为和那晚有关的就一件事——墓碑丢失,现在案子已破,那晚的事也就没人提起了。
  心情放松了,效率也显得高了好多,楚天齐把全部身心都放到了工作上,放到了对招商引资以及开发区发展建设上。
  从近几日反馈的情况看,和企业谈判取得了重大进展。已经有大大小小十二家企业到开发区考察过,而且几乎都在考察后,就和开发区谈了好几轮,好多家谈判代表还与楚天齐见了面。有几家开始商讨着签订意向协议事宜了。
  时间已经到了五月底,还有一件事也到了提上议事日程的时间,那就是支付第二批征地补偿款的事。现在离支付时间看着还有一个月,但能不能按时足额发放,完全是个未知数。这不只是取决于县里有没有钱,而是县里能不能再按比例出钱。
  楚天齐可知道,老百姓的征地补偿款,一共领取了两次。两次合计相当于总额的百分之四十,还有大约百分之六十没有支付。但县里已经实际支出了百分之七十多,除了支付老百姓外,另有百分之三十多都被一些人挥霍或变成坏帐了。
  按照当时总补偿款计算,县里还能出百分之三十左右,据说已经做进了今年的财政预算,但另外亏空的百分之三十却还没有任何预算。而且据徐副县长说,今年的这部分预算,是上半年一半,下半年一半。在二月底的时候,已经付了一部分,那在六月底前还能拨多少,就不好说了。
  在去年处理上访的时候,楚天齐不知道好多内情。等到弄清帐目后,他就多少有些犯愁,但当时刚到开发区,处理人员关系、鼓励士气等工作占用了好多精力,也就没有过多思考这个事。在二月底的时候,尽管费了一点周转,但在二月最后一天终于兑现了第一阶段的支付,他暂时放了心,把精力投入到了其它工作上。
  看着离六月底还有四个月,可转眼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楚天齐不能不考虑第二阶段的付款了。便决定去找领导问问。
  ……
  楚天齐坐车到了县政府,徐敏霞不在办公室。一打电话才知道,她出差了,她建议楚天齐去找一下县长。
  虽然楚天齐认识郑义平比较早,郑义平对楚天齐也比较照顾,但人家毕竟是县长,工作很忙,而且也比较严肃。所以,他一般情况下,不去麻烦郑义平,而找徐敏霞多一些,徐敏霞似乎也比郑义平随和的多。可徐敏霞说她至少得一周才能回来,而且她也得去催县长,楚天齐只好去找郑义平了。
  到邹英涛那里一打听,说县长一会儿要出去,现在可能有一会儿时间。邹英涛进去汇报后,出来告诉楚天齐,让他进去,但县长只有五分钟时间。
  时间紧迫,容不得细想,楚天齐来到县长办公室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进来吧。”里面传出郑义平的声音。
  轻轻推开屋门,楚天齐进了屋子。当他关上屋门,到了办公桌前面的时候,郑义平仍在低头写着什么。
  县长没有故意晾着楚天齐,一边写着,一边说了句:“稍等一会儿,你先坐。”
  领导还在忙着,楚天齐自然不会坐,就一直站在那里。
  没多大一会儿,郑义平就抬起头,问了一句:“小楚,开发区工作进展怎么样啊?听说有了一些起色?”
  刚才等候时间虽然不长,也许仅两分多钟,但对于楚天齐却显得太漫长了,他一直在惦记着五分钟之限呢。本想着一上来就说要钱的事,可县长已经问话了,自然不能不答。便说道:“有一些进展,但实质性的成果还没有,不过开发区整个精神面貌不错,大家干劲很足。但是……”
  “那就好,说明你领导有方啊。”不等对方说完,郑义平已经接过了话,“当时起用你,还是有不少的争议,阻力也不小,从目前你的表现来看,还是不错的。不过正如你所说,有精神头儿固然好,但还是要拿数据说话。以引进投资额的多少说话,才最有说服力,也是客观形势所逼。否则,光是看着热闹,达不到文件要求的话,开发区还得撤消,整个工作还会被全盘否定。当然,有压力是正常的,也不要让压力压的喘不过气来,可以把压力分解,多调动副职和部门负责人的积极性。”
  楚天齐点头应承:“是,县长说的是。我对各位副职和股长很放权,他们也很尽职,全体人员也都很努力,人的因素现在不是问题。但是……”
  郑义平接过话头:“放权是应该的,但也必须要做到收放有度,要能控制全局,千万不要大撒手。你很有能力、素质也很高,但从政经验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要经过时间的沉淀。因此,要时刻关注情势变化,必须做到心中有数。”
  县长能亲自传授从政心得,这是多好的学习机会。要放在平时的话,楚天齐早乐坏了,早就洗耳恭听,并在本上记录了,可现在他却没这个心情。他甚至都怀疑县长是不是故意和自己做对,故意不让自己说出要钱的事。
  估计时间马上就到,见县长停止说话,楚天齐顾不得顺着县长的话去说,而准备直奔主题。
  就在楚天齐刚要张嘴的时候,“笃笃”两声响动,楚天齐只好闭了嘴。
  屋门半开着,邹英涛走进门来,低声道:“县长,时间到了。”
  “好,我知道了。”郑义平点点头。
  邹英涛退出屋子,关上了屋门。
  郑义平合上面前的笔记本、文件,看样子马上就准备要出去了。
  此时不说,更待何时。楚天齐走前一步,急忙说道:“县长,我有事要汇报。”
  郑义平停下手中动作,看着楚天齐,脸上带着一抹笑意:“小楚,着什么急,我这不还没出去吗?”然后又补充道,“刚才你的定力测试不达标,只能得五十分。”
  领导故意打断话头,把自己急个够呛,却原来是在逗自己玩,还说什么“定力测试”。楚天齐不禁暗道:官大嘴也大。
  “是,是,县长说的对,我还得多多修炼。”楚天齐连连点头。
  “修炼?我怎么听着像是道家的话呢?”郑义平不紧不慢的说,“别着急,再给你三分钟时间,把事说清楚。”
  “是。”楚天齐高兴的答了一声,开始说道,“县长,现在已经是五月底了。答应老百姓的第二批补偿款,是六月底支付,还有一个月。比例是百分之三十五,我想打听一下,什么时候能支付。”
  “这事啊,不是还有一个月呢吗?找过徐副县长没有?”郑义平严肃的说道,“办事要讲程序,可不能隔着锅台上炕。”
  楚天齐赶忙回答:“找过了,以前找过几次,今天徐副县长没在单位,我给她打了电话,她让我找您。”
  “哦,补偿款……”郑义平想了一下,说道,“我记得这个预算总共也不过还剩这个数了,如果这次都付了,下次怎么办?再说了,这是全年预算,上半年也不可能全部拨出去呀。”
  “可,可都答应老百姓了,白纸黑字写的呢。而且以前多拨的百分之三十多,根本就没有给老百姓,都……都成了废铁或是坏帐了。”楚天齐语气很急。
  郑义平一笑:“哈哈,你不说我还忘了,对了,你可以去要那些欠帐呀,那些设备也可以变卖。”
  楚天齐忙道:“县长,要是能要的话,恐怕早就要了,有的连人都找不到。就那些铁疙瘩,即使有人买,恐怕连原值的两成都卖不了,这帐根本算不过来。”
  “小楚,你是开发区主任,这帐自然应该你去算的,不应该是让我这个县长算吧。”郑义平话题一转,“办法都是逼出来的,你不是把两层楼都租了五十万吗?也可以再想想这办法呀。实在不行,那五十万也可以应对一小部分的。”
  啊?这叫什么世道,不但不足额拨款,反而把球又踢了回来。
  “这样,我马上要出差,以后可以慢慢说。关于征地补偿款的问题,能拨多少,县里会尽量考虑,我这里也帮你想想办法。不过,你还要多想办法。把固定资产盘活,也是考验行政一把手的有效方法。”说完,郑义平站起身,开始收拾着,往文件包里放手机等物品。
  虽然一无所获,可县长已经这么说了,而且还要马上出差,自己不能再捣乱了。楚天齐只得说道:“好的,县长,我尽力想办法,您这也多帮着考虑点。我先走了。”
  “好。”郑义平说完,继续收拾着东西。
  暗叹一声,楚天齐向外走去,就在他的手触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身后传来郑义平的声音:“你去找武进忠吧,一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把你那天说的事办了。”
  楚天齐一楞,随即反应过来,说了句“好的,谢谢县长”,向外走的。
  楚天齐边走边想:我的事没办成,却让杨大庆那小子拣了便宜。这算不算东方不亮西方亮?算,只不过“不亮”的是我,“亮”的是那小子。
  第六百八十一章 大戏要开始了
  六月六日
  玉赤县的天气格外晴朗,艳阳高照、碧空如洗,湛蓝色的天幕上,点缀着几片白色的云朵。
  昨夜一场细雨,为干燥的空气增添了湿润的气息,也带来了和煦的微风。微风习习中,空气里到处弥漫着泥土的芬芳。阳光映照下,碧绿的青草上不时闪耀着晶莹的光泽,那是一颗颗可爱的露珠。
  开发区办公楼前,一条条三角彩带,一端固定在三楼高的位置,另一端固定在楼前道路另一端的地面上,形成了一个五颜六色的彩色小棚子。
  办公楼楼体正面外侧,从楼顶一直到地面,悬挂着一条条彩色条幅,上面都是某某单位“祝贺开发区签约仪式圆满成功”的字样。
  一块红色地毯,紧贴办公楼台阶,从北到南延伸到路的另一端,为喜庆的气氛再次添了一笔亮色。
  院内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高高飘扬在空中的红色充气球,其中在楼体东西两端各有一个,在开发区四角边缘也各有一个。不知是正好赶巧,还是有什么讲究,红色充气大彩球一共六个,正好合了今天的日子,也可能在取六六大顺之意。
  气球下方缀着红底白字大条幅,条幅上面的内容也是喜庆无限、豪气十足。楼体两侧气球上缀的条幅内容是“热烈祝贺玉赤县开发区入驻企业签约仪式圆满成功”字样。开发区四角的四个气球条幅上,分别是两幅大对联。其中一组内容上联是“党委决策高屋建瓴玉赤人民深念党恩似海”,下联是“政府举措英明果断老区群众安享政策红利”。另一组内容上联是“党工委贯彻党政方针严格正确方有现时蓬勃景象”,下联是“管委会执行组织意图坚决有力始现今日大好局面”。
  办公楼对面空地上,停着多辆各式轿车,既有进口品牌,也有国产标识。无论是老牌子,还是新翘楚,都是威风八面、气派无限。从牌照上看,这些汽车来自不同省份和地区,但无疑都有一个霸气十足的号码,彰显着车主人的实力不凡。号牌中既有五个八、五个六的*号,也有连续五个阿拉伯数字的顺子号,还有一个黑底白字的合资企业牌照。
  开发区办公楼三楼会客室内,高朋满座,一片祥和之气。男士英俊帅气,女士漂亮高雅,整个屋子都充斥着一种贵气和喜气。宾主双方都在沙发上就座,有的端坐浅笑,有的温文尔雅,也有的妙语连珠,还有的低语交流。
  会议室里就座的,都是出席今天签约仪式的贵宾,这些贵宾来自四面八方,来自不同行业,但都是行业里或是企业界的精英。现在屋子里有八人就座,分别是七女一男,男士就是玉赤县开发区党工委副书记、管委会主任楚天齐。七位女士中,有六位企业高级代表,还有一位算是主人一方,但今天她的角色是主持人,她就是玉赤县政府党组成员、旅游局局长夏雪。
  楚天齐今天格外精神,更显年轻俊朗。他身穿银灰色毛料西装,里边是白色带暗纹衬衫,一条红色斜条纹领带系在领口处。他双脚蹬着一双乌黑锃亮欧式尖头皮鞋,腰上系着银色腰带扣的黑色皮带。西装、皮鞋、腰带虽不是著名品牌,但也算是大牌,这套装束都是由宁俊琦选购,送给楚天齐的。这套装束,是楚天齐目前最贵的行头,要不是他的阻拦,宁俊琦还要送更高档次的给他。
  在座各位女士,有的穿红色职业套裙,有的是红色连衣裙,衣服颜色有深有浅,但都是喜庆颜色。众位女士就跟协商好了似的,都是黑色丝袜、黑色皮鞋。
  六月的天气,气温已经比较高了。所好,会客室里新添了一台立式空调,室内微风习习,很是凉爽。空调是县政府在前天赠送的,县长说是提前祝贺,其实也是改善一下会客室条件。另外,还送了三台壁挂室空调,两台安在了大会议室,一台安在了小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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