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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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邴勋看了一下地图上标出的地形后,略微沉思了一下道:“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过,老杨这事情没有绝对的,我只能说我会尽到我最大的努力,将鬼子拖住四个小时,为主力争取时间。”
  杨震点头道:“老郭,前边就交给你了。记住尽量不要死打硬拼,多用冷枪、冷炮杀伤敌人。不是要你死死的顶住,只要牵制住日伪军就可以了。还有老郭,你一定要小心,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给我活着回来。”
  郭邴勋听到杨震关心的话,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敬了一个军礼之后便转身带着一个连越过行军队列,快速的向前赶去。
  送走郭邴勋后,杨震又指着地图上刚刚王光宇指出的那个发现日伪军追兵的地点,对王光宇道:“老王,你也带上一个连,按照刚刚我交待郭参谋长的办法,去阻击尾随而来的日伪军。同样,我需要四个小时的时间。怎么样,老王有没有信心?”
  王光宇听到杨震的交待,点了点头道:“请司令员放心,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全力为主力争取四个小时的时间。哪怕是我阵亡了,也在所不惜。”
  听到王光宇的回答,杨震想也没有想的道:“好,老王,你带的这个连由你亲自挑选。你看中那个连,就带走那个连。如果有不服从指挥的,你可以先斩后奏,不必请示。”
  王光宇也是一个痛快人,听到杨震的话没有丝毫含糊的道:“司令员,你也别为难,刘长顺的那个连我看就不错。”
  “好,没有问题。我说过你看中那个连就给你那个连。另外,老王你也记住给我活着回来。”对于王光宇点名要刘长顺的那个连,杨震倒是没有感觉到太大的意外。
  送走了王光宇与郭邴勋,杨震将地图一卷,对身边的李延平道:“政委,走我们去李明瑞那里。”说罢,马上起身向着李明瑞那里快速的走过去。
  见到杨震、李延平上来,正在山头上指挥李明瑞马上跑过来道:“司令员、政委你们怎么来了?这里不安全,这次小鬼子可带来了炮兵。”
  杨震拿过之前递给李明瑞的望远镜,大概扫了一眼李明瑞选择的简易的阻击阵地,找了一个观察点,举起望远镜道:“我不过来怎么知道你这里的情况如何?我们没有时间墨迹了,你赶快把情况汇报一下。”
  听到杨震的语气有些严厉,李明瑞也不敢在犹豫,趴到杨震与李延平身边指着战场道:“司令员、政委,我们刚刚打下敌机,鬼子就扑了上来,动作很快。要不是我放在山下的警戒哨先发现摸上来的鬼子,差点就被他们得手了。”
  “不过,从小鬼子也是仓促应战的状态来看,他们应该是距离我们不远,但也没有发现我们的具体位置。应该是我们的枪声,将他们吸引过来的。”
  “刚才我仔细看了一下,鬼子的兵力至少在一个中队,伪满军与伪满警察大约在一百多人,另外还有四门步兵炮提供火力支援。这些日伪军是先头部队,还是主力现在一时还摸不清楚情况。”
  “不过虽说日伪军也算得上是仓促应战,但攻势却是很猛。一上来便全线压上,几乎不给我们留下任何的喘息余地。短短的时间之内,我们已经连续打退了他们两次进攻。”
  第73章 血色残阳(二)
  杨震一边听着李明瑞关于战事的介绍,一边举着望远镜仔细的观察战场上的态势。待李明瑞说完,杨震才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过头询问在他边上同样听举着望远镜观察敌情的李延平道:“政委,你怎么看?”
  李延平听到杨震询问自己的意见,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皱着眉道:“老杨,我怎么感觉今儿这些小鬼子的态势有些不寻常。按照常理推断鬼子的通讯手段远远高于我们,他们不应该不知道他们另外两路的兵力已经逼近我们了。”
  “而且从此次日军的动作来看,他们必定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作战计划。四面合围也许才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可我又有些没有太看明白。既然鬼子已经绝对对我们实行合围,可这股鬼子为什么不等其他两路日军到位,便玩命的发起攻击。”
  “就算鬼子再高气傲,再看不起我们。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大概的兵力数量。这是山地战,不是平原地区。难道他不知道以劣势的兵力在无法包围对手的情况之下,一般击溃战的比例要远高于歼灭战?难道这些鬼子只打算将我们击溃在此?”
  “可从眼下鬼子进攻的力度上看,也有些不太像。老杨,你看就算咱们的枪法在草包,可这几挺重机枪也不是开玩笑的。这山坡上已经躺下了二十多具日伪军的尸体。就算按照伤亡一比三的比例来看,他们的撤下去的伤员只能比留在山坡上的尸体更多。”
  “按照李明瑞刚刚介绍他们的总兵力不过二百多人的情况来看,这个伤亡比例已经达到了四分之一。他的指挥官应该明白,按照这个伤亡速度,他们不等攻破我们的防御恐怕便已经失去了战斗力。”
  “可他们的攻击频率却并未见因为伤亡而下降。这也正是我疑惑不解的地方。按照鬼子一向针对抗联的战术来说,面对目前的形式,他们最恰当也是最常用的做法是黏住我们,等他们的大部队上来。今天这么反常,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李延平说完,杨震点点头将自己手中的望远镜递到他手中道:“我也感觉出来鬼子今儿的态势有些不对劲。眼前这些日伪军的指挥官怎么做不像要消灭我们,倒像是在赌气或是抢功?”
  说到这里,杨震指了指自己递到李延平手中的望远镜道:“政委,你用我的望远镜观察一下他们的炮兵阵地与两翼。这是德国蔡司原厂的,要比你手中的那部小鬼子六倍望远镜倍率高的多,也清晰的多。”
  李延平有些不解的接过杨震的望远镜后,按照他说的仔细观察了一下日伪军的炮兵阵地与两翼。放下望远镜,李延平有些皱着眉头道:“小鬼子居然将炮兵阵地设置在怎么明显的地方,而且两翼居然连掩护都没有放,他们这是想做什么?难道他们真的是狂妄到了极点,还是有埋伏想要引我们分兵迂回他的陷阱?”
  杨震摇摇头道:“不像陷阱,政委你看,鬼子现在正在我军阵地发起波状连续的攻击。而按照他们目前的这个攻势来判断,他们应该是想一鼓作气击溃我们的防御。”
  说到这里,杨震顿了一下继续道:“政委,我有一个想法。你看鬼子的侧翼现在完全没有防护,而我们除了阻击他们的两个连之外,手头还有三个步兵连、一个重机枪连以及炮兵的主力和两个新兵连没有动用。”
  “那些还没有经过必要训练的新兵先不算,我们手头还有三个完整的步兵连。你看这样,我带着两个步兵连从他的右翼迂回过去。你指挥其余的部队就在这里阻击。而炮兵则暂时先不动用,待我迂回到位之打响后,再突然开火,以火力覆盖的形势敲掉鬼子的那个几门步兵炮。”
  听到杨震的想法,李延平沉默了一下道:“老杨,我这才明白你为什么要让参谋长他们给你争取四个小时了。你是不是早在这边枪响的时候,就有了这个想法?”
  “那到不是,我那有那个未卜先知,不见面不听汇报就知道日伪军兵力部署的本事。不过,我在接到我们已经处于日伪军合围状态的报告之后,想的是如果我们要撕开一个口子突围,选择那一个方向是最适合的。”
  “而与其他几路日伪军相比,眼前的这些日伪军是明敌,也是距离我们最近的一处。不打垮他们,无论我们从那个方向突围,也很容易被他们给黏住。一旦被他们给黏住,我们将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境地。”
  听完杨震的分析,李延平却又有些不解道:“老杨,你为什么不向南边撤?现在我们东、西、北三面都出现了日伪军,而南边还没有动静。如果我们从南面突围不是损失更小吗?”
  “政委,我们的行踪如今已经暴露在鬼子的眼皮子下边。正像你说的那样,我们身边三个方向都已经出现日伪军,而南边还显得很平静。政委,你说这正常吗?你想鬼子会独独忘记我们的南边?”
  “所以我担心鬼子极有可能在我们南下的路线上埋伏下伏兵等着我们,也有可能有其他目的。鬼子在东北的兵力雄厚之,并不比关内逊色。甚至包括伪军警在内,还要大于关内。他们不会差这点兵力,而疏漏下南边的。所以现在看似最平静的南边,危险也许会最大。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能向南边突围。”
  “鬼子占据东三省已经生生七年,与抗联打交道也不是一年两年了。按照我的理解,鬼子对抗联的战法应该极为熟悉。尤其是伪军之中有不少历年来的抗联叛徒。所以我认为鬼子如今的战法除了你想的那些之外,未必没有想将我们赶入他们设置的圈套中的想法。因为他们清楚,在山中,就算他们调动的部队再多,总还是有缝隙可以钻的。”
  “而对于我们来说,只要有缝隙,我们就有脱险的机会。政委,围三缺一的战术不惮单是我们会用。与我们虽是隔海相望,但也称得上近在咫尺的小鬼子不见得不会用。”
  “他们熟悉中国历史、文化甚至兵法,号称中国通的人可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当年在各个军阀部队中充当顾问、教官的人。自甲午战争之后,在我们中国一直有不少人将日本视作我们变法自强的老师,军队中也有很多一部分对日军更是很崇拜。殊不知,日本才是我们需要面对的最凶狠的敌人。那些聘请日本人做顾问的军阀,只看到了小鬼子战斗力强悍,却不是他们这才是真正的引狼入室。”
  “政委,你曾经与我说过,你们自西征以来不止一次的中过日伪军的埋伏。除了这其中情报上缺失的因素之外,鬼子对你们活动规律的掌握也不无关系。伏击战不是我们的专利。有很多的时候越是平静的地方就越是危险。而越是危险的地方很多的时候也是越安全。”
  杨震的话音落下,李延平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道:“老杨,就按照你说的办。不过,迂回部队还是我去指挥。按照你刚刚所说的计划,炮兵要发挥很大的作用。而对于炮兵指挥,我一没有经验,二也不懂。”
  “更何况你的计划我分析了一下,觉得虽然这场战斗的重点在侧翼迂回,但唱主角的还是正面部队。无论是在正面的出击时刻,还是炮火的部署,尤其是对全局的把握,都是我的弱点。所以迂回还是我去,你是司令员,你要留在这里指挥全局。”
  对于李延平指挥迂回部队的想法,杨震略微一沉思觉得他说的极有道理,便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定下了作战计划之后,杨震指了指山下道:“政委,你看这个山头的右边也就是东山脚下有一条很隐蔽的山沟,这条山沟的出口正是整个战场的右翼,而山沟中的植被也极好,足可以掩护你的行动。”
  “我刚刚观察了一下,由于这条山沟很隐蔽,也是仓促之间投入战斗的鬼子看似并未发现。你带着两个连从那条山沟中迂回过去后,一定要隐蔽接敌。只要鬼子没有发现,就尽可能的向前靠。到一百米之后,在开枪,不要吝啬弹药。我们的白刃战能力与鬼子相差太大,不到万不得已,尽量不要肉搏。”
  李延平举起杨震的望远镜,顺着杨震手指的方向仔细观察,果然在战场的右翼看见一条极为隐蔽的山沟。而这条直通向战场的山沟,刚刚自己并未看到。
  放下望远镜,李延平语带敬佩的道:“还是你观察的仔细,这条山沟我就没有看到。有了这条山沟做掩护,我们迂回出击成功的把握就更大了。好了,不耽误时间了,我这就带队出发。我们在这里多耽搁一点时间,老郭与老王那里就要多流一分血。”
  下定决心之后,杨震当着准备出击的两个连的所有战士的面,将自己的配枪摘下来递给李延平道:“政委,此次作战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对于不服从命令者,你绝对不能手软。你是政委,是这支部队的政治主官。对于执行战场纪律,不必有什么忌讳。”
  李延平看着杨震递过来的那支从石井四郎那里缴获来的勃朗宁手枪,略微犹豫,还是坚定的接了过来。他知道杨震在所有的人面前这么说,是担心有人不服从自己的命令。
  而这支手枪,自从哈尔滨突围出来之后,一直跟随着杨震。所有与杨震一同从哈尔滨突出来的,现在担任连排长的老兄弟都认识这支手枪。有了这支手枪在,就等于他在场一样,没有人敢不服从命令。毕竟几乎以一己之力将大家从魔窟中拯救出来的杨震威望不是在苇安山一战后才加入这支部队的李延平可以相比的。
  要知道,李延平作为抗联四军军长,虽在抗联之中名气也算很大,但这支部队来说还很陌生。很多人还是在脱险之后,才在彭定杰的口中知道东北还有武装在战斗。而之前,这些人听都没有听说过抗联。
  李延平对这支部队来说,威望别说与杨震相比,就连与他们共过患难,在老黑顶子山整训的时候,树立了一定威望的彭定杰相比,也远不如。恐怕便是李明瑞都不如。关键的时候,他不见得能够指挥的动。
  杨震当着众人的面将这支就像古代那道如朕亲临的金牌般的配枪交给李延平,也有警告随同出击的所有人要坚决服从李延平的命令。
  李延平接过杨震递过来的手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略带感激之情的看了杨震一眼,敬了一个标准的苏式军礼之后,便带队出发了。
  李延平带着迂回部队出发之后,杨震抓紧日伪军攻击的间隙,迅速的按照作战预想调整了山上防御的部署。并亲自为几门迫击炮划定了射界。
  现在山上的兵力加在一起不过一个重机枪连与一个步兵连,虽说在日伪军的波状攻势之下,出现了一定的伤亡。但有一点却是很值得庆幸,就是一番激战下来,至少到目前为止伤亡并不大。
  虽说有两挺重机枪损失在日军那几门的步兵炮近似玩命的猛轰之下,但重机枪连的元气还尚存,尤其是弹药还是比较充足的。看到几挺重机枪依旧火力充足,杨震从步兵连的三个排的兵力中抽调出了一个加强了一个步兵班的步兵排与手头仅剩的一个步兵连作为预备队,准备到李延平打响的时候在使用。
  这个山头并不大,既然阵地已经稳住,放上一个重机枪连加上一个半排已经足够了。放太多的兵力,无异于给日伪军的炮弹当靶子,是嫌日军炮弹的杀伤力不够大。而按照在面对优势敌人,火力配置前重后轻,兵力配置前轻后重这一部署方式,这样的部署已经足够了。
  说实在的,在日伪军眼皮子地下调整部署,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日伪军尤其是那些日军士兵的枪法的准确率很高,别说以精度见长的步枪,就是轻重机枪的点射角度也不是纯粹是依靠火力猛的杨震所部可以相比的。
  但就算知道困难,杨震也只能硬着头皮不顾伤亡的在火线上调整部署。没有办法,他不能将手头上有限的力量全部放在只是草草的修建了少量的工事,大多数人只能依靠树木、石块为掩护的山头上,任鬼子一点点的消耗光。
  调整完部署,杨震又一次的举起了手中的望远镜。只不过这次他观察的重点放在李延平出击的山沟所处。随着时间的一点点过去,杨震的心一直在悬着。四个小时,他知道这是郭邴勋与王光宇在绝对优势的日伪军面前能给自己争取的最大的时间限度。
  如果四个小时之内解决不了这边的战斗,就算明知道鬼子可能在南边唯一没有传来枪声的地方设置下了埋伏,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面钻了。
  而能不能在四个小时之内解决战斗,击溃眼前的这些日伪军,关键就是李延平能不能以最短的时间穿插到位。只要他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迂回到指定的地点,全歼不太可能,但杨震却至少有六成的把握击溃眼前的日伪军。
  第74章 血色残阳(三)
  就在杨震紧张的调整部署准备着手进行反击之时,山脚下日伪军的阵地上却响起了一声接着一声响亮的打嘴巴声音。
  脸上被连续扇了十多个嘴巴,痛的都快麻木却连捂都不敢捂一下的日军驻哈尔滨独立第五守备队第三中队长福田刚夫在无力反抗的情况之下,也只能自认倒霉。
  从听到这边山上响起密集的枪声,到发现对方并非友军立即发起攻击到现在,连续实施的四次波浪似攻击虽然占领了半山腰,将那些土匪赶到了山头之上,但却始终无法将那些土匪从山顶驱逐下去。自己却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除了随行的伪满军警在那些反满抗日分子密集的机枪火力之下,伤亡过半失去战斗力之外,自己中队也付出了整整一个小队倒在对手重机枪密集的火力下的代价。活见鬼了,对方那里来的那些重机枪?
  倒不是说福田刚夫孤陋寡闻,但只不过是一个中队长的他,自然不会知道此刻在山顶上与他对射的对手在苇河车站缴获了整整一列的运满了军火与弹药的列车。而小次郎原二少佐虽然知道,却是从没有对他讲明过。
  付出了代价却换来了有限的战果,被临时任命统一指挥日伪军的独立第五守备队少佐作战参谋小次原郎二自然是不会满意的。在当场砍杀了两个作战不利的伪满军官之后,指挥唯一一个参战日军中队的福田刚夫自然成了另外一个出气筒。
  小次郎原二少佐此时岂止是不满意?简直可以说是愤怒到了极点,否则他也不会违背惯例,当着伪满军警的面砍杀伪满军官。
  对于伪满洲国这个日军苦心经营的殖民地来说,日军对待所谓的满洲国军虽说控制的力度要比此时关内刚刚成型的伪军要大的多,也严密的多,但却极少随意处置。
  对于那些所谓作战不利的伪满军官,一般都先送交军事法庭。虽说基本上就是走走过场,结果并没有什么不同,但至少表面上的样子还是要装装的。
  此时小次郎原二少佐非但当场砍杀了两个至少在他眼中作战不利的伪满军官,还不顾所谓的皇军军威,当着在场的伪满军警的面将手下的中队长的脸扇成了猪,这已经说明了他心中是何等的愤怒。
  让小次郎原二少佐愤怒的并不是为了抢占这个山头所付出的伤亡。第三中队损失的那一个小队的人马,让福田刚夫心疼不已,但在小次郎原二少佐看来,这些士兵只不过是属于战争的损耗品而已。对于日本人他不心疼,更何况那些在他眼中连狗都不如的伪满军警?
  而让他如此暴怒的原因是在他眼中足够击溃支那正规军一个团甚至一个师的堂堂大日本皇军足足一个中队的人马亲自出马,连续攻击数次却是连一个被土匪占据的小小山头都没有能拿下来。几次冲锋都被对手的火力死死的压制在半山腰上动弹不得,实在有损皇军的军威。
  攻击失败有损皇军军威只是他能说出口的一个理由。至于让他暴怒如此更多的还是那几个不能说出口的理由。此次进剿围三阙一,采取三面合围,虚留生路,将这些在以前历次清剿之中总是有漏网之鱼的这些反满抗日分子赶向南边已经设置好的一个大包围圈力求全歼的战术,就是他身为独立第五警备队作战参谋在冥思苦想了一夜之后一手制定出来。
  如今却是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些在他眼中只会打打埋伏,从不敢与皇军堂堂正正较量的土匪武装居然如此强硬。在大量伪满军警的配合之下的皇军一个中队接连发起四次足以击溃任何军队抵抗的波状攻势面前,居然坚持了下来。非但坚持下来,居然还能反咬一口,给皇军士兵带来不小的杀伤。
  如果迟迟不能击溃眼前的这些土匪,自己在新任司令官佐佐木到一少将即将上任的这一刻之前苦心设计的作战计划整个落空不说,还要落得一个让别人耻笑的下场。笑不笑的他虽然不是很在意,但他更知道,如果这个计划失败,自己的前途也将彻底的无亮。
  而且在小次郎原二看来,让他不能容忍部下迟迟徒劳无功的原因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如果自己迟迟不能摧毁对手的抵抗,让两翼迂回包抄的部队赶到击溃对手,那才是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很简单,此刻正在与郭邴勋激战,指挥东路进剿日伪军部队的那个独立第五警备队第一大队大队长池田浩二中佐是他自陆军士官学校便结下的死敌。
  此人不仅仅抢去了原本属于他的同期毕业第一名的资格,更在相互竞争追求一位将军的女儿的时候,再一次让他成为失败者。而成了将军乘龙快婿的池田浩二此后更是在仕途之上更是青云直上,屡屡压制小次郎原二一头。在小次郎原二以及他同期的士官学校绝大部分同学军衔还是少佐,甚至大尉的时候,已经坐上了中佐大队长的职位。
  听说此次清剿完事之后,这位即抢去了小次郎原二榜首又抢去了他心中女神和登天梯的同学,即将调任正规野战师团任联队长。也就是说即将晋升大佐。
  人家都马上要晋升大佐联队长了,自己却还是一个小小的少佐参谋。自己虽然在同期同学中也算混的不错,少见的做到了少佐的职位上,但毕竟只是一介小小的幕僚,没有担任过任何部队的长官。别说联队长,就是升任主任参谋至少现在看来还都遥遥无期。
  一想到这里,小次郎原二的心就一阵阵的作痛。在他看来这些本应该都是属于他的,若不是那个该死的家伙仗着自己有一个作为大学教授的爹,半路出现横刀夺爱。将军的女儿、大佐联队长的职务,这一切都本应该是他的。
  在皇军中裙带关系虽然不像支那军中那样盛行,但在上边有一个将军的岳父或是家人照应,升迁的速度还是平民子弟无法相提并论的。小次郎原二固执的认为,自己那个对手能即将做到大佐联队长的位置,肯定是与那个本应该是属于他的岳父照应不无关系。
  被嫉妒冲昏了头脑的小次郎原二也不想想,他只是北九州一个渔民的儿子,在门阀盛行,讲究门当户对的日本,根本就没有可能去娶上一位身居高位的将军的女儿。
  尽管那位将军曾经对士官学校刚刚毕业的他也曾经算是另眼相看,也曾表示过对他的才华的肯定。但要说因为肯定他就有心招他为女婿,可就是他一厢情愿了。
  人有野心并不可怕,但可怕的是被野心冲昏了头脑。在接到号称满洲国军之父的佐佐木到一中将即将调任独立第五警备队司令官的消息之后,原本应该在警备队本部坐办公室,轻易轮不到上战场的小次郎原二认为自己表现的时候到了。
  身为独立第五警备队作战参谋的小次郎原二对关东军司令部对这股反满抗日分子的重视知道的一清二楚。他还知道在苇河县城丢失之后,尤其是刚刚调入满洲的第四师团的军列在苇河县城以北受到伏击,整整两个大队的第四师团部队与军列一起被炸上天之后,关东军司令部受到了来自国内的极大压力。
  第四师团师团长泽田茂中将甚至扬言,如果关东军司令部不能给第四师团就军列遇袭,上千帝国将士死伤一事给第四师团一个圆满的答复,他将直接向天皇进言要求严厉追究关东军的责任,并严厉追究事情责任人。
  作为在高级司令部担任作战参谋的小次郎原二在第一时间得知事情知此事之后,立即感觉到这是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所以他在苦心的拿出了这一份作战计划。
  甚至为了给将军阁下留下一个良好的印象,给那个抢了原本属于他的位置的家伙一个教训,身为作战参谋的小次郎原二少佐以此次作战计划由自己拟定为借口,说服了警备队那位在佐佐木到一中将还未到任之前,暂时代理司令官的参谋长派自己来协调各部作战。
  只是让小次郎原二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次在他眼中的一搏,虽然将那个自己的仇人送回了天照大神的怀抱,洗刷了被横刀夺爱的耻辱。但却因为让那位曾对他表示过欣赏的将军的女儿做了寡妇,却在战后被勒令终生退出现役。而他自己也因为在战斗中身负重伤,虽然命抢救回来了,但却因为丢掉了一支胳膊而成了终生的残废。
  此刻夹杂在攻击失利的暴怒情绪中,一再威逼部下迅速的攻占眼前这座山头的小次郎原二却是没有注意到,在他的右翼不到三百米的一条因为被良好的植被覆盖而显得很隐蔽的山沟中,一支部队正悄悄的接近他的阵地。而正在手舞足蹈挥舞着军刀恐吓部下,态度可谓及其嚣张的他也被一支本国设计制造的三八式步枪牢牢的套在准星中。
  李延平也算是久经战阵,不知道一回事,这次在他的战斗生涯中很普通的一次突袭却是让他多少微微显得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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