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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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二葫都被夺走了,看来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
  简小楼扫一眼周遭如狼似虎的女人们,忧心忡忡,越脑补越可怕,她得去找戚弃。
  此时,身上的缚仙绳一松,乌那那将她从地上扶起来,笑眯眯地道:“没事了,都是我的错。”
  说话时,乌那那浑身打了个冷颤。
  简小楼手指一抖,感觉到乌那那的神识在她身上绕了一圈。
  她神魂内有业火,克制魔族,被乌那那十六阶的修为探知到了。幸好戚茵与她们的关系并不亲近,说是副将,其实是女王派来监视、制衡她们的。
  即使是在女人为王的地域,妖魔的地位也远不如人族。
  乌那那才会对她这般客气。
  ——群体生命存在的地方,必定存在规则,这是规则。
  她的这套子午合体术玄妙非凡,可终究比不过黎昀的换魂术,乌那那理应没有窥破,但她肯定起了疑心,留给她的时间恐怕不多了。
  ……
  简小楼回去新的帐篷里。
  她默不作声,盘膝坐在床上,抓紧融合,却怎么也打不开储物戒。
  睁开眼睛,帐篷外明显多出几道身影,应是在监视她。乌那那怕自己判断有误,不敢轻易动她,这一夜过去也不知会想出什么法子。
  她思量着询问邪修:“哥们,你夺舍不怕被发现么,白灵珑和乌那那都不是寻常角色,尤其乌那那,别看一脸傻白甜,心思重的很,她已经发现我有古怪了。”
  那邪修嘲讽道:“你怕什么?你是鬼族,来无影去无踪的,抽身离开不就行了,谁看得见你。”
  “我抽身跑了,储物戒怎么办?”
  “带走,强制打开,无非是损坏一些宝物而已,戚家富得流油,戚茵的宝物多得是,人太贪心死的早……哦不,你已是一只鬼了,还那么贪心。”
  此人已是砧板上的肉,简小楼敛睫慢语:“我不是什么鬼修,我的肉身被锁在戚茵储物戒里了,我得取出来,不敢破坏储物戒。”
  “何为鬼话连篇,我算是明白了。”
  “我曾肉身损坏,一位长辈造了个肉身法宝给我,可以收进储物戒内,我数月前受伤躲在法宝里休养,醒来就发现在这里了……”
  简小楼摩挲着储物戒,半真半假地道,“囚禁你的莲灯,你是否感觉正在滋养你的神魂呢?那是我的本命法宝,引入了佛宗业火……”
  稳住声调,郑重道,“在下楼简,乃佛门苦行者。”
  “佛修?”
  邪修陷入了沉默,他先前就觉得奇怪,被困在这灯芯里,竟有种舒畅感。
  他暗暗揣测,此女能轻松进入十四阶修士的意识海,打断他附身,再从这灯芯的力量窥测,她至少得有十七阶以上的修为。
  “大师没有法号?”
  “俗家弟子,并无法号。”
  “敢问大师您师从何处?”
  “十方界迷途寺见苦佛尊。”
  邪修没听说过。
  简小楼道:“我怕损坏我的肉身法宝,不敢强制开启戚茵的储物戒,我也不能逃,这储物戒必须打开。但我瞧着乌那那可能要对我采取行动,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如果没有,我若是死了,莲灯一同损毁,你的神魂将会一同湮灭。”
  邪修又沉默。
  简小楼不催他,以他们这个阅历,谁也不会轻易相信谁。
  邪修终于道:“楼前辈不是鬼修,晚辈也不是什么邪修。晚辈乃仙音门弟子任明朗,如今堪堪十五阶修为……”
  简小楼抽了口冷气,十五阶……
  亏她还觉得自己有力量掌控他的生死,要慎重对待。
  不过喊她前辈,显然是误会了。
  误会了好,最好不过。
  任明朗表明身份以后,连声音都变得特别持重,“如今我仙音门有难,天下道盟同气连枝,各门各宗都抽调了天骄弟子前去仙音门助阵……”
  “天下道盟?”
  “太阳岛道修门派联盟。”
  “哦。”
  “这其中包括火云宗道子盛冽,万象宗道子……”
  “能不能直接跳到重点?”见他准备长篇大论,简小楼眼皮儿跳了跳,“亲,火烧眉毛了都,我哪有功夫理会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啊?”
  “是的前辈。”
  任明朗灰溜溜地,琢磨着,思索着,“重点,重点,那个重点,都是重点啊楼前辈……”
  简小楼既崩溃又无语:“你就直接说你来干什么,干完准备如何脱身!”
  “哦!”
  任明朗被点拨的一瞬明朗,“简而言之,晚辈懂得一门附身邪术。晚辈真正的肉身,如今正在仙音门内闭关,为避免这些太阴匪徒一路抢掠,连累无辜者遭殃,师父命我们提前动手,阻拦不住她们脚步,至少也先挫挫她们的锐气,给她们造成一点伤亡。”
  任明朗口中的“我们”指的是仙音门弟子,天下道盟前去助阵的各门天骄并不知情。
  因为这个“动手”,有点儿不光彩的成分在内。
  空玄界是个内部法宝世界,引力极重,无法高空飞行,长途跋涉基本以妖兽代步,每隔一段时间就得停下来休息。
  休息时,乌那那在整个营地外围百丈内,撒了无数只魔蜂巡逻。
  魔蜂铺天盖地,等同她的眼睛,任何风吹草动她都了若指掌,比设下保护结界管用得多。
  和戚弃一样,乌那那和白灵珑都是久经沙场的悍将,想偷袭她们难如登天。
  仙音门门主赐予一套法宝,这一行敢死队性质的弟子们,已在这魔风谷周围埋下了符宝阵牌,任明朗以附身之术,附身在她们抓来的男修身上,干掉戚茵,借用戚茵的肉身,准备在营地内启动法阵。
  “太阴这些女人做的过分,你师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既被称呼为前辈,简小楼底气挺足,直接撂话,“拦截可以,偷袭也可以,竟让自己的徒弟出卖身体,夺舍床伴,以达成目的,这种手段也是够卑鄙无耻的。”
  任明朗慌着解释:“晚辈只是附身……”
  “少来蒙我,一样的性质。”简小楼经常换壳子,还能不清楚这其中道理,“男欢女爱,灵肉结合,可不只是肉身。”
  “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楼前辈,为匡扶正道,护我宗门,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即使晚辈因此深陷泥潭,堕入地狱,晚辈无怨无悔,只愿大义的骄阳终将普照天下……”
  听着任明朗一副愿为“吾道”献身赴死的语气,简小楼可以想象他此刻坚毅的神情。
  “你这想法哪里来的?”
  “道统传承,长者言传身教。”
  “我不知天下人怎么评断你,在我看来,你就是一个傻子。”
  “前、前辈……”
  简小楼垂着眼睛沉默,明明灭灭的烛火映在她娇嫩的侧脸上。
  她与任明朗不熟,犯不着说他什么。
  何况以她的年纪、修为,有什么资格去教训一个活了几千岁、十五阶的天人大境界修士?
  她懂得什么是“正道”么?
  不懂。
  但她就是知道,任明朗所坚信“正道”,绝对不是什么正道。
  类似第五清寒,不,他远远不如第五清寒。
  第五清寒被三钧剑圣教导歪了,以“小恶”换取“大善”,但他的心境至少一直都在动摇。这个任明朗以“邪门”匡扶“正道”,却对此“道”深信不疑。
  简小楼忽然觉得,这强者为尊、胜者为王的世道,其实并不乏正直、正派之人。
  是传承的问题。
  就像她师父禅灵子,当年在争夺小葫的藏宝地内,所有人都认为应拿小黑来血祭,所有人都认为两相权衡取其轻,可师父自始至终都站在自己这一边,半句也不曾斥责她不顾全大局。
  师父宣讲他的佛法,从不逼着她必须听。
  师父不摆架子,对她无限度的宽容溺爱,并不是他不靠谱,没有为人师的觉悟与原则。
  简小楼一直觉得师父除了功法,似乎并没有过多教导自己。直至现在,她的心境、态度随着经历不断在起伏改变,她对自身、对世界、对道理、对佛法仍旧是迷茫的。
  这就是师父的原则。
  一切自有因果。
  修者对天地万物、诸道众生的看法,由此而成的心境,终究是要依靠自己在跌跌撞撞中领悟。
  问道之路,是走自己的路,而不是走别人让你走的路。
  所以师父从来只教她走路的方法,从不强行指路给她走,永远只如一尊光芒万丈的佛像立在她背后,作为一个坚实有力的后盾存在着。
  不知怎地又想起了夜游。
  她总看着夜游整日里游手好闲,不求上进。
  总觉得夜游自命清高,与这个充满规则的世界格格不入。
  她想将他导入正途,可这个“正途”,也只是她所认为的“正途”。
  她其实错了吧?
  荒野强劲的夜风钻进帐篷,撩动纱幔,倒灌入脖颈。
  背部泛起层层栗粒,她打了个冷战。
  “前辈,您想打开戚茵的储物戒恐怕得几日时间,乌那那盯上您了,想逃不容易,如今的形势,您……”
  “你想我替你开启法阵,让你们的弟子攻进来,以便我趁乱逃走?”
  “是。”
  肯暴露身份,揭出这不光彩的手段,简小楼就料到了他的打算。
  牺牲已经做出了,功亏一篑任明朗心中也是不甘。
  简小楼拒绝:“我不会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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