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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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底,单舒在自己租房的小区外碰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邹玲玲,宋荣琦的母亲。
  她比印象中看起来要憔悴苍老得多,一身名牌衣服和包包仍然掩盖不住她眼中的疲惫和焦灼。
  严格来说不是碰到的,而是被电话叫下来的。
  此时天色已晚,单舒逆着光走出大门,邹玲玲在看到他的一瞬间,脸色大变,捂住嘴,双眼大睁,惊恐之情溢于言表。
  若不是旁边的汽车喇叭突然响起,说不定她会尖叫起来狼狈逃走。
  单舒仿佛没有注意到她异样的表情,走到面前恭谨打了声招呼,问:“夫人找我下来,有事吗?”
  听到他的声音,邹玲玲定了定神,冷静下来,不过目光仍旧飘忽着,惊魂未定地看着别处说:“我,我来,是,是想请你去看看荣琦。”
  单舒眉头微微皱起,宋荣琦绑架他,害得梁川几乎丧命,非但没有受到法律的制裁,现在还在家中养病接受最好的治疗,单舒不是圣母,对此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平的。
  如今,这算得上是仇人的人竟然找上门来,不知意欲何为。
  没有兴趣打听宋荣琦的状况,单舒冷着脸回答:“抱歉,恕不能从命。”
  说完转身便要走,被邹玲玲一把抓住,女人仓惶焦急之下,咚的一声跪在他面前,“你去看看他吧,单舒,阿姨求你,呜呜——”
  两人在小区外站着说话,原本并不怎么引人瞩目,邹玲玲这一跪,立刻让周围的人围了过来。
  单舒被弄得尴尬不已,连忙将人扶起来,“夫人,您有话好好说,荣琦少爷发生了什么事?”
  邹玲玲很激动,拿着手帕不停哭,跟她一起过来的司机帮忙挡住周围的视线,提醒两人,“单先生,夫人,到车上去说吧,你看看,周围这么多人。”
  进出小区的人对着单舒和邹玲玲指指点点,都在猜测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办法,单舒只好和司机扶着邹玲玲上车。
  等两人做好,司机便开车离开小区。
  单舒从车里的冰箱里拿了一瓶水出来拧开递给邹玲玲,等她稳定情绪。
  邹玲玲喝了口水,叹口气,不好意思的低头擦掉眼角的泪,说:“看我,一大把年纪了,做得这么难看。”
  单舒不语,等着她继续说。
  邹玲玲放下水,扭头,目光仍旧不敢直视单舒,说:“荣琦病得很重,已经断食三天。如果不是万不得已,阿姨不会这么厚脸皮的来麻烦你的,单舒,阿姨求你,跟我回去见一见他吧。”
  宋荣琦的状况,单舒听了并没觉得奇怪,唐逸和单承跟他聊天偶尔会提起,虽然语焉不详,但大抵知道不太好。
  沉吟片刻后,单舒斟酌着开口问:“您确定我去的话,对他的病有帮助吗?”
  看邹玲玲的样子,恐怕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单舒不想跟她纠缠太多,更不想在自己住的地方闹得太难看。
  不过是过去看一眼,应该没什么。
  宋荣琦的病,说到底是心病,至于心病的根源,即便邹玲玲和其他宋家的人讳莫如深,联想到自己前段时间被绑架的遭遇,单舒也已经能大致猜到。
  就是不知道,宋荣琦这样疯癫,是出于愧疚还是深情了。
  邹玲玲闻言,眼中也闪过一丝犹豫,不过最终还是微微叹口气,说:“如今这样,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或许你也看出来了,荣琦对你死去的舅舅——”
  说到这两个字时,单舒注意到邹玲玲捏着手帕的手痉挛地颤抖起来,手背上青筋暴起来,不过她仍是掩饰的说:“对,对你死去的舅舅,简,简临一往情深,他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一些误会,以至于荣琦,现,现在还没能走出来。”
  “感情的事,你我都是过来人,都知道,除非自己愿意,不然谁都帮不到。”
  口气苍凉的,邹玲玲目光看向车窗外疲惫地说。
  单舒虽然对宋荣琦和简临十六年前的感情纠葛不感兴趣,但到底不能见死不救,于是说:“好,我去见他。不过事先跟夫人说好,若是见面后,发生什么预料之外的事,单舒不负任何责任。”
  邹玲玲苦笑,对单舒的戒备只能无可奈何,点点头,“你放心,我会跟他爸爸和爷爷打好招呼。”
  事情定下来,单舒便没再下车,司机直接开车送他们回老宅。
  距离比较远,加上路上塞车,用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到宋家。
  夜晚的宋家灯火通明,汽车一路从大门直接开到宋荣琦居住的小楼下。
  比想象中冷清的地方。
  除了楼下两个佣人,到楼上一个人都没有。
  邹玲玲问:“少爷现在在做什么?”
  佣人没敢跟上楼,站在楼下回答:“下午睡了一会,这时还没睡。”
  “晚上吃饭了吗?”
  佣人一阵沉默后回答:“一点没动。”
  邹玲玲没再问,点头,带着单舒上楼,解释说:“荣琦犯病后很排斥外人靠近,所以这里只有两个常用的佣人在伺候。”
  小楼布置得古色古香,舒适温馨,单舒边走边看墙上挂着的画框。
  到卧室门外,邹玲玲小心敲了敲门,轻轻推开门对里面说:“荣琦,妈妈回来了。”
  “妈妈可以进来吗?”
  屋内寂静无声。
  邹玲玲推门进去,对单舒说:“请在外面稍等,我进去跟荣琦说一下,看看他的反应。”
  单舒点头,等邹玲玲进去后,扭头看走廊尽头的窗外。
  以前很少到宋宜旻和邹玲玲这边来走动,因此对他们家的情况还是比较陌生的。
  而且,已经跟宋荣瑾分手,父亲也已经搬出宋家,自己再这样跑过来,到底还是不合适的。
  心里有的没的,乱七八糟的想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邹玲玲从房间出来,“可以了,我们进去吧。请尽量小声一点,不要吓到他,他现在神经比较脆弱。”
  单舒点点头,走进房间。
  地上铺着很厚的地毯,墙上,以及所有的家具都做了防护处理,敞开的窗口全部被不锈钢护栏焊死。
  看起来不像是住的地方,而是牢房。
  卧室的窗开着,微风穿过铁护栏掀起厚重的窗帘闯进来。
  宋荣琦坐在书桌边,口中念念有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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