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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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章
  这话叫燕宁顿时大惊失色。
  “您,您都看见了?”
  楚王冷哼了一声。
  他又没有瞎了眼,怎么会看不见燕宁对沈言江的注意。
  只是昨日被麾下武将缠着喝酒,他没工夫问她。
  难道燕宁真的看中了沈言江?
  见小姑娘犹犹豫豫地看着自己,楚王微微皱眉。
  说起来,沈言江虽然年轻,然而在军中一向沉稳并没有少年人的轻浮,而且行事也很正派,从不在外头花红酒绿地过日子,更没见什么劣迹,因此虽然他是端阳伯庶子,然而在只看重能力的楚王的心里,沈言江还是不错的一个可以栽培的小将。
  如果不是看重沈言江,他也不会叫沈言江有资格出席迎接太子的宴席。不过看重是一回事,可如果燕宁看中了沈言江的话……想到端阳伯府里的那乱七八糟的人与事,还有不省心的长平长公主,楚王不免微微皱眉。
  他看了一眼软软弱弱的燕宁。
  就算燕宁想要嫁人,也得寻个和气的人家。
  端阳伯府都乱得要上天,虽然沈言江并没有夺爵之心,不过日后端阳伯府必然要有大纷争。
  燕宁这样的小东西嫁到端阳伯府去,不是给端阳伯府送菜么?
  只怕活不了几年。
  因此楚王想了想才对燕宁皱眉说道,“沈言江为人不错,不过家中极乱。你和他不合适。”他才想说如燕宁想要嫁人的话,自己帮她挑一个好人家,然而燕宁却已经吓得不得了了,什么疲惫还有昏昏欲睡全都不见了,急急忙忙地摆手说道,“没有,我对他没有想法!”
  她一下子就听懂了楚王的意思,没想到楚王是觉得自己看中了沈言江,想要嫁给这个看起来很出色的年轻人。
  见楚王在为自己认真地考虑自己和沈言江之间合适不合适,燕宁心里莫名堵得慌,可是这种情绪一闪而过,她更多地想要解释清楚,因此也没有在意。
  “我对沈言江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燕宁见楚王沉默地看着自己,似乎在听自己的解释,抿了抿嘴角,还是忍不住把糟心的事跟他说了,低声说道,“我从前见过他一面,知道他是端阳伯府的大公子,是……是端阳伯府的庶长子。”
  她觉得庶长子这个称呼对沈言江来说或许也是一种侮辱吧,因为人家明明能当嫡子的,只不过是叫长平长公主给抢走了名正言顺的地位。
  想到长平长公主都抢了人家那么多东西,如今还要祸害人家的终身,燕宁便有些气愤地对楚王告状说道,“之前我去宫里陪贵妃娘娘,遇见长公主了。长公主口口声声说是他的嫡母,因此要给他做主求亲,还请贵妃娘娘赐婚呢。”
  她涨红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似乎很生气。
  楚王心中了然。
  只怕长平长公主给沈言江挑的媳妇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谁家的丫头?”
  “姜嬛!”燕宁气呼呼地说道。
  她因为生气,要跟楚王告状,因此蹭了蹭,蹭到离楚王身边近一点的地方去。
  “王爷,您说长公主多坏啊。她还骗贵妃娘娘,说姜嬛是什么特别优秀的姑娘,别人家的嫡女都比不上她,说是配给豪族嫡子都不为过的。然后贵妃娘娘就问她说,那说给她的儿子沈言卿行不行啊?她又跟贵妃娘娘翻了脸。”
  燕宁絮絮叨叨,就算是饿着肚子也很有力气地和楚王说着这些事。楚王看着气得鼓鼓的燕宁,见她似乎完全忘记他是长平长公主的叔父,一心一意地跟自己告长平长公主的状的样子,不由哼了一声。
  这哭包蠢得很。
  不过她对他的信任,相信他会不偏不倚地公正的态度倒是不坏。
  “这么说,这门婚事没成。”楚王当然记得姜嬛。
  只要看见哭包一次,楚王就记起来姜嬛一次。
  说起来,能在楚王的心底有这样的位置,姜嬛也已经很了不起。
  “就算是暂时没成,可是沈家大公子的婚事还掌握在长公主的手上啊。”见楚王没有说话,仿佛倾听自己的话,燕宁偷偷地看了楚王一眼,偷偷地,不会被人察觉地揪住了楚王此刻落在座位旁的衣角,见楚王并未察觉,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这才跟楚王理直气壮地告状说道,“贵妃娘娘不肯赐婚,可是如果长公主不要赐婚那些繁文缛节了,直接去和泰安侯府提亲,或者和我大舅舅提亲,双方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话,这件事自己私下就能办到了。王爷,你说我能不生气么。”
  如果是换一个姑娘,长平长公主这坏事儿没准就干成了。
  等沈言江回到京都,迎面就会出现一个声名狼藉的未婚妻。
  不过燕宁此刻倒是不怕长平长公主跟理国公勾结,坏了沈言江的终身大事,不过气还是要生的。
  “你觉得这婚事成不了。”楚王这话并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因为他见燕宁并不着急。
  这小哭包心地纯善,如果长平长公主真的要得逞,就算这只是沈家的事,不过燕宁也必定要跟他求救。
  燕宁没有求他做主,那说明她笃定婚事成不了。
  “长公主挑的人自然是最坏的那个。不过她想错了姜嬛。”燕宁不由捂着嘴,揪着楚王的衣角对楚王偷笑说道,“王爷您不知道,姜嬛可看不上一个伯府的庶长子。如果这样的身份都能看中,她还不如直接嫁给泰安侯世子算了。她啊,可有野心了,想做皇子妃,想嫁给有皇家血脉的公子。”
  沈言卿也有皇族血脉,乃是长公主嫡子,因此姜嬛自然也想过要嫁给沈言卿的。
  她一派天真,跟楚王说着姜嬛的坏话,完全没有觉得自己和楚王说的话是多么充满了孩子气。
  甚至,这种小女儿之间的事,她也愿意和楚王说的。
  楚王沉吟了片刻。
  “姜嬛想做皇子妃?”
  “她想做的话,就叫她做。苍蝇不叮无缝蛋,能看上她的皇子,其实,其实也不是好人。”燕宁努力暗示楚王,九皇子就是个坏蛋。
  日后姜嬛嫁给九皇子,楚王一定会知道九皇子不是个好东西。
  楚王看着努力挤出心机满满的样子的哭包,哼了一声。
  “还有什么?你这段时间在京都有没有受委屈?”他的声音平淡人,然而却在关注着燕宁的样子,燕宁心里生出几分欢喜与酸涩,然而除去长平长公主这件事,她却急忙摇头对楚王说道,“没有啦。京都太太平平的,我没有受委屈。”
  她不想把自己的那些委屈说给楚王,叫楚王在军中大事还在繁忙的时候还要为她操心,因此忍着没有说别的事。然而楚王眼角的余光扫过用力攥紧自己衣角的那只小手,冷淡地说道,“蜀中之事已经完结。我不过坐镇蜀中作为震慑,并没有军机要务。”
  燕宁低低地哼了一声。
  “说吧。”楚王冷冷地说道。
  燕宁瑟缩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道,“真的没有军中大事了么?真的不会叫王爷分心么?”
  “啰嗦。”
  楚王这句话刚刚出口,就看见哭包的眼眶红了。
  他突然一愣,万分后悔。
  不该告诉她,自己在军中已经没有正事要做的。
  “王爷,京都有无耻的登徒子。”想到之前三太太的侄儿的事,燕宁觉得委屈得不得了。这些委屈在家里她憋着受不了,不愿意叫老太太和大舅母听了生气,此刻在楚王的面前,她忍不住哽咽地把自己被那个陈泰追着好久的事说了。
  见楚王微微皱眉,燕宁到底忍不住伏在楚王面前的长桌上掉眼泪,哭着说道,“明明是那个陈泰的错,可是三舅母却说我是狐狸精。王爷,我心里觉得难受。”就算三太太之后又对她和颜悦色,对她很亲密,可是燕宁却知道,无论如何修好,可是当初三太太一脸愤怒地羞辱自己是狐狸精,说自己勾引了陈泰的那些事都无法消磨过去,叫她完全忘记。
  她心里对三太太是有心结的。
  她又不是圣人,难道就因为三太太如今对自己又和气起来,就能把以前的那些事全都忘记?
  “明明不是我的错。王爷,我,我不是狐狸精。”燕宁哭得不行,单薄的肩膀微微颤抖,仰头露出红肿起来的眼睛,抽噎着问道,“对不对?我不是狐狸精?”
  楚王已经陷入后悔的沉默之中。
  他的耳边是熟悉的魔音灌耳。
  这叫宿醉之后尚且有些眩晕的头更疼了。
  “你不是。”楚王没见过哭成河流的狐狸精。
  狐狸精都是爱笑的。
  狐狸精是卖了别人自己数钱。
  哭包是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
  “还有,还有姜嬛,她还想勾引大姐夫。还有四舅母……她和四舅舅不合,可是却要捎带我的母亲。母亲都过世了,清清白白的人,却要被她扣上那样不好听的话。”
  燕宁把自己在京都里受的委屈全都哭给楚王听,小小的女孩儿哭得打嗝儿,都要断气了一样。楚王阴沉着脸头疼地揉着自己的眉心,看着这小东西竟然能哭出江河一样的眼泪,心都在突突地跳。此刻燕宁在他的面前哭得十分放心,完全是他给她的特权还有允许,毕竟是他主动问她有没有受委屈。
  小孩子受了委屈,的确是要和长辈哭诉告状的。
  因此楚王忍了。
  何泽听到哭声探头进来,见燕宁哭得浑然忘我,楚王一脸头疼脸色阴沉,抖了抖,把头缩了回去,没敢进来。
  能在王爷的面前哭成这样还没有被王爷暴怒丢出来……王爷想必自己也愿意。
  他有什么好说的。
  因此,主账之中也没人,燕宁把在京都的憋屈的事全都哭了出来,心里顿时舒畅许多。抽抽噎噎地趴在长案上抹着眼泪,她一边爬起来,抽噎着看着楚王,一双满是眼泪的眼睛里对楚王满满的都是信任还有依赖。
  这样的目光看得楚王更加头疼,他忍耐了一会儿,抬手拍了拍燕宁的头说道,“的确是你受了委屈。”只是他下一刻脸色猛地一沉看着燕宁冷冷地问道,“你没有用本王的腰牌?”如果燕宁动用楚王府的腰牌,绝不会有人敢这么欺负她。
  “王府的腰牌怎么可以随便动用呢。”燕宁摇头说道,“我不想拿着王爷的腰牌耀武扬威,叫人觉得王爷把腰牌给了不值得的人。而且如果我用了王府的腰牌,那王府必然会给王爷传信。您那个时候还在征战呢,还要为京都这样的小事烦心,多添乱啊。”她老老实实的样子,楚王却看着这软弱到极点,有了靠山却不知道动用的哭包十分不悦,冷冷地说道,“本王倒是想看你专横跋扈。”
  有了靠山还这么软弱。
  难道不应该谁欺负她,就带着楚王府的留京侍卫把对方全家都给拆了?
  楚王一时间觉得燕宁格外惹人生气。
  “我,我其实还是用了腰牌的。”见楚王脸色恼火起来,燕宁急忙说道,“姜嬛勾引我大姐夫的时候,我可凶了。我跟她说,如果再叫我看见她勾引我姐夫,我就扒了她的皮。我还把她推倒了!”
  她似乎要做出很凶狠的样子,楚王却只觉得这哭包只是一只张牙舞爪的猫崽儿,此刻听着燕宁还得意洋洋地说道,“我就知道姜嬛会跟大舅舅告状。所以,我把王爷的腰牌挂在大门口,关上了大门。大舅舅都不敢踹门进来。”
  她的心里,这是自己能用楚王府的腰牌做得最跋扈的事情了。
  楚王越发沉默。
  他许久之后,靠在了椅背上,带着几分审视地看着燕宁。
  燕宁还红着眼眶,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你可以再跋扈一点。”想到燕宁不愿仗着自己的权势做飞扬跋扈的人,楚王虽然怒其不争,然而却对她的态度多了几分温和。见燕宁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自己,他顿了顿便对燕宁说道,“不必怕。无论怎样跋扈,也无人敢说我的是非。”
  燕宁这样约束她自己,楚王又觉得这小哭包瞧着可怜,见燕宁无措又忍不住露出怯生生的欢喜,他垂眸半晌,摸着腰间的一把长剑的剑柄缓缓地说道,“你不会做错事。既然把腰牌给你,无论你做什么,哪怕被人攻歼,被众人非议,本王也只会信你,给你做主。”
  这话直接刺到燕宁的心里。
  她觉得这一刻,自己的眼泪都忍不住自己流下来。
  他是这样相信她,并且总是愿意护着她,为她做主,做她的靠山。
  “嗯。”她软软地应了一声,却开不了口说更多的话了。
  楚王又看了看她那只攥着自己衣角的手。
  “陈泰是谁家的人。”他突然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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