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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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秘书被她一捧一打的,弄得心下几番起伏,只好说:“行,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方文秀正经严肃的一点头,进去了,刘秘书被她一打岔也忘了刚才准备八卦的事情,转身去忙去了。
  下午公司高层开会,赵正生没来,会后方文秀下来打听他一个星期没来公司,全部挂的是病假,但前天城建局的一个饭局方文秀知道他是去了的,不知道他是不是真有什么事。
  周六上午,方文秀去了一趟赵正生的家。
  方文秀上午十点多去敲赵正生的家门,赵正生穿着条睡裤来开门,快五十岁的人了非常嚣张的露着六块腹肌,方文秀在心里悄悄吹了个口哨。
  “干嘛?”赵正生恶声恶气的开口,声音嘶哑难听,一听就知道是病了。
  方文秀笑眯眯的说:“我看你挂了一个星期的病假,来看看你。”
  赵正生脸色不太好看,但还是打开门让方文秀进去了。
  赵正生不缺钱,房产也不少,但这些年可能单身随便惯了,就住在公司附近一套百十平米的公寓楼里,房子里不太整洁,窗帘拉着,里面阴阴暗暗的,客厅的茶几上有喝剩下的红酒,还有两个玻璃杯,音箱里飘荡着低缓的巴赫。
  方文秀看见茶几上的摆设下意识的往卧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赵正生在后面阴阴的说:“不用找了,已经走了。”方文秀咧嘴笑了一下,没吭声。
  赵正生也不招呼她,直接去了卧室,方文秀轻车熟路的过去关了音响,又毫不客气的一把拉开窗帘,立时把一室阴郁的小资情调一扫而空。
  赵正生在卧室里裹了一件睡袍出来,被客厅里明晃晃的阳光晃了眼,他皱着眉坐进沙发里,一脸烦躁的看着方文秀。
  方文秀拿了茶几上的红酒和高脚杯,进厨房,把红酒放进橱柜里,又开水龙头洗两个杯子,问赵正生:“你吃东西了没有?”
  “没吃。”赵正生没好气的在外面说。
  方文秀拉开冰箱门,里面除了啤酒基本没什么东西,这日子过得其实也可怜,她在厨房里找米,弄了个小锅煮了些稀饭。
  从厨房出来,赵正生裹着睡袍坐在沙发上发呆,一看就是没睡清醒,他脾气臭的很,方文秀不想在这个时候去招惹他,拐了个弯去了卧室。
  卧室里有股香甜的香精味,可能人在里面待久了不觉得,但她乍一进来觉得非常的刺鼻子,方文秀皱着眉头找了一圈,最后在垃圾桶里找到了源头,几个用过的避孕套被丢在里面。
  方文秀觉得好笑,赵正生都这把岁数了还这么勇猛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夸他一声老而弥坚。
  屋里窗帘也是拉着的,地上还扔了一件艳红的真丝吊带裙,可见这也是个红尘熟女,方文秀上去把窗帘拉开,打开窗户透透气,顺便把垃圾收了,捡起地上的裙子走到门口问赵正生:“这个怎么处理?”
  赵正生扭头看了她半天,他这会脾气不那么大了,半天后没精打采的说:“扔了。”语气里透着一股厌恶。也不知道是在厌恶这条裙子,还是在厌恶自己,方文秀觉得觉得他厌恶自己的多一些。
  顺手把裙子塞进垃圾袋里,开了大门把垃圾袋放到门外,关了门进来,赵正生还是蔫蔫的坐在那里,方文秀问他:“你感冒了?吃药了吗?”
  赵正生指指客厅里的一个角柜,不客气的说:“药在那里面。”
  方文秀好脾气的从柜子找出药,又给他弄了一杯水端过去,赵正生伸手接过来,抬头对她说:“你可真讨厌,时不时就来刺激我一下。”
  方文秀笑笑,没接他的话,看着他把药吃了,转身去厨房看锅里煮的稀饭,过了一会赵正生在外面问她:“你来就是给我收拾屋子的?”
  方文秀回他:“有事要和你说。”
  赵正生没再问,方文秀也没想现在和他说。
  这些年她和赵正生原本是赵叔和方文秀的关系,可后来因为接触到了太多赵正生的私生活,那声赵叔就再也叫不出口了,他们太熟了,连一个生称自己怀了赵正生孩子的女人闹到公司来,方文秀都给他处理过,那声赵叔还怎么叫的出口,发展到现在,上下属不像上下属,叔侄不像叔侄,朋友倒是有一点,但是也不恰当,方文秀也不好怎么定位。
  反正中国人的关系就是这么含含糊糊,个人心中自有一把尺,方文秀倒是坦然的很,至于赵正生坦不坦然,他有什么想法,那是他的事情,她并不关心,人很多的时候,想法和作为归结起来只有一句话叫:自作自受。她不能对所有的事情都负责。
  等稀饭慢慢煮熟,方文秀拿了碗和勺子,把锅一起端了出来,赵正生这会终于完全活过来了,还知道给她拿个垫子垫垫,方文秀给他盛了一碗,递给他,自己又拉了一把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赵正生用勺子在碗里搅了搅,才慢慢的问:“说吧,什么事?”
  方文秀依然不觉得这是个说话的好时机,人在吃东西的时候暴怒对身体非常不好,于是她说:“你先吃,吃完我再跟你说。”
  赵正生却是不耐烦了:“什么破事,你赶紧说行不行?”
  方文秀知道他性子急,只好斟酌着开口说:“我……想把公司留给你行不行?”
  赵正生猛然一抬头:“留给我?什么意思?”他显然是没听明白。
  方文秀沉默的看着他,赵正生慢慢的转过弯来问她:“你打算干什么?”
  方文秀叹了口气:“新宇的魏总请我去他那里做副总。”
  赵正生气乐了,把碗往茶几上一跺,勺子扔回碗里,也不吃了:“他让你去你就去?你放着自己的事不干,他那的椅子是大一些怎么着?”
  方文秀无言,这事还真不好解释,她总不能说那是我以后的老公我要去帮他吧,方文秀自己本身很精通周易八卦,所以她这人很信命理,她祖母的修为比她高出不知多少,所以她跟她她说,她将来是魏家的人,她就信。
  赵正生瞪着眼睛等着方文秀解释,方文秀长这么大没干过理亏的事,这次她还真是不占理,有些心虚。
  方文秀摸摸鼻子给了一个不太站得住脚的解释:“那不是原来我爸欠人家的人情吗?现在人家上门来讨了,我要去还的。”
  赵正生看着方文秀片刻,忽然低下头去,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他忽然抬头盯着方文秀,要笑不笑的对她说:“方文秀,你就不怕我把华山建筑搬空了?”
  方文秀笑了一下回他:“我觉得这话你根本就不用说,多没意思。”
  赵正生深沉的看着她,后来发现方文秀的眼神太坦然了,和他根本不在一个频率上非常挫败的把眼神转到了一边。
  方文秀不想把事谈崩了,对赵正生说:“赵叔,你帮帮我,华山建筑只有你能挑起大梁。”
  多少年了,方文秀再把这声“赵叔”叫出口,赵正生心里真是百转千回,他沉默很久问方文秀:“魏家是谁找的你?”
  方文秀没吭声,赵正生等了她片刻又说:“魏家没人来找你是吧?找你的是魏恒,魏家只有他才干得出这种事。”
  “你和魏恒到底是什么什么关系?”
  赵正生一句句问的都触碰了方文秀的底线,她一句都没有回答,过了半晌赵正生也终于明白,他和方文秀就是再熟,但方文秀却划出了一条底线,那条底线她不愿意,谁也别想跨过去,心里难免泛出一股苦涩,低声问她:“要去多久?”
  方文秀轻声回他:“短则三年,长则五年。”
  赵正生叹息:“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你才认真的经营了四年,你可真是任性啊!”
  方文秀心里也是一声长叹,赵正生一句任性就让她欠他良多,人生这档子事到底是谁欠了谁,还真说不清楚,平白生出无限的惆怅来。
  她祖母说她生而来欠魏恒的,那赵正生是不是也欠她的?万丈红尘就是个欠债与还债的过程,人心就是就是在这里面修炼而成。
  ☆、第十七章
  周日方文秀约柳薇吃饭,柳薇开着一辆广本高高兴兴的来了,两人在停车场碰见,柳薇看方文秀在看她,一挑眉朝她甩甩手上的车钥匙:“我自己挣的。”
  方文秀失笑,柳薇过去一把挽住她的胳膊亲密的很:“那天我当你是客气话,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联系我。”
  方文秀笑着说她:“你当我是客气话,可见你自己说的才是客气话,要不怎么也不见你联系我?”
  柳薇朝她乐了:“你现在是方总啊,我怕我够不着边啊。”
  方文秀打趣她:“怎么?你现在也有敬畏心了?”
  柳薇抿嘴笑,没有言语。方文秀也没再说什么,倒是看出柳薇现在的胸襟是开阔了不少,人也明显阳光了很多。
  方文秀请柳薇吃饭的地方也是个私房菜,不过却是巷子幽深,藏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她们把车停在大马路旁边一家酒店的停车坪里,方文秀带着她七拐八弯的绕了进去。
  菜馆是个两室一厅的格局,只有三桌,老板娘每天也只做六桌,中午三桌,晚上三桌,多了不做,只有一个服务员,吃什么还是老板娘说了算。
  服务员是个漂亮的有些过火的小伙,柳薇跟着方文秀被让进里面的一个小套间,小声跟方文秀说:“小伙好帅,在这有点浪费了。”
  方文秀轻笑:“何以见得?你要看看人家求的是什么?”就方文秀所知,这家店的老板娘三十多岁手艺好,还颇有风情,就她看两人之间还真是有些难以言说的故事,但这种事她不会多嘴的对柳薇说。
  菜色很简单,一个茄子煲,一个冬菇油菜,一个小炒肉,还有一碗海鲜汤,两碗米饭,柳薇下筷一吃,立刻吃出不一样来,半碗米饭下去才抽空跟方文秀说了一句:“好吃。”
  方文秀笑笑给她夹了一筷子菜,本是有话要跟她说,也只好先放一放。
  柳薇吃饱喝足,放下筷子边擦嘴边对方文秀说:“文秀,说实在的,你这才真的叫请人吃饭。”
  方文秀也放下筷子擦嘴说:“也就是请你才带你来这种地方。”
  柳薇听了很高兴,知道方文秀这样说是没把她当外人,当初她那样没脸的求她,她做了一回恶人也帮了她,时隔四年也并没有看不起她,这是她最感激的地方。
  方文秀起身向外面要了一壶茶,回来坐下斟酌着怎么和柳薇谈,柳薇静静的看了她片刻说:“文秀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吧,你尽管说吧,我现在没有什么好瞒你的。”
  方文秀一笑开口说:“当初是眼看着要和魏恒交恶,才让你用那种方式和他见面,实在是下策,也不知道你们这几年是怎么回事?”
  柳薇一笑而过:“别说了,他当初恶心的你不行,你做了一回恶人还那样帮我,我只有感谢你的,文秀。”
  方文秀从没有想过柳薇的感谢,她说:“柳薇,我以后要去魏恒那里做事了。”
  “你去他那里做事?”柳薇很惊讶:“你自己都是坐镇一方的老总,需要去他那里做事?他那里现在情况可不好。”
  方文秀说:“柳薇,实不相瞒,我们家和魏家有一段渊源,一两句说不清楚,我和魏恒……以后可能会结婚。”
  柳薇愣住,房间里瞬间笼罩住一股沉闷的气压,方文秀静默不语,很久以后,柳薇忽然叹气说:“文秀,我要结婚了。”
  一语打破沉默。
  “哦?!”方文秀一声惊疑。
  柳薇轻声说:“文秀,你知道刘振强吗?”
  “本市主管政法委的副市长?”方文秀疑问?
  柳薇点头,方文秀一呆,脑子里爆出一团火花,瞬间大笑出声:“恭喜你啊柳薇,真是太恭喜你了。”她开怀大笑真正的为柳薇高兴,边摇头边感叹:“刘振强这个人,真没想到柳薇最后尽然是你。”她带着深思又道:“这个人,人中之杰,想必跟他谈一场恋爱也是相当的精彩。”
  方文秀笑完一敛笑容郑重的道:“柳薇,这个人将来定会成就非凡,你一定好好辅佐他,千万不要辜负了。”
  柳薇深沉的压抑着一种浓厚的情感,对方文秀一字一句的说:“文秀,我爱他。”
  她那一句“我爱他”说的平静而缓和,反而到让方文秀听出了里面的味道,点点头:“你有这种心情就够了,老实讲的做这种男人的女人,一生不会太平安。”
  柳薇静静的坐在那里,说起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娴熟的味道来,她说:“文秀,谢谢你,你都不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方文秀点头,她了解,两人年龄的差距,阶层的隔阂,世俗的目光,但有什么能挡得住爱情的甜蜜呐,她对柳薇说:“柳薇,你知道你为什么最后没能和魏恒走到一起吗?其实只有一句话,因为你的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如果你从四年前就把专注力就放在他身上,你用四年的时间经营,现在你说不定就已经是魏家的媳妇了。”方文秀稍稍坐正了身体语气放的更加的温和又说:“所以这回你的注意力一定要放到对地方了,好好的经营,我祝福你。”
  柳薇听懂了方文秀的话,她对她说:“文秀,我没有借过他任何好处,我现在的一切真的都是我自己挣的,离开魏恒,我什么都没要。”
  方文秀赞成的点头,沉默片刻,斟酌着对柳薇说:“柳薇,做为朋友我……想送你一句话,你若觉得有用,请好好斟酌。”
  柳薇坐正身体说:“你说,文秀。”
  方文秀点点桌面,沉吟片刻方才郑重的对她说:“委屈才能求全。”
  后来因为各自生活环境的变迁,柳薇和方文秀彼此天各一方,半生见面的次数寥寥可数,方文秀此时送给她的这一句:“委屈才能求全”让柳薇咀嚼了半辈子,受用终身。
  两人从菜馆出来,各自在停车场找自己的车子,临别之时柳薇问方文秀:“文秀,你当初是不是就看出来了我和魏恒的结局。”
  方文秀低头沉默半晌,然后回答她:“我是看出来了,但是我没有算计,当时当地我若不帮你,你会恨我,我也担心你会走弯路,如今我说出来,也是希望你将来看见什么结果而不要恨我。”
  “文秀,你真是……”柳薇真正为她所折服,内心感慨一时说不下去,转瞬她又好奇的问她:“文秀,有一点我不明白,你喜欢魏恒吗?”
  方文秀笑笑,没有回答她,喜欢吗?只有藏在她内心里那个隐秘的角落知道,她是个习惯深藏不露的人,不习惯和人分享自己的心情,因为根本分享不了,于是她拍拍柳薇的肩膀说:“不要问我我回答不了的问题。”
  柳薇淡笑,自觉得她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给了她一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笑容,转身而去。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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