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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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丰帝听得心情沉重。
  他知道,有句话叫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祭天,总是最稳妥的。
  至少他也不用担上误事的罪名。
  说白了,他若执意取消祭祀大典,结果极有可能是吃力不讨好。
  是个聪明人,都该知道要如何选择。
  “陛下应是近来太过忧心了,不若贫僧陪陛下打坐片刻,以助陛下摒除杂念。”
  昭丰帝点了点头。
  “也好。”
  许是太过疲乏,即便心事重重,可在继晓低而充满禅意的诵经声中,昭丰帝竟很快变得昏昏欲睡。
  “皇上?”
  刘福唤了几句不得,唯有将昭丰帝扶去了床上歇息。
  “此乃安神丸,放入香炉之中,有助眠安寝之效。”
  继晓将一只锦盒交到刘福手中,又看着刘福命人查验之后,吩咐小太监将药丸投入了香炉中,复才离开。
  ……
  愉院外堂中,仍亮着灯。
  “没出什么差池吧?”张眉寿向刚赶回来的棉花问道。
  “没有,姑娘放心。”
  只是那个叫清羽的,干起这种偷偷放火的事情来,显然不比他得心应手就是了。
  张眉寿点点头,又低声问:“你们可找到关人的地方了?芸姐姐眼下如何?”
  “人都被关在了后罗汉殿内。”棉花答道:“苍家姑娘暂时无恙。”
  张眉寿微微松了口气。
  那就好。
  “这两日你且守在大永昌寺附近,若有异样,随时报于我听。”
  祭天之事她必要阻止,但在此之前,她须确保苍芸安然无恙。
  棉花应下来。
  “万事小心,千万不要被人发现了踪迹。”张眉寿又多嘱咐了一句。
  继晓身边能人异士无数,她实在不得下意识地加倍提防。
  棉花点头。
  论起武功来,他兴许比不上那位曾在大永昌寺后山见过一次的年轻和尚,可他轻功独到,又最擅隐藏,有的是办法避人耳目不被发现。
  ……
  次日。
  京城之内,忽然掀起了一阵乱象。
  第280章 一定要救
  先是昨夜大永昌寺祭坛起火之事被一传十十传百,在百姓中引起了一番热议。
  再有不少百姓涌入府衙前击鼓要求见府尹大人。
  府衙后院中,差役小声地向京城府尹程然禀道:“外面都是那些孩子要被拿去祭天的家属,昨夜大永昌寺不是走水了么,这些人听到点儿风吹草动就说是天意显灵——是想趁机将孩子要回去呢。”
  这不是异想天开吗?
  程然听得皱起了眉。
  差役又道:“他们这是求助无门,想通过大人来上呈天听。大人无须理会,待会儿自有锦衣卫前来处置。”
  程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甩了甩袖子,回了房间。
  差役只当他是被这些百姓烦扰到了,可须臾的工夫,又见程然走了出来——还是穿了官袍的!
  “大人……”
  “开堂!”程然阔步朝着前衙走去。
  差役惊诧无比。
  明摆着的事儿,有什么好理会的?大人这不是上赶着吃力不讨好吗!
  差役脸色古怪地跟了过去,但对上程然一张冷肃的脸色,劝阻的话却到底没敢说出口。
  衙门大门洞开,程然命人传了十人进堂问话。
  其余的人也都堵在公堂外。
  “为何击鼓?”程然依例询问道。
  “我们想求大人让我们面见皇上!”一名三十岁上下,看起来极为淳朴憨厚的男人满眼泪光。
  “本官没有这个权利。”程然在心底叹了口气,道:“你们有什么冤情,倒是可以与本官说一说。”
  冤情?
  十来名百姓或低头或抹眼泪。
  他们不敢说这是冤情。
  一名妇人瘫跪在地上抽泣着道:“民妇的儿子就要被祭天了,我一个寡妇好不容易将他拉扯长大……大人,您说说,他自幼没了父亲,这究竟有什么错啊!”
  程然沉默着。
  他也听说了,此次被拿来祭天的九十多名少年,籍贯不一,却皆是介于十二至十三岁间的年纪,且多是自幼丧父者,被称之为孤星命格。
  “我家女儿向来乖顺懂事,原本下月就要成亲了……”
  “大人,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大永昌寺昨夜祭坛着火,分明就是上天警示啊!”
  “大国师神通广大,肯定还有其他办法的!”
  “是啊……”
  一群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神色焦急殷切,救子心切,却仍不敢有丝毫不满。
  他们近日来,就连在人前落上一滴泪,稍有怨言,都会被骂晦气自私不识抬举……
  孩子被拿去祭天,他们也近乎成了被百姓们防备的公敌。
  仿佛天灾是他们的孩子带来的,就活该用他们孩子的性命去弥补一样!
  可这些话他们又哪里敢说出来,只能在心底祈盼能有奇迹发生,可以改变孩子被祭天的命运。
  是以,大永昌寺祭坛忽然起火,于他们而言非同寻常,不管是自欺还是欺人,他们都一意认为是上天听到了他们的祈盼,终于开眼了!
  “求求大人将这些话禀给皇上听,让大国师重新定夺此事吧……”
  他们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程然听得心思复杂。
  “此事,本官会如实禀于皇上。”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哪怕会被皇上摔了折子,痛骂他脑子有病,他也认了。
  “谢大人!”
  “大人真是个好官!”
  百姓们感激涕零。
  程然心中却半点自得和欣慰都没有。
  因为他很清楚,即便他将这些话拟成折子呈上去,皇上也未必会看,即便他想方设法地让皇上看了,或是干脆面见皇上,逼得皇上非听不可,可皇上会因此改变决定的可能也是微乎其微。
  他最后看向堂中百姓。
  他们之中,能看得出来许多人连大字都未必认得,言辞简单甚至愚昧,可那份为人父母的心,却是能令他感同身受的。
  不管了,死马当活马医吧。
  万一刚好赶上皇上脑子犯抽呢?
  做人总要心存希望的。
  进宫去碰碰运气吧。
  ……
  天色渐暗,黄昏浮动。
  沿街的茶楼内,祝又樘与张眉寿对面而坐。
  王守仁也坐在一旁,此时脸上写满了惊异。
  他虽知道蓁蓁求着殿下要进宫面圣,可他如何也料想不到,在他不知道的情形下,殿下与蓁蓁竟已做了这么多事情——甚至就连昨夜大永昌寺走水,也是蓁蓁和殿下的手笔!
  惊诧之余,王守仁不免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他要这小时雍坊头号神童的名号有何用?
  输给殿下且罢了,到底他是殿下忠实的舔狗来着,可是……比不上蓁蓁一个女孩子算怎么回事啊?
  可他很清楚,蓁蓁明明不是生来如此的。
  如此想来,似乎只有一个解释了——近朱者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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