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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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开我!沈延声音沉闷,带着几分愠怒,但身体却无法动弹,难以挣扎。
  江闻岸听他的才有鬼,耐着性子哄道:外面太冷了,殿下,我抱你进屋。
  沈延咬着牙,死死盯着近在咫尺的下颌,思量着如果现在奋力抬头咬他有几分可行。
  目光逐渐阴郁
  哎呀江闻岸踉跄了一下,被他抱着的沈延也跟着晃了两下,差点被抛下去的感觉让他的心往上提了几分又重重沉了下去。
  提醒着他这人不是什么好人。
  江闻岸欲哭无泪,雪还未彻底化完,踩着松软,害他差点摔了。
  一次就算了,他可不敢奢望沈延对他的信任能超过两次。
  他只能干巴巴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的,下雪了路滑,你放心啊,我不会让你摔着的。
  沈延神色淡淡看着他没说话,不知道信不信他的说辞,只是也没再抗拒了。
  朱如看着江闻岸这一顿操作,都看傻了,明晃晃半张着嘴目瞪口呆。
  屋内紫金香炉里焚着暖香,与屋外的温度简直是天差地别,他才在外头待了一会儿已是受不了,更不敢想跪了两个时辰的沈延是什么感受了。
  进屋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低头见沈延脸色也不似方才那么差了,江闻岸暗暗松了一口气,瞥了朱如一眼:门关上。
  朱如如梦初醒,关上门后又呆愣愣跟着江闻岸的脚步进屋。
  江闻岸小心翼翼将人放在软塌之上,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回头,直接吩咐:烧点热水过来。
  诶。朱如不明所以往外走,门被打开又关上,一室温暖未曾外泄。
  沈延的膝盖却依然僵硬,半弯在床榻上下不去。
  不知道怎么想的,江闻岸抬手就在他膝盖上敲了敲,企图把它按下去。
  沈延:你!
  江闻岸:
  他被火烧似的收回手,要被自己蠢哭了。
  见着沈延面色阴沉,眉毛紧紧锁着,江闻岸冷汗涔涔,选择装死。
  第一次穿书没有经验,表现不好也是正常的,他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既然他现在占了反派江闻岸的身子,突然的极速转变恐怕会引人怀疑,他想着又重新端起架子来,在沈延一言难尽的目光中面无表情将他摆弄着侧过身子,随后胡乱扯过鹅绒被褥一把罩到他身上。
  两人共处一室的时间实在难熬,江闻岸在外室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才把朱如盼过来。
  他抬着一桶热水进来。
  江闻岸没有多想,又掀开被褥,将狐裘丢到一边,抬手开始扒他的棉衣。
  你做什么?沈延脸上难得流露出了不同于冰冷的神情。
  江闻岸感受到了他的慌乱和不安,其间还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厌恶,藏在那双眼睛里。
  解衣袍的手一顿,江闻岸安抚着他:那什么,你别紧张,我就是想给你擦一下身子。
  沈延身体警惕地绷紧着,狐疑看着他,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
  好吧。这样的转变还是太快了吗?
  江闻岸拉下脸,不再执着,看向一旁伺立的朱如:去多烧点水,扛个浴桶进来,给五殿下沐浴。
  严肃不过三秒,他又略带讨好地询问沈延:这样可以么?
  沈延拧着眉毛,似乎在思考,过了许久也没有出声。
  江闻岸默认这样就是同意了,连忙眼神示意朱如去办。
  一切准备就绪,江闻岸又在脱衣一事上犯难了,心里嘀咕着这小崽子身体也太奇怪了,过了这么些时间还是浑身僵硬,这么虚吗?这可如何是好?
  沈延紧紧盯着他看,朱如倒完水也正在看他。
  江闻岸思索了一下,好声好气询问:我只帮你脱了外衣,你在热水里泡一下,能动了再自己脱衣裳?
  沈延没动。
  江闻岸暗暗叹气。
  得罪了啊。
  上手将他的棉衣脱下,这下子才清晰地感受到他的瘦骨嶙峋,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他单薄的身子。
  江先生。沈延几乎是咬着牙说话的,又想如何罚我?
  啊?
  沈延眸光变得阴沉,噤了声。
  江闻岸摸不着头脑,只僵硬地抱着他入水。
  泡一会儿应该就能动了,水要是凉了喊人加水。
  明明不算多累的事,江闻岸一番动作下来却出了一身的汗。
  他招呼着朱如将屏风摆好,二人出去外室。
  江闻岸开了扇小窗想透透气,朱如亦步亦趋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怎么了?
  朱如眼神飘忽着瞅了一眼屏风,压低了声音:先生这是准了?
  什么准了?
  昨日说的事。朱如面露怪异笑着,江闻岸直觉应当不是什么好事。
  他看小说时见着这个江闻岸顶着和他一模一样的名字净不干人事,心里就有些怪异,很多细节都草草略过,实在想不起来朱如说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未免露出破绽,他故作深沉:唔
  朱如却执着着等他回答,江闻岸只好含混道:你觉得呢?
  小的认为
  江先生
  是沈延的声音。
  什么事?江闻岸诧异了一瞬,一边高声询问一边偷偷留意着朱如,见后者的注意力似乎也被沈延吸引了过去,当即松了口气。
  先生,我有话与你说,你能进来一下么?
  哦。解脱似的,江闻岸拍了拍朱如的肩,装作神秘兮兮的模样:此事日后再说。
  江闻岸绕过折页屏风进入内室,却见沈延双手紧紧抓着浴桶边缘,衣裳并未解开。
  你能动了么?
  沈延唇上已有了血色,蒸腾的雾气熏得他双眸湿润,然而一大片厚厚的刘海却徒增了几分阴郁。
  江闻岸想,日后得帮他剪去才行,那样才会精神一点。
  是身子还僵硬着吗?需要我帮你脱掉衣服么?
  嗯。沈延声音闷闷,目光却是灼灼:先生过来。
  江闻岸不疑有他,靠近他微微俯身手指接近他的衣襟准备往下,却突然被一股大力用劲往下按。
  热水浸染眼睛,脑袋被人按压着在浴桶里,胸腔难受至极,他奋力拍打着水面,溅了一地水花。
  沈延竟用尽十分的力气狠狠将他按入水里。
  江闻岸脑袋一片空白,挣扎间双手挥舞着乱拍乱抓。
  先生!恍然间以为自己就要命丧当场了,他突然听到朱如的声音,紧接着脑袋上的桎梏撤开,他被人拎了起来。
  惊魂未定,他抹了把脸上的水珠,凭着本能只顾大口大口喘着气。
  砰
  朱如拧着沈延的手腕,狠戾将人一甩,少年头嗑在木板上晕了过去。
  他昏睡过去前的目光中分明含着恨意,江闻岸看得清清楚楚。
  才知道少年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单纯。
  沈延对江闻岸的恨是真的,是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那种恨。
  第3章
  这浑小子竟如此不知好歹。
  朱如撸起被水沾湿的袖子,面色愤愤,亏先生还好心让他沐浴。
  先生,您预备如何惩罚他?
  江闻岸站着喘了许久才恍过神来。
  朱如不只是看着块头大,也是个肌肉发达的人,许是刚刚用了狠劲,沈延身子虚弱,竟就这么晕了过去。
  只是朱如作为江闻岸的一个随行太监尚且敢如此对待五皇子,更别说他人了。
  江闻岸默默无语,目光落在下巴浸入水里的瘦弱少年身上。
  沈延这些年究竟是怎么过的。
  他摇头叹息。
  先生是有别的打算?
  江闻岸将方才就要流露出来的悲悯神色收了回去,含糊点头。
  又想到他方才泡入的水已经不热了,怕沈延泡着受凉,欲上前将人捞起来,却听门外传来声音。
  江先生的步辇已在外备着了。
  江闻岸面露迷茫,未待他询问,朱如在旁提醒:先生,昨日太子邀您过去共用晚膳,您又忘了?
  江闻岸愣了一下:你瞧我,竟把这等大事忘了。
  他说着看向沈延,后者面色苍白,双眉紧皱。
  这里交给我处理吧。
  行。江闻岸知道这个太子阴狠毒辣,现下可不能轻易怠慢。
  他不忘吩咐着:赶紧把五殿下捞起来,记得送点吃的过来。
  江闻岸换完衣裳便出门前往太子的锦玉殿。
  刚一进门,立马有小太监上前来脱去他的斗篷,抬头便见里头闹哄哄的人群顷刻间安静了下来,搞得他也是一怔。
  他想着原文里的描述,江闻岸深受皇帝器重,见了这些皇子都不必行大礼,面对太子时亦是不拘礼节。
  江闻岸微微倾身作揖:见过太子殿下。
  居于正位的太子首先站起身走过来搀了下江闻岸的手,似笑非笑道:不是说过了吗,江先生不必多礼,怎的今日又这般周全了?
  江闻岸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小步,微微笑着:弄雪阁里有些事耽搁了,我来得晚了些,是该向各位殿下请罪。
  先生言重了。太子起身后,饭桌上各殿下也跟着起身,此时纷纷向江闻岸行礼。
  江闻岸巡视了一圈一一点头示意。
  人群中,一脸颊圆圆的少年怯生生喊道:舅舅,坐这儿吧
  江闻岸定睛一看,立马反应过来这人就是原文中怯弱胆小的四皇子沈彦昭,他在这里的外甥。
  太子也抬手道:江先生请。
  江闻岸面上没有露出半分异样,微微点头,又对着太子微微一笑,方向四皇子沈彦昭走去。
  只是他这一坐下,立马察觉身边的人身体都绷紧了。
  沈彦昭挺着腰板儿,在舅舅看过去的瞬间低下了头。
  江闻岸:
  他另一边的位置正是太子之席。
  江闻岸现下严格来说算是太子太师,虽没有这个头衔,但却是皇帝亲点的,皇子们也肯分他几分薄面。
  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尤其是身旁的二人一个目光如毒蛇般腻滑,一个又似乎十分恐惧,避他如蛇蝎。
  多说多错,他便也学着沈彦昭的模样只顾埋头吃饭,只夹放在他面前的两个菜。
  听闻江先生今日罚了五弟?
  太子冷不丁这么一问,江闻岸喉咙一堵。
  江闻岸面如菜色,保持着面上的淡定艰难咽下嘴里的肉,好一会儿才道:是。
  此话一出,饭桌上刚刚有几分活跃的气氛又一下子沉默了,众人纷纷朝他看来。
  就连身旁的沈彦昭也跟着抬起头。
  江闻岸抬眼悄悄观察着太子的神色,却见他神情并无多大变化,倒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太子勾唇一笑:我这五弟到底沾染了异族的血脉,生性顽劣,劳先生好、好、管、教了。
  五皇子虽最不受宠,可宫里人都知他与皇帝长得最像,太子虽身居高位,可心中也有不满。
  这些江闻岸都是知道的。
  所以他说的管教,意思不言而喻。
  江闻岸低声应道:那是自然的。
  嗯。太子似乎已经吃饱喝足了,半靠着椅背慵懒随意,目光却十分凌厉落在江闻岸身上:雪化得差不多了,先生明日讲学,五弟怕是去不了了?
  他这话听着是询问,可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没记错的话,原文里便是因为太子的打压和江闻岸的阻挠,沈延是成年之后才开始系统习字读书的。
  江闻岸胸中泛起冷意,面上却不显:五殿下身子虚弱,我自当禀明皇上,免了他这几日的听学。
  太子殷切道:那可得让五弟多休息一段时日,彻底养好了才行。
  江闻岸一一应下。
  心里却忍不住痛骂他虚伪狡诈。
  一顿饭下来,江闻岸身累心也累,果真是伴君如伴虎,跟太子说话尚且这么累了,真不知道日后面对皇帝该如何是好。
  晚间地阶又有几分湿润,他借着微弱的灯火慢慢走着,忽见身旁有一道身影快速略过。
  四殿下。
  跑出不远的模糊身影即刻停了下来,四皇子沈彦昭有些沮丧地耷拉下了头,回过头来时又是方才那副战战兢兢的模样。
  舅舅舅。
  江闻岸一挑眉,果然是他。
  他走上前去,饶有兴致看着胖乎乎的少年:跑那么快做什么?我还能把你吃了?
  沈彦昭身上的肉一抖,闷闷道:没有。
  倒是舅舅,为何突然叫我四殿下?
  江闻岸回想了一下,没想起来江闻岸究竟叫他什么,试探性地喊道:彦昭?
  沈彦昭没有露出异样的神情。
  看来让他猜对了。
  舅舅,你又打他了么?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江闻岸却知道他指的是沈延。
  江闻岸沉吟,没有回答。
  而沈彦昭也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奢求回答,他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宫灯:天黑了。
  ***
  江闻岸尽力扮演好一个舅舅的角色,送着沈彦昭回了宫才往弄雪阁走。
  吱呀一声,江闻岸推开房门,静谧的屋子里烛火照着十分亮堂,他往里走,发现浴桶已经不在房内里,地上的水渍也已风干。
  一切都被清理干净了。
  罗帷下垂着,风自敞开着的门进入,吹动着斜斜洒入的月影随风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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