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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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孩子描花样子的笔有两种,会写字会拿笔的,会用工笔画的那种细细的小毛笔,杨冬月这些不会的人一般都是用柳条炭笔。
  她们用的都是林重阳教她们做的炭笔,比市面上卖的好用,现在家里女孩子都来找他求,林重阳对家里兄弟姐妹向来大方,自然有求必应的。
  他捏着炭笔,在纸上随意画几笔,就出来一副小清新画作,或者是一枝花上栖息着一只蝴蝶,或者是蚂蚱落在野花上……
  画作简单、配色也简单,用清新淡雅的颜色配起来,就是小清新的作品,文人们的最爱。
  杨冬月不懂欣赏,但是她也觉得很好看,就是说不出哪里好看,反正想要更多就是。
  林重阳得了笔王,高兴得很,就给杨冬月她们一口气画了好些个花样子,还都给她们配了色,当然绣的时候她们可以根据灵感自己配色,配色不同,风格多变。
  其实他也不是为了要画这个,而是不想她们整天绣那么复杂的东西,把眼睛绣坏了。除非是当做专门的绣花工艺品展示,仅仅是日常所用,何须如此精致费神,简直浪费。
  很快林蔚、林蓉、林蕙以及另外几个女孩子就结伴前来。
  平日里她们太懂事,被教导不能随便打扰哥哥弟弟们读书考试,除非他们主动,她们不可以提过多要求。
  相比起来,林重阳反而是她们最亲近的男性兄弟,远超过林承泽、林承润等人。她们看了那些花样儿,立刻惊呼起来,直说好看好看,一定要赶紧描下来。
  林蔚道:“蓉姐姐,你画工最好,你来描,我来帮你填色。”林蕙也赶紧道:“我也可以描花样子。”其他女孩子也都主动请缨,大家纷纷拿了纸笔,分批描那些花样子去。要是别的东西,郑巧儿几个早就都送她们了,可这是林重阳画的,她们舍不得。
  不过她们却毫无保留地把林重阳指点的简化绣法教给她们。
  林蔚惊叹道:“天呐,还有没有咱们小九弟弟不会的呢?”
  林重阳已经去内室换了家常衣服出来,半新不旧的白色棉袍,他笑道:“蔚姐姐,小弟不会的可多了,不会弹琴、不会绣花、不会做饭、不会诊病,现在还不会骑马……”
  他射箭已经不错,但祁大凤还没教他骑马……因为没有合适的马给他骑!
  不过估计等他院试结束,就可以来考虑这件事,马总能找到的。
  林重阳这一次心情好随意指点了一下,让林家的姐妹们在乡绅小姐圈子里大大地出了一回风头。三月踏青春游,她们穿着小清新绣品的衣裙出行,立刻就在圈内掀起了新的潮流,精致的细棉布上,清新婉约的绣花,看似低调简单,但是很耐看,温柔婉约又不失雅致,让人爱不释手。
  众姐妹们自然感激这个弟弟,香囊、扇袋、书套、各种穗子、鞋子、衣裳的没少给他做。最后大件拒绝,小件收着,免得家里人受累。
  因为要去府城考试,林重阳又想去看看文魁楼如何,所以就和他爹商量早些去。
  林大秀和林毓贞一商量干脆带着林家堡要参加府试子弟们提前去,免得到时候时间紧张。
  第88章 试探、提醒
  三月底一行人就坐船出发, 半路上不得不换了马车, 因为从去年秋天开始有些干旱, 到了今年也没什么雨水,各地开渠放水, 导致河道水量减少, 有些地方行不得大船。
  莱州府城原本是掖县县城,后来府衙坐落于此, 城池扩建, 就成为府城。
  俗话说纸糊的登州铁打的莱州, 城墙周长有九里, 高三丈五尺,地基厚两丈四尺, 共有四个城门, 城外护城河一圈,深两丈,宽四丈, 整座城池雄伟壮观,十分气派。
  莱州城内道路布局和密水县成不同,只有连接东西门的东西大街,却没有连接南北门的南北大街。从南边景阳门进入, 顺着府前路穿过几座牌坊,再穿过鼓楼钟楼,然后就是莱州府衙。府衙东边是城隍庙,掖县县衙则在略东南方位。
  府前街和钟楼街之间有一条巷子, 此巷宽阔整齐,文魁楼就位于此地。
  林毓堂这两年一直都在文魁楼忙活,接到信他亲自带人去城门将林重阳等人接到文魁楼。
  这是黄老板精心寻找的地方,既不会像府前街那么扎眼,又位于繁华之地,且房租便宜至少两成半。
  他和林毓堂集思广益,听取了林重阳的意见,将文魁楼建成专门面向高档客人的饮食、休闲、居住于一体的场所,平日里也时常举办一些文会,招徕学子们前来吟诗作赋高谈阔论,他们就会留下不少墨宝在屏风上,又会吸引一些附庸风雅的商人蜂拥而至。
  当然他们也会拿出资金资助一些诗会、琴赛之类的,出点钱扩大名气,所以一年多酒楼就进入正轨,虽然还未盈利,但是前景大好。
  尤其沈之仪在这里举办了几场选文大会,这一次密水、密州、即密各地选文都和考题沾点边,顿时沈之仪文集名声大噪,他举办的文会自然也吸引了不少学子前来。
  所以文魁楼也跟着沾了光。
  林毓堂将他们安排在后院的一处安静小院里,交通方便,环境清幽,适合他们读书备考。
  略休息一下,就有小伙计来通报说黄老板和孟掌柜想拜见五少爷和小少爷。
  林大秀道:“小九你自己见他们,我和你二伯出去办点事。”
  来的时候家里也有事情交代,现在林重阳是县案首,哪里还需要自己这个爹刷脸,林大秀自然不耐烦见什么黄老板。
  林重阳知道他爹的心思,就让他们只管忙去。
  一见面,黄老板和孟掌柜就给他行礼,恭恭敬敬,“见过林相公。”
  林重阳笑道:“黄老板、孟掌柜,你们可不要太多礼,我还小呢。”他爹才是林相公呢。
  黄老板立刻改口,“林小相公得中县案首,咱们与有荣焉呐。”
  林重阳道:“还要谢谢二位的礼物呢。”看吧,有功名就是不一样,以前只靠祖上余荫,人家叫少爷小少爷,读书了人家就叫公子小公子,有功名就是相公小相公。
  林重阳觉得自己早点下场还是对的。
  寒暄几句,几人就开始说正题,黄老板让孟掌柜给林重阳汇报一下酒楼事宜。
  虽然林毓堂、赵一刀都有参与,可其实酒楼的经营主要还是黄老板,实际执行人则是孟掌柜。
  听完他们的汇报,林重阳笑道:“虽然还没盈利,也不必着急,这样大的酒楼,怎么也得有个三四年呢,咱们这才一年多,我看着再过了年估计差不多开始盈利,到时候可不止是日进斗金啊。”
  黄老板连连点头,“咱们就跟着林小相公发财。”
  林重阳却也不托大,“我就是个书生,哪里会发财,发财还得靠黄老板和孟掌柜啊,还有赵老板,合作可还愉快”
  黄老板忙道:“愉快得很,街面上的青皮混混,没一个敢来咱们这里捣乱的。”
  赵一刀把他的猪肉生意趁机扩大到了府城,势力也跟着进来,和城内的一些帮派也起过冲突,然后找人斡旋,几次之后就站稳了脚跟,开始在府城成为一股小势力。
  这个之前也有写信跟林重阳讲,他自然知道。
  林重阳又告诫他们不必心急,更不必想着做大,府城势力驳杂,他们现在处在中下一股小势力就足够用的。
  太大了,反而招眼,会给林家惹事,毕竟这府城很多铺子酒楼也都是各大家族产业,人家可不像林家这样一家子秀才举人,就是不出一个进士啊。
  林重阳也只是听一下孟掌柜汇报把握一下大方向,并不会对他们的具体经营指手画脚,毕竟自己不擅长这个。
  他参观了一下文魁楼,更多的是夸他们做的不错,偶尔有软装潢不太和谐的地方提一下小意见,其他便都任由他们发挥。
  接下来大家就住在小院里背文章、讨论考试题目,这一次参加复试和去年没过院试的几人也都一起过来,总有十几个人,又没有林毓轩那样说风凉话的,现在大家相处得非常和谐。
  林重阳对家里人自然不吝啬的,于知县说的那几个题目,他早就拿出来大家一起分析,于知县毕竟是官身,又和知府大人有交道,多少了解一点知府大人的秉性,猜题也当比别的先生猜得靠谱一点吧。
  他当然不会说那是知县大人给的题目,就让他们以为是大爷爷猜的吧。
  林维民这个大侄子,如今跟在林重阳身边,亦步亦趋,对他佩服得不得了。
  林重阳好心提醒他:“你不用那么照顾我,我自己可以的,你这样难免让人对你有误会。”酒楼有些人就以为林维民是他书僮呢。
  林维民却不怕,笑道:“您是我叔儿,侄子侍奉叔儿有什么不对,人家爱说什么说什么去呗。”
  再说了跟着小叔叔多好啊,小叔叔大方,高兴了赏点纸笔的是小事,还时不时点拨一下自己的文章。
  现在比县试之前,他感觉自己已经进步了一大块,原本写文章总觉得少根筋,有些滞涩不畅,现在起码知道如何布局如何遣词造句,一篇文章不管立意高不高,起码能非常通顺地写下来。
  这都是小叔叔的功劳!
  林重阳也只能由他去,而且林维民跟着他,二伯和爹也更放心。
  林毓堂还说呢,看别家的案首,身边都跟着好几个伺候的,小九连个书僮也没带,还想在酒楼找俩机灵的小伙计拨过来伺候林重阳呢,被林重阳给拒绝了。
  只是一个县案首而已啊,不用这样郑重其事,免得自己骄傲嘛。
  三月二十六这天一早,沈之仪突然造访。
  林重阳刚跑完步打两趟拳,正在拉弓练习,听到伙计说沈相公来访,他也没停下来,就道:“请客人去前院茶室,我一会儿就过来。”
  晨练是他每天必须坚持的项目,自然不会随意中断。
  等他拉弓完,净面更衣,这才去见沈之仪。
  一进屋他见沈之仪正脱了鞋子上炕,大喇喇地摆弄那盘棋呢,林重阳上前见礼,沈之仪却笑道:“有日子不见,学弟可长高了不少,恭喜恭喜。”
  林重阳笑了笑,这恭喜都有点戳人心窝子,不是成心就是嘴贱,“沈兄不是忙着文会选文的事情么,这番前来可有什么指教?”
  自己考试前就终止了选文事情,这个和他通过气的。
  沈之仪招呼他上炕下棋,“学弟也是县案首,我可不敢说指教,我是来给你送钱的。”
  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来放在桌上,“这一次县试你得案首,咱们的书就涨了三成。”
  林重阳道:“书是你出的,怎么我……”没说完他自己就想明白了,沈之仪必然跟人家说自己是看了他的书才得了案首的,那书自然就水涨船高被人疯抢呗。
  沈之仪看他顿住了话头,笑道:“你不会不高兴吧。”
  林重阳摇头,也不点数就将银票塞进小腿上的布袋里,“有钱赚为什么不高兴?”自己怎么得案首不重要,毕竟只是一个县案首,跟他的终极目标比起来,九牛一毛。
  沈之仪歪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的确不像生气的样子,就开始张罗着下棋,他抓了一把棋子猜枚来决定黑白。
  林重阳执黑,他下了一枚棋子,“沈兄不是单纯为了送钱来的吧。”
  沈之仪道:“何出此言?”
  林重阳:“直觉。”
  沈之仪:“……读书人不靠直觉。”
  林重阳:“猜的。”
  片刻,沈之仪道:“提学官谭大人想收我为学生。”
  林重阳笑道:“这是好事,恭喜沈兄。”
  沈之仪执子不下,却拿眼瞧他,“你觉得是好事?”
  林重阳点头,“难道不是吗?提学官大人可是进士出身,学识渊博,为官又有年头,对官场也颇有心得。沈兄拜师之后自然能得到精心栽培,来年下场中举之后,就可以直接北上京师准备参加会试,以沈兄才学,自然可以旗开得胜。”
  大爷爷说了,以沈之仪的才学,绝对可以进士及第的。
  不过林重阳觉得这个也难说,因为这个人性格不变,有时候还真难说,就好比林家,大爷爷当年就被人说才学足够,比很多进士及第的考生水平还好呢,可就是死活中不了。
  奈若何?
  更何况沈之仪现在要钱有钱,要名有名,看起来还非常享受。
  沈之仪哈哈一笑,“虽然学弟言不由衷,不过还是借你吉言。”他又下了一子,状若无意地问道:“其实我一直想拜囧大先生为师,不知道学弟可听说过此人?”
  林重阳摇头,“沈兄也知道,我除了考试就呆在林家堡,人家都当我小孩子,消息并不灵通的,出了密水县我就都不知道。”
  沈之仪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而是专心下棋。
  下完棋,林重阳礼貌性地留他吃饭,沈之仪就踏实地留下,一点也不推让。
  饭间,林重阳按例找了四伯这个秀才来作陪,沈之仪也没意见,反而还和林毓贞聊得不错,探讨一下乡试的学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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