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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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政立刻让人将备好的卷子也拿过来拆封,看了以后皇帝觉得字都不如林重阳的出彩,所以无论是文章、字体还是相貌,林重阳都是当之无愧的状元郎,唯一的就是年纪有点小。
  皇帝瞥了二人一眼,杨琦倒是支持林重阳做状元郎,只是看样子蔡政不那么积极。
  那边韦光见皇帝和诸大臣为难的样子,拱手笑得十分矜持,“陛下,几位大人,奴婢有话。”
  韦光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虽然这时候的掌印太监没有历史明朝那样大的权力,但因为并未那般腐朽,且韦光为人也还正直谦逊,所以诸大臣对他也尊重的,并没有对其他太监的那种轻蔑。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他讲。
  韦光谦逊地弓着背,“诸位大人,若是文章和字体,咱们选状元郎是看哪个?”
  蔡政道:“以文选人,自然是文章。”
  他们立刻明白过来,同时对皇帝行礼道:“陛下,以文选人,是咱们科举的法度,有法可依,以此为标尺选状元郎自然也是应当的。”
  几人笑起来,林重阳那篇文章,让他们感觉非常新奇,有法可依这个词汇就把各人心里一直以来的一些想法,确切地定义出来。
  皇帝要的就是名正言顺,见状笑道:“爱卿嘉言。”
  韦光笑道:“老奴恭贺陛下喜得一名德才兼备的六首状元郎,此乃人瑞,非天下盛世英明之君不可得!”
  他这般一说,一干太监立刻跪下恭贺陛下喜得六首状元郎,一个比一个声响,唯恐落在后面。
  蔡政和杨琦等人也似是回过神来,可不是怎么的,这个林重阳不声不响居然已经连中三元!
  加上他之前童生试的小三元,那就是六元。
  六元,且是凭本事的六元,古往今来有几个?
  本朝小三元不少,三元也有几个,但是六元状元这的确是第一个!
  “哈哈。”皇帝大笑,朗朗不止,蔡政等人就知道皇帝其实早就认定的,别人反对也没用,且这林重阳也的确是凭真本事的,自然也没必要拗着皇帝来,纷纷恭喜陛下。
  于是定下了第一名状元郎,第二名杨颖榜眼,第三名蔡康探花郎。
  提笔要写的时候,皇帝又顿住,犹豫道:“如此一来,状元郎可比探花郎还要俊俏。”
  诸大臣:……
  皇帝陛下您对探花郎的相貌是有多执着,当年囧大先生的弟子沈之仪就被坑得不轻,因为同届三甲另外两位一个四十多,一个三十多容貌一般,所以只能委屈沈之仪做了探花郎。
  当然这个是不能说出去的,要是让人家知道其实前三甲多数时候看脸,估计士子们会郁闷钻牛角尖。
  这一届有个好处,陛下并没有从二甲往一甲调名次,基本认可了他们的阅卷,也堵住了朝中悠悠众口,免得他们瞎议论。
  杨琦笑道:“陛下,蔡康仪表堂堂,比状元郎更有官威。”
  皇帝心里又纠结,更有官威那是状元相,可文章的确不如林承阳的合心意,哎呀说来说去不能把公主嫁给探花郎实在是亏大了。
  算了,皇帝大笔一挥,就在林重阳的墨卷上笔走游龙:第一甲第一名,写完了还忍不住自己又写了俩字——状元。
  诸臣子看得出皇帝这是非常满意这位御赐神童!
  写完第一名的,另外两名皇帝就懒得写,将笔搁下,由司礼监秉笔太监代劳。
  定下了一甲名次,金榜填写完毕,就等第二日传胪大典。
  传胪大典所用的依仗也是皇朝最高配置,只有在皇帝登基、大婚、万寿、凯旋、元旦之日才用的,极为隆重。
  初六一早,林重阳等新科进士们装扮一新,头戴进士乌纱帽巾,后有五寸长的展翅,身穿大红进士袍,脚蹬粉底皂靴,随着引路官员列队进入宫内,来到奉天殿丹陛下,依次列队北向立。
  此时文武百官已经按班站立,等待皇帝陛下升殿。
  皇帝皮弁服,从华盖殿摆仪仗,殿试执事官等于华盖殿行礼毕,鸿胪寺官奏请皇帝升殿,音乐大作,庄重典雅,锦衣卫指挥使和大汉将军为前导,皇帝在奉天殿升殿,乐止。
  礼部执事官唐煜等举榜案入,赞礼,林重阳等中式举人们立刻列队至丹陛四拜,这算是面圣。
  传制官跪请传制,执事官此时举榜案至丹墀御道放定,高声唱到:“有制!”而后率领中式举人们由东门出,至丹陛面向西站立。
  林重阳等人立刻整齐划一地跪下听宣读制文。
  执事官唐煜出列,高声宣读,“绍庆十八年,三月三日,策试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此时的贡士范围较广,其实就是进贡之士的意思,还没专指会试中式举人。】
  至此林重阳等人正式成为一名进士。
  赞礼官以及新科进士们立刻山呼万岁。
  唐煜继续唱到:“第一甲第一名,林承阳进殿见驾。”
  啊啊啊啊?
  林重阳很明确地感觉自己小腿肚子一抖,心跳陡然加速,脸颊也微微发热,满脑子的不敢置信。
  他居然中状元了!!!!!!这不是做梦!
  果然梦还是要做的,万一实现了呢,自己现在不就是实现了么!
  唐煜对这种情况也算司空见惯,狂喜之下有些不知所措,没什么的,允许他们激动一下。
  唱名连续三次。
  林重阳出列,感觉自己腿都不会弯曲了,脚一抬就飘进了殿内,脑子里一个劲地喊:稳重!稳重!不可殿前失仪。可他心里的小人儿上蹿下跳,“我真的成了状元郎!”
  进了奉天殿内,被领至皇帝宝座正下方,林重阳跪下,已经稳如泰山,没有一点抖动。
  进士及第,不是进士出身,不是同进士!
  哈哈哈哈。
  请允许我狂笑三秒钟。
  心里的小人蹦跶得他有点按不住,只得不断地默念:再得瑟要被拖出去杖毙了!
  “第一甲第二名,杨颖出列。”
  杨颖在会试的时候是第五名,没想到殿试居然成了榜眼,他激动得比林重阳得状元还甚,三声唱名之后双腿还迈不动,嘴角要咧到耳根上。
  唐煜瞪了他一眼,暗自警告他稳重,还不如人家林重阳呢。
  杨颖赶紧飘进殿内跪在林重阳左后方。
  “第一甲第三名,蔡康出列。”
  蔡康原本还寻思要靠着殿试扳回一局,能压林重阳一头中个状元呢,结果只是一个探花郎,哎自己居然不如林重阳,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如一个孩子啊……啊啊啊……
  他虽然不甘心,也只能跪在林重阳右后方,如此就成了状元独占鳌头的排位。
  往年的探花郎虽然名次不如状元郎,但容貌都是最出色的,所以跨马游街,状元郎最拉风。现在自己容貌也不及状元郎,简直……今年的探花郎估计是最憋屈的。
  唱完前三名,唐煜就喊第四名传胪出列,然后由他代唱后面的诸位进士。
  其他人不需要再出列进殿见驾,只在原地就好。
  林重阳默默地听着,吕明宪是传胪,会试他名次在第六,升了两名,其他人大差不差的,至少前二十名虽然名次有变,人数基本不变,并没有三十名开外被提进前二十的。
  不过让他高兴的是赵文藻由十五名提到了前十名以内,想必有几个倒霉鬼因为皇帝在旁边经过紧张过度出了点岔子。
  庄继法和林毓隽名次提到了一百名以内,不过林毓贞却后退几个名次,林承泽维持原样。
  林重阳觉得如果三伯能放下包袱,考得应该会更好,而林承泽和林毓贞其实已经超常发挥,这个成绩是意料之外的,很好。
  唱名完毕,乐起,新科进士们四拜叩首,起身,就有人过来给鼎甲三人披挂,帽插银花,不过似乎有人觉得不够喜庆,立刻又有两个太监过来,给林重阳插了两朵大红花,榜眼左一朵,探花右一朵,看着他们林重阳嘴角直抽抽,想必自己也够“好看”的。
  之后执事官们继续举榜案由奉天殿左门出,伞盖鼓乐引导,至长安街左门处挂榜张榜。
  放榜之时,奉天殿内文武百官入班,鸿胪寺官入丹陛中道,跪地致辞:“天开文运,贤俊登庸,理当庆贺,赞五拜三叩头!”
  如此一番行礼之后,老臣们都有些头晕眼花的,也幸亏有鸿胪寺官以及礼部官员们提点礼仪,否则不知道多少人要抓瞎呢。
  礼毕,传胪大典就算结束,而重头戏就转到了新科进士们在状元郎的带领下跨马游街。
  骑马夸街只是一个民间叫法,实际是顺天府尹用伞盖仪仗送状元郎归第,按例要在长安街走一圈,西长安街走到宣武门里街然后回头继续往东长安街去,再往状元郎住所去。
  夸街的路程其实就是十里长安街。
  那俩给林重阳披挂牵马的官员看着少年状元郎白如傅粉、唇红齿白的样子,又把那翠叶大红的绒花仔细插得牢牢的,绝对人花相映,连声夸道:“好俊俏的状元郎!等下好好地让百姓们瞧瞧。”
  林重阳嘴角抽了抽,很想说不用给自己插了,等琼林宴再插也不迟的。
  那些官员笑眯眯跟显摆自家闺女一样把状元郎扶上马,榜眼、探花,下一个……再下一个。
  林重阳骑在高头白马上,身上红罗袍鲜红无比,头上翠叶红花,端的是唇红齿白状元郎,围观众人早就开始欢呼起来。
  整条长安街,已经成为热闹的海洋,皇城墙下列队的禁卫军们早就被热情的百姓们给淹没,南边的酒楼茶肆、商铺、住户们全都门户大开,二楼的窗户也都敞着,挤满了打扮得娇艳夺目的娇娘们。
  “状元郎,状元郎!”女人男人的欢呼声此起彼伏,如海浪波涛、如崇山峻岭,排山倒海一般朝着林重阳涌过来,那滚滚气浪将他头上的一朵大红花冲的差点跌下去。
  林重阳脊背笔挺地坐在马上,心里念叨着:虽然很光荣,但是被当大熊猫看也好尴尬啊。
  哎,好歹是国宝,也忍了。
  这时候他俨然就成了现代那些走红毯的明星,两旁是痴狂的粉丝们,无数的人朝着他扔香袋、手帕、香花、绢花,随着一波波的呼喊,那些带着脂粉香气的物件就纷落如雨朝着他砸过来。
  “状元郎,看过来啊!”有人高喊着,呼啦一下子就朝着他使劲扬了一大笸箩的牡丹芍药、真花假花,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大大的红绣球!
  我擦,还待这样的!
  林重阳看着那大绣球要落入自己怀里,慌忙侧首伏身一下子躲过去,然后那朵红绣球就毫不客气地落入了后面榜眼杨颖的怀里。
  “探花郎,看过来!”有人喊着,又朝着后面探花郎兜头扔过去一下子各种物件。
  蔡康倒是并不排斥,反而非常享受地抓住一些然后朝着两边挥手致意,又是带起了一波波地尖叫。
  最高的一座酒楼靠窗的雅间里,几个女子正趴在窗口瞧着,有人笑道:“我瞧着状元郎最俊!”
  “状元郎最矮!”
  “别胡说,状元郎还小,自然矮了,再过几年,保管比他们都高。”
  “榜眼也不错!”
  “我瞧着探花郎最英武,有男子汉气概!”
  “太黑!”
  “什么黑啊,是状元郎太白,给探花郎比的。”
  “听说状元郎做得一首好诗,写得一笔好字,如果能拥有一首状元郎亲手写得诗,奴家死而无憾了。”
  “瞧瞧,做梦呢。”
  “哪个做梦了,我说真的,你不知道状元郎的字,看一眼就让你爱得欲生欲死,欲罢不能。”
  “你又见过?”
  “我没见过……可是……有人见过,他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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