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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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清走过去,看林淑正在绣一个“鸳鸯戏水”的图案,说:“这是要送柔姐儿的?”
  林淑点点头,说:“柔姐姐明年夏天出阁,到时我们就回去了,我没法送柔姐姐,就想送她一个帐子,哥哥,你看我绣的这个怎么样?”
  林清拿过来看了看,说:“绣的不错,寓意蛮好的,夏天正适合用。”
  林淑听了很高兴,说:“还好我进宫这两年也常常绣个帕子什么的,绣活也没落下,要不绣了还真怕送不出手。”
  林清不大能理解这些小女生做绣品送闺蜜的举动,就像他当初不明白明明他是一个男老师,好多女学生毕业都送他叠的小星星一样,那东西既不能吃,也不能用,除了放在办公室桌子上的玻璃瓶里当装饰,林清都想不出还有什么用,不过林清也知道这是女孩子关系好的一种表现。
  林清正和林淑说着话,就看到林泽穿着斗篷进了屋,林清忙帮他解下来,说:“今天天这么冷,你还出去。”
  “我这不听掌柜的说有一批新到的年货,再加上这几日都没出去,在屋里也闷的慌,就正好出去溜溜。”林泽说完,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兴奋的说:“我回来正好碰上送信的,爹娘的回信来了。”
  “这么快!”林清惊喜的一把拿过来,连忙拆开。林淑也赶忙放下手中的绣活,伸头和林清一起看信。
  林泽看着林清林淑看信,说:“咱们用了驿站送信,虽然贵一些,可信是跟着官府的一些小报一起的,当然要快的多,这也就冬天,要是夏天,早几天就到了。”
  林清看完信,把信递给林淑,开心的和林泽说:“爹娘已经知道淑儿出来了,高兴的不得了。这下好了,爹娘终于可以放心了,今年肯定可以过个好年!爹娘这两年一到过节就想起妹妹,娘天天背地里掉眼泪,如今终于好了,娘再也不用伤心了。”
  林泽拿到信时就已经看过了,点点头说:“可不是,爹在信里说娘知道妹妹出来了,高兴的不知道干什么好了,要不是冬天不好赶路,娘都想动身来了。”
  林淑看着信的时候就在偷偷抹眼泪,听到林泽说的,说:“都是我不好,是我不孝,让爹娘一直担心。”
  林泽林清忙过来哄妹妹,林泽说:“哪里是你的事,天下父母,哪有不想子女的。别说你,就是你大侄子,我一天不见还想的慌呢!”
  “就是,你如今出来了,爹娘也放心了,明年春天咱回去,到时就能一家团聚,天天见了。”林清说道。
  “嗯嗯”林淑使劲的点点头。
  两人安慰完了林淑,林泽就将自己买的年货拿个林清林淑看,又拿出一匹绸缎,给林淑,说:“我在布庄看到这匹红绸,就感觉适合妹妹,妹妹拿去做衣裳,肯定好看。”
  林淑接过绸缎,看着银红色的细稠,往身上一比,果然衬得肤色极好,高兴的说:“谢谢大哥。”
  林清看着也点点头,说:“咱妹妹白,果然还是穿红色最好看。”
  林泽又拿出两刀纸,递给林清说:“我正好经过文宝斋,想到你喜欢那里的宣纸,给你带了两刀。”
  “谢谢大哥”林清赶忙接过,文宝斋的宣纸质地极好,但量却不多,所以一直很抢手。
  林泽把买的东西给林淑林泽分完,年货直接让小林提到厨房,然后三人就开始准备欢欢喜喜的过大年。
  …………
  过年的时光总是非常快,而年过去了,正月也快出了。
  一出了正月,整个沈家顿时笼罩在一层紧张的氛围中,原因是家里有两个要考会试的举子。
  沈茹每天一从礼部回来,连后院也不去,就直接去书房给沈枫和林清开小灶,而沈夫人、萧氏、沈柔和林淑,也开始大搞封建迷信,四个人愣是在七天的时间里,把整个京城的寺庙拜了个遍,充分用行动解释了一个词:
  临时抱佛脚!
  二月初八
  沈枫和林清这一天都没有早起,一直睡到了下午,两人才纷纷起身,洗漱吃过饭后,就去了书房。
  而沈茹也早早的从礼部回来,在书房等着他俩,看到他俩进来,等他俩坐下后,说:“明天是会试的第一天,今天晚上进场,会试和乡试流程差不多,你们都考过乡试,我也不多说,东西都备好了吗?”
  沈枫和林泽点点头,他们的东西,昨天家里人就都备好了,并且检查过不止一边。
  沈茹接着嘱咐道:“会试和乡试大体差不多,不过要更严一些,你们都过了乡试,我也不用多嘱咐,不过要注意一点,乡试是八月,那时虽然有点热,却不算难熬,而如今会试在二月,虽然金陵的二月不会结冰,不过这滋味也不好受,你们要切记,一定要注意身体,千万不要着了凉,万一真的不小心身体不舒服,千万不要硬撑着考下一场,每年会试,都有因此而身子跨了甚至送命的。”
  沈枫和林清点点头,他们都年纪不大,还不到孤注一掷的时候,所以不会为了科考去拼上性命。
  沈茹又说:“这次的主考官是内阁大学士李老和都察御史王海,李老年纪比较大了,为人稳重,文风也是如此,而都察御史王海这个人比较锐进,不过两人都是圣上的心腹。”
  “那我们做题的时候是求稳还是求新?”沈枫赶忙问道,科考最怕的就是遇到两个理念不同的主考官,这样答题根本不知道该讨好谁。
  沈茹想了一下说:“他俩一个稳重,一个锐进,这个确实不好说,不过两人都是忠于圣上的,倒可以从这个方面答。”
  沈枫和林清傻眼了,都看着沈茹。
  沈茹说道:“这两个平时就不大对付,你们要想从文风上去讨好,根本行不通,肯定讨好一个得罪一个,所以你们干脆就按平常的习惯着,不过两人忠君的思想倒是一样的,要是题走涉及,记得往这上面靠。”
  沈枫和林清听了,这才恍然大悟,忙点点头,说:“我们记下了。”
  沈茹又嘱咐了沈枫和林清一些考场的注意事项,看到时间不早了,这才让他们快点去考场。
  沈枫和林清出来后,就各自提了考篮,然后上了马车,沈枫陪着的是他家的管家,林清陪着的是林泽。
  沈枫看着林清,有些羡慕的说:“有个大哥真好,可以陪着你,我就只有管家陪着,我爹也不肯送我。”
  “恩师是怕你紧张,才不敢送你,再说,要是你爹来了,到贡院门口一站,只怕得引起轰动吧!”林清笑着说。
  沈枫也知道让他爹送考,不说他会更紧张,就是他爹被别的举子瞅见,只怕光来讨好的,就能烦死他。
  他爹毕竟是礼部侍郎,而礼部又管着文教,甚至连翰林院都属于礼部,所以对那些举子来说,礼部侍郎真的是一个非常需要认真讨好的大官。
  “不过还是挺羡慕你有个哥哥的。”沈枫说道。
  “这个你是没办法了,就算师母再生一个,也是弟弟,不过你倒可以努力努力,你不是现在才有一个儿子,再多生两个,下一辈不就有兄弟了。”林清打趣道。
  林清本来是随口一说,谁知沈枫居然听进去了,并且还认真想了想,说:
  “师弟,你说的有理,等我考完了,确实得努力给我家小子弄两个弟弟出来,我爹就我自己,什么都得我抗,我不能让我儿子也这么辛苦。”
  林清:………
  他就这么随口一说,还真当真了!
  第六十三章(二更)
  由于有乡试的打底, 林清进号房倒是轻车熟路。
  进了号房后,林清本来还想像乡试一样直接接着睡觉, 可等把桌板和椅子拼成床后, 拿起角落里唯一一床破被子,林清却发现自己有点睡不着了。
  这南方的冬天,和北方的冬天, 不一样啊,北方是冷,南方是湿冷!
  虽然现在已经打春,算是春天,可也没暖和多少, 更没干燥多少。
  他手里的这床贡院提供的被子,更是又湿又冷!
  盖着这被子, 林清真不觉得他能睡的着。可要不盖这被子, 以现在晚上的温度,明天铁定着凉发烧。
  这是会试的号房,又不是家里,可不能随便给换被子, 而且别的号房被子肯定也这样,想换都没办法。
  林清想了想, 不打算先睡了, 就坐在拼的床上,过了一会,有贡院的仆役来敲了敲窗台, 递进来一盆炭火和三只蜡烛。
  林清赶忙起身接过来,用考篮里带的火石把蜡烛点燃,然后引燃炭火,立刻把蜡烛灭掉,会试中的蜡烛只有三根,可得省着用。
  由于炭火刚点燃了有烟,所以林清照例先烧了点热水,等水烧开了,烟小了,林清就扯过被子,开始用炭火烤被子。
  会试什么不干先忙着烤被子,林清觉得他也是醉了!
  烤了大半个时辰,林清终于觉得手中的被子不那么潮了,而且由于炭火的作用,还有些热乎乎的,林清点点头,把炭火盆小心的放在离床稍远的地方,防止晚上不小心烧到被子,然后自己爬上床,把被子从头到脚一裹,保证不会吹到风,这才开始睡觉。
  林清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中,还是完美发挥了他睡神的优势,一觉睡到天亮,一直到陪考官发试卷敲他的窗子,林清才磨磨蹭蹭从被子里出来。
  接了考卷后,林清就赶忙揉了揉脸,让自己清醒过来,然后拆开考卷。
  今天是会试三场中的第一场,考的是四书文,说到四书文,其实后世有个更响亮的名字,那就是八股文。
  林清第一世虽然是个标准的理科生,不过历史还是学了一点,历史课本一提起八股文,就是通篇的批判,批判八股文禁锢思想,弄的林清以为八股文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东西。
  可是等林清进了学,才明白,其实八股文只不过是一种文体,八股文就是指文章的八个部分,文体有固定格式:由破题、承题、起讲、入题、起股、中股、后股、束股八部分组成,题目一律出自四书五经中的原文。后四个部分每部分有两股排比对偶的文字,合起来共八股。所以才叫八股文。
  或者换句话说,八股文其实就是一种限定格式的议论文,是一种文体而已。
  所以说八股文和封建思想真没什么关系,而朝廷之所以在科考中推行八股文,也并不是为了限制思想,最初的目的,其实是为了:
  容易改卷!
  对,其实八股文之所以流行,最大的原因,就是为了方便改卷。
  写过文章的人都知道,一个标准格式的文章可比一个天马行空的文章好判分多了,尤其还是科举这么重要的考试,排名关乎着以后的仕途,如果朝廷不给出一个明确的判分容易的标准,那又怎么可能服众。
  所以当科举越来越重要后,就不得不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而这个标准,就是八股文。
  林清拿起考卷看着上面的题目,虽然很多举子觉得八股文难做,不过林清倒挺适合这种根据格式做题的。
  看着上面几句都是出自四书,林清点点头,这个他以前都练过,倒是不用太过担心。
  林清用了一天多的时间把题做完,又用了接近一天才誊抄完,终于松了一口气。
  ………
  “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林清一出贡院,林泽就赶忙迎上来。
  “没事,都还好。”林清说道。
  林清看了一眼,没看到沈枫,就问道:“沈枫出来了吗?”
  “还没有,沈管家正在等。”林泽正说着,就看见沈枫也提着考篮从里面出来,沈管家赶忙迎上去。
  林清看着走过来的沈枫,除了有些累外,面色还好,就知道他考的也应该不错,不过也没问,省得增加压力。
  人都来齐了,就上了马车,直接回沈府,而回到沈府,两人也顾不上别的,直接吃了些东西倒头就睡。
  沈枫和林清两人就这样一直考试、修养、考试、修养中度过了前两场。本来一切都好,可等最后一场时,林清就发现自己有点不对。
  林清进考场的下午还一切都好,可等进了考场,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就感觉有些头疼。
  林清本来心思都在考试上,还没大注意,又做了一天的策论,结果等到第二天一起来,就发现自己开始起烧。
  现在他已经进考场了,贡院的门一旦落锁,除非考试结束,否则里面的人,无论考官和举子,哪怕发生了天大的事都不允许出去。
  好在烧的还不算严重,林清赶忙从考篮中翻出带的备用草药,吃了一些,希望能撑到考试结束。
  吃完了药,林清也没有别的办法,就只能硬撑着接着做题,可能药真的起了些效果,林清居然撑着把题做完了。
  做完了题,林清不敢再耽搁,赶忙往试卷上誊抄,他不知道明天身体怎么样,万一更严重了,没法誊抄,这一天多岂不是白做了。
  事实证明,林清的顾虑是对的,在他前一天晚上用掉剩下的两根蜡烛终于把考卷誊抄完,第三天,他果然起了高热,不但有高热,甚至还有些拉肚子。
  林清顿时有些慌了,可在号房里,他既没大夫,又不能求救。林清只能把草药吃了,然后从衣服上撕了一块布,用温水浸湿,放在额头上进行物理降温。
  由于没有有效的治疗和对症的药物,等到第四天开贡院门的时候,林清烧的已经有些迷糊了,而身体更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他甚至不知道考官是什么时候收走了他放在窗台上的考卷。
  引举子出来的军士看到林清的样子,倒是见怪不怪,直接来了两个人,一人一边,直接把林清架起来,然后把林清拖出了贡院门。
  “小弟!”正在贡院门外等着的林泽看到被拖出来的林清,顿时大惊,连忙跑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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