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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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算外面为着他的事儿吵得天翻地覆,南方水患后又瘟疫肆虐且匪患横行,偏生这个时候,滇南至谟南一带被正被南蛮控制,多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如今天下多少人都等着看护国公这个一等奖军再披上战袍呢,却不想他只顾儿女情长了。
  而一心只挂在媳妇身上的张满囤,却全然无所谓。其实自打他同媳妇交心之后,这种不安跟难言的苦涩已经许久没有出现过了。那种感觉,就好似又回到了当初一个人时候,举目无亲四下无助。不,甚至比那个时候更加冰冷疼痛,那种感觉弥漫到整个心扉,让他渐渐开始懦弱开始翻悔离开了桃树湾一心建功立业了。
  他宁可还回到过去,只做个浑浑噩噩人人惧怕的骇人汉子,然后守着媳妇安安生生的过一辈子。哪怕会让人嘲笑,会让人觉得他是吃软饭的,也总好过媳妇会离开。
  这么想着,张满囤就闭着眼搂着媳妇在胸口,然后为她掖好被角一同睡下。只是,黑暗中,眼角的泪水却不争气的落了下来。
  如今看到又有了许多生机的媳妇,哪怕依旧孱弱,身体依旧单薄,可是他光是看着就觉得安心。
  瞧着屋里几位主子又哭又笑的模样,刘嬷嬷也揉了揉酸痛的眼眶,然后拉了香茗几个伺候的丫头退出屋子。于是,房间里就只剩下一家四口细细说着贴心的话了。
  外面温暖灿烂的阳光透过琉璃窗户照进屋里,投在林宝珠身上,将她那一脸温暖恬静的笑意映的格外柔和,也格外美好。
  本来几个人都还是满满的心酸呢,却没想到臭小子张晟瑾张着小胳膊一个鲤鱼打挺的要起来,奈何他太小了既不会坐也不会爬呢,再加上林宝珠刚刚醒来正没什么力气呢,这么一闹可不就直接脱了手落在被子上?本来吓的林宝珠登时瞪大了眼伸着手要去接,哪里知道,那臭小子还当时跟他玩闹呢,被掉了也不哭闹,反倒是咯咯咯咯的踢腾着小腿儿得意起来。
  于是刚刚几口人的那点小酸涩瞬间就消失了,而张满囤也伸手捉了不断翻身的儿子进怀里,然后狠狠亲了一口。自然的,大丫也欢喜的依偎在娘亲身边,看着笑得格外欢畅的弟弟开心呢。
  屋里一阵欢声笑语之后,香茗就端了些米粥跟青菜送了进来。夫人刚刚醒来,胃口已经空了许多天,怕是也吃不下大鱼大肉,也是想着夫人的口味,她们连着五日了厨房都不敢断了温热的小米粥。
  吃过饭,林宝珠身上的力气也就稍微多了一些。至少面色没了刚刚的苍白,而且也能跟着说几句打趣儿的话了。
  随着林宝珠的身体转好,御医再次被派了过来,得了准信,张满囤才匆匆进宫去谢罪。自然地,太子睿王也跟着同去了。
  之后林宝珠也是被香茗几个按在床榻上休息,自然地,一屋子的嬷嬷丫鬟说说笑笑的,再加上大丫时不时撒个娇或是害羞一下,还有臭小子嗷嗷的欢快模样,可是让林宝珠觉得身子舒爽了许多。
  只是眼瞅着入宫的张满囤,到了傍晚时分还没回来,林宝珠不由得有些坐不住了。她心中烦躁,面上却也不好当着俩孩子表露什么,只是一个劲儿的吩咐秀丽跟冬梅去外头迎一迎瞧瞧老爷怎么没回来。
  等到申时都过了,张满囤还是没个信儿,可是让林宝珠彻底急了。上一次他在宫里晚归,就遇上了出征的事儿,而眼下刚过了五皇子谋反,京城之中还笼罩在阴云之下,听说南边也不太平,可别是......
  随着夜色降临,林宝珠内心的不安也越发严重了,她先打发了大丫去用饭。见大丫似乎有些不放心她,她才笑着道:“你跟嬷嬷先去哄了臭小子睡觉,这会儿他可是粘你的很,怕是你哄着才好听话呢。今儿娘身子有些乏了,可没那么多精神头跟他闹腾。”
  见娘亲这么说,再看娘亲脸色也确实有些不太好,大丫也不耽搁了,又担心的问了几句,才赶忙带了晟瑾随着刘嬷嬷跟春喜一同离开了。
  眼见夫人心神不安忧心忡忡,似乎就要忍不住下地自个出门去候着了,香茗赶紧上前拦住。好说歹说的,总归是又安抚着了她。
  而就在这个关头,秀丽跟冬梅也回来了,打着帘子让外头的人进来。这会儿林宝珠才看清楚,自家汉子是被人架回来的。
  “大嫂,大哥受了罚,如今身上还带着伤口,我先去叫了府上的府医来瞧瞧。”六子跟黄礼拖拽着张满囤进了屋里,见到林宝珠,也顾不上说旁的,只小心翼翼的把人安放着让他趴在床上。
  都不用上前查看,光那冲鼻的血腥味,就足以让林宝珠心头一颤了。等到人放到床上,看清楚自他黑衣之上浸湿的血迹时候,更是让她心中刺痛心疼。
  林宝珠点点头,也不歇着,在六子跟黄礼出去之后,她赶忙让香茗叫人送了热水进来。而后,她则试着帮着自家汉子褪去带血的衣衫,然而许是时间有些久了,那衣衫竟然粘连在了他身上,想了想,她干脆让人拿了剪子来一点一点把那汉子的衣裳剪碎。
  随着中衣被剪成条状慢慢拉下,林宝珠也看清楚了他身上的伤痕。那伤痕似是鞭笞而出的,条条都皮开肉绽,打眼一瞧就能猜得出施刑者用了多大的力道。而满是干涸血水的伤痕两侧,也早已有些红肿青紫,再配上他后背上贯穿前后的伤疤,真真是骇人又难看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第二百六十四章
  只是这幅惨状落在林宝珠眼中,哪里会生出惧怕?她小心翼翼的用棉花擦拭着血迹,查看每一处伤口有没有别的不妥,每每感到手下的肌肉绷紧,她手上的动作就更加轻柔了起来。
  清洗过伤口之后,林宝珠又不顾张满囤的劝说跟安慰,仔细检查了他身上旁的地方,见并没有别的伤口,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媳妇,别担心,只是看着流血了,其实也比不得当初被野狼抓的那一把严重。”张满囤扯出一抹笑来,见媳妇眼眶红红的满脸担忧心疼模样,不由咧嘴安慰起来。他倒是想装做面色如常,奈何这次实刑的是皇上身边的高手,哪个不是一等一的个中好手,要打疼他还真不是难事儿。
  林宝珠抿着嘴,还真没再像以前为他上药那样故意手上用力了,反倒是拿了自个的帕子给他擦汗。一起过了这么久了,连孩子都三个多月了,她哪里看不出自家汉子是强装不痛还是真的不在意?
  如今的伤痕,看着似是不比野狼那次严重,可若是仔细打量还是能看出内里另有乾坤的。就只说那伤口左右红肿如水泡那般的皮肤,就知道怕是疼到了极致。况且,能让自家汉子那张黝黑的面庞失了血色,就连嘴唇都发白了,能没事儿?说来说去,不过是安慰她罢了。
  不过她也不拆穿,只又念叨了许多话。其实也许连林宝珠自己都没发现,只有在她极度不安心疼的时候,才会这般喋喋不休的唠叨,甚至许多话都是不讲理的。
  听着媳妇的念叨,感受着媳妇小心轻柔的为他收拾伤口,张满囤只觉得心里满满当当的说不出的喜欢,哪怕身上疼的要死,也挡不住他缓缓裂开的嘴角。有媳妇真好,怎么着都好。
  又过了片刻钟,府里之前为了给林宝珠看诊方便而特地留下的府医就匆匆赶到了。查看过伤口之后,连连赞叹夫人的细心。诊脉之后,他断言老爷并无内伤,这才让林宝珠稍稍安心了一些。
  府医留了伤药,说稍后让夫人帮着老爷涂抹退开,一夜三次。之后又开个方子,让人去熬药,倒不是因着有什么暗伤,而是为了防止老爷夜里因着伤势发热。
  夜里,林宝珠就守着张满囤休息,说是休息,其实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呢。每次该换药,或是该服药了,她都片刻没有耽误过。天寒地冻的时候,也就屋里因着地龙还暖和一些,就算暖和,可若是放在平时,林宝珠也是不愿意离开被窝的。
  接下来几日,张满囤因着伤势告假在府中养伤,之后听说皇上一连排了辅国将军熊将军与征南将军去滇南对南蛮用兵。一时之间,朝堂上下皆传言,护国公因着私心惹怒皇上,被皇上厌弃了。
  不过这也方便了林宝珠跟张满囤,俩人眼下可不就是关起府门来悠哉游哉的过自个的小日子。当然,那也是因着大丫跟招娣几个能干,把张记的生意打理的极好,压根不用林宝珠多插手。
  与张满囤在朝堂受到冷遇相同的是,六子这个怀远小将军也受到了牵连,如今也跟招娣在家过着蜜里调油的没羞没耻的小日子呢。当然,张秀娘这位两方唯一的亲人,也早早就被接去了六子府上享福。
  平日里,有张记送来的各种反季蔬菜跟吃食,可是有林宝珠琢磨的。除了有下人帮着搭手之外,许多时候,都是她亲自下厨做菜。无论是酒酿还是香辣肉段,或是极为诱人的鱼汤饭,都让人垂涎三尺的,所以每每她要下厨,那府上的厨娘都恨不能全把手艺学过来。
  好在她也不藏着掖着,只要有人问起来,她也都会细细教了人方子。
  而六子几个最喜欢来蹭的就是火锅的,实在是在国公府吃的火锅,虽然用的也是张记的牛油底料。可架不住,跟自个在家涮的就是不一样,怎么说呢,味道要更浓郁更香醇。
  倒还真不是林宝珠能点石成金,而是她习惯了在涮锅时候,先用油把香辣牛肉底料翻炒一下。本就是红彤彤辣的人浑身冒汗的香辣底料,经过炸过葱姜蒜的油翻炒,瞬间划开变得香喷喷的。就算不涮菜,光是就馒头吃,都能下一盘子馒头了。
  寒冬腊月的时候,一群人凑在一块满心欢喜的吃着滚烫鲜香的火锅,那滋味别提多美了。本来也都是知根知底而且一同生活了许久的,谁也不是扭捏拿架子的人,吃起饭来倒也不拘束。在加上林宝珠向来不乐意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自然地,每次吃饭,桌上都是笑语连天的。
  待到正月里快要过的时候,皇上下令由太子睿王亲自携带赈灾灾银八百万两南下,同时命护国公同行。此番前去多少风险暂且不说,只说林宝珠这边,就在得知自家男人要去赈灾之后,第一时间收拢购买了几车药材。
  自然的,就在南方闹灾的第一时间,她已然下令凡是江南一带张记的庄户跟铺子,低价把存粮投入粮行。绝不坐地起价,也绝不让老百姓因着粮价飞升而吃不上饭。
  且不说江南别的囤粮想要发财的粮商是如何憎恨张记的,只说宫中,无论是皇上还是太后皇后,接连送去赏赐到国公府。也正因为这样,皇帝才能先行处置谋反之事,才令太子离京。否则,朝廷又哪里来的当口掌控局势?
  然而世人皆以为太子殿下的江南之行是为着赈灾,却不知,他还要铲除盐帮等已然与官府分庭抗礼的帮派。其实朝廷也清楚水至清则无鱼,甚至容忍一定范围内的帮派存在,但那却不包括他们可以眼看着帮派做大与朝廷对抗。
  待到三月里春暖花开时候,林宝珠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收到自家汉子的书信了。就连张记商队回来,都说再无他的音信。一时之间,她如何能安心?
  那个汉子自打去了江南,就算是同帮派拼杀时候,都不忘捎信回来。为的就是怕她心惊胆战寝食不安的记挂着,可眼下音信全无却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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