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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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个年代,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会怎么样呢?
  “再后来,先皇中秋开宴,想替几位皇子选妃。请了满朝的未婚女眷进宫赴宴。先皇很中意小女,小女就说,已与许贺白结有姻缘。”宋祈摇头道,“坏了。从这以后,就坏了。”
  宋问低下头。
  这可真是……无法形容。
  宋若的身份,或许早就注定了这一切。因为她父亲是文臣之首,她能有多少条路可以选?
  “许贺白进宫,向陛下禀明。说自己已有妻室。老夫其实是有些生气的,我提拔了他,他为何不先来告诉我?老夫还要逼他强娶不成?老夫的女儿,还怕哪里嫁不过去?”宋祈指着前面,不知在骂谁:“先皇猜到一些。顾虑我的感受,直接下旨,将小女指配了过去。老夫都来不及阻止。”
  人人都不信任,人人都有戒备。所以总是错失最好的解决方法。
  该说是自作聪明,还是自寻死路?
  “老夫去打听过,许贺白与他夫人,关系也算不好。他夫人大字不识,不过是父母指腹为婚。他成亲后不久,就上京来了。事已至此,已无回头之路。何况,老夫也不忍心,见小女名声扫地,嫁入深宫之中。好歹,这人还是她喜欢的。”宋祈道,“错了,又错了。”
  宋问能理解这想法。圣旨已下,多少都是自我安慰了。
  开头已经错了,后面再怎么走,都对不了。
  “后来许贺白将他原配接了回来。小女对她是有愧的,所以处处让着她。她是乡野来的,没什么嫁妆,也不懂什么规矩。小女都给她了,老夫当时是户部尚书,也补贴了许多过去。只是那妇人心中有怨气,性格也不好相与。老夫人更是站在她那一边的。我不知道那几年她过的是什么日子,她从来不在我面前诉苦,她就是那样的性格。”宋祈道,“偏偏,许贺白无心家室,他不爱原配,也不爱小女。他谁也不爱,谁也不关心。他战功赫赫,功名累累,根本无心风月。”
  “一直到后来,她终于撑不住了。我才知道她过得有多苦。”宋祈低下头道,“她也是当年京师有名的才女啊,豁达知性,老夫一手教出来的,我就那么一个女儿,我了解她的。”
  宋问别过脸。
  哀莫大于心死。
  许贺白的冷漠,就是最锋利的一把刀。
  所有漠视伤害的举动,都等同于施暴。
  那是他的夫人,他可以不亲近,却不应该任由她被欺负。
  宋祈道:“她走了。她不想再留在那儿,她就走了。可哪个女人会做这样的事?她将来该怎么办?”
  宋问想说,能。她能的。
  只是这个时代不能而已。
  这个时代对谁都很苛刻,对谁都很残酷。
  尤其是越弱小的人,越是残酷。
  所有的不能,都是人心强加给别人的枷锁而已。
  “她来找我,我很生气,就骂了她一顿。”宋祈转头看向宋问道,“我说你,从不听我的话。成亲也荒谬,如今要离开也荒谬,你究竟是想做什么?宋家百年的名声全让你给败了。走,走了别再回来!”
  宋问透过他湿润的眼睛,仿佛看见了当年的宋祈。
  他当时的气愤,以及如今的悔恨。
  “然后她就走了。我以为同以前一样,她等我气消,就会回来的。可是我气消了,她还是没有回来。我派人去找,找了许多地方,谁也没有找到。她就不见了。”宋祈抚着额头,挡住眼睛道:“我知道不该怪谁,我该怪我自己没教好她。可是……可是我怎么忍心再责备她。”
  再回想往事,哪怕他已经做了二十几年的准备,也很是痛苦。
  他在痛苦中挣扎了二十年。还好往后已经没有几个二十年了。
  最痛苦的是,他除了自责,竟无从选择。
  他还要挺起腰背,支撑自己的夫人。
  “我却万万没想到,她就去了。”宋祈面向角落,用长袖挡住脸。
  宋问能看见他颤动的脊背。
  宋问嘴巴张了张,低声道:“她……其实是病逝的。”
  “她是自己求死的,我知道。那么多年,苦了她了。”“怎么会有这样的姑娘呢?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姑娘?亲爹说她一句,她怎么能放在心上?”
  “她或许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她……她怀孕了。她不能带着孩子回家。她那样的身份,害怕连累您。”宋问苦涩道,“可是她也不能回许家。那里不是她的家。她无处可去。”
  她也许很害怕被拒绝。
  当初最后的勇气,已经耗尽了。
  宋问有时候也会想,为了有她在,她娘亲还是要想不开?
  五年都过去了,她不能再撑个五年吗?
  现在才发现,自己也成了一个苛责她的人。
  谁撑得住熬过一个又一个的苦夜。
  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一直在富贵中长大的女人。
  她那么累了。
  可惜她没享受到好日子。
  “没人知道她怀孕了。不然我不会对她说那样的话。她到死都是恨我的,是的。她把孩子托付给宋家以前的一位家仆。不想再与我扯上关系。也好,也好。要身份,也没什么用。她能自己长大的。”宋祈微微扭过头道,“就是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宋问哽咽道:“想来挺好的吧。”
  宋祈点头:“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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