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第2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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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墙上出现了不少身着黑色皮甲,手持藤牌长刀的军士,他们的刀又细又长,灵活刁钻,木叶蛮跃上石墙的蛮兵虽然勇猛,但是军器太短,还没有护甲,无法对这区区两百多人形成威胁。
  很多木叶蛮临死前,才发现自己的对手,也是夷人。
  比自己冷静,比自己专业,比自己凶悍的夷人。
  最夸张的是乞第龙山,这就是一架人形装甲车,叶锤舞得飞起,有冷锻甲护体,这就是一力降十会。
  一锤出去,经常是连人带兵刃一起砸飞,手底下断无一合之将。
  到后来干脆跃下石墙,将钢盾当成利斧大钺一样的兵器,这么拥挤的石墙前头,愣是被这娃在身周砍杀出一片开阔区域!
  真的体现了第一次拿到叶锤后,从林子里出来说那句话,我发起疯起来自己都怕!
  石墙前的人越来越密,很多狼狫兵被挤得贴上了水泥高墙边,却忘了来自上方的威胁。
  一锅锅滚烫的金汤倒了下来,高墙下的惨呼顿时响成一片。
  不少狼狫兵为了争取生存空间,离开那片夺命的恐怖城墙,不惜向同僚挥舞起手里的钢刀。
  混乱开始了。
  等到控鹤军站上高墙,开始往下发射弩箭的时候,混乱进一步扩大。
  田承宝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前方不到百丈的矮墙,自己勇猛的军士为什么就是冲不过去,等到控鹤军开始发射弩矢了,才将目光重新移向高大的城墙上。
  赌徒的疯狂如同被淋上了冰凉的冷水——“完了……”
  高墙上的稻草人变得稀疏了很多,剩下的那些,露出了狰狞的面目。
  陷阱!田承宝终于明白了,这段城墙,除了是因减缓洪水冲击而这样设计,还是一个巨大的陷阱!
  江水和城墙之间,这一片三角地带范围,都会被城墙上那些可怕的武器所覆盖!
  田承宝心胆俱裂,刚刚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撤——”城墙上的弩炮发动了。
  沉重坚固的瓷弹,狠狠撞入人群,如同一头头蛮横的疯牛,强行在人群里扫出一道道血肉通道。
  城墙上,两个小兵,一个工程小组成员组成一个小团体,操作着一台床弩,有助力设备,熟练起来速度也不慢。
  城外沙滩上,钉着不少木桩,田承宝当然不知道那些是什么,其实,是早已设定好的炮描参照物。
  每一架弩炮,负责哪些区域,不同攻击点,炮描参数是多少,士兵们早已倒记如流。
  狼狫兵固然凶悍,但是那也是在他们同实力相近的对手对抗的时候。
  如今面对弩炮这种非人力所能抗衡的东西,再凶猛的勇士,心底里都是一片寒意。
  “咚”的一声巨响,一枚瓷弹击中了大铜鼓,将鼓手,鼓架,连同铜鼓的碎片,送上半空。
  这一声巨大的声响,也仿佛一记重锤,击打到了所有狼狫兵的心上!
  输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封路
  田承宝就在铜鼓边,铜鼓的碎片从他脸上划过,顿时鲜血淋漓,再次大呼一声:“撤啊——”连滚带爬地朝这恐怖地带的外围跑去。
  苏油在城墙上一台弩炮后露出脑袋:“妈蛋,偏了!没打着!”
  通判孙修却在一边叫好:“好!运判这是斩旗夺鼓之功!”
  吴才一屁股坐在城墙上,还在惊魂未定:“明润,我们这是……赢了吧?”
  苏油一看城墙下,乞第龙山已经带着囤安军的夷人特种兵,号呼出击,两百多人,愣是如赶鸭子一般追赶奔逃的两千多木叶蛮兵。
  “靠!”苏油赶紧向转身,拔下一面大旗挥舞起来:“两百多人赶两千多人,不要命了!”
  “当……当……当……”,见到旗号,夔州城里禹王宫的钟声响了起来。
  北面的山林之中,许多蛮人部落的青色,黑色,黄色旗号亮了出来,一支支紧身青衣的队伍,沿着山路盘旋飞奔而下。
  沿边熟蛮!
  阿囤炽火和阿囤元贞,分别带着熟蛮部落里征集起来的勇士,一直潜伏在北面的山上,就等着禹王宫的钟声。
  没人会想到名震渝夔的木叶蛮会崩溃得如此之快,阿囤炽火和阿囤元贞还在与周边夷人商量如何排班警戒守夜,就听见夔州城里传来的钟声。
  “怎么可能?!”阿囤元贞惊讶地站起身来:“断无此理!”
  阿囤炽火抽出长刀:“执行军令!随我出击!”
  看着北面山上亮出的各路旗号,田承宝吓傻了,才出生天又入死地!
  狼狫兵们只恨爹妈没多生两条腿,兵器辎重边跑边扔,不求跑得过追兵,只求跑得过自己人。
  驻守栈道口的五百军士正准备埋锅做晚饭,突然就见到前方无数败兵从前方林子边上跑了过来,接着呼啦呼啦地冲入栈道之中。
  田承宝满脸是血地奔到队伍之前,从守卫的偏将腰里拔出长刀:“让出通道,让败兵先过,然后守住这里,不能被赶了鸭子!”
  偏将都傻了:“败了?怎么败了?夔州城有重兵?”
  “黄口小儿诡计多端!”田承宝啐了一口血沫,有恶狠狠地看着译官:“说!是不是你在捣鬼?!”
  译官吓得趴到地上,急爬了几步,抱着田承宝的靴子:“冤枉啊大鬼主,我对大鬼主忠心耿耿,我……”
  田承宝将译官一脚踢翻,狠狠一刀劈下,这次用的却是刀刃一面。
  译官惊叫一声:“冤——”然后便被一刀两段,人头咕噜噜滚出老远。
  最后一波逃兵涌来,接着,乞第龙山满身是血肉骨渣,一副凶神降世的模样出现在了逃兵的后方。
  一见到田承宝,乞第龙山兴奋地大吼道:“兀那贼子!哪里走!”
  田承宝心底发寒,什么断后的心思都没有了:“撤,撤入栈道!”
  乞第龙山疯狂地跟着追了进去。
  ……
  跑着跑着,前头栈道弯弯,一些跑不动的狼狫兵,横七竖八地躺在栈道上。
  见到乞第龙山过来,狼狫兵们只得闭目等死。
  却不料乞第龙山理都不理他们,大踏步往前追去。
  再追出一段,乞第龙山扭头一看,靠,自己后边一个人没跟来。
  这娃也不是太傻,只好悻悻地停下了脚步,想了想,扭头往回走。
  狼狫兵见到这凶神竟然又回来了,心里边哇凉哇凉的:“要杀就杀!晃来晃去的吓人不是好汉!”
  乞第龙山停下脚步:“还爬得起来不?爬得起来跟老子屁股后头,敢跑一锤子敲死!”
  狼狫兵感动地哭了,这么说就是还能活命:“爬得起来爬得起来……”
  从栈道一路回来,这娃屁股后边竟然挂了百十号败兵。
  一到栈道出口,乞第龙山傻了:“大巫!怎么把我也关里边了?!”
  栈道出口处,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已经多了一处木寨,苏油从木寨上方的尖柱缝隙里露出脑袋:“不尊号令!说过我的兵不能追入栈道,进了栈道,就不是我的兵!”
  乞第龙山左看看右看看:“那我算他们这边的,我们投降!”
  翻着白眼递出梯子,让乞第龙山和狼狫兵们出来。
  苏油狠狠踢了乞第龙山一脚:“要不是为了等你,我早都回夔州了!还有那么多事情要处理!纯属耽误时间!”
  狼狫兵们不明白雷神一般威武的乞第龙山怎么在苏油跟前乖得跟一只猫似的,不由得更加的恐惧,满满地跪了一地。
  苏油温言说道:“过去了就不说了,我三番两次请田都监下山商议,结果他不闻不问,现在犯下了大错,谁都保不住他田氏一门。”
  “你们替他打战,他给你们田地吗?把你们视同奴役,你们还要替他卖命?”
  “西南夷法典有规定,断绝商路,侵凌市镇井田者,诸部共击之。”
  “你们以为田承宝成功逃脱了?不好意思,并没有。如今他和你们两千多名同胞,已经被关在了栈道之上。”
  “夔州周边诸蛮,过两天就要出发逆江而上,从他们眼皮子底下经过,去讨伐田氏。”
  “不过你们放心,此战只诛首恶。田氏占有的土地,粮食,会分配给你们的家人。想要更多,大家就要多开梯田多种点地。朝廷的子民,还得为朝廷服役,交税。”
  “不会种新式水田没关系,我会派人来教你们,我还会向朝廷建言,比照囤安军,让你们用军功换取赋税的减免,听说你们打战很厉害的?”
  狼狫兵们羞得差点找条地缝钻进去,就算你真的是大巫,打人也不能打脸!
  ……
  田承宝顺着栈道往前,却见前方军士们都停下了脚步:“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不继续行军?等别人追上来捅屁股吗?”
  没有人愿意理他。
  田承宝愤怒地扬起鞭子,被副手拉住:“鬼主,鬼主我们到前面去问问……”
  田承宝狠狠一甩鞭子,来到前方,一见情形,不由得大叫了一声苦。
  来时好好的栈道,如今绝壁上最险要的一段,整整两里毁得一干二净,连桩子都没有留下。
  栈道尽头处的石壁上,朱漆写着八个大字:“只诛首恶,献命纳降!”
  ……
  留下足够的人手看守栈道,苏油说道:“此处以后要设立一处关卡,就叫夔门关。”
  回到夔州,军士们已经在招纳叛军,修整战场了。
  不光是汉人,夷人也被木叶蛮欺负得够狠,如今不少夷人看守着,虐待俘虏比汉人还厉害。
  苏油一看这样不是事儿,赶紧将孙修和吴才叫过来:“俘虏们换控鹤军来看守,夷人士兵放在外围,战报清理出来了?”
  孙修拿着战报有些哆嗦:“来敌五千人,战死一千二百零四人,俘虏一千三百二十七人,我方……我方受伤三十七人,无人……无人战死。”
  苏油撇了撇嘴:“来的嚣张去得快,木叶蛮是匪而不是兵,纯属乌合之众。”
  孙修拱手道:“运判智计高绝,强梁束手。一日荡灭盘踞渝夔多年的毒瘤,虽周郎陆逊,不足过也。”
  苏油挥着手:“老孙你少给我贴金,周陆都是指挥数万虎贲的大行家,怎么能比。尸体的衣物全部剥下来,组织人手洗净烘干,还有用处。”
  “割下右耳作为军功,送往渝州核验,工场上麻杆多,立刻着手火化,骨灰抛入江中。江滩上给我清理干净,接下来还有很多工程要继续呢。屠宰场一样不像话……”
  孙修就竖起大拇指:“运判果然稳如泰山,修罗场前面不改色。”
  苏油心想老子胃都吐空三回这种事情我会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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