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厨 第12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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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仲迁哈哈一笑:“待到听完我给明公想出来的解决办法,明公就舒服了。”
  王经急道:“贤弟自管讲来,如今这时节,哪怕是饮鸩止渴,怕是都不得不饮了。”
  这话已经很坦诚,王经其实也是在暗示他自己的态度,只要能够保住辽东这份家当,他哪管外头那帮子去死!
  赵仲迁说道:“归根结底一个字——兵!”
  第一千八百零一章 觐见
  “有了兵,方能快刀斩乱麻!”
  “以往辽国,都是南部诸州供钱粮,北部诸州出兵员,如今就导致了一个问题,辽东乏兵。”
  “如果相公能有一支足够强大的兵马,外阻强敌,内消叛逆,以上所有的问题,是不是就都迎刃而解了?”
  王经摇头:“没有,债券的问题还没解决,而且如果征召军队,先不说训练要多久,就算成军了,这中间装备、粮草诸多消耗,不还是得雪上加霜?”
  赵仲迁说道:“相公想多了,债券问题,我大宋绝不会不管,只要相公与大宋签署一份协议,保证今后用铁厂产出逐年支付还清,这些债券,我再厚颜求求官家,给相公包揽了便是。”
  王经神色怔忡:“那……贵国有何要求?”
  “说笑了,相公以为就辽国现在这个样子,我朝提出什么要求,贵朝能承受得起?”赵仲迁说道:“所以这就是一笔投资,纯投资,不附加任何多余条件的投资。”
  “辽东一地,以前支持举国七十万兵马之半都有余裕,如今仅支持一道所需,哪里会没有收益?因此我们官家并不担忧偿还问题。”
  “就跟贵朝国内发行一样,只要利息。我朝兑付铁厂债券至今全部本金与利息共计三百八十五万贯,拥有全部债券所有权。”
  “每年一成利息,共分十年偿付。如此算来,今后十年当中,辽阳铁厂每年只需要向我朝支付价值七十万贯的铁料即可,如何?”
  王经顿时大喜:“这个协议,老夫现在就可以答应,这条件,比先帝许我的还要优厚。”
  赵仲迁说道:“不过如此一来,贵朝的铁钱,可就又发行不成了。”
  “可又多了……”
  “咳咳咳……”陈无疾赶紧打断,对赵仲迁拱手道:“近日我也在思索这个问题,我辽东南院诸州,非民不足食,铁不足用,钱不足流通。”
  “近年来这些事端,其症结归根结底,却是货币的信用不足。一有风吹草动,无论鹰券、债券、绢钞,波动极大。”
  “不过舶来钱和大宋宝钞就没有这个问题,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节度能不能答应。”
  “漕帅请讲。”
  “能不能许我辽东道,也用大宋宝钞和舶来钱?”
  赵仲迁不由得呵呵冷笑:“陈漕帅可是打得好算盘!我大宋承担货币保证,然后给你辽东作流通之用?还有绢钞呢?我朝陛下那里五百八十万贯,你们真当它们是废纸了?”
  “这个嘛……”陈无疾不禁为自己的可耻意图被无情揭穿而感到脸红,不过现在国事为重,哪里还顾得上个人颜面:“东京道要是如以往那样,钱粮每年也在数百万贯,我们可以慢慢吸纳收回绢钞,只要贵朝陛下不要一下子……放出许多,十年,十年之内,就跟兑付债券一样,官府可以负责吸纳完毕。”
  赵仲迁想了一阵,说道:“如此也好,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怎么会没有问题?”王经赶紧说道:“刚刚所说的内忧外患,不才刚刚解决了一个?”
  赵仲迁说道:“剩下的,不就是需要一支强军?”
  “对呀!但是时间上也来不及啊?”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什么办法?”
  “借。”
  王经已经明白赵仲迁的主意了:“找大宋借兵?节度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钱粮都在其次,借兵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老夫绝对不敢擅自主张。”
  “还有,就算是朝廷答应,等老夫联络到司徒,司徒再奏报贵朝陛下,再到答复回来,老夫怕是尸骨早朽。”
  “节度别忘了魏王,他知晓后,只怕立刻就会发兵灭我辽东……”
  赵仲迁说道:“可相公你也别忘了,大宋在辽东,现在就有一支兵马。”
  “哪里?”
  赵仲迁说道:“鸭渌江四州都制置使,苏轶!”
  “苏公子?他敢出兵?”
  “苏制使看似稳重,其实胆大包天,十四岁就敢横绝万里汪洋的人物,你说他敢不敢答应?”
  “只要相公你命开州守将放开道路,苏制置从鸭渌江至婆娑岭不过三百五十里,至辽阳府不过四百里,数日之内便可抵达!”
  王经问道:“可苏制置那里不过才六千人,能守卫我辽阳?”
  赵仲迁哈哈大笑:“阿骨打不也只用了五千人,就打得萧嗣先七万大军大败亏输?就连阿骨打都对苏制使崇拜有加,不说六千人,三千人足以捍卫东京道!”
  “相公别忘了,苏制置他可不是一个人,他的背后,还有经略我朝河北四路的大宋司徒,还有北洋水师总督张太居!”
  “有公子坐镇辽阳府,一人就足抵十万大军!即便他一个手下不带,魏王敢轻举妄动?”
  “照啊!”王经顿时恍然大悟,一拍大腿站起身来,可转念又想到一个问题:“不行不行,这事儿超出老夫职权之外,不敢擅专的……”
  “我赵仲迁做事儿,岂会如此不地道?”赵仲迁说道:“要是借兵是出于圣意呢?相公你从还是不从?”
  “节度休开玩笑,陛下北狩,到现在都下落不明,何来的圣意?”
  赵仲迁对王经拱手:“这就终于说到刚刚的天意了,恭喜明公又得一桩富贵,贵朝东北面副都统耶律余绪,已经携文妃和晋王,于昨日抵达了东京道。”
  “啊?”王经大惊失色:“他们如何逃出来的?现在在哪里?”
  赵仲迁看着王经微笑道:“已经过了乌州——这个不重要,现在只想问,相公准备怎么做?”
  总算是进入了自己最擅长的业务范围,王经不由得惊喜交加,兴奋地搓着手:“若真如此,那满天乌云一朝消散!”
  “晋王乃是陛下长子,既然他来到了辽阳,咱们就能够干一票大的!”
  “老弟啊老弟,你简直就是老夫的大福星!”
  ……
  绍圣二年七月朔,王经率领南院群臣,亲自于辽阳府北面的乐郊,以最隆重的礼节,迎接文妃和晋王圣驾。
  辽阳府是辽国五都之一,本来就有宫室,王经已经抓紧这几天时间予以修缮,配置了宫人,迎文妃和晋王入内安养。
  同时召集了南院群臣,上表北廷,要求崇隆文妃,权临东京道宫制,以晋王守辽阳府,东京道大总管,总领南院诸事。
  还提出建议,国家不可一日无主,既然陛下北狩尚无消息,那就不妨遥尊陛下为太上皇,辽国另立新君!
  在东京道内,王经的威望本来就崇高,现在又掌握了大义,群臣无不遵从。
  此事在辽国引起了轩然大波,北廷当然不予同意。
  但是王经现在有辽皇第一顺位继承人在手,说话做事立刻就变得硬气起来,我就是通知你们一声,你们同意不同意,其实我南部也不大关心。
  ……
  辛酉,王经带着南院参政牛温舒、权参知政事张琳、盐铁使陈无疾、东京留守高清臣、大宋使臣新转迁的彰节军节度使赵仲迁,入宫觐见。
  永和宫里还散发着淡淡的松油味,修缮宫室,商贾们出了大力,从松脂里提出来的松油,还是大宋的产品。
  因为时间实在仓促,连装修的味道都还没有完全散去。
  不过宫里的陈设、用度,王经都是比照皇太后和储君的标准置办的,这也让经历过多年苦楚的文妃母子,铭感于心。
  萧瑟瑟位于正位纱帘之后,赵仲迁只能看到个懵懂的影子,而纱帘之前的龙椅,端坐着四岁的晋王。
  礼拜之后,王经给萧瑟瑟正式引荐南院群臣。
  萧瑟瑟说道:“国家大变之际,辽河南岸,尚保有一方乐土,宰执相公们辛苦了。”
  王经赶紧施礼:“老臣不敢居功,惟幸娘娘和晋王到来,让大家有了主心骨,以后东京道诸事,也有娘娘懿旨下达,臣等秉遵旨意执行,当不再有疑臣本心之人了。”
  萧瑟瑟说道:“此次南来,一路有义士护送,丞相要替我好生筹赏才是。”
  第一千八百零二章 良谋
  王经说道:“不敢欺隐娘娘,此事实乃大宋宗亲,彰节军节度使赵仲迁的安排,那些义士本是宋人,老臣不好滥赏。”
  萧瑟瑟对赵仲迁说道:“有劳节度,大宋此恩,我母子永铭于心。”
  “此举非仅为娘娘与殿下,更是为了天下纲常。”赵仲迁躬身,义正辞严地说道:“国有立嫡,有立长,有立贤。然辽朝皇后并无所出,因此无嫡。而晋王乃贵朝君上长子,听护送娘娘和殿下南来的魏五常说,殿下性格庄重,知节守礼,娘娘又饱读诗书,淑德谦退,故晋王虽然年仅四岁,然无论于情于理,立长立贤,都该为太子才对。”
  “贵朝皇后和元妃因家族之私,干法违制,欺凌娘娘和晋王,别说辽国朝野上下不平,就连兄弟之邦的宋国,听说之后也是共愤。”
  “当年王相公遣使奏请我朝陛下,乞免辽阳铁厂违约金三百万贯,陛下就是知道娘娘刚刚诞下晋王殿下,方才让司徒减免,作为殿下诞生贺礼的。”
  “有这份前情在,听闻北朝皇后不仁后,陛下便命臣前来辽国,要将娘娘和晋王解救出来。”
  “外臣看辽国诸臣中,唯王丞相敢担此事,故而求肯王丞相安排。”
  “果然所托得人,娘娘与殿下此番得天地祖宗庇佑,否极泰来。外臣不仅仅欢喜自己完成了我朝陛下交代的任务,更喜辽国有王丞相、陈漕帅、耶律都统这等忠勤王事,能渥忧劳,不惜家族性命,也要保贵朝陛下骨血的大忠臣。”
  其实这整件事情上,王经根本一点力气都没有出,全是赵仲迁带领大宋密谍们在安排,就连联络耶律余绪的书信印信,都是马三从丞相府上盖好拿出来的。
  不过事前不知道,事成之后全成了王经的功劳,王经就觉得赵仲迁这宋朝小老弟,真是贼靠谱。
  萧瑟瑟说道:“节度也不可过谦,对了,那位义士魏头陀,怎么我见他脸上还有金印?他曾经犯下过什么过错?”
  “呃……”说起这个赵仲迁不由得有些尴尬:“魏五常的确在大宋犯下过罪过,他是司徒破获河北假钞案时逮到的窝犯,在人烟不盛的地方开了家黑店,手底也出过几条人命,最擅长的就是勾连结交匪徒。”
  “充军之后倒是表现良好,此次营救娘娘和殿下,需要这么一个人,因此司徒建议用他。”
  “说实话外臣心里当时是很忐忑的,好在魏老五没有辜负司徒的期望。”
  “牛溲马勃,败鼓之皮,收而用之,医师之良也。”萧瑟瑟不由得微微一笑:“司徒见人之明,倒是让人好生佩服,此行魏义士也的确立了大功。”
  赵仲迁说道:“司徒用人,的确有些……这个生冷不忌,娘娘有所不知,就连我朝陛下长子,蜀郡公的枪棒教头,也是他举荐给官家的,却是当年从桂州牢营里提出来的囚徒。”
  萧瑟瑟道:“王相公也要留意了,我这一路行来,所见到的惨况实在不忍言。有时候乱民们杀人干法,真的怪不得他们,乃是肉食诸公,没有当好这个家……平叛剿匪之时,能宽一分,便宽一分吧。”
  王经赶紧躬身:“娘娘仁德,我等定当尊奉,如今我东京道一半州县为高贼所迫,百姓流离,然南部诸州以前注重在供粮出铁之上,军事向来不备,此番要想平定逆贼,却是艰难。”
  萧瑟瑟说道:“为此宰执们可有定议?”
  王经说道:“此次携节度前来觐见,便是群臣们商议出一策,然不知是否妥当,还得娘娘定夺。”
  萧瑟瑟赶紧推辞:“我一妇道人家,思虑怎能及宰执们周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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