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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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禾楞了一下,随即点头。老人们口口相传的经验有时挺有道理,若是让孩子睡着,那有什么情况也发现不了。很可能睡梦中颅内出血,再也醒不过来。
  两口子不知是不是碍于情面,后来没有再吵。沈禾陪着肖亚娟带着小女孩玩,拿出背篓里的蘑菇给了肖亚娟一些。
  “放粥里或者做面都好吃,让涵涵也尝尝姨姨家的蘑菇。”
  “这多不好意思,你这可都能换粮的。”
  “上回进山采的多,咱也尝尝鲜味儿,不用都换了粮。又不是没得吃了,那么抠搜干啥。”
  肖亚娟闻言哈哈笑:“苗苗,你这口音也变了啊!一股大碴子味儿。”
  沈禾也笑,在一个地方待久了,口音都会随之改变。也不知是水土的毛病,还是被当地人带的?总之能完整保留自己的口音是件儿难事,他们这些知青有几个还是原来的样子?或多或少都沾染了当地的乡音。
  跟好姐妹闲聊,肖亚娟去泡了蘑菇,说要做白菇粥。让她留下来吃饭。她抱着涵涵,在背包里掏出两块红薯干逗孩子。
  “不用了,我早晨蒸的菜窝窝还有好几个,中午的杂粮面也剩了不少。”
  “留着明天吃就是了。”
  “明天就坏了。”
  “这天气坏不了吧?”
  “不行,根本不耐放。隔夜的食物就没法吃了。”
  如今家家粮食紧张,基本都是一顿做一顿的,肖亚娟也没放过隔夜饭。闻言点点头:“你少做点儿,这老是一顿做一天的,两顿吃剩饭哪行啊。剩饭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沈禾点头表示明白。“你复习的怎么样了,有把握吗?”
  “嗐,别提了。我高中时,老师经常缺席,这放下书本这么多年,你给我的那些题我好多都不会。自己瞎琢磨呢。”
  “别着急,我抽空过来,咱俩一起复习。互相商量讨论,说不定能好点儿。”
  “嗯。我正打算去找你呢。徐广发他们也想借复习题去抄,你说这借还是不借?”
  “借呗。不过限定期限还,别耽误咱用就行。”
  俩人说了会儿闲话,天快擦黑的时候她起身返回。心里算着什么时候去接霍兴华,没料到家里已经有人准备了一出大戏在等她。
  隔壁的李大娘左手拿刀,右手拿擀面杖,面朝她的小屋是大喊大叫:“看,大家都看啊,这家狗吃了我们家的鸡。瞧瞧,那鸡毛还在院儿里呢。”
  十多位吃瓜群众两旁围观,对着沈禾这小院儿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这季节万物萧条,花墙也只余光秃秃的杆子,起不到遮挡视线的作用。稀疏的篱笆离得近了可以清楚的看到里头。
  沈禾近前刚好听到老太太这话,下意识的转头瞅了狗狗一眼。“你偷吃隔壁的鸡了?”
  虽然这种事儿从未发生过,她是很信任赛虎的。不过还是问清楚比较好,狗狗若是馋了偷吃也可以理解。它只是动物,不能以君子来要求。如果真的吃了,照价赔偿就是。当然也得再好好训练一下它,养成习惯就不好了。
  “嗷呜……”
  回应她的是赛虎委屈的叫声。没有,你都说过不许捕食有主的东西,我怎么会吃窝边草呢。
  对啊!沈禾不由失笑。就算这家伙馋了,进山不行嘛,干嘛要吃窝边草,还挑个难缠的李大妈家。
  “各位大娘大婶都围在我家干嘛呢?”
  她一开口,大家全都将目光转向这里。李大娘瞪着凶狠的眼眸,厉声嚷嚷:“回来的正好。我正要找你呢。你们家狗今儿偷吃了我家的鸡,这家伙凶狠个头大,我们拿它没办法。你这做主人的回来了,赶快赔偿我这损失。”
  她小闺女跟在旁边也开口附和:“就是,你们家狗也太可恶了,简直比那饿狼还凶。叼走我们家鸡,我要追差点被它咬。你快把我们家鸡还回来,我们家鸡一只都超过五斤,你得按这个赔。”
  李大娘会养鸡养猪这是屯子里出了名的,鸡养的是挺肥。不过如今家家不敢多养,你们家仨儿子分家住在一个院儿里,这才有五只鸡。
  丢个鸡蛋你能坐街门口骂一天一夜,吵的四邻不得安睡。结果这鸡让赛虎吃了,你们家人居然没有拿着家伙什削它。这话你们自己信吗?
  沈禾冷笑:“空口无凭,拿出证据来。有谁亲眼看见了?”
  李大妈指着她院里:“瞧瞧,那不是鸡毛嘛。这就是活生生的证据。”
  沈禾站在自家篱笆旁:“谁知道那鸡毛是不是你们吃了鸡扔到我这边的。”不等李家人发火,她继续道“我喂的鸡好好的,偏偏吃了你们家的鸡。赛虎我养了好几年了,从来不动屯子里的家禽。这怎么我一走,它就偏挑你家鸡来吃。难道别人家都没养鸡?”
  一番话说的舆论导向利变。此话在理啊!屯里家家养鸡,咋就只吃了你一家的?就你们家那抠门小气样儿,还不得拿着棍子打死它啊。
  李家母女听着周遭人的议论,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的,一向泼辣的两母女呆愣了一瞬才蛮横的瞪眼,指着赛虎强词夺理。
  “就是它吃的。”
  “对,就是这畜生干的。没人喂它,它就糟蹋我们家的鸡。”
  “就是,我们家离你家最近,可不就吃我们家的嘛。”
  近?这屯子拢共没多大,莫非赛虎腿折了,跑不到别人家?这话说的吃瓜群众都不信,看她们的目光全带着审视。也就这俩厚脸皮了,换个薄些的,话语绝不会如此强硬。
  她们借口她今天不在家,赛虎无人喂养偷鸡。其实,只要打开赛虎窝棚下的大瓮就知道她给这家伙留了多少干粮,别说走一天,就是十天八天也够它吃。
  可是,如今实行的是分配制,每人每月就那么点儿口粮,让大家看到你留那么多干粮给狗,那肯定会追究这些粮食哪儿来的。
  山货换的。你能采多少山货,采的山货全喂了狗,简直是资本家做派。
  好嘛,到最后一顶大帽子又得扣脑袋上。虽说如今不像前些年形势那么严峻,可大家都口粮紧张的情况下,你准备那么多干粮喂狗,保管激起众人的红眼病。群情嫉妒,到时简直自找麻烦。
  国人就是如此,眼不见心不烦。也不会去计算这么大的狗一日得消耗多少粮。所以这干粮绝对不能露与众人。
  既然摆事实不行,沈禾干脆也学她们,抓住一点儿不放。
  “空口白话,你说吃就吃啊!人证物证拿出来,别欺负狗狗不会说话就肆无忌惮欺负它。”
  李青草看她不认,瞪着眼睛愤怒的指着赛虎:“就是它吃的,你今儿敢不赔我,我就打死它吃肉。以肉抵肉。”
  她的话赛虎听不懂,不过她这副吃人的表情赛虎是明白的。知道她对自己起了歹念。
  一瞬间这家伙怒气勃发,身上的毛都立了起来。后腰下沉,脑袋朝前伸,冲着她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嗷呜……”敢对我起歹念,看我今儿咬死你。
  李青草被它那强大的气势吓的转身就往回跑,李老太也吓的一哆嗦,指着沈禾结巴道。
  “快……快……叫住你的狗。”
  沈禾给赛虎一个眼色,示意它稍安勿躁。
  “你们这么冤枉它,它当然生气。你要是被人冤枉偷鸡,你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嘛。”
  “我……我才没冤枉它。”
  “嗷呜……”
  赛虎又是一声吼,好像在为自己辩解,又像是在警告她不要胡说。吓的李老太往后退了好几步。
  说话的功夫,李家出来一大帮人,领头的是俩拿着锄头镰刀的壮年男子。“吃了我家鸡不赔,居然还要咬人。看我打死这畜生。”
  沈禾站到赛虎跟前护住自己的狗狗,狗没人权打死不犯法,她决不能任由这家人冤枉它,最后还要吃了它。那赛虎多冤枉,死了都闭不上眼睛。
  俩人的武器转眼即至,沈禾刚要伸手接招。一条结实的手臂从她身后伸出,一手抓住镰刀,反手抓住另一根木棍,抬脚将这俩上手的给踹到在地。
  “跟女孩子动手,找死是不是。”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禾再顾不上这家讹诈的人,激动的赶快回头。身后的果然是霍兴华。
  他穿着一身旧军装,提着的包放在一边。挺拔结实的身躯好似山岳,任多大的风雨,他都屹立不倒。
  “霍兴华,你回来了?”不是还有俩月嘛,你居然提前回来了,还正好碰到这一幕。
  “嗯,我表现好,所以提前释放了。”男人说完,转头望着李家的人:“到底怎么回事?再敢给我胡说八道,爷爷今儿让你们再爬不起来。”
  他自小受过特训的,再加上杀过人的名声,发起火来的气势吓得被摔的浑身疼的李老六赶快就招。
  “不是赛虎吃的,是我妈给我们改善生活。吃完了又心疼,就想了这么个招,让沈禾赔些粮食。”
  此话一出,沈禾笑了。真是一力降十会,任你撒泼打滚还是耍无赖,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瞬间秒怂。
  李家人夹着尾巴逃了。沈禾赶快开门,让霍兴华进屋。两人站在院儿里,含情脉脉的望着对方,一时间谁都没说话。
  第28章 爱人
  劫后重逢, 激动的不止沈禾一人。在霍兴华平静的外表下也是忐忑万分的。当初替她顶罪,他已做好赴死的准备。万万没想到事情能峰回路转,他只被判了过失杀人。
  在监狱里的每一天, 他都庆幸自己替了她。里头欺压□□的事儿每天都在发生,如此恶劣的环境怎么能让她一个女孩子来。
  望着朝思暮想的心上人,霍兴华深切的感受到了她心中的喜悦与激动。一时间忐忑的心安稳落地,升起一股因祸得福的欣喜。
  “我回来了,以后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男人刚毅的五官满是欢喜, 沈禾也不矫情, 乳燕归林般扑进他怀里。眼泪瞬间滂沱,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裳。
  面对爱人的眼泪,霍兴华有些手足无措。他没谈过恋爱, 是真的不会哄女孩子啊!
  只好轻轻的拍着她后背,哄小娃娃一般说:“不哭,不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要有下次,你还替我吗?”
  “当然替啊!”那里环境那么恶劣,怎么能让你去呢。
  沈禾闻言哭的更厉害了, 伸手握拳轻轻的打他:“大笨蛋,你怎么那么傻。”
  明白她不是生气, 霍兴华轻轻的拍着她后背安慰:“我说过会护着你的……”
  ————
  当晚霍兴华回了知青点,翌日一早挑着水来给她送。沈禾望着这熟悉的一幕,眼中又开始湿润。她日日期盼的人终于回来了。
  等他挑着水桶走了,沈禾挽起头发, 利索的刷锅添水,干蘑菇洗净放锅中熬煮。拿盆舀了一碗白面,和好后到院儿里摘了油菜西红柿。早饭做蘑菇面片, 就着菜窝窝又香又顶饱。
  等霍兴华挑了三担水,将院儿里的大盆都倒满后。小院儿做饭的棚子传来阵阵葱油爆锅的香气。
  女孩朝她笑笑,舀了两碗面片放在石桌两侧,中间是菜窝窝和油亮的芥菜。
  汤色清亮飘着油花,面片微黄、西红柿如火,油菜碧绿。一碗面做的色香味俱全,馋的人直流口水。
  霍兴华指指石桌:“给我的是吧?”
  沈禾点头将筷子递给他。男人接过筷子咧嘴傻笑,坐下风卷残云的将面往嘴里送。
  女孩咬了一口面,转身进屋拿了个玻璃罐子出来:“油辣子,放面里提味。”
  “你做的油辣子最好吃了。我在里头全靠它下饭,否则那一天三顿泔水,真是没法吃。”
  “你不是说里头吃的很好嘛。”
  男人讪讪笑笑:“我那不是怕你担心我吗?外头都粮食紧缺,里头怎么可能吃的好。”
  “骗子。”
  这俩字像骂人,倒不如说更像娇嗔。霍兴华咧嘴笑笑,往碗里倒了几滴油辣子,大口大口的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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