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难为_2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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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亦有几分不解,遂问道,“杜兄,我听闻皇帝陛下与杜兄交好,平日里居同寝,食同席。如今陛下病重,杜兄并不是冷情之人哪。”怎么还偷偷摸摸的在外头乱晃呢。
  付宁早年成名,其性豁达,并不似世家之人,否则也说不出“冷情”二字来。政治上,哪里奢侈的讲得起情分呢。
  阮鸿飞做戏是做惯了的,当下面露微愁,蹙眉浅浅一叹,“付兄有所不知,皇帝陛下的病另有隐情,我侥幸得知一二,为避嫌疑,方躲出宫来。”
  付宁听到这话,便不再多问,只是拈起桌上酒盏咂摸了一口美酒,叹道,“我并不懂这些事,不过,我觉得皇帝陛下治理天下很不错。”
  明湛听到一代大侠夸赞自己,当下喜上眉梢,咧嘴笑道,“皇帝陛下非但治理天下不错,为人也是极好的。”
  “哦?”付宁豁达,却并不傻,顿时心下生疑,问道,“看来小胖弟弟与皇帝陛下挺熟啊。”听小胖子这口气,莫不是小胖子来历不凡?
  “这都是托我家老杜的福了。”明湛嘻笑。
  付宁一愣,随即笑道,“也是了。”遂将对明湛的疑心去了七七八八。
  明湛温声道,“不知为何,我看辛慈,总觉得面善,倒让人不由心生出好感来。”
  “这是小胖弟弟与辛慈的缘份了。”
  “是啊。”明湛笑,“少凉曾帮过我的大忙,接着我又先后与付大哥和辛慈相识,咱们这岂不是前世注定的缘份么?为了咱们这了不得的缘份,今晚不醉不休。”
  见到明湛时,薛少凉总觉得眼熟。
  不过,阮鸿飞技术高妙,薛少凉仔细打量,也未从明湛脸上看出破绽来。
  付宁热络的与薛少凉介绍阮鸿飞,“杜兄母家姓宋,少凉,算起来,你还得叫杜兄一声表叔呢。”
  薛少凉貌美话少,寡言冷漠,一副不大好相处的模样。其实啥事心底都明白,他从没听说家里有姓杜的表叔。薛少凉试探的问,“可是江西杜表叔。”
  阮鸿飞看薛少凉一眼,未说话。倒是明湛指了指下首的椅子,熟稔的道一声,“少凉,坐。”
  听到这句话,这个声音,饶是薛少凉素来镇定、面无表情惯了的,此刻也禁不住面露惊容,一时不能置信。明湛笑了笑,“我与老杜到了福州,想着顺道,就来瞧瞧你。”原本阮鸿飞拒绝与薛少凉相见,明湛倒无此顾虑,与付宁安排好了这认亲一节。
  此时,薛少凉算是明白这位杜表叔是谁了。
  薛少凉对着阮鸿飞行一礼,唤了声,“表叔。”便坐下了。不管怎么说,杜若国主想做他表叔,是他占了便宜。
  阮鸿飞命摇光捧上见面礼。
  薛少凉谢领,付宁笑道,“如今既认了亲,少凉,以后你要多来给杜兄请安。”
  薛少凉一时还没弄白原该躺在帝都生死不知的皇帝陛下,怎么神通广大、活蹦乱跳的到了福州城?当下还要应对自己的粗线条儿师傅,应道,“是,师傅的话,我记得了。”很明显付宁并不晓得明湛的身份。
  明湛表露身份一见薛少凉,自然是有事吩咐。
  206、更新 ...
  薛少凉是个没有好奇心的人。
  与满身八卦细胞的明湛相比,薛少凉的性情沉闷而冷漠。
  若是别人提此要求,薛少凉睬都不会睬他一眼。不过,让人郁闷的是,偏偏提此要求的人使得薛少凉拒绝不得。
  薛少凉身为御前侍卫,已入官场。
  他还是皇帝的心腹。
  心腹这个词很特别。
  尽管明湛从未对薛少凉干过啥收买人心的事,可是,薛少凉明白,帝王不惜装病,南下福州,这已是朝廷不得了的机密。
  在这种情形下,皇帝陛下向他显示出身份,吩咐他去做某件事。本身,对薛少凉,皇帝陛下已给予了超出常态的信任。
  故此,薛少凉不能拒绝。
  薛少凉与付辛慈比试了一场,刀光剑影,拳脚相搏,足足大半个时辰,薛少凉小胜。师兄弟二人于凉亭中把臂相谈。
  甭看付辛慈父不详,他本身却并没有半分因私生子而滋生出的阴暗自鄙的心思。相反,付辛慈明朗豁达,朋友极多。
  这一切都得归功于他的母亲付缨络。
  当年付缨络很不是时候的有了身孕,顾夫人钱氏原就忌惮家中美貌侍女,而付缨络算是其中翘楚,生就美貌伶俐,男人自然喜欢。不过,这幅相貌落在钱氏的眼里,就是怎么看怎么讨嫌了。
  付缨络的聪明并不只表现在她对男人的吸引力上,在钱氏夫人要她堕胎时,她瞒天过海的保下孩子,逃出山居。然后,她运气不错的遇到了付大侠。
  更神奇的是,付大侠竟然愿意为她抚养付辛慈。
  付大侠并不是那种想像中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自己搭人搭力并免费赠送人家真金白银的白痴男人。
  不过,遇到付缨络,付大侠还真就当了回白痴。其间,就可见付缨络的手腕儿了。
  如果让明湛对这个女人做一个总结的话,那就是:这女人的本事,足以能让狐狸精自卑到死。
  于是,付辛慈跟着付大侠,完全没有父不详的阴影,从而成长为一个正直开阔的男人。
  由此可知,母亲在我们的生命中往往扮演着比父亲更为重要的角色。
  薛少凉倒了盏茶递给付辛慈,付辛慈慢慢饮了,抬头见薛少凉薄唇紧抿,不禁一笑,问道,“少凉,你有心事。”这年头儿,师兄弟就是极亲近的关系了。付辛慈少年时出去游历,曾到薛家到访,后来还带着少年时的薛少凉一并出游。故此,师兄弟感情极是不错。
  薛少凉一个动作,付辛慈就能猜到他有心事。这故然有两人相熟的原因,不过,付辛慈心思细密,可见一斑。
  “有人托我,向你说情。”薛少凉为人直接,不喜欢拐弯抹角。
  付辛慈微微一笑,向后靠在椅中,俊拔的身姿透出慵懒的意味,“是顾岳山的事?”
  “对。”
  “你见过刘易水了?”付辛慈挑眉问。据他所知,小师弟与刘易水啥的,根本不认识么。再者,依薛少凉的性情,刘易水竟能请动薛少凉来说项,付辛慈真有几分佩服刘师爷了。
  薛少凉没回答付辛慈的问题,只管说道,“顾岳山是一部尚书,你要是想以私德有亏的名头儿把他弄下台,也得考虑一下自己母亲的处境吧。付夫人有诰命在身,她现在姓付,有身份有地位有家庭。若是先前的事情暴出来,顾岳山丢了官位,付夫人莫非能得到什么好处不成?”
  “那时,全帝都的人都将知道付夫人的出身是何等的卑微。哪怕如今付夫人已是正一品的诰命夫人,这种卑微依旧是别人嘲笑打击福安侯府的最好的把柄。”薛少凉面无表情道,“还有你两个弟弟一个妹妹,都是要议亲的年纪了。此事若事发,那么略挑剔的家庭都不会让女儿嫁过来伺候出身低微的婆婆。娶妻还好说,男人怎么着都能过。念雨是要嫁人的,你是他的兄长,总不会希望她因为你的原因嫁不到如意郎君吧?”
  付辛慈笑容变淡,直至消失,声音中带了一丝惆怅,“少凉,这是别人托你对我说的话吗?”
  薛少凉看向付辛慈,付辛慈遥望园中繁茂的花木,空气中淡淡的草木清香,夕阳已是如血,映的付辛慈半边脸微红。付辛慈道,“若是一味畏惧别人的眼光与议论,我早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薛少凉道,“师兄,如你出身的人,世上有多少。我们大多数人,都要依从于世俗度过一生。”
  这话并不好听,付辛慈微讶,并不恼怒,反勾唇笑道,“弱小的人,只能依从于世俗。强大的人,终将改变世俗。”
  薛少凉再道,“那师兄觉得你强大到可以改变世俗了吗?”
  听到这句话,付辛慈明朗自信的五官顿时垮了下来,摊开手,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态,“当然没有。所以,我听从你的劝告。”
  薛少凉松口气,付辛慈道,“我想见见托你来说项的人。”
  “你不是已经见过刘易水了吗?”薛少凉道。他并不希望暴露明湛与阮鸿飞的身份。
  付辛慈哈哈一笑,“少凉,你要对我说谎么?”他怎么都不信刘易水有请动薛少凉的本事,不然,刘易水早就该用了步儿棋了,而不是踟蹰到现在。
  “随你怎么想。”薛少凉起身告辞。
  付辛慈握住薛少凉的手,道,“别人九假一真,你是九真一假,我都分不出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了。我给你面子,你陪我喝两杯赔罪。”
  “我不过是传话儿,听不听全在你,哪里有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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