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 后遗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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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仲庭听见脚步声离开,手指抓着门框,抓得死紧。
  此时此刻,他无暇顾及其他人。
  酒会是被搞砸了,不过宴厅里有二叔在照应;老头子被气倒,有陈叔和吴秘书陪着;纪明媚身边也有颜真,他只能自己保护好自己!
  至于安艺美,暂时没有时间精力应付她。
  很快,走廊传来服务生说话的声音,他朝声音的来源看去,道:“麻烦过来一下。”
  一名服务员走到近前,“霍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霍仲庭道:“我手机没电了,你帮忙拨个电话。”
  服务生从衣袋里摸出手机,递给他。
  “号码我说,你帮我拨。”
  “好的,先生。”
  霍仲庭念出一串数字。服务生按照他说的拨打,没过多久接通了线。
  “先生,已经接通了。”
  “谢谢。”霍仲庭伸出手,对方将手机递了过来。
  耳边传来姚立威没啥耐心的语气:“喂,哪位?说话!”
  “是我。”
  “我没听错吧?霍仲庭?”姚立威正在家中,参加姚家每个月一次的团圆会,“这个时候,你应该正在宴厅里接受继承仪式才对。”
  “别废话!”霍仲庭压低嗓子,极其严肃道,“二十分钟内赶到云天酒店见我,能做到吗?”
  姚立威听他如此一说,敏锐地感觉不对劲,立刻起身道:“二十分钟有点困难,你先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霍仲庭道:“来了再说,我在宴厅后面的休息室。另外,马上帮我联系周棣,那家伙换了新手机,我没有号码。无论如何,我必须尽快要见他。”
  “真出事了?”看起来事情还挺严重。姚立威不敢耽搁,向家中老大请了个假,匆忙往大门外走。
  高级轿车在马路上狂飙,甚至不小心闯了一个红灯。
  二十分钟后,霍仲庭独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如愿听见了好兄弟的声音。
  姚立威推开门,径自走上前:“霍大少爷,现在可以说了吧!十万火急把我召唤过来,到底怎么回事?听说你的继承仪式被搞砸了?”
  事实上刚才走出电梯,在通往宴厅的走廊上,他无意间听见两位客人在窃窃私语,对晚上宴厅的风波道听途说了几句。
  霍仲庭抬起失去焦距的眼眸,面无表情望着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格外冷静。
  “我的老毛病,又发作了。”他说。
  “什么?”姚立威脸色大变,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的眼睛……没有其他人发现吧?”
  霍仲庭摇摇头:“除了借用了一下服务员的手机,这二十分钟内,我没让任何人进入这间房。”
  “走!周棣现在在家,我们直接过去找他。”姚立威抓住他的胳膊。
  两人一前一后,小心避开旁人,终于上了车。
  **
  周棣听说霍仲庭的症状后,立刻让姚立威开车秘密前往爱德医院。因为,仲庭的眼睛需要及时做个详细检查。
  爱德医院,全市医疗水平最高、服务最周全的贵族私立医院。看病费用昂贵,但对病人的隐私能做到高度保密,因为有能力来此就诊的人,非富即贵。
  姚立威开着车,一路奔驰,赶到爱德医院时,周棣已在等待。
  事不宜迟,霍仲庭即刻被送进眼科室进行了精密检查。
  之后,周棣将两位兄弟带到自己的心理科办公室。
  “检查报告等会才能出来,你们先坐。”周棣关上办公室的门,“仲庭,现在你可以将酒会上的情况说来听听了。”
  霍仲庭在一张木椅上坐下,言简意赅地简单叙述了事件的经过。
  姚立威听完,忍不住咒骂:“该死的!我绝对相信明媚不是那种女人,她太可怜了,平白无故就这么被人冤枉。仲庭,你当时应该站出来保护明媚啊,你们不是同居交往的关系吗?”
  霍仲庭沉默着没说话。
  当时颜真焦急地跑来求助,他赶去宴厅是一心想帮纪明媚出头,可现场的情况出人意料。
  纪明媚很珍惜这次表演的机会,很努力很拼,他知道。
  但若说她跟阿k孤男寡女通宵都在练舞,彻夜在一起,难免引发出让人误会的联想。
  他不是不相信纪明媚,而是他跟那个晶晶一样清楚,纪明媚接连几天晚归或不回家,害得他跟着被影响了睡眠。
  面对晶晶的指责怒骂,他没有办法为纪明媚找到开脱的理由。
  因为,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姚立威见他沉默,回头瞪他一眼:“喂,大少爷,你不会是因为安艺美也在场,才不敢出面维护明媚的吧?你跟安艺美都结束那么久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忘记!”
  霍仲庭痛苦地闭上眼眸,“安艺美四年前离开,是有原因的。不过,这件事以后再说。”提到这一点,他冷静的思绪被搅动了。
  正说着,办公室里传来手机震动的声音。
  姚立威提醒道:“仲庭,是你的电话。”
  霍仲庭将手机摸出来,姚立威凑近看了一眼。
  “明媚打来的,你赶紧跟她安慰几句。”
  霍仲庭迟疑了一下,打开接听,对着话筒只说了两句话:“今晚我不会回去了,你不要再找我。”
  说完,将手机关机。
  姚立威作为旁观者,很是不满:“霍大少爷,我第一次知道,你对女人也有这么无情的一面。”
  霍仲庭无奈地勾起唇角,“我跟她之间没有可能发展,不想耽误她。”
  周棣看看两人,正色道:“行了,我们先不聊女人,继续说宴会的问题。整个事件听起来一环扣一环,好像有人精心策划好了一样。背后搞鬼的人胆大妄为,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会不会是你二叔霍文海?”
  在等待姚立威的二十分钟里,霍仲庭仔细地梳理了思路,不得不承认,疑点重重。
  这次事件,幕后之人仅仅是针对明媚?还是连同他一并算计在内?
  他皱眉道:“对于二叔,我自然有怀疑,可惜没有证据,不敢轻易揣测。”
  还有那个姜玉玲,与明媚之间有矛盾,且每次明媚被人污蔑指责,她都在现场,难道纯属巧合?
  再说阿k的女朋友晶晶,与姜玉玲一样,针对的都是明媚。这两个女人怎么看,都不像跟二叔是一伙的……
  姚立威一手按在霍仲庭的肩上,冷冷道:“现在明远集团名正言顺地在你手里,你二叔这样算计你,决不能姑息,否则难保他后面会变本加厉!”
  霍仲庭沉吟道:“二叔向来急功近利,的确对我突然回归接手公司很大的不满,但是……要搞砸自家霍家的重要酒会,倒不至于。”
  周棣道:“你就这么肯定?”
  “我目前只是猜测,二叔的确是头号嫌疑人。如果被我查出真的是二叔,我会采取措施。”霍仲庭深幽的眼瞳里,悄然迸出坚定的光亮。
  周棣看着他的眼睛,担心地叹了口气:“追查事故主谋的事暂且放一放。你的失明症距离上次发作已经三年多,照理说应该康复,今晚之所以突然复发,除了记者们的相机镜头刺激到你,还可能因为你当时心理状况很矛盾,也许有什么你心里有不愿看到的画面。”
  往事不堪回首,每个片段都是残酷的记忆。
  霍仲庭十岁那年,某个晚上有两名歹徒闯入家中,他跟母亲几乎没有还击之力。母亲为保护他受伤,没多久便生病离开人世。
  而他,被歹徒捆绑、蒙上眼睛,受到了强烈的惊吓。
  那晚的情形,是此生的噩梦,后来警察来录了几次口供,他始终闭口不谈。
  他只知道,如果当时父亲在家,自己和母亲绝对不会遭遇这些,母亲也不可能早逝。他不想看见父亲,内心根本没有办法去原谅他!
  后来记者闻讯赶来,一个个扛着摄像机手拿麦克风冲过来,将年幼的他团团围住。
  那些人直接且犀利的逼问,让他无处可逃。他惊恐地睁大眼睛望着记者们,闪光灯雪亮,一道接一道闪进他漆黑的眼瞳。
  他闭着嘴一个字没说,然后忽然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等再次醒来,他发现自己看不见了,世界一片漆黑。
  他清楚地听见楼下传来父亲的咆哮声,父亲在电话里对某记者发怒,暴躁得房顶似乎都要被掀起来。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瞎了?但转而一想,瞎了才好,就不用看到讨厌的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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