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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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这养小鬼、买保健品和孝顺没什么关联啊?”
  老人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茅九:“你这娃娃,怎么不开窍?他们买保健品,想长命百岁。没钱买,子女不肯出钱。他们就养小鬼……不是说养小鬼能帮人实现愿望的吗?他们养了小鬼,让子女听话,给他们钱买保健品。你也知道黄忠,他之前酗酒,一喝醉就打人。黄老头之前惨啊,老城区的人都同情可怜他。后来黄忠孝顺了,还给买保健品。大伙儿欣慰,羡慕。后来黄老头就说了自己养小鬼的事儿,撺唆其他人跟他一起养。我当时觉得怪怪的,瞅着那玩意儿就不详。我就没掺和,现在想想,幸好没掺和。你不知道黄忠死得多惨。”
  老人说话,又是一声长叹:“人心不足蛇吞象啊!其实黄忠孝顺之后变得也挺好,但黄老头越来越不满足。到后来,黄忠吃个饭抽个烟都没钱。天天出去干活儿,回来把钱全给黄老头买保健品。可黄老头还是不满,他呀,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黄忠就是我看着长大的,小时经常挨打,黄老头也是个喝醉酒就爱家暴的性格。黄忠有样学样,因果报应。这些人就不说,那些被说服的老头老太太,家里人其实对他们也不错。像是前面那条民巷深处的刘家,儿子儿媳孙儿都孝顺,也能干。一家都挺好,幸福美满。自从老太迷上保健品,家里四分五裂。前段时间,儿媳和孙儿都跑了。”
  茅九附和:“还真是造孽啊。”
  老人摇头叹息:“可不是?”
  茅九起身同老人道谢,然后和另外三人一块儿往黄忠家走去。
  路上,张小道没憋住,问:“九哥,真是养小鬼?”
  茅九摇头:“不确定。去看看。”
  几人很快就到了黄忠家,黄忠家是在居民楼五楼,门外面是保险铁门,没锁。一拉就开,里面是木门。他们就按门铃,几分钟过后都没人响应。
  张小道猜测:“会不会人不在?”
  茅九摇头:“不会。”
  看刚才那老人的意思,黄父应该是在的。
  他又按了门铃,几分钟过去仍旧没人来开门。
  陆六盯着门看,眉头紧锁。伸手拉住茅九的手,“踢门吧。”
  茅九:“会不会吓到人?”
  “不会。”顿了顿,陆六又说:“我总觉得我们来迟了。”
  来迟了?什么意思?
  通常这句话都代表着不太好的讯号。
  茅九猛然反应过来,飞起一脚直接把门踹开。
  陆六默默收回脚,慢了一步,表现的机会没了。
  有点不开心。
  茅九进去,一股恶臭味迎面扑来。张小道慢了一步,走进来闻到这股味道立刻吐了。余宵珲把他扶出去。
  茅九吩咐他们:“记得报警。”
  然后他和陆六一块儿绕过沙发看已经死了有些时日的黄父,而且黄忠消失的头颅也在。
  茅九正要上前,陆六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他。
  “捂住鼻子,挡一下味道。”
  茅九接过,眉开眼笑,居然有些甜蜜。捂在鼻子上,有淡淡的清香味,顿时萦绕鼻间的恶臭消散不少。
  “谢谢。”
  走上前仔细看,发现黄父是噎死的。可以很清楚明白的看到,因为他的口鼻都塞了药丸,那药丸不是没吞进去,而是因为口腔喉道太多,溢出来了。
  黄父翻着白眼,表情痛苦。眼睛已经有尸虫爬来爬去,手脚有开始腐烂的痕迹,应该死了有一段时间。
  茅九有些疑惑。
  不太应该呀。
  黄忠死了不超过48个小时,在此之前,黄父是活着的。但现在这腐烂程度像是超过了三天。
  陆六突然说道:“这两天天气格外闷热,如果死在屋子里,确实会加速尸体腐烂程度。”
  闻言,茅九突然意识到这两天天气确实过于闷热。似乎是快要步入秋天之前的最后一次高温,热得人受不了。只是因为这两天都在公寓里吹空调,再者出行有交通工具,里头都装有空调。很清凉,所以不觉得热。
  抬头环视一圈,发现黄忠家还真是家徒四壁。听老人和老钱的说法,黄忠虽然爱家暴,但很会赚钱,有点儿头脑,不至于家里这么穷。难道还真是买保健品变穷的?
  茅九说:“六哥,城里保健品都这么贵吗?有用吗?”
  “没多大用处。只是吃了没有益处也没有害处而已,与其买保健品不如坚持锻炼、科学生活。不过说贵,也的确很贵。可它价格就是吃准了老年人的心态,不贵不是好货。贵了才是好货。”
  茅九若有所思的点头,然后看见陆六捡起一个保健品盒子看。凑过去也跟着看,看不出什么区别。
  “六哥,有什么发现?”
  陆六给他看手里的保健品盒子:“你看上面的公司集团。”
  茅九看并念了出来:“海药集团?”
  好像……有些熟悉。
  “很出名吗?还是有哪里不对?”
  陆六拧着眉,盯着手里的盒子说:“海药集团原先不出名,在众多药品公司中不出名。而且它主打中老年市场,也就是更为关注保健品生产和销售。在众多保健品公司中也不出名,但在近几年里突然声名鹊起,深受中老年人的喜爱。很多打广告的保健品公司都输给了它。”
  茅九陡然想起为何对这名字这么熟悉了,因为他在公交站牌、公交车以及一些广告中经常看到一些保健品广告,在广告里都有海药集团四个字。
  “它很奇怪?”
  陆六摇头:“不奇怪。引人注意是因为海药集团声名鹊起不是因为公司老板的决策、不是因为宣传团队也不是因为药品多好。而是因为一个女人。”
  “女人?”
  “嗯。一个叫黄品仪的女人。她是外地来的,无权无势,在帝都打拼,却将海药集团带到了顶峰。还上过央视精英访谈节目。”
  听起来很厉害的一个女人。
  “这跟黄忠、黄父的死有什么关联?”
  “保健品那么多,黄父为什么独独选择海药集团的?”
  “你不是说海药集团的更为出名吗?所以选这个很正常吧,名牌效应。”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里所有的保健品都是海药集团的,一般人就算大量购买一样东西也会选择不同厂家不同品牌。尤其是关乎性命的东西,更加不会只买一个集团一个品牌。这跟奢侈品的偏爱不一样,他们无法对保健品公司产生信任。”
  陆六起身,直接往前面的柜子走,拉开柜子——满满的保健品。他随手拿起一盒保健品翻开来看日期,茅九凑过去。他就把保健品往茅九那儿推了一下,让他看。
  茅九一看日期就懂了。
  这盒保健品已过期,时间是两年前。他随手一翻柜子里的保健品,发现最早的日期是三年前的。也就是说黄父从三年前就开始买保健品,且所有保健品均来自海药集团。
  如同陆六说的,保健品关乎性命——实质上是不相关的,但于老人而言,保健品就是能续命的仙丹。一般而言,人是无法把信任放在同一家药品公司上的。
  “海药集团?问题很大呀。”
  茅九猛然抬头,思索了一会儿后转身四处看了一遍,皱眉。举步往两个房间走去,第一间没发现异常,第二间房里面在床头正前面摆着一个神龛。
  神龛整理得很干净,前面摆着一个香炉,两个长明灯。香炉里落满了灰,而应当供奉着神灵的位置空空如也。
  茅九走上前,打开长明灯,光亮霎时照亮神龛。神龛里落满了灰,唯有两处较为干净的地方。显然原先这两块干净的地方上供奉着某些东西。
  陆六站在茅九身后:“发现什么了?”
  茅九说:“黄父供奉的东西不见了。”
  “他应该会供奉什么?”
  “应该有两个……有些怪。”
  “嗯?”
  “非神非鬼。”
  “什么意思?”
  “我原先以为是邪灵,我也感觉到了鬼气,很淡,几近消散。可以说明这两只东西刚离开不久。但除了鬼气之外我还感觉到了威压。”
  “威压?”
  茅九犹豫了会儿,说道:“……神灵的威压。”
  神灵?!
  陆六有些震撼,在这个末法时代,所谓神灵只存在于传说中。他以为这个时代已经不可能再见到神灵了。
  陆六很快察觉到不对:“神灵怎么会有鬼气?”
  茅九说:“这正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既有鬼气又有神的威压,就是非神非鬼……会是什么东西?”
  陆六眯眼看着神龛,猜测的说:“会不会跟供奉有关?”
  “供奉?”
  “供奉是很特殊的一种与天地神灵沟通的途径。人们普遍认为一旦供奉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一个人认为的不足以改变环境,一旦所有人都这么认为那就会产生你我都无法解释的神奇效果。有人认为天地本来没有神灵,因为供奉多了,相信的人多了,这个世界上才会出现神灵。到了现代,相信神灵的人越来越少,供奉也越来越少,以至于再也没有神灵出现。反而是人们越来越相信有鬼怪的存在,而使得鬼怪猖狂。”
  “你觉得神灵是因为人们的供奉而存在?难道不是因为人们的供奉才出现吗?”
  ‘存在’和‘出现’两个不同的词决定了这世界上的神灵到底是客观还是主观存在。
  “我并不清楚,阿九。我没看到过神灵。我说的只是一种说法,不管是‘存在’还是‘出现’,都不能改变供奉能够产生一些非自然条件下产生的东西。不是邪灵,也不是神灵,只因为人们意念和供奉而产生。”
  茅九摇头:“不太可能。很难产生,除非百万人供奉,如庙里佛像。但这躲在老人屋中的被供奉的东西,怎么可能会产生?但你说到供奉,我反倒想到邪灵入侵。因为是供奉,如果没有经过开光,就会有邪灵闯进来占领——假设黄父供奉的是神像,那么邪灵就占据了没有经过开光的神像,然后引诱黄父。但这个……又跟海药集团有什么关联呢?”
  陆六幽幽的说道:“也许不是跟海药集团有关,而是跟黄品仪有关。”
  “怎么说?”
  “我是这两年才回来,对黄品仪的一些事有所耳闻。她情路似乎很坎坷,据说父母双亡,没有朋友。人们对她的评价就是情感绝缘体。”
  “照这么听来,应该是爱情绝缘体。”
  “不是。我说的情感绝缘体不单指爱情,还有亲情、友情。”
  茅九皱眉,听着跟天煞孤星差不多的命格。
  “也许改天我们得去看看这位黄品仪女强人。”
  陆六拉着茅九踏出房间:“我们先离开吧。等会儿钱队会过来处理尸体。而且我们最好调查一下老大爷口中被黄父洗脑的那些老人,看看他们是否也是购买保健品,以及保健品是不是都来自于海药集团。”
  路过黄父的尸体时,茅九扫了一眼,然后停下观察。
  陆六问他:“有新发现?”
  茅九道:“你觉不觉得黄父抱着黄忠的头的姿势有些奇怪?”
  闻言,陆六也观察了一番。发现那姿势确实有些怪,黄父是把黄忠的头横着抱在了怀里,跟抱着婴儿的姿势一样。
  “而且……你觉不觉得黄父在笑?”
  黄父的口腔喉道都被塞满胶囊药品,活生生噎死。眼球凸出,脸上横肉扭曲,嘴被撑开。不仔细看,只当是因为痛苦而张开,这么仔细看,确实是在笑。
  陆六琢磨着那笑,若有所思:“好像父亲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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