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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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怀瑾捂着嘴憋到水生走得远了,实在憋不住笑着蹲到地上,愣是半天没直起腰来。
  第63章
  怀瑾有些想念臭流氓了。
  当然, 廖长柏夫妇对她很不错,待她如亲生女儿一般疼爱, 府里的下人对待她也像是对待自家小姐一般尊敬,怀瑾尚未见过廖长柏的大儿子和二儿子, 见过廖长柏的小儿子廖睿新几次,也亲切友好, 非常愉快,但她还是有点儿想念臭流氓。
  往日里天天都可以见的,也不稀罕, 如今一个礼拜六天上学,怀瑾坐着廖长柏的车子上下学, 是见不着的, 礼拜天伍世青会来拜访, 但两人也少有机会单独的说话。
  虽说是订好了的未婚夫妇, 但廖长柏夫妇本来就守旧,并不赞成未婚男女有密切的接触,在他们看来,未婚男女有一些接触是好的,但最主要还是达成思想和情感上的认同,就是说意思一下就行了,像伍世青和怀瑾这种情况在廖长柏夫妇看来,意思已经够了,不需要再在婚前过多接触。
  这些听起来是极有道理的,至少怀瑾在伍公馆的时候是这样认为的, 但离开了伍公馆,见天的看不着人了,怀瑾只觉得心里怎么都不高兴。
  即便是打电话也不能说太久,不然若是廖长柏有电话要打,拿起电话总听见他俩在说话,也是不好。
  这一日是礼拜四,怀瑾在电话里说道:“今日作业简单,早就做完了,晚上也无事,九点就睡了,如今我都睡得早。”
  伍世青是个识趣的流氓,一听这话,加上小姑娘委委屈屈的语调,便笑了,说道:“这么早睡做什么,我也无事,晚上带你出去玩。”
  怀瑾一听这话立马就笑了,却说道:“哪有大半夜的出去玩的,老师肯定是不准的,慧平肯定也不准我出去。”
  伍世青直笑,说道:“那我不管,反正我晚上去接你。慧平还不是听你的,你打发她回房不就行了。”又问道:“你说我几点去才好?”
  电话那头却半晌没回声,伍世青道:“这么不乐意?那你不给个时候,我就不去了?”
  这话一出,电话那边怀瑾急了,埋怨道:“哪有你这样的,刚才还说反正是要来的。”
  伍世青乐得不行,道:“那你到底要不要我去?给个话。”
  谁给这臭流氓话,约她大半夜私会什么的,怀瑾骂了一句:“臭流氓。”
  怀瑾反手就把电话给挂了,然后打开衣柜开始挑衣衫。
  伍世青是夜里十点到的,早前还没跟怀瑾说好,电话就挂了,老流氓凭着多年流氓的经验,绕着廖府转了半圈,最后选了廖府西侧的一处栅栏外面远远的猫着。
  等了一个小时,大约十一点的时候,便见一个小小的身影轻手轻脚的过来了,跟只小耗子似的,走到栅栏边儿,左右看了看,然后窸窸窣窣的往栅栏上爬,手脚倒是灵活,三下两下便爬到了栅栏顶上,只是翻身的时候,半天没翻过来。
  为什么没翻过来?披风挂在栅栏顶的一个尖角上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挂着的,怀瑾扯了几下都没扯下来,你说这着急不着急,急得都快冒汗了,实在没有办法,索性解了带子,自己穿着单衣先翻过去,跳下来。
  不想刚一落地,却听远处一声闷笑。
  怀瑾吓得心都哆嗦了一下,捂着心口,一口气差点儿没喘上来,缩着脖子往声音的来处望过去,黑布隆冬的树荫之下,走出来的人不是那个老流氓,又是谁?!!!
  被吓得魂都快掉了的怀瑾气得立马跑出去举着拳头就往老流氓的身上锤,老流氓也不敢躲,压低了声音说:“错了,我错了行了吧?”说完又道:“小点儿声,赶紧走,回头把你老师和师娘引来了。”
  听了这话,怀瑾才没打了,只是回头指着还挂在栅栏上的披风,道:“你先把它取下来。”
  看着那挂在栅栏上的披风,伍世青又忍不住笑,自然又是被打,赶紧的过去,爬上去把披风取下来了,两人一起溜了。
  大半夜的也没什么地方去,伍世青问道:“带你去总堂口看看?”
  东帮的总堂口,据说从建成就没关过大门,里面全是资深臭流氓的地方,怀瑾也觉得稀奇得很,一双大眼睛望着伍世青连连点头,答应了又难免担心:“那里人多吗?”
  伍世青道:“大半夜的,除了看门的,都去玩去了,谁呆在那儿?!”
  怀瑾这才算是放心了。
  然而到了以后,发现里面人声鼎沸,至少二十来号人围着赌桌在打牌看牌,见着有人来了,扭头一看。
  咦!老大!
  老大还带了一个妞!
  大嫂!!!
  众流氓极为懂事的都站起来鞠躬,喊:“大嫂好。”
  大嫂年纪轻,顿时小脸通红。
  “你们……你们好。”
  大嫂是见过大场面的,但竟然一时结巴了。
  等进到老流氓的房里,恼羞成怒的大嫂再次把老流氓打得没法还手。
  “你不是说没有人!”
  “我哪里知道他们不去赌场里玩,跑这里来开桌子!”
  到了房里,伍世青也不一味的挨打了,虽说打得也不疼,但这好不容易两人在一块,紧是打人做什么。捉住怀瑾的手往自己身后一拉,便将人抱在怀里了。
  怀瑾挣了两下,没挣开,也就由着他抱了,歪头靠着他肩上一双眼睛四下的看。
  这本是堂口里伍世青临时休息的屋子,分里外两间,外面这间摆着一排长条沙发,左右的小几上分别放着电话机和话匣子,有一个放摆件的格子柜,一张案几上摆着拿着刀的关老爷,还有一张小茶桌,四张凳子,角落里放着一架西洋钟,竹帘那边的里间隐约见着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五斗柜。
  伍世青问道:“喝茶么?”
  怀瑾道:“太晚了,不喝茶,倒点儿温水便好。”
  伍世青便起身去拿了暖水瓶往茶杯里倒水,暖水瓶里的水是下午伍世青过来让人满上的,这会儿还烫着,伍世青端着茶杯吹了吹,没递过来,只是放到一边儿,道:“太烫了,喝不得,放一下。”说完还是觉得白水太寒碜了一些,说道:“上个月有个家里养蜂的回乡探亲回来,给我带了些蜂蜜,要不要给你加一些?”
  怀瑾听了一笑,道:“好啊。”说完却见伍世青往门外走,赶紧的上前拉住他,道:“还要出去拿么?那就算了。”
  伍世青看着自己被扯住的袖子,忍不住笑,说道:“就放隔壁房里,去了马上就来。”
  可是怀瑾不放手,噘嘴道:“外面那么多人,你出去肯定要跟他们说话,他们一定会取笑我。”
  这倒是真的,伍世青也不坚持,也就回到沙发里坐下来,怀瑾见他不走了,立时便笑着往他边上一坐,他长臂一伸,就将人圈住了,觉得还是隔着,又将怀瑾如之前一般往自己腿上拉。不想怎么拉怀瑾也不依,他再一看,小姑娘脸红的跟什么似的,知道这应该是跟廖太太那里长了点儿见识,懂点儿事了,忍不住好笑。
  怀瑾红着脸见他笑得一脸坏相,忍不住又伸拳要打他。
  打是可以打的,伍世青向来是任打任骂的,只是这边儿拳头落在他身上,小姑娘的小嘴也到了他的嘴里。
  怀瑾没想着伍世青竟然一上来就亲她,倒是想躲,却被按着半分都动弹不得,老流氓将小姑娘的小嘴里里外外,连同香舌吃得透透的,吃得小姑娘气得喘不上来,才将她放过了,还回味着吧唧吧唧嘴,实在是不要脸得很,小姑娘确实被吃得人都软了,想骂人也不知道骂什么,羞得将脸埋在老流氓的颈窝里,怎么都不好意思抬起来。
  老流氓却笑呵呵的道:“又不是头一回亲,怎么这么害羞?这成婚了可怎么办?”说完又凑到小姑娘耳朵边上小声道:“你师娘有跟你说成婚了怎么办吗?”
  说是肯定说了的,廖太太虽然不觉得没出嫁的姑娘该知道这些男女之间的事,但怀瑾与伍世青已然订婚了,早前又住在一个屋檐下,不说清楚,廖太太怕她被欺负了都不知道。
  然而,正是因为说清楚了,怀瑾更是不好意思,想一想都觉得真是要命,小声说道:“你不准说话。”
  伍世青尝了点儿甜头,也怕把人给惹恼了,也就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却听怀瑾在他耳边闷声说道:“是不是在你们看来亲嘴不算个什么事?我之前看齐英也是真心喜欢慧平的,那一日早上他和慧平说话还极亲近的,怎么回头就亲别的女子,人都不避一下。”
  关于慧平与齐英掰了的事,伍世青是知道的,但一直也没有机会与怀瑾说起这个事,如今怀瑾提起了,伍世青一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实话实说齐英就是逢场作戏,跟舞女亲个嘴,不说对于他们不算个事,对于那些买舞票请舞女跳舞的,别管是什么读书人,公子少爷,还是多正经的有妇之夫,都不叫个事,人家舞女赚的就是这个钱,又不是出台,亲一口,多少有点儿情分,你下次才会照顾她生意是不是?
  若是这么解释,难免他也要受鱼池之灾。
  伍世青只说道:“他还值当你费心?不喜欢他的做派,你不将慧平嫁给他就行了,你就只管我不就行了?反正你不喜欢,我保管都听你的,不就完了,是不是?你就想想,什么时候你让我做什么,我没听你的?”说完又笑着道:“不过,往后若是别人笑话我这个流氓当得不够彻底,我说都是你管得严,别人说你和你师娘一样,是母老虎,你别怪我坏你名声。”
  这话说得好笑,怀瑾笑着道:“那好,你往后可不能背着我亲别人,母老虎就母老虎了。”说完又挤着眉毛,装模作样的耷拉着头叹口气,道:“唉,反正嫁给你,我的名声也是好不了了,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然后伸出一只葱白的手指戳着老流氓的眉心,道:“都怪你,我原本想着,我就是混得再不济,怎么也能让人尊称一声太太,如今竟然变成大嫂了!!!”
  伍世青眼见着小姑娘摇头晃脑,唱作俱佳,乐得直笑,搂着人亲了一下又一下,没完没了的,直到小姑娘有点儿生气了才停。
  不得不说,慧平的事,怀瑾最近还是有点儿发愁。
  原本慧平嫁给齐英很好,往后一个屋檐下,怀瑾不用担心与慧平分开,也不用担心慧平照料她太多,引起慧平夫家不满,总归算是一家人了。可是怎想的,好好的事,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了。就齐英的做派,即便是慧平还愿意跟他,怀瑾也是不答应的,这婚前尚且如此,婚后还得了?
  然而,本来男女之间好了又分开,往后却还要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就很头疼了,结果又突然冒出个水生竟然也想跟慧平好,这叫什么事?
  怀瑾忍不住与伍世青道:“水生这般实在是太让人为难了,我看齐英也不是个好脾气的,慧平若是答应水生,齐英怎么会罢休!”
  不想伍世青听了却笑道:“他有什么不罢休的,你是他大嫂,慧平是你的丫头,别说如今是有由头的,便是没有由头,你平白就是看不上他,不愿意将慧平嫁给他,他还敢不听你的?不都是你说了算?”
  怀瑾显然是不太懂帮派这种老大最大的规矩,听了也是一愣,再回想齐英平日里对伍世青确实是一句话刀山火海都能淌的做派。
  然而,怀瑾还是觉得不妥,道:“那若是慧平跟水生好了,齐英能不急?!”
  “他急也就憋着。”伍世青道:“于理,慧平与他原本就没订婚,而且已经不跟他好了,慧平就跟他没关系了,水生已经跟慧平把话挑明了,齐英如果再纠缠,这就是他的不对了。”
  说到这里,伍世青一笑,说道:“不然你以为水生为什么急吼吼的跟慧平把话挑明?!这小子机灵得很!他把话说明了,别管慧平答应不答应,齐英作为他兄弟就不好再做什么了,而且若是还有别人追求慧平,慧平多少要对他这个还没有撒手的追求者有些顾及。还有就是,在上海,敢跟他白爷抢人的人还真没有。”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怀瑾还是难免有些迟疑,道:“这事儿哪有这么容易过了。”
  伍世青道:“这事儿若是慧平不是你丫头,齐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若是抢人的不是水生,齐英也不会认了,但抢人的是水生,齐英不会说话的。抢嫂子是要三刀六洞的,他不会为了慧平害死水生,慧平若是还想跟他好,这事儿不好说,慧平又不要他了,他就不至于了。”
  ……
  “当年水生跟着我的时候才十五,还没你大,就是个小孩,结果头一年全家死光,后面大半年几乎就跟哑巴了一样,一句话都不说了,就有一回,说要吃鸡腿,然后我让齐英就每天给他买个鸡腿,吃了大半年,总算是会说话了,因为齐英那天买的鸡腿太辣了,辣到他了,他把齐英骂了一顿。你别看他总算很乖的样子,闷坏!除了我,也就他敢在齐英面前摆谱,齐英拿他没办法的,毕竟是齐英自己费鸡腿养大的。”
  第64章
  姚若茗快速的与司徒啸风的父亲司徒磊订了婚, 并决定在一个月后举行婚礼。
  据说司徒磊极为疼爱这位比他小儿子还小一轮的未来娇妻,为了娇妻能体面的出嫁, 立马为娇妻在上海买了一栋带花园的小别墅,即便娇妻也就住一个月, 各种家什都是新买的最好的。
  不到一个礼拜,据说司徒磊就当众责骂了同床共枕近四十年的姨太太。
  当然, 这个发展怀瑾是喜闻乐见的,但还是忍不住感叹:“这位司徒司令的作风实在是让人叹为观止,也不怕人笑话。”又问伍世青:“吴妈这是让若茗给他吃了什么迷魂药么?”
  伍世青听了好笑, 吴妈可是在上海红了二十几年的头号窑姐儿,头三届的花国皇后, 后来实在是觉得再这么选下去, 别的人都没机会了, 宣布从此再不参选, 这才让别的花啊朵啊的有了出头的机会,她调|教一个十几岁,又机灵的嫩雏儿勾引一个本来就好色的老头子,若是失手,岂不是太没道理。
  “哪有什么迷魂药。”伍世青道:“吴妈总归是有些办法的。”
  怀瑾好奇问道:“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总归不是一些欲迎还拒的姿态,一些撩人的言语,男人即便知道是假的,却也乐意配合的路数。
  这些乌七八糟的都不适合说给怀瑾听,说得多, 错得多,伍世青道:“我不知道,你想知道的话,自己去问吴妈,或者是你那位姚同学。”
  怀瑾怎么可能去问这样的事,也就算了,只是叹了口气,道:“虽然我听司徒啸风那么一说,我是极讨厌他爹那个姨太太的,但事情搞成这个样子,我又觉得她可怜。”
  说到这里,她又叹了口气,道:“你说她虽然只是个姨太太,但也与那位司徒司令做了数十年的夫妻,为他生儿育女,且不说她的做派是否体面,对那位司徒司令,也算是有些功劳,更不要说数十年的情分在那里,这些竟然都比不上一个忽然冒出的新人。”
  说到这里,她望着伍世青,说道:“这样的事我也不是头一回听,正经的太太倒是还好一些,但凡不是太荒唐的,只要不是如我娘一样自己坚持要离婚的,先生总归会给原配太太几分颜面,顶多就是打发到乡下去,那些姨太太,尤其是没子女的,若是被嫌弃了,就跟府上一个老妈子一样,给几十块钱就打发了的,这样的真是不少。为人丈夫的,怎能如此薄情寡义。”
  伍世青闻言朝怀瑾望过去,只见她微蹙着眉,一副愁容,倒不是试探他的模样,是真的疑惑。
  小姑娘到底还是太小了,哪怕读过书,有些见识与教养,但她的人生里本就缺失了如父亲这样重要的角色,又早早丧母,即便是寻到父亲,那位父亲也并不尽职,尽管她行事万分小心,也尽力从容,但依旧难免迷茫。
  人,本来就是薄情寡义的,只不过许多人混得差到活着就不错了,没有闲暇与金钱去薄情寡义,只好装作情深义重的样子,而真正情深义重之人本来就凤毛麟角,何必要为这样的人之常情而烦恼。
  这样的事不必让小姑娘知道。在伍世青看来,其实小姑娘本来就懂的,只是难免还有一丝她这个年纪理应还尚存的对美好的想象,如此也没有必要点醒了让她更失望。
  伍世青道:“倒也不必太可怜她,往好了想,司徒这个姨娘本来不过也是极苦的出身,跟着他爹过了大半辈子的富贵日子,兄弟姐妹就靠着她一个人,也是几十年没愁过吃穿,司徒行事虽不算和软,但向来不屑于赶尽杀绝,即便是他上了位,顶多把人打发远了,你那同学既然能与你交好,不至于是个狠辣之人,应该也不会不让她活。她都五十多了,不过是晚上睡觉床上少个男人,不值得你多可怜。”
  说到这里,伍世青笑着道:“快六十的男人,一个礼拜能来上一两回,一次三五分钟就不错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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