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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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倒不能苛责姨娘们,毕竟不是她们太弱,而是对手实在太强横了。
  东淑叹道:“侯爷何必自找不快,若还过了病气给您,如何是好。”
  李持酒道:“你的病又不是一天两天,若怕过了病气,还早休了你呢。”
  东淑回到桌边,缓缓坐下。李持酒在她对面自己解开衣裳,低头不知打量什么。
  正甘棠进来说道:“外头乘云传话,说那两个太医要给侯爷看诊了,还说药该换了……”
  李持酒不耐烦道:“过会儿再换,死不了人。”
  东淑本没理他,只听了这句蹊跷,又看李持酒侧身对着自己,窸窸窣窣不知在干什么,她就悄悄站起身来,往旁边挪开几步。
  假装去扶桌上花瓶的,东淑微微侧头看过去,冷不防却看到一角血淋淋的衫子。
  东淑的手猛地一抖,那花瓶给她一撞,滴溜溜地转了转,直直地要摔了下来。
  正在这时侯,李持酒蓦地起身闪过来,他一手沿着衣襟,一边探臂将花瓶掐住。
  他的身体几乎贴在东淑身上,只隔着两三寸,东淑的目光从他颈间往下,在那没有掩紧的中衣底下,看到了若隐若现的那些狰狞的伤。
  第40章
  李持酒身上的伤多半都已经止了血, 只是有两处格外狠的还是不太妥当。
  按照他的情形来说, 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昏迷不醒卧床不起了。
  可就算是镇远侯,从宫中出来后, 本该安安分分的去躺着休养, 他偏没事人似的东走西走,又在东淑跟萧宪跟前挺了半天,那身上的伤口有的便绽裂了,流出血来,身上未免有些湿嗒嗒的,很不舒服。
  李持酒便解开瞧了瞧, 见血殷到了腹间, 便不耐烦地拿着中衣当帕子擦。
  如今两个人相隔咫尺的站着, 东淑瞧见他身上的伤痕, 鼻端也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跟药气交织。
  她有些不敢相信,呆看了片刻, 望着那血肉外翻的样子,忙紧紧地闭上双眼。
  其实东淑也是担心李持酒出事的, 所以才不顾什么规矩,抛头露面地主动去找萧宪,无非就是怕那内侍司真的是剥皮司,要了他的命去。
  可一来她的心神因昨儿在萧家的遭遇而有些恍惚,二来,在镇远侯进门的时候, 东淑见他举止如常,只是脸上有一道疤痕……这对她而言便是阿弥陀佛了。
  东淑满心以为,李持酒无恙。
  哪里想到这些伤都藏在衣裳底下。
  她毕竟是个打小娇养的闺中女子,就算是江雪也从不曾见过这些,一时心肝都颤了起来,脸上也更白了几分。
  李持酒就站在她的身前,近的足够能嗅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正有些莫名的心荡神驰,却见她紧闭双眼雪白着脸,隐隐地还有点发抖。
  镇远侯一怔,便了然地问:“怎么,吓着你了?”
  东淑无法出声,更加不能细看,过了半天,才颤声道:“怎么、怎么会……”
  李持酒把里衣的带子稍微系了系:“那种地方自然不是好去的,不是说就算不死也要剥层皮嘛。”
  东淑低呼了声,似乎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她非但看不得,也听不得这些话。
  李持酒看着她惊慌胆怯的样子,笑道:“怎么你也跟萧尚书似的,你可别晕了……可知昨儿晚上在宫内,他看见我这情形,这么大男人居然就腿软的晕倒了。”
  想到萧宪刚刚在这里旁若无人的样子,李持酒也很乐意顺便踩他一下。
  东淑听他提起萧宪,想到萧宪带笑的眸子,心里才有几分镇定下来。
  同时她也发现自己跟李持酒站的太近了。
  东淑的目光总是不小心就会撞到他身上去,尤其是看到有些伤,以及血渍,总让她有种汗毛倒竖不寒而栗的感觉。
  若说晕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侯爷……”东淑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身后就是搁花瓶的柜子,如今李持酒的一只手还捏着花瓶压在柜子顶上呢,可偏偏这个动作,看来就如同他伸出手臂将她拢着在内一样。
  东淑只能尽量不露痕迹的往旁边挪开小步:“刚才甘棠来说的太医,是跟您一起回来的?”
  “嗯,是皇上叫他们跟着回来的。”
  “皇上?”东淑有些诧异。
  李持酒瞥着她躲闪的神色:“哦,大概是皇上觉着我受刑太过吧,我本来以为事情不会善了,没想到皇上倒是格外开恩,不知道是不是……”
  镇远侯本来想说:不知道是不是李衾跟萧宪两个人替他求情的缘故。
  可又一想,他如今对于那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何必宣扬他们呢。于是话说一半儿,半途而止。
  东淑哪里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问道:“是什么?”
  镇远侯笑道:“当然是我命大。讨人喜欢。”
  东淑看着他生动的眉眼,却也瞧出了他的脸上也依稀透着些许苍白,毕竟不是神人,伤了元气……还能这样谈笑风生已经了不得了。
  东淑不想再跟镇远侯说下去,他身上那些伤,她连看都不能多看一眼,也不敢去想象全局如何。
  更无法可想在内侍司里他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但一念至此,心里却是无法形容的难受。
  东淑蹙眉低声道:“既然有、太医来了,侯爷不如快请他们来,给您瞧一瞧,……是哪里又流血了吗?为什么还没有止住?”
  李持酒的手已经将花瓶放开了,手掌却仍旧摁在柜子上,此刻便略倾身过来:“怎么了,是担心我了?”
  他这一靠近,两只明晃晃的眼睛就悬在东淑的额头顶上,简直像是什么猛兽俯首咻咻的看人。
  东淑只觉着不安,又给那种浓烈的血腥气熏的不适,便皱眉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
  “怎么没用?”李持酒笑问了声,道:“刚刚你见了萧大人,怎么笑的那个样,跟他说的话也亲密不避忌人,我是真想不通你是怎么跟他那么亲近的,听闻他是个比李大人还难接近的人物……还有,昨儿在萧府到底怎么着?以及他拿走的那破烂东西……”
  “侯爷。”东淑见他喋喋不休只管追问,便道:“就算有一千件事儿,也不急在这一时。”
  她见他挡在跟前不肯挪步,自个儿倒也没有胆量碰他,便又想沿着柜子边儿从旁边溜出来。
  谁知李持酒抬手,轻轻地抚住了她的脸。
  “我偏要急在这一时。”他凝视着东淑,低低地说,“你是用那几个破烂儿骗了萧大人,才让他去给我求情的?我看不止这个吧……他说的什么‘情非得已’,你又是怎么为他‘出了点力’的?”
  东淑早猜他是不是偷听了自己跟萧宪的谈话,果然,又听他大有猜疑的意思,只怕是在外头听了苏夫人挑唆的话。
  她心中大怒,眼神一瞬便冷了下来。
  偏偏李持酒看的清楚。
  望着她有些凌厉的眼神,镇远侯的眸子也在瞬间幽深了几分。
  “怪不得他……”李持酒盯着东淑,喃喃的,“的确是像……”
  东淑心中狐疑,不知他掐头去尾含含糊糊的说的是什么。
  正疑惑中,李持酒的手上稍微用力,竟已经俯首。
  镇远侯毕竟是养伤中,体温比平日要高很多,所以这个吻也显得格外炙热。
  东淑在瞬间窒息,想要躲避,偏偏后退无路,左右无门,身前只有一个他,万夫莫敌。
  只觉着李持酒攻城略地一样,他半点的试探犹豫都没有,挥兵长驱直入,令人望风披靡。
  东淑的心狂跳如擂。
  又想起昔日她病着,他强给喂药的不堪回首,一时又急又气,几乎晕厥。
  东淑只顾惊恼怒去了,更不曾细听外间的动静,却就在这时候,王姨娘跟孙姨娘来献殷勤送做好的饭菜。
  两人听到里头静悄悄的,便不敢吵嚷,只也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口。
  谁知往内一看,两个人都惊呆了。
  孙姨娘跟王姨娘呆呆愣愣的,那满腹讨好的话在瞬间都化作乌有。
  正想着悄悄的退出去,偏偏此刻苏夫人也带了丫鬟到了。
  原来苏夫人之前因为萧宪在府内,不便露面,此刻萧宪去了,想必李持酒已经跟东淑也说过了该说的话,只是还不见儿子出去,她又听说太医在问伤口如何,担心情切,便亲自走了过来看详细。
  见两个姨娘立在原地有些尴尬,苏夫人不以为意道:“你们也在,怎么了?侯爷呢?”
  她说着就仍往里走,抬头之时,正看见李持酒搂着东淑,亲的难舍难分,欲罢不能的。
  苏夫人简直惊心,忙收回目光后退出来。
  等仓皇地转身看见孙姨娘跟王姨娘的脸色,苏夫人更加不自在。
  她急忙定了定神,故意咳嗽了声,才提高声音问甘棠道:“你们少奶奶呢?”
  这一声却终于传到了里间。
  东淑隐隐听见了,举手在李持酒肩头用力一砸。
  李持酒也才松开她,眼睛盯着她的脸,喉头仍是意犹未尽的动了一动。
  东淑苍白的脸上依稀多了一抹羞恼的淡红,想说他几句,又从何说起?
  早知道他是这个性子。
  当下只默默地垂头,恼恨交加的抬手在自己的唇上擦了擦。
  李持酒却也难得的没有做声,一手摁着柜子,一边侧身给她让了路。
  东淑深深呼吸,往前走了一步,腿却有些发软。
  李持酒看着她的动作,想笑却又收住了。
  东淑好不容易出了里屋,此刻孙姨娘跟王姨娘早不在了,原来两人也知道此事尴尬,若她们还在场,只怕少奶奶脸上挂不住,所以先告退了。
  只有苏夫人气鼓鼓的站在外间桌边上,见东淑走出来屈膝行礼,便道:“我当怎么进来这半天也没有动静,到底在胡闹些什么?”
  东淑愕然之余,脸上更加红了,知道苏夫人必然是看见了什么。
  真是无妄之灾,明明不是她愿意的。
  苏夫人哼道:“他才从内侍司出来,没看到脸上都挂着伤吗?皇上还特意拨了两个太医过来给他诊看,就不用先着急缠着他,好歹把身子养妥当了再说!”
  东淑无话可答,只笑笑道:“太太教训的对。”
  苏夫人见她答应着,才徐徐走到里间。
  不料才进门就惊呼起来。
  东淑不明所以,却听苏夫人变了调子:“快,快叫太医来!”又一叠声慌张的唤道:“酒儿、你是怎么了?别吓唬娘!”
  听到声气儿不对,东淑才忙进门,一时也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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