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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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气急败坏的瞪他一眼,把准备好的英文打印资料拿出来拍在他面前,“下午英语公共课的作业,挑选一段关于欧美国家历史的英文原文。我忘了,去网吧现找现复印的。”
  黎粹暗暗庆幸自己多长了个心眼,请社长帮自己买电话卡和手机,又怕时间不够,提前在u盘里存好打印的资料。
  商琛拿过那叠英文资料随手翻了两页,她的话和刚才手下报告的情况差不多。
  “我猜,你的保镖应该是看到我在一楼复印了吧。”女人兀自摇摇头,溢出凄凉的水眸凝着他,“怎么样?可以了吗?满足你变态的控制欲了吗?”
  见她神色里蔓延的哀怆,男人的心逐渐坠落深陷,最后堕入黑暗,他不会爱,这种感情同他的怜悯一样陌生,他可以亲手把白彦月弄死,因为那不存在任何累赘的私情。
  可面对眼前的女人,他有太多太多复杂纠结的情绪。
  商琛翻开资料的手顿了顿,然后叠整齐后把资料还给她,故意转开话题平缓她的委屈,“我不知道这个作业,一会儿上课借我看看。”
  她把资料收回文件夹里,并不友善的切齿道:“哼,英语公共课的老师脾气很爆,不准备资料一旦被老师点名上前面讲,那你就准备挂在黑板上等死吧!反正我很乐意看,说不定还会给老师鼓鼓掌。”
  他被女人张牙舞爪的神态吸引,俊漠五官稍稍温和舒展,逗她说:“也好,你乐意看,那我可以勉为其难的被挂在黑板上。”
  黎粹不想和他扯废话,背包起身,一字一句通知轮椅上的俊漠男人,“请你一会儿上课的时候离我远一点!再见!”
  她心里还是发虚,生怕在和商琛的交谈之间露出破绽,上飞机前的每分每秒都如同走在万米高空的钢丝绳,放松心态摇晃一步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随后,他们两个人一起去上英语课,那是一间足以容纳百人的大型多媒体房。
  事实上,商琛并没有机会坐在她旁边。
  十几米外的讲台旁,坐轮椅的英俊男人背靠白色投幕,手拿话筒,用纯正流利的英语讲述法国波旁王朝路易十四的生平,中间还穿插几句法语,如大提琴般的磁性低音听得女同学们如痴如醉,连脾气暴躁的女英语老师都站在一边眼含春水凝望他。
  周围每个学生手里都是一大叠从网上扒下来的资料,除了商琛,他手里空无一物,大屏幕上是几张在网上现找的图,他把英语课变成粉丝见面会,以俊雅睿智的形象面对众人,满足所有人对天才的想象。
  整节课上她坐在最后面,垂着头,不想听,不想看,尴尬的直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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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回到商氏庄园,刚用过晚饭,只见老管家神色匆匆走进餐厅,说:“少爷,警察来了。”
  商老太太顿时面色肃沉,用餐巾布拭干净手,转头看向孙媳说:“粹粹,我们走,咱不掺和这些烂事儿。”
  黎粹隐约猜到了原因,听从祖母的话一起离开餐厅。
  她们与两个警察错身而过,只留商琛一人面对接下来的盘问。
  那位程姓富豪曾经是度假村的拥有者,度假村和那场火灾有关,而且自杀前两天还在商氏庄园,种种行迹都指向商琛,警方一定会过来询问。
  走出餐厅几步,黎粹不由得回头看,却和男人冰冷阴戾的墨眸四目相对,他森寒邪肆的挑起一边唇角,如同暗夜涌流,瞬间浇灭她因警察到来而升起的希望。
  没用的,所有事情都在魔鬼的掌控之中。
  她和商老太太来到客厅等待,老夫人并不紧张,索性盘坐在茶具旁,摆起茶道修身养性,烧水洗杯半点不含糊,不久,茶盘飘出幽幽茶香。
  “来,粹粹,尝尝。”
  商老太太慈笑着递过去一盏新煮的茶,可还没等她双手接到那盏热茶,其中一个警察站到她身边,严肃询问,“少夫人,请你配合警方问几句话。”
  黎粹从地垫上连忙站起身,警察拿出笔本准备记录。
  “请问那天下午是你报警是吗?”
  “是。”她点头应道。
  “你和死者生前认识吗?”
  “不认识。”
  简单的两句问话,警察合上笔本又离开,两三分钟后,庭院里传来车子驶离的启动声,那个冷峻阴鸷的男人驱动轮椅来到客厅,锐利墨眸里是一闪而过的得意,复又掩去,恢复一贯的孤傲冷寂。
  结果显而易见,警方没有任何证据认定是商琛策划这起“自杀”,刚才来问她,也只是确定那天下午警方来做的笔录是否有偏差。
  看到他来,老太太放下茶杯一阵摇头叹气,离开客厅回屋拜佛念经。
  黎粹不愿和魔鬼同处,抬步要绕开轮椅。
  错身之际,商琛伸手抓住她的手腕,阴恻恻的笑道:“粹粹,谢谢你。”
  她听出他的话里有话,那绝对不是道谢,而是自己做了什么更一步洗清了他的嫌疑。
  男人驱动轮椅,拉扯着她来到落地窗前,强迫她停住脚步听自己说话,而他自己早已和窗外的黑暗融为一体。
  “多亏你报了警,让警方提前得到程刚的口供,不然这件事处理起来会比较麻烦。”麻烦不代表无法解决,只是黎粹给了他更便捷简单的道路。
  黎粹甩开抓住皓腕的那只手,愤慨难忍,“那份口供根本不是真的,是你逼那个人造的假口供。然后你又像对待余婉那样杀人灭口。”
  “我没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逼他说假话。”商琛转动轮椅面对她,神情薄凉冷漠,“粹粹,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病态,人可以为了一点点利益放弃求生的机会,想想都可笑。”
  “病态不是世界,是你!”
  黎粹听不得他的理论,扔下一句反驳后逃离客厅,害怕夜幕浓重的黑暗将自己吞噬,更怕魔鬼的蛊惑让她迷失方向。
  她必须成为自己的光,才能引领自己挣脱这深不见底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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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一个即将逃离魔掌的女人来说,分分秒秒都是煎熬,她数着一圈圈转动的时针分针秒针,从第一天熬到第二天,终于熬到第三天的黎明。
  中午十二点的飞机,这意味着她在商琛面前的演出也即将落幕。
  黎粹照常起床,用冷水洗脸保持清醒,提醒自己不要过于兴奋激动,免得引起商琛怀疑。
  她没敢在到处是监控的庄园里公然拿出护照,这也是催眠他的好办法,让他以为自己已经放弃逃跑,再不情愿也会在这里待着。
  唯一庆幸的是商琛还没有到禁锢她行动自由的程度,只是找人看着她汇报行踪,只要能甩开盯梢的保镖,就可以安全到达机场。
  可天不遂人愿,商琛今天没有课,但他仍然要去学校帮教授研究课题报告修改论文。
  十点,劳斯莱斯遵循时间表停在铁艺大门前,商老太太还像以往一样站在门口送他们上学。
  每早临走之前,她都会给祖母一个拥抱。
  今天拥抱时间长了十秒,是她在向这位和蔼可亲的老人做最后的告别。
  商老太太拍拍孙媳的后背,慈爱笑道:“好孩子,去上学吧,祖母等你晚上回来吃饭。”
  这一句话搁在往常,黎粹会当然的说“好”,此时此刻却几乎逼出她的眼泪,喉咙顿时肿的说不出话,只能撑起明媚笑靥对老太太笑了笑,转身前往门口的车子。
  老太太心细如发,突然向前走了几步,可又停住站在那里向她挥手:“好孩子,去吧。一路上...注意安全。”
  黎粹咬紧双唇,扼住夺眶而出的眼泪,压抑住转身飞奔回去的冲动,加快步子上车。
  车后座,商琛正在用平板电脑处理秘书传来的紧急公务,通过蓝牙耳机和公司高层部门谈话,并没发现她水眸底部的红丝。
  “中午带你出去吃吧。”男人边处理工作边说道。
  往常她都会干脆拒绝,这次也不例外,拒道:“我不想跟你一起出去吃饭。”
  商琛俊颜沉冷,替她做决定,“我没和你商量,下午我要回公司一趟,你中午得跟我走。”
  “我是你的犯人吗?”黎粹反唇相讥,埋怨他,“你知不知道学校现在传的风言风语都什么样了?”
  他目光不离平板,听她的语气像一个不折不扣的小怨妇,好奇问:“什么样?”
  “说我为了上位,不择手段向有钱人的堆里爬,要不就是当代女大学生受不了金钱诱惑,和富豪谈地下恋情,还有....”黎粹没接着说下去,越讲这个话题越头大,平白堵得一肚子火气。
  听她啰啰嗦嗦发牢骚的男人忍着笑问:“还有什么?”
  黎粹紧蹙秀眉,恼道:“还有什么?你还想有什么?我的脸都在学校丢尽了,哪像什么总裁富豪,传一堆流言蜚语最后什么事儿都没有。”
  “你可以说你是我妻子。”商琛笑意不减,补充说:“有证,合法。”
  她朱唇轻启,送给他两个字,“做梦!”
  车子一路开到表演系楼前,商琛因她像怨妇一样对自己讲那些鸡毛蒜皮的事而心情大好,其实他们之间只要不提那些惨痛血腥的事,也可以成为一对平凡的夫妻。
  她推开车门,迈出牢笼的喜悦逐渐涌上心头,连脚步都不受控制的加快,就在即将步入教学楼内的时候,车里的男人放下车窗,温柔唤了一声“粹粹”。
  黎粹停住脚步背对他,心悬起来等他说下一句话。
  “十二点,我在这里等你下课,记住了吗?”俊美深沉的男人痴痴望向她的背影,语气放软,不想打破他们现在逐渐趋于缓和的关系。
  她暗自舒了口气,挺直脊梁,对身后的男人说最后一句“台词”。
  “知道了,真啰嗦。”
  可又怎么能忘得掉那些折磨和残忍的曾经,因为历历在目才要拼命挣脱,才要和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断绝一切联系。
  黎粹疾步迈入楼里,她昨天摸了些情况,知道商琛的手下不会明显晃在自己身后,教学楼里没有皮鞋走路的哒哒声,应该就是没有跟上来。
  知道无人跟踪后,她立即钻入二楼女卫生间。
  为了行动方便,昨天她在卫生间洗手台的下面准备了一身便装,脱下裙子和高跟鞋,换上一身运动装,戴上提前备好的鸭舌帽和墨镜,巴掌大的小脸被遮的严严实实,最后把手机里的手机卡冲进下水道,避免被定位追踪。
  女卫生间的窗户可以看到一楼大门,黎粹看到保镖正站在教学楼门口。
  她压低鸭舌帽,双手插兜,脚下生风走到一楼,正碰到几个维修工人举着木板梯子往门口去。
  女人纤细身形躲在一群工人后面,这也在她的计划之内,前两天她就知道这个时间工人会来维修抬板子。
  长板子和梯子当掩体,保镖被成功隔断了视线,她走出教学楼后即刻转到拐角,顺着小路跑到校门口打出租车。
  坐到出租车后座,黎粹兴奋的双腿发软,心脏狂跳不止。
  司机师傅见后座的大学生不说话竟傻笑,问:“姑娘,去哪儿?”
  “去机场,师傅,去机场,我要去机场。”黎粹喜极而泣的一遍遍重复着。
  逃出来了,自己真的逃出来了。
  第26章 【新年快乐】
  那天中午, 正与教授讨论毕业课题的男人莫名心慌,她第一次这么听话,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
  他借故推辞离开, 匆忙赶回表演系教学楼, 表演教室里却没有那抹纤细身影,最后在卫生间里找到她脱下来的裙子和高跟鞋。
  素来冷静沉着的男人大脑陷入混沌,片刻后, 他双目腥红, 暴怒如天塌地陷般降临, 没想到她的乖顺是让自己放松警惕的手段, 自己竟愚蠢到相信这个女人已经放弃逃脱自己的掌控。
  手下们还是晚了一步, 追到机场时,黎粹已经通过海关登上了前往莫斯科的航班。
  接近十个小时的航程, 等他再追到莫斯科, 黎粹和父母正乘着飞机跨越太平洋,在去往美国旧金山的路上,一家人断了和国内所有联系, 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难觅踪迹。
  同时失踪的还有沈毅尧,不用想, 肯定是那个女人提前通风报信。
  他这才知道, 原来自己一直被她背叛、被她欺骗、被她愚弄的彻彻底底。
  懊悔、思念和愤怒, 这些矛盾复杂的感情将这个男人的灵魂日以继夜的撕扯着。在这些反反复复,心如刀绞的撕扯中,他仅存的人性全然泯灭崩塌,眼见深渊一寸寸将光明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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