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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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秦慢吞吞地说:“肯德基行吗?”
  孟黄黄没好气地说:“肯德基,你是神经病吗!”
  她随后看到那痞里痞气的少年的喉结微微一滚动,掩饰窘迫。
  苏秦很喜欢吃肯德基,苏家最困难的几年,母亲宠儿子,却也就肯在超市里买来汉堡,给他炸个鸡腿,夹生菜当汉堡吃。再至于苏母偷偷塞给他的钱,都被苏秦拿去买衣服和买酒买烟之类,反而吃饭方面很省。
  苏秦硬着头皮说:“那么黄黄姐喜欢吃什么,就带我吃什么吧。”
  孟黄黄抿嘴笑了,她改了主意:“行,你说吃肯德基,那就吃肯德基咯。”
  苏秦听出她的揶揄语气,默默地把书包放在腿上,他的手臂还没好,无意识地用手托着下巴,打量跑车里的各个仪器。
  这时候,有一双手搭在他年轻的大腿上。
  苏秦诧异地抬起头,孟黄黄正侧脸看着他,她染着一头纯金色的长发,偏偏眉毛和瞳孔又是黑的,脸上布满雀斑,显得说不出的怪异。
  他鸡皮疙瘩顿时涌起来,干笑着想缩回腿,但孟黄黄就像老巫婆,瘦手抓得很紧。
  “小朋友,你家里管你严不严?”孟黄黄柔声说,“你今晚跟姐姐回家睡觉,行吗?”
  苏秦脑海里一万个念头都有,海啸般的厌恶和唾弃感,却也有一种微微的好奇心。复杂情绪让这个大男孩绷着脸。
  过了好一会,苏秦终于含糊嘟囔了声。
  “你说什么?”孟黄黄脸也红了,她追问。
  “……你,你会给我钱吗?”苏秦虚弱地问。
  >>>
  明明才去了意大利几天,赵想容却感觉,这一回来后什么都变了。
  除了生死,天下其实没有大事。不就是她男人出轨了么?只不过,赵奉阳如今生死不明躺在icu,周津塬出轨带给她的恶心和冲击感,仿佛都弱化了不少。
  赵想容住在父母家,心绪居然比之前有更胜一筹的平静,平静到每日三餐都让佣人端过来,她懒洋洋地在床上吃掉。反正,父母和二哥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大宅里只有赵想容一个人。
  这在以往不可想象。
  赵想容从来不是宅女,她也不喜欢在家窝着看书烘培养花和弹琴,从小就不喜欢,她就不是那号孩子。
  周津塬和她结婚的头两年,赵想容陪他去了世界三大天文台之一格力菲斯天文博物馆,那里有一个巨大的傅科摆,周津塬非常痴迷这设备,花费几个小时凝视它。
  在他身后的五米处,赵想容穿着超短裙,边吃爆米花边用那双明眸扫着各国游人。那表情非常生动,就像老男人陪着小女朋友逛街,满脸不耐烦地坐在商场门口发呆。
  她独自等了半天,从此就决定绝对不陪他逛任何的博物馆。
  赵想容以前是扎扎实实地从实习小编辑做的,需要经常动笔写软文,把模特的各种雷人装扮说成先锋设计。她觉得生不逢时,以前的自媒体如果有这么发达,自己凭借惊世骇俗的言论,绝对能当上一个情感专家小网红。
  其实,赵想容的感情启蒙导师是许晗,她比赵想容岁数大,读过很多言情小说和漫画。
  许晗曾经说过对男朋友的诸多畅想,个子要高,腿很长,不能爱说话,从事一份带着理想的工作,非常体面的经济收入,大男人强势主义却又体贴女孩子。什么都懂,岁数相差不要大,只爱她一个人,就算自己说两人不能在一起,他依旧会坚定地扑过来说爱她爱她永远只爱她。
  好友微笑着做白日梦的时候,赵想容就靠在病床,她说:“你的条件好多……”
  小赵想容对她白马王子的要求,非常简单且洒脱:“要对我很好,要有感觉,其他不限。”
  许晗抿嘴乐:“性别也不限?”
  赵想容呆了,她惊慌地说:“啊,什么性别?”
  许晗已经捂着肚子笑成一团,她梳着两个马尾辫,黑色的长发洒下来。
  她们那会都是小女孩。小孩嘛,多少相信公主王子的童话,对未来有粉红色的梦,想法会很肤浅。但也就是在那样稚嫩的年纪,很多梦才会深藏在内心,结下果实,到了成年后,无声地影响一切。
  第19章 19
  赵想容在父母家实在是躺不住, 年前又跑回去上班。
  外地的编辑早提前回家,工蜂般地实习生少了很多, 办公室里变得很空,但永远充斥着香水和胶水的味道。
  各种品牌公关送来的礼物山一般地在她办公桌下面堆着, 旁边有她的人字拖。赵想容拆了几个快递, 随后按照快递单的名单,一个个在微信上道谢。
  她置顶的群是涂霆大年初五的拍摄工作群。春节期间的借衣很紧俏,赵想容软磨硬泡地跟dior要了新一季的西装,国内店的号都是46起, 赵想容又跟林大姨发微信, 催她监督涂霆减肥。
  萧晴也知道赵想容回国了, 跑过来空荡荡的时尚大厦来找她。
  “周津塬和苏昕……”
  赵想容在查图片版权的间隙,抬头警告地看了萧晴一眼。
  她现在最关心的, 就是赵奉阳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至于津塬的事,随便吧……我家这阵子太乱了,先把这个春节熬过去。”
  萧晴却摇头, 那张鹅蛋脸上并没有笑看别人好戏的表情。
  她蹙眉问:“豆豆, 你知道那个苏昕还有个亲弟弟么?”
  “嗯?”赵想容见过那女孩两次了,她想到苏昕那张清淡的脸,是小情小性小柔弱。如果再有第三次见面,赵想容想她很可能会控制不住体面,上演那种正房打小三的闹剧了。
  萧晴在旁边的座位上变幻了个坐姿,不管不顾地说, “之前孟黄黄找我家老头要了副卡,结果,孟黄黄那死丫头居然又买了辆车!而且,最近新包养了一个小男孩。我觉得眼熟,一看,嚯,她不就是苏昕的弟弟!”
  赵想容消化了好几秒这信息。
  她以为包养小鲜肉就是个玩笑。毕竟那个孟黄黄年纪不大,长得还可以,谈恋爱应该不困难,怎么需要花钱做这种事情呢?
  萧晴已经进入狂躁状态,“我家老头儿宠着他女儿,不让我管,怎么,孟黄黄是他女儿,我生的就不是他的种?孟黄黄是把她老子当摇钱树,指望噼里啪啦往下掉钱呢,她就靠着亲爹给的钱养小白脸!还养个未成年人!苏家这都什么家教啊,开连锁的皮肉生意么?”
  赵想容任她自己叨叨,继续把手头的活儿忙完了。最后萧晴说累了,她才不耐烦地开口:“你来都来了,待会陪我去个地方吧。”
  萧晴原本以为,两人又要去什么奢侈品店,或者做脸和spa之类的,去进行贵妇泄愤购物的消遣。没想到,她被赵想容拉到了一家叫“fifity”的夜总会。
  门口摆着巨幅国画,两排穿着红色旗袍的小姐行屈膝礼,声如乳莺:“欢迎您光临。”
  这家夜总会的档次不低,包厢从5000起价,酒水果盘另算,两人被引进一个包厢。雪白色的沙发,上万的按摩椅和3d荧屏,旁边红木桌子撑起来,还可以唱歌和打牌。房间里有种富丽堂皇,除了明晃晃的各种镜子,也看不出是声色场所。
  妈妈桑的目光在两人间打了个转,随后选择半蹲在赵想容沙发边,笑眯眯地跟她说话:“您好。”
  妈妈桑也很礼貌,除了打招呼之外,并不主动说话,等客人先开口提要求。
  赵想容笑了:“这里有漂亮小姑娘吗?叫过来几个,今晚就陪我和我姐们儿唱唱歌。哦对了,要有本科学历的,学外语的,家里父母有病,在你们这儿卖身的那种。”
  粉红豹在笑,但她那副样子明显不是什么善茬。
  妈妈桑浓妆艳抹的红唇,稍微裂开,她小心地问赵想容:“小姐,今晚来咱们这里,是喜欢热闹点的气氛,唱唱歌打打牌。还是就想聊天,要安静点的气氛?您可是贵宾,我给您推荐几个嗓子好,会唱歌的少爷,你看可以吗?”
  妈妈桑出去后,剩下萧晴和赵想容两个。
  萧晴比赵想容还紧张,不停地说:“豆豆,咱们要干什么啊?”
  赵想容却在偌大的房间里走了一圈,连卫生间都没放过,把全部灯关上,又打开,再仔细看了看房间内的每个摆设,甚至撩开窗帘看了看夜景。
  最后,她笑着说:“我也算哪儿都玩过,偏偏就是没来过这地方。因此想看看这里什么样。行了,我来过了,我征服了。咱们走吧。”
  两人刚出包厢,就碰到妈妈桑带着一队年轻的“公子”走过来,看到她俩要走,一愣。
  赵想容懒洋洋地说:“哦,家里突然有急事,今晚不玩儿了。”
  这不是耍人玩儿么?妈妈桑的脸色微微拉下来,要不是赵想容和萧晴的衣着华贵,简直想叫保安轰人。
  赵想容慢悠悠地掏出五百块钱:“这是刚刚的果盘费,还有,咱俩换个微信,我以后再想来这里消遣,提前约你。”
  妈妈桑推搡几下收钱,喜气洋洋的把名片给她,亲自把她俩送出去。
  五分钟的时间,赵想容就带萧晴快速地体验了一次“夜总会包厢游”。
  她俩站在黑黝黝的冷风里瑟瑟发抖,都有点后怕,却又觉得刺激,最后像恶作剧成功的孩子般相视而笑。
  萧晴拍拍胸口:“哎呦,紧张死我了。我还以为你真要干什么呢,对了,我看那个妈妈桑带来的一队小伙子,有一位长得还真不错呢!”
  赵想容笑容不改,她回头望了眼“fifity”高高挂着的霓虹招牌。
  这就是苏昕曾经工作的夜总会地点。
  周津塬一定认为,他自己所具备的那些肤浅又表面的条件,就是她现在要牢牢拴住他和这场婚姻的原因。可是,赵想容冷漠地想,周津塬喜欢上苏昕的理由,也不见得更崇高更清雅吧?
  >>>
  华灯初上,周津塬终于回家。
  临到春节,医院里忙得不得了。又是开会,值班,整改,和医生操作考核考试。
  今天是一天的手术日,周津塬原本回家早,半途又被叫过去加班,最后他直接穿着刷手服回来,奔回房间就像醉汉一样睡过去,什么梦都没做。
  到了半夜被饿醒,周津塬在黑暗中随便一摸表,凌晨两点多。他准备再睡过去,但听到外面好像有什么动静。
  周津塬脑海里终于一个警觉,他想起来,赵想容好像说要搬回来住。
  “赵想容?”他提高声音说,“容容,你回来了?”
  没有人回应,周津塬原本想继续睡,还是随便穿上衣服起来。
  客厅没有人,门口那堆快递旁边摆着一双银光闪闪的高跟鞋,是赵想容的,她的外套脱在沙发上,还有一个亮闪闪的口金包。
  他走到对面的套房,敲了敲门,没有回应,门被反锁着。周津塬从茶几下面找到备用钥匙,门打开了。
  灯光大开,赵想容蜷缩在她的大床上,穿着非常紧身的连衣裙,她脱了一半,雪白的后背都是冷汗,她后背的刺青露出来,醉酒兔子伸出一支尖耳朵,旁边是一瓶布洛芬。
  “胃疼?只吃止痛药有用吗?”周津塬冷冰冰地问,他把她身体翻过来,“我之前给你的药在哪儿?”
  “喔,不,我大姨妈突然来了。”她喘息地说,那模样像是被蛇咬住脖子,“提前了两天,疼死我了。”
  周津塬看到了旁边拆开的卫生棉条,他把她推倒在布满十多个羽毛枕头的大床上,坐在旁边,娴熟却不耐烦地开始按摩她冰凉的脚面。
  男人的热度和力量,稳定地从抽搐的小腿传过来。
  周津塬很少来赵想容的房间,他随意扫了一眼很多华丽的摆设,又问:“现在才刚回来?你今年的流感疫苗打了没有?”
  赵想容没有说话,她脸色苍白,痛得像婴儿一样趴在床面,这是瑜伽里的姿势。过了会,她的回答才从被褥里颤抖但清晰地传过来。
  她冷冰冰地问:“最近你还在见她吗?”
  赵想容没说苏昕的名字,一方面是嫌恶心,如果从她嘴里喊出这名字,就仿佛骂了一句什么脏话似得,再一方面她不敢说,就仿佛说了后,苏昕和周津塬的奸情已经坐实了似的。
  周津塬还是垂着眼看着她,但他没吭声,两人之间只剩下沉默。
  赵想容感觉周津塬的按摩一直没停,她心里闷,又觉得身心俱累,想抽回腿,却被他牢牢握着,怎么逃都逃不了。后来布洛芬起了作用,小腹的绞痛慢慢平息,身上不再那么寒冷。
  只不过到最后,依旧没有等到周津塬的任何回答。
  他大概也是不屑回答吧。
  到了第二天早晨,赵想容独自在自己房间醒过来,旁边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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