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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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逢阳清醒了十分钟,但等赵想容赶到,他又昏睡过去。
  医生说,下一次的苏醒会很快。
  赵家人纷纷赶过来,赵父赵母都松了一口气,陈南连续说了几次老天保佑,明天要去还愿。
  到了晚上,赵奉阳果然再次清醒。很多医生围着他,很多的检查。
  赵想容是最后一个走进去,赵奉阳半张脸都是胡子渣,只剩下那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好久不见。”赵想容微笑。
  赵奉阳没法说话,他的手动了动,好像想和她牵手。赵想容瞧见了,并没有同情心发作把手递过去,她柔声说:“别摸我,我这么漂亮,你的脆弱小心脏吃不消。”
  旁边几个医生没忍住,都笑了。
  >>>
  赵想容的电话已经拨打到第十声,转进了语音信箱。
  涂霆甚至还打了facetime和微信语音通话,都没人接听。他想,呃,那位“赵姐”可能家里有急事,不方便接听电话吧。
  涂霆独自坐在咖啡馆的角落,掩盖不住的恼火。
  他在微信里告诉赵想容,他的助理会来拿棒球帽,实际上,涂霆自己偷偷地开车来了。
  这段时间到中国农历的正月十五,是娱乐圈的丰收季,赚钱的黄金时间。娱乐圈的虾兵蟹将都把自己的日程排满,但是,他蠢到了推掉睡觉时间,在这个小咖啡馆里呆坐了两个小时。
  拜托,他自己才是流量偶像好吗?发个自拍,24小时的点赞就有20多万,他都没那么大的架子!
  手机里的音乐播放列表,开始下一个循环。
  涂霆再给赵想容打了个电话,留言:“我是涂霆,我们不是说好了,约在咖啡馆,你把棒球帽带给我吗?你怎么没来……你没事吧?”他迟疑了一下,“给我回个微信吧,豆豆。”
  第23章 23
  周津塬父亲很快就闻讯赵奉阳的清醒, 也给儿子打电话求证。
  赵想容在走廊上大闹一场之后,苏秦也就开溜了, 他是觉得姐姐这事非常丢脸。周津塬把苏昕再送回家,他接听老爷子的电话, 简单了解情况几句, 就挂了。
  赵奉阳命还真大,他想。
  周津塬低头对苏昕温声说:“你先休息。”
  苏昕躺在床上,她的外套都松松垮垮。廉价衣服,也没有过时不过时这么一说。不过, 她眉间若蹙, 总带着点不知所措却瑟瑟的秀气, 又有很强烈小女人的感觉。
  周津塬转身要走的时候,却被人叫住。
  苏昕低下头, 她攥紧了手。终于,苏昕坚定地说:“我妈的透析,在老家也能做,我弟在大城市不读书, 光知道贪玩, 我会让他们回老家。总之,我们会很快搬出您的公寓。”
  周津塬沉默片刻,苏昕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平稳地说:“这房子是您的,我们原本就是暂时落脚。而且,我也不打算继续上大学了。我会找份正当的工作, 努力赚钱还您!不管要工作三十年,四十年,我都不怕。我肯定能还清。”
  周津塬抬头看了下表:“不用退学。我给你的钱不算太多,就当股票赔了。”
  苏昕呆呆望着他,突然间,她惨笑起来,但眼泪滚滚而出。
  “股票?我看,您大概觉得是在做慈善,您是不在乎钱……那我呢。您想过我的处境吗?我当初不是实在走投无路,怎么能去那种地方……而且,我现在,我现在已经没有脸面去上大学了,同学和老师会怎么看我……”苏昕尽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她不想露出软弱。
  过了会,她慢慢开口说,“所有的错都在我,都是我,我就不应该接受您的钱。都是我的错,才让您和您妻子吵架。我只希望您能向自己妻子,把话解释清楚……”
  周津塬急着回去值班。听到这里,他停下脚步,盯她半晌。
  周津塬天生睫毛清密且长,这让男人的目光总有些探究不明。他说:“我为什么要向她解释?”
  苏昕不由愣了下:“您的妻子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您解释一句,有什么费事?”
  周津塬冷声说:“费不费事,是由我来决定,我跟她多说一句话都嫌费事,何必又要过多解释?”
  苏昕被这种毫无感情的话弄得目瞪口呆。
  她家境虽然不好,但自小的成绩不差,有一种很强烈的自尊心。至今为止,苏昕对赵想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而赵想容先把围巾摔在她脸上,又给自己一耳光。苏昕除了火辣辣的羞愧,还升腾起另一种极端被看轻的恶气和反骨。只是周津塬不一样,他一贯地冷言冷语,仿佛不拿任何当回事。
  苏昕心里想,条件再好又怎样,全天下的男人,都只喜欢温柔的女人。夫妻间如果不能好好沟通,最后只能散伙,而周津塬这种的男人,已经是钻石级别的男人。
  苏昕心里盼着周津塬能多说点什么,但周津塬又转身要走,她气说:“可是,你是不是也欠我一个解释!我并不想被人平白无故的当第三者!”
  周津塬再次抬腕看了眼表,他匆匆地说:“我替赵想容道个歉。”
  苏昕实在忍不住问:“你俩关系这么差,当初为什么要结婚?”
  她看到周津塬的高大背影微微顿了一下,不过,他没回头,只有个黑漆漆的侧影。
  “……门当户对。”他最后言简意赅地说。
  >>>
  赵奉阳出车祸的消息,不算大也不算小。
  赵奉阳在赵氏企业一直做的是实权职位,但偏偏又有很多人,并不相信赵父会真正放权给他。在赵逢阳昏迷期间,仅有寥寥数人送了花篮过来,如今得知他清醒,倒是有不少探望者要前来。
  赵父冷笑两声,让保镖把他们都截住,打算等赵奉阳状况再好一些,转到私人医院。
  赵想容却相反。她不再枯守在病房门口,探望赵奉阳后就回家直接补觉。
  第二天醒过来,赵想容才姗姗地再去医院。
  赵父和赵母都在,正和医生询问赵奉阳的情况,周津塬的父亲居然也赶过来。
  赵立森拉着赵想容在椅子上站起来,赵想容看到自己公公露面,有点惊讶也有点感动。她嫁给周家多年,周母表面慈祥,明里暗里总是挑刺。反而这个位高权重的公公多有维护,还亲自来探望。
  她刚要出声招呼,就看到周津塬正安静地跟在他父亲后面。
  一系白大褂,显得更清瘦。
  周老爷子很是慈祥地说:“奉阳今天醒来,我们这心里,也都是松一口气,都能过个好年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又说,“病房在哪儿,我去看看他。”
  赵奉阳的身体底太弱,他在短暂的清醒后,又陷入昏睡。赵立森不好多阻拦,周津塬已经在旁边出声:“爸,现在不是医院规定的探望时间。他需要更多静养。”
  周老爷子身居高位久了,向来是规矩迁就他,哪有他迁就规矩的道理。不过,周老爷子也没生气,他转头对赵想容和颜悦色地说:“你大哥平安,你也终于放心了吧。”又对儿子说,“津塬,你哪天把豆豆带回家吃饭,让你妈给她好好补补,自己的媳妇自己不知道疼?你别整天想些没用的,别人的事是别人的事,先把媳妇给我照顾好。”
  他这话说得没头没脑,但周津塬听懂了。
  赵想容也听懂了,不过,她是自认为听懂了。
  这时候,赵父赵母从医生办公室迎出来了。三个过半百的长辈,都穿得都极体面,精神气儿很好,彼此亲热地寒暄着。
  反倒是他们旁边,赵想容和周津塬的脸色都很差劲。
  赵想容瞥了眼周津塬,他一直戴着口罩,遮住半张脸。此刻垂着寒冷的双眼,不知道想什么。
  她突然就笑了,那笑容有令人心悸地平静。
  赵立森凑近她,低声问:“吵架了?”
  赵想容打了她二哥一下,给了他一个眼神,兄妹俩默默退到外面抽烟。
  赵立森看着医院院子里灰色的草木和落雪的自行车,再看了看旁边的赵想容,她正把烟取出来,夹在两指间,懒洋洋地等着他主动打火。
  自然而然,粉红豹是如此习惯男人伺候自己。
  赵立森为妹妹点火,他玩着打火机,冷不丁地说:“当初,是赵奉阳把你骗到那个小木棚里去的,害你独自待了三天三夜,对吧?”
  赵想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噗嗤笑了。
  她说:“多少年的事了,你怎么总揪着不放,每次回国都盘问我——我已经跟爸妈说过无数遍了,也跟你重复过无数遍,是我自己当初贪玩,走进那个花园小木屋,是大哥发现了我。带人把我救出来。故事就是那么个故事。你总问我,你累不累呀?”
  赵立森脸色阴沉,他完全不相信妹妹的说辞,但是也知道从赵想容嘴里问不出来什么。
  “算了,大哥既然清醒,爸妈这里就不需要我帮忙,我先回la。对了,我刚买了套新房子,特意为你留出两个房间,所有家具都是你喜欢的。我之前给你拍照了,但实景更好,你抽空来la时,一定过来看看,哪里不好,可以再改。”
  赵想容没回答,她望着前方,冷不丁地又开口:“二哥,我嫁人的那天,爸爸过来化妆室,陪我聊了会天。你知道,他都对我说了一些什么吗?”
  “什么?”赵立森讥嘲地说,“不让你嫁进周家?你能听进去吗?”
  赵想容缓慢地摇头:“爸说,赵家的三个孩子里,我和你都是他亲生的,但咱俩都没有出息。我要嫁的周津塬,勉强不算草包,只有赵奉阳,是个能提携的——爸还说了,他和妈这么大岁数,依旧为企业早出晚归。周家在体制内为了保住地位,整天都算计事算计人。只有咱俩,属于蜜罐里长大的孩子,胸无大志,从不争从不抢,傻乎乎,光知道吃喝玩乐……”
  反正,赵父是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了女儿一顿。
  赵立森对这评价不以为然:“谁吃喝玩乐?我是做研究的……”
  赵想容笑得很奸诈:“你那类人文社科的文凭在爸眼里,鬼用都没有,纯水货!”
  俩人笑闹一阵,被长辈叫进来。
  周津塬已经离开了,他下午有手术,今晚终于不值急诊。赵奉阳是刚被险险地从生死线上拉回来,陈南对医生的权威地位又恢复了尊敬,连声说:“津塬做的真是功德无量的工作。对了,咱家肯定要送个锦旗,要感谢医院,感谢医生。”
  赵想容撇撇嘴,她说:“我先撤了。”
  >>>
  出租车在好几个pub转了一圈,最后到深夜,才带着赵想容回家。
  她以前经常在酒吧街里消磨时间。
  有段时间,应该是刚结婚时,周津塬日夜都泡在医院当苦力医生时,她无事可做,把那里当成自己的食堂和聊天室,还有自己的专属卡座。
  但今晚,赵想容在灯红酒绿中混了一圈,她觉得很陌生。
  很多熟面孔都不在了,新的一批年轻人涌进来,大家似乎认为调情是没必要的。最好互换个眼神,就结伴走出去,不仅仅是纯喝酒和浪费时间。
  只不过,那种自由的气氛还是一如既往。
  已经接近凌晨,周津塬的房间亮着灯,他依旧抱着那堆书和电脑用功。赵想容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医生也要熬夜做那么多ppt。还是说,周津塬想更高的职称,想疯了?
  “津塬,跟你说件事。”赵想容一边卸妆一边走过来。
  三十多岁的女人,保养的再好,年龄在这里,卸妆后有肤色不均匀和浓重的黑眼圈。但毛巾怎么擦,眉毛还是浓的,一根根就像画出来。
  周津塬看着赵想容,想到下班时同事告诉他,赵奉阳再次从昏迷中醒来。
  他的意识还模糊,却也能进行简单的交流和表达。赵奉阳对车祸时的事情有多少记忆?他对自己出车祸这事又有什么想法?要知道,赵奉阳是出了名的谨慎和有仇必报。
  周老爷子让他严密地关注这件事的后续,周津塬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可是老实说,周津塬也并不在乎自家的仕途,他离那些东西都很远了。
  这时候,他听到赵想容说:“咱俩上次一起去icu看我大哥的时候,我在他的病床前,偷偷发了誓。”
  他抬起头,问:“什么?”
  赵想容饱满的嘴唇一弯,仔细地望着他,别人总说她对男人的审美很固定。没有人知道,在没遇到周津塬之前,她的审美就被许晗所塑造了。
  许晗兴冲冲的描述过周津塬的长相,非常细致,一次又一次。漫长的通信,无声的影响,以至于以后找的每个男友都有点像他。
  沉默片刻,周津塬把自己笔记本电脑合上,他不快地再问一遍:“你发了什么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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