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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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了刘氏打探来的情况,她便决定从王婆子下手。
  张婆子小儿子好赌,赌徒最是坑人,张婆子一颗心想必早已被锤炼得坚硬无比,想从她那里入手并不容易,但王婆子就不一样了。
  家中有病人长期吃药,王婆子的精神是紧张而脆弱的,便于施展催眠之术。
  更重要的是,王婆子能多年如一日照顾卧床的男人,足见其是个重情之人。刚才在催眠过程中刘氏打翻药碗打断了催眠之术,要是换了张婆子定然问不出了。
  “老实人还做出背主的事来!”刘氏咬了咬唇,迎上乔昭含笑的眼,后面愠怒的话说不出来了。
  嗯,三姑娘这么说定然有原因的,至于什么原因,她一时想不出来肯定是因为太深刻,她还是不要说下去暴露自己的无知了。
  刘氏很快调整好心态,喊人来收拾地上残局。
  乔昭开口阻止:“二婶,先不慌收拾,现在可以叫张婆子来了。”
  “这就叫张婆子过来?”
  “嗯,把窗帘拉开,打开窗。”
  刘氏虽不解,却依言照做。
  不多时走进来个头梳圆髻的中老年妇人。
  妇人脸颊消瘦,颧骨微突,瞧着就带了点精明样,一走进来眼珠转了转,看到地上的碎瓷与药汤微微一愣。
  “跪下!”乔昭突然开口。
  张婆子吃了一惊,抬眼看清发话的人是乔昭,不由带了点迟疑。
  乔昭把手中茶杯往茶几上重重一放,发出清脆的声响,脸色微沉:“张妈妈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吗?”
  张婆子惊疑看着乔昭。
  三姑娘怎么会在二太太这里?一个姑娘家对下人这般疾声厉色,还真是让人意外。
  乔昭眸光转深,淡淡道:“二婶,我记得张妈妈的卖身契在你这里吧?”
  “是在我这里。”刘氏回道。
  当时邓老夫人派张婆子与王婆子盯着冰娘,为了让这二人对刘氏死心塌地,便直接把二人的卖身契给了刘氏。
  乔昭抿唇一笑:“二婶把张妈妈的卖身契给我吧,将来我去侯府就把张妈妈一家带过去。”
  张婆子一听,扑通跪下了。
  她不傻,当然不会以为三姑娘是把她一家子带到侯府享福去,这明摆着是要秋后算账啊。
  她真是糊涂了,怎么忘了三姑娘可不是普通的闺阁小姐,而是未来的侯夫人呢!
  “老奴该死,老奴该死,三姑娘您大人大量不要和老奴这样的老糊涂计较。”
  张婆子一边说一边抽着嘴巴。
  乔昭笑盈盈看着,一言不发。
  张婆子原本是试探着抽自己嘴巴,想的就是姑娘家脸皮薄,受不住这样的场景。
  谁知她不疼不痒几巴掌打下去,挨着刘氏端坐的少女却无动于衷,眼底更是带了几分揶揄。
  张婆子心中一慌,这才彻底明白眼前的三姑娘年纪虽小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立刻加大了力气。
  这样两巴掌打下去,张婆子半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别打了。”乔昭冷冷道。
  张婆子停下手,看着乔昭的神情就没那么随意了。
  “交代一下吧,冰姨娘到底有没有服用避子汤?”
  见张婆子嘴唇微动,乔昭淡笑着补充:“我只给你这一次机会说话,若是说了谎,那么你们一家子将来就随我到侯府去,对了,包括你那个好赌的小儿子。”
  张婆子脸色顿时变了,低头盯着地上的碎瓷,心惊胆战。
  三姑娘为何这么说?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
  那她到底坦白还是隐瞒到底?
  原本未加思索就要说出来的话被张婆子硬生生咽了下去,天人交战之下额头上大滴的汗水滚落下来,砸在地上流淌的药汁上。
  浓烈的药味直往张婆子鼻子里钻,张婆子心中一沉。
  王婆子一定是在她前面就进来了!那个不争气的玩意定然已经交代了,不然三姑娘不会这么笃定。
  想到这里,张婆子顿时冷汗淋淋。
  王婆子已经交代了,三姑娘却不说,这明显是在试探她呢。她若是敢撒谎,三姑娘定然毫不犹豫把她一家子收拾了。
  “冰姨娘……没有喝避子汤!”张婆子心一横说了出来。
  她说完这话,发现乔昭与刘氏皆面色平静毫无意外的样子,不由后怕又庆幸,后面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说完后一边打嘴巴一边求情:“老奴实在没法子啊,小儿子的赌债要是还不上,那些人就要剁了他的手……”
  “这些话,张妈妈记得和老夫人说清楚。”乔昭淡淡道。
  刘氏毫不迟疑带着张婆子与王婆子去了青松堂。
  听完两个婆子的交代,邓老夫人气得手都抖了,厉声道:“去把二老爷给我找回来!”
  黎光书回到家里一头雾水:“娘,您找我有急事?”
  老太太抄起放在手边的拐杖照着黎光书身上就抽过去。
  “娘,您这是做什么?”眼看屋子里还有小辈,黎光书大感丢人,一边躲一边问道。
  “小王八羔子还敢躲?”邓老夫人气得咬牙,拐杖干脆也不用了,照着黎光书小腹就是一拳。
  黎光书被老太太力道十足的一拳打得眼冒金星,捂着肚子不躲了:“娘,您别打了,到底怎么了啊?”
  邓老夫人停下来,甩了甩手,厉声道:“两个婆子都交代了,你个畜生,为了留下冰娘真是脸都不要了!”
  黎光书一听神色微变。
  内宅的事男人掺和进来本就不好听,老太太这样子明显是全知道了,再硬着头皮争辩只会更丢脸,黎光书一掀衣摆跪下道:“娘,您听儿子解释!”
  第616章 冰娘
  “我不听!”邓老夫人冷笑一声,“你有什么好解释的?无非是被一个小妾迷得晕头转向罢了,说出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寒碜!”
  黎光书的解释被邓老夫人一句话堵了回去。
  “若冰娘真的老实本分,意外有了身孕让她留下来也未尝不可,但现在这样迷惑你心智的狐狸精是万万留不得了!”
  黎光书一听面色顿变:“娘,冰娘才有了身孕,禁不起长途跋涉啊!”
  邓老夫人拄着拐杖坐回去,嗤笑道:“孙子我有,孙女我也有,一个小妾肚子里尚未成型的肉还威胁不了我。”
  “娘,儿子不敢威胁您,儿子是求您看在儿子子嗣单薄的份上,让冰娘留下来吧。”
  邓老夫人冷笑不语。
  “娘,冰娘虽然只是个妾,毕竟是县丞之女,她又给儿子生了儿子,就这么送回去不是让人戳我脊梁骨吗?”
  “县丞之女?”不提这个邓老夫人还能保持冷静,听黎光书这么一说,直接抡起拐杖扔了过去,“你打量我什么都不知道吗?什么时候县丞改养瘦马了?”
  听到“瘦马”两个字黎光书眼神一紧:“娘,您说什么?儿子怎么听不懂?”
  “少给我装糊涂!”邓老夫人把一本册子扔到黎光书面前。
  黎光书打开册子看了一眼,脸色登时变了。
  这册子是留在岭南的礼单,上面清楚记载着岭南某县县丞送给他叫“冰娘”的瘦马一名。
  这数年前的礼单怎么会在母亲手里?
  黎光书心中翻腾,额头冷汗冒了出来。
  “老二,你可真是长本事了啊。”邓老夫人语气充满失望。
  黎光书心像针扎一般疼。
  他让娘失望了?明明是娘想不通!
  他已经是大人了,不再是那个穿着打补丁的衣裳犯了错误被娘罚跪冷地板的少年,只要他官路亨通替黎家光耀门楣,纳个瘦马当小妾又怎么样呢?
  娘到底是老了。
  “黎家家风清白,断不允许一个瘦马进门,我更不想看着有着黎家血脉的孩子接二连三从一个瘦马的肚子里爬出来。容妈妈,端一碗堕胎药给冰娘送去。”
  黎光书一听急了:“娘,就算您嫌弃冰娘出身,可她肚子里怀着的是儿子的骨肉啊。”
  黎光书了解邓老夫人,知道亲娘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当即跪了下来不停给邓老夫人磕头。
  “娘,孩子是无辜的,无论大人有什么错处,孩子什么都不懂啊。您忍心让他还没到这个世上看一眼就没了吗?他生下来后也会是个有着小胳膊小腿儿,会哭会笑的小人儿……”
  刘氏冷眼看着,黎光书每磕一个头都仿佛一只重锤在她心口敲一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个曾有着读书人傲骨的男人却为了一个瘦马出身的小妾弯了膝盖。
  “够了!”邓老夫人听着黎光书对孩子的形容同样不好受,心一横道,“容妈妈,还不去!”
  孩子是无辜的,可留一个这样的狐狸精在黎家,她已经可以预见家无宁日的那一天,到时候不知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害。
  既然这样,扼杀胎儿的罪孽就让她承担好了,反正她老了,有报应也认了。
  容妈妈听了邓老夫人的吩咐,埋头往外走去。
  黎光书腾地站了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
  黎光书脚步一顿。
  邓老夫人声音冷若寒冰:“老二,你要是敢过去,那你就别想在官场上混了,以后就抱着你的小妾过日子吧!”
  “娘!”
  邓老夫人神色紧绷,一字一顿道:“老婆子说到做到。”
  她说着扫了身侧的乔昭一眼,染了霜色的眉高高抬起:“老婆子做不到,想必老婆子的孙女婿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黎光书拢在大袖中的手紧紧攥起,渐渐绷直了唇角。
  看来冰娘的真正身份就是冠军侯翻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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