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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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红什么?为了让我心疼?他叹着气问我。
  我不过是因为情绪激动罢了,这人就总能把我歪曲误解了。
  很烦。
  不过你总算肯问我一句了。陆召笑得有些无力,我还以为你对当初的感情看得如此淡,连恨我都懒得恨一下。
  我撑着身子往后缩,并不想离他这般近。
  陆召单手抵在沙发边缘道,当初我不过是为了护你他对上我的眼睛,无奈一摇头,我知道说出来很狗血,你别这样看我。可当初我也年少,想不出法子的时候,就觉得索性离开你,约莫能将你护好。毕竟我家那些烂人,手段脏得很。我一不想让你成为我的软肋,容他们握在手里拿捏我,也不想你沾着这脏水。
  我不过是想护你。他重复道,自嘲地轻哼了一声,不过,我好像将你护了个碎。
  我听完心里并没有太大的波动,都过去了,当初怎么熬过来的我也记不清了。我用了大把时间来适应自己的身体,便没有别的心思再去同陈年旧事周旋。那些不甘慢慢就随着时间消磨掉了。
  我自始至终地认为,我和陆召的结局在那天画上句号。没有再续写的必要。
  我们故事的开头很简单,过程也乏善可陈,以至于结局被推到了一个高潮,然后骤然落幕。故事不美,结局不甜。
  不过是各自经历自己的人生罢了。
  陆总说完了?他的指尖不知何时与我相触在一起,我往后挪了挪手,那就麻烦您把我的轮椅还给我。
  陆召起身,立了一会儿道,行,我也不急于这一时。行至门口他又扭头对我道,可别我一走你就换密码啊。
  陆召把轮椅给我送了回来,也没再赖着不走,只是看我自己挪到轮椅上坐稳后才离开。
  我等了一会儿才过去改掉了开锁密码。
  谁知,他的声音隔着门闷闷地传进来,裴修然你是小狗吧?说好了不换密码的!
  这人居然这么老半天还等在门口没走就料到我要改密码等着我是吧?
  我在门上猛拍了一巴掌,表示我的不耐烦。门外却传来了一声笑,那人说:修然,我们周一见!我会来接你的,你可要准备好。
  陆召这人很会装,在我面前能装得一派天真,装得好像自己心思纯良,人畜无害,能把身上那点脏全都抹干净了,顺便把成熟都给摘了。
  可狼终归是狼。
  他在一个勾心斗角的地方成长,又怎么可能活成一只小白兔。他能踩着所有人上到今天这个位置,又怎会干干净净。
  就算如今他捧着真心而来,我也不敢要。
  我也要不起。
  我现在不过就是个残废,只想拖着这死了一半的身体,安安稳稳地活完剩下的命就够了。陆召要闹,我挡不了他。但人都是有所图的,没有谁会对谁付出所有而不求回报。陆召这类生意人更是如此,他玩累了自然就会走。
  何况现在的我,麻烦到连我自己都厌烦。
  把自己收拾干净躺在床上,原本只是想小歇片刻,却不知怎么就睡了过去。再醒已然是晚上八点了。摸到手机一看,老高给我打了五六个电话。我回了个过去,被他一顿骂。
  他怕我身体真不舒服,出点什么事,要不是这通电话打得及时,他就准备调转车头往我家来了。
  你敢把我扔给陆召,还会怕我出事?
  你这张嘴!老高恨得咬牙切齿,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你就气我把你卖了?那我跟你说实话吧,五年前让我找你合伙的也是陆召,他托我照顾你。这么些年,我和他也有联络。我原本对他是有意见,可我又觉得他对你是真心的。
  修然,你刚出事那会儿你自己是个什么状态,你自己最清楚。我那会儿干嘛天天看着你,不就是怕你把自己折腾没了么?老高深深出了口气,现在的你看着是好点了,但你跟我说句实话,你当真是好了吗?
  我无言以对。
  你压根没好。你也就能骗骗你自己。老高说,为什么把你推给陆召?因为我治不了你。我想在你把自己弄得不成人形之前,让陆召把你捞回来。你也别再糟蹋人心理医生了,我看你的心病就陆召能治。
  我冷笑着问:你憋了这么多些年没说的事,怎么今天全倒出来了?陆召让你说的。
  我用了肯定句,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陆召开始打友情牌了。
  我想起他那句,套路我都告诉你了,现在看来是不假。的确该解释的他解释了,原本那些狗血电视剧里弯弯绕绕,能拍个七八十集的误会,那些该藏的东西,他全都剖给我看了。
  可就算如此,那然后呢?
  并非他解释了,我就得听,我就得原谅,那些过去就会活过来。
  老高之后的话题就转了,就着心理医生那一档子事情教育了我半天。我随口应着。他说到后来多半觉得我这人没救了,实属满口应承,屡教不改,气得挂了电话。
  像我这样经历过大的创伤之后,复健里有一块内容便是心理疏导。必须学会接受亲人骤然离世的悲痛与遗憾,也必须学会去接受自己瘫痪的身体。
  人在这种时刻都极度脆弱,又偏偏带着满身的刺,那是一种自我防御,陷在自我编织的梦里不肯接受现实。
  哪怕梦里山雨欲来,大厦将倾。
  与我而言,很多稀松平常的小事,一桩桩一件件都变得艰难异常。不可控的身体,最一开始无法自理的羞耻,全都如一块块的坚石压在我不堪的灵魂上,教我喘不过气。
  心理医生对我说的最多的便是,你要学会开口求助,承认自己的不便并不是一件值得愧疚和羞耻的事。
  但我横竖学不会。
  准确而言,是我根本不想去学。
  席子曾经骂我时说过一句话,说他已经想明白了,我不是病到要死不会打电话给他,很有可能哪天接到电话就是去喊他给我收尸。
  他们以为我只是遭遇变故,筑起了心防。所以老高才觉得,或许曾经活在我生命里,能让我义无反顾出柜的陆召可以再次破开我的一切,重新将我带回这个尘世里头。
  实则不然,我也仅是站在城门外的看客而已。
  微信里跳出好友申请,原以为会是陆召,却是一个叫洛丘河的人,备注里写了【上城集团】。想来是这次项目的对接人员,我便点了同意。
  然后他跟我打了声招呼再然后他建了个群,把陆召拉进了对话,最后
  他自己退了群!
  这一套操作可谓是行云流水,炉火纯青。论工具人的自我修养??
  我还愣着,群名也已经被陆召改了,我看着群名无语凝噎,准备退群。
  陆召先我一步在群里道:某人不会想着退群吧?
  陆召:某人可说自己公私分明。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工作对接群。
  陆召:修然你要记得,我可是甲方。
  我对他这一波幼稚的操作无言以对,正儿八经工作群,骗鬼?
  【你密码改成了什么?】
  这群名跟正儿八经有半毛钱关系吗?
  第4章 、得寸进尺
  (4)
  什么?陆召那个混蛋又回来找你了?席子在电话那头猝不及防地嚎起来,我跟你说,你离他远点啊!他就特娘的是个祸端!
  我顿了一顿没答话,席子就已经猜到了后续,裴修然,你别告诉我,你又和他扯上关系了?
  雇佣关系而已。
  那也是关系!席子声音又提高了些,我不得不把手机拉离耳朵,你是亏没吃够还是怎么着?这次无论他出什么花招,哪怕他跪下来求你,你他妈都别给我搭理他,他这人迟早害死你!听见没有?
  他哪能跪我。我笑道。
  你别给我打岔!席子恨声,他这次又找你干嘛?我把大致情况给席子说了一下,结果这人暴跳如雷,说是立马就要买机票飞回来,把我锁都得锁家里,不能跟着陆召出那趟鬼的差。
  他觉得陆召就是为了折腾我,才让我这么个半身瘫痪的跟着出差。席子给我分析得是有理有据,说得头头是道。我不过说了一句他不至于,就又对着我一顿喷,说我已经着了陆召的道,这就开始为他辩护了,说到后面越来越离谱,连我对陆召旧情复燃都给脑补了。
  我百口莫辩,最后搬出了公司和老高的状况,才把席子的脑洞给压下去,结束了这通吵吵嚷嚷的电话。
  其实我知道席子只是关心我罢了,自从我受伤以来,五年的时间我没出过远门,最一开始的时候,我甚至连家门都不出,自闭且抑郁。我拒绝见一切人,拒绝接触社会,我不去复健,不同人交流。
  活得像是一具只会躺在床上会喘气的尸体。
  就这样故步自封了五年,用表面的礼貌来维系和身边人的关系。直到陆召再次出现,瞬间就打破了我苦心经营的平衡,将我从我的躯壳里生拉硬拽了出来。
  我一遍又一遍地检查着行李,试图来缓解心中的焦虑,但都只是徒劳。我仍是一夜未眠,脑子里不断翻滚着可能发生的各种情况。
  清晨六点我索性不再躺着,起床开始收拾自己。因飞行时间将近三个半小时,又考虑到飞机上的厕所我可能没法去,我不得不将自己所有的抗拒感全都压下,用上了尿袋。
  便是这样了。有些事哪怕我花了很多力气,将其修补得很好,也终有那么一瞬,这幅身体轻易地就能将我的自尊又肆意践踏一回,提醒我终究不是个正常人。
  而陆召的出现,增加了这些变数。
  我自是不会等陆召来的,提前一天预约了专车,打算先行一步。我自己没法推行李,只能等司机师傅到了之后,喊他上来帮一下忙,我多加一些钱给他。
  谁知道,电话里听着四五十岁的司机师傅,上来之后成了一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
  您好,我叫洛丘河。那年轻人对着我伸出手,见我愣在那又补道,冒昧打扰了,我是上城集团的,陆召的助理。
  我看了一眼手表,才八点而我们飞机是中午十一点。
  洛丘河挠着头对我傻笑:陆总说了,您肯定会自己先跑他卡了下壳纠正道,您、您肯定会自己先行前往机场,不等他一起。所以陆总让我在楼下守着刚那专车师傅我已经给他打过招呼了,让他先走了。
  对于陆召的自说自话,为他独尊我已经见怪不怪了。我仰头看着那人,只问了一句,你几点来的?
  洛丘河尴尬地冲我比了个五。我说这人怎么一副没睡醒的样子陆召这个神经病,为了堵我这么折腾人家。
  我开了门让他进来坐会儿,给他泡了杯咖啡提提神。他一开始还不敢,问我要不要现在就走,我说了句不急,他才颤颤巍巍进门,端端正正坐在沙发上。
  陆总说,他一会儿就到。让我们等他。他捏着手机对我说。
  你自己过去拿吧。我不是很方便。
  他唰一下站起来,冲我鞠了三四次的躬,然后有些同手同脚地小心避让着我走去厨房。我看着他才觉得自己之前的认知可能有些误差,或许狼窝里还真能养出小白兔。
  陆召来的很快,显然是洛丘河同他说的时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他进门看到洛丘河在那捧着杯子喝咖啡,眉心便是一蹙。洛丘河忙不迭放下杯子就想逃回车上
  回来。
  跑到门口的洛丘河瞪大了眼回头指着自己问:您是在喊我吗?
  把杯子洗了再走。
  他在陆召的凝视下,垂着头走回来,拿起杯子一溜小跑过去洗。陆召将眼神转回到我身上,伸出手来问我,为什么他有咖啡,我没有?
  我退开几步道,平民速溶咖啡没法拿来招待陆总,怕伤了您的胃。
  陆召撅了撅嘴,修然,你什么时候这么小气了?
  洛丘河探出头来问:陆总,需要我帮您去买咖?陆召看着他,他瞬间收了声改口道,我这就回车上等二位。说着,把我的行李一并带走了。
  我跟着就要下楼,陆召先一步立在门口,装得一副惨兮兮的模样问我:真就一口水都不给喝?
  我随手在鞋柜上拿了瓶矿泉水扔给他。他怔了一下,拧不动似的用手磨着瓶盖,兀自垂头笑着。
  诶,你等等我。他带上门,还顺便替我检查了一下门锁,然后追了上来。我只恨电梯门关得太慢,没能把他隔在外头。
  修然,我还是觉得你住这里不安全。电梯里也没人,可他非挤在我边上,这里随便都能有人进出,不如
  陆总,你会不会管得太多了些?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
  关心自己心上人嘛,应该的。陆召从电梯门的镜面里看向我,不关心你,我关心谁,你说是不是?
  他今天穿了一身浅色西装,戴了副半框眼镜,柔和了他身上那种凌厉之意。原本若是安安静静站那儿,我或许还能因为他那张脸勉强忍了他的。
  可他偏偏长了张嘴,一开口便是斯文败类。
  修然,这公寓
  我停下轮椅,侧头睨着他,忍无可忍地说道,之所以住这里,是因为离医院够近,我一指斜后方,刚好就能看到第十人民医院的字样,看到了吗?就在那儿。要是哪天我快死了,我还能自己爬过去,不用让人特地过来收尸。我说得够清楚了吗!陆、总、裁!
  陆召敛了脸上的表情,双肩一沉喟叹道:你连怎么死都盘算过了?
  我沉默以答。等我行出去一段距离,陆召才又懒散地跟上,却是行在我身后。他说话声音不大,传到我耳里的已有些模糊,但仍依稀可辨。
  他说:别着急死啊,修然。我还没活够呢。
  我当时就差问他,是不是我死了打算给我陪葬。但是想想这话问出口就很傻逼,他要是真给我陪葬,估计能把我气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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