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职的守关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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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贝克是4/10唯一的守关人。
  该关卡原本是有两位守关人的, 但分别在一年前和七个月前, 相继因身体原因被批准调离, 于是当第二位也离岗后,原本专心在守关人休息区负责后勤工作的他, 被调来顶了缺,不光接任岗位,还接了“索贝克”这个代号。
  当守关人根本不是索贝克的志向, 他的理想国度就在后厨, 食物是他的天使,食谱是他的圣经, 烹饪就是他通往人生巅峰的路。
  但上命难为,他没得选。
  好在经历了二百一十三天的煎熬后,他守得云开见月明。
  试炼区运营方向彻底更改,原本的守关人们在给进新进驻的运营团队完成工作交接后, 集体升迁,职位变成“运营顾问”, 今天起, 工作场所也从各关卡,换成了宽敞明亮的“顾问室”。
  顾问室是新建成的, 占地面积大, 空间分区合理, 工作区、休息区、运动区、娱乐区一应俱全, 几十个前守关人们简直能在这里颐养天年。
  索贝克很开心, 从今早一来, 就欢天喜地扎进休息区的豪华厨房,徜徉在快乐的食谱里。
  但其他“顾问们”好像不这样想。
  “分明就是彻底架空!”潘恩抱着双臂堵在小厨房门口,已经愤愤不平骂了半小时,“看我们交接完了,就迫不及待把我们踢走!”
  “主人,你的蛋糕好了哟~~”
  烤箱不合时宜地发出到时提醒,语音还是索贝克特意选的顽皮快乐风。
  索贝克把满满一烤盘金灿灿的南瓜纸杯蛋糕取出来,深深吸一口浓郁香气,成就感爆棚。
  潘恩气得脸快和头发一样红了:“你还有心情烤小面包?!”
  “上面下令了,我们有什么办法。”索贝克端着烤盘走到门口,“让让。”
  潘恩赌气,索性把脚一横蹬在门框:“我不。”
  索贝克哭笑不得:“你和我控诉也没用呀。”
  “哎哎,什么玩意儿这么香——”
  一个粗犷的声音由远及近,是原5/10的守关者。
  来到厨房门口一看,乐了,立马伸胳膊越过潘恩肩膀,拿了个金黄小蛋糕,撕开纸杯,一口吃掉。
  蛋糕下肚,5/10眼睛都亮了:“索贝克,你绝对是被守关耽误了!”
  潘恩心绞痛,“咣”地用力踹一脚门框,转身离开,再不想多看这俩没心没肺的家伙一眼!
  不想他前脚回了工作区,索贝克后脚就把蛋糕端了过来。
  但工作区的众人就没5/10那么好心情了,数十块投屏照着数十个意兴阑珊的人,他们坐没坐样,站没站样,跟霜降后的菜园子似的。
  “我就说他肯定在厨房。”得摩斯有气无力地趴在桌上,金色发丝垂下来,挡住了漂亮的眼。
  “行,你最厉害。”希芙一边敷衍称赞,一边问,“索贝克,4/10以前具体是什么规则?”
  一个问题,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来了。
  索贝克发现自己一下子成了整个工作区的目光焦点。
  显然大家对他的前工作内容,比对他刚刚用心烤制的纸杯蛋糕更关注。
  这也不意外。
  今天是调岗的第一天,大家多少都还有些不适应,加上其他关卡都没动静,就4/10有闯关者出动了,还一出就是十六支队伍,也难怪大家好奇。
  以前,各关卡之间相互独立,上面也一直要求各关卡守关人之间,不要就工作内容进行过多交流,所以大家对别人的关卡,最多只了解一个轮廓,具体细则一概不知,有些不愿意打听的,可能连轮廓都不清楚。
  但现在,大家都被打发到了同一个工作区,当同一批“运营顾问”,各关卡景象、闯关画面通过眼前这密密麻麻的投屏实时传送,交流上自然也就不存在约束了。
  把烤盘放到旁边闲置的桌子上,索贝克毫无保留给同事们解惑:“4/10关卡主要考核的是闯关者的‘侦查与反侦察力’。作为守关人,工作内容是藏在暗处,用适当的方法让闯关者们分散,再逐一击破。而作为闯关者,他们要坐的是尽量避开守关人的追踪和攻击,同时又要反追踪到守关人。”
  “这就行了?”维达离闲置的那张桌子最近,没忍住诱惑,伸手拿了个纸杯蛋糕。
  “这只是第一步。”索贝克说,“<小抄纸>会明确地告诉闯关者规则,即找出藏在暗处的守关人,让他带领你去关卡终点所在的山脚。”
  “你还要带他们通关?”一个6/10守关人听得直皱眉,“找到你,你就给带路?”
  “不是的,”索贝克解释,“4/10的通关条件,总结下来其实有两个,一,找到我,二,用实力获得我的认可,我才会带他们去山脚。”
  得摩斯微微抬头,终于听见点感兴趣的事了:“如果他们直接把你绑架到山脚呢?”
  “应该也可以吧,毕竟能绑架我,说明实力足够强,”索贝克答得认真,“但我守了七个月,还没有遇见敢绑架我的。”
  已经让维达默默帮自己拿了三个小蛋糕的原3/10守关人卡戎,朝投屏上正沿河岸前进的大部队努努下巴,说:“我觉得他们敢。”
  潘恩干脆直接走到投屏前,啪啪点了大部队中的若干位,没好气道:“尤其是这几个。”
  索贝克总觉得二位同事是经验之谈,但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只能装傻笑笑:“反正敢不敢的,也轮不到我啦,就交给客人们头疼吧。”
  全体守关人:“……”
  空气突然安静。
  索贝克咽了下口水,看见工作区本就低落的空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更加消沉。
  “唉——”
  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哀叹。
  “无聊啊——”
  又好几个人异口同声哀嚎。
  索贝克理解大家的心情。
  工作待遇没变,甚至有些地方还提高了,可工作内容消失了,等于从充满乐趣的战斗第一线,被迫提前进入退休生活,这些活力满满的同事当然会觉得无聊。
  投屏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是大部队打头的一些人开始朝山脚奔跑了。
  众人百无聊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一群蠢货,还不知道规则吧。”
  “鸮系统就该这样,先把他们玩儿得团团转,再点破规则。”
  “恶趣味。”
  “话说回来,那些贵——客——在哪儿呢。”
  刻意拉长的讽刺语调,是很多守关人对影响他们职业生涯的“贵客们”,最直接的态度呈现。
  要没这样家伙吃饱了撑的过来玩,试炼区转型计划绝对不会这么快成型。
  “看不见。”一个老资格的8/10守关人说,“人家是花钱来玩儿的,能让你们一个个盯着么,除非他们和闯关者同框,才能出现在画面里。”
  “扑通——”
  闯关者中,有人倒地死了。
  整个大部队的后半部,都因此停下来,防御性文具树一个接一个启动,原本嘈杂的空气一瞬死寂。
  投屏前工作区的空气,也因为这突来的变故而凝住。
  有人将投屏特写拉近尸体,看了一眼,摇头:“没救,死得透透的。”
  “叮——”
  闯关者们收到关卡规则。
  守关人们也看到了<小抄纸>的内容,有些意外。
  5/10:“基本和索贝克说得一样嘛,就是换了点花哨的说辞。”
  得摩斯:“狩猎者游戏?谁起的名字,好土。”
  7/10:“上次开会就说了,鸮系统本身的考核规则不变,变的是我们原来把控的那部分。”
  另一个7/10:“我们的原则是实力够了就给通关,贵客们没这个要求吧?”
  维达:“肯定没有,估计就是看心情。”
  6/10:“啧,以后闯关就不是拼实力了,得看命运啊。”
  8/10:“你唤起了我少得可怜的同情心。”
  潘恩:“这次是来六个客人吧?”
  希芙:“听说是。”
  6/10:“那一个人就有十六只虫子,还行,能玩儿上一阵子。”
  8/10:“未必,要都像这个这么玩儿,分分钟碾死一串。”
  5/10:“花钱就是好啊,什么限制都没有。”
  另一个3/10:“这个潘恩最有发言权,听说他上次对一个闯关者释放能力了,是吧潘恩?后来被罚得酸爽不?”
  潘恩:“滚!”
  同事们议论纷纷,南瓜纸杯蛋糕也被一个接一个拿走了,烤盘很快空下来,只剩一个孤零零躺在角落。
  索贝克拿起仅剩的一个,四下环顾,想看谁还没吃到。
  然后他就看见了角落里的那个沉静的男人。
  五官俊朗,身体线条优美有力,那个人只需要简简单单坐在那里,就有一种特殊的古典气质。
  1/10守关人,提尔。
  索贝克还没和他说过话,因为听说他是个独来独往的人,也只有得摩斯算得上和他熟悉,所以从前在休息区看见,索贝克也没好意思打过招呼。
  但是今天,他莫名想和这个人说话。
  不是因为大家都在一个工作区了,而是刚才那么多的聊天,那么多的讨论,这人从始至终都安静地看着投屏,独特的气场仿佛形成了一个看不见的罩子,将他和周围的嘈杂彻底隔绝。
  索贝克走过去,将最后一个南瓜小蛋糕递给他:“尝尝我的手艺。”
  提尔没防备,把目光从投屏转到递到面前的纸杯蛋糕上,怔了几秒,才接:“谢谢。”
  索贝克还想继续和他说话,可又不知道该聊什么,站在那里一时有些尴尬。
  提尔见他没走,略一思索,懂了,立刻尝一口蛋糕,然后礼貌地朝他笑一下:“很好吃。”
  索贝克:“……”
  他敢发誓,对方连是咸是甜都没尝出来。
  “你好像,不太高兴。”索贝克也不搜肠刮肚找话题了,直接道出自己的感觉。
  提尔愣住,过了会儿,有些抱歉地笑笑,笑意很淡,转瞬就散了:“突然被调职,谁都不会开心。”
  “不是的。被调职的不开心,应该是潘恩那样抱怨,得摩斯那样无聊,大家那样聚在一起对着新模式嘲讽全开……”
  索贝克觉得自己一定哪根筋搭错了,明明对方表现出了清晰的疏离和敷衍,在用标准的礼貌来试图结束话题,可他偏偏要对人家滔滔不绝,试图证明“你不开心”。
  关键他和这位同事还根本不熟……
  “我觉得不对。”提尔的声音,打断了索贝克混乱的思绪。
  “啊,什么不对?”他回过神,却更茫然。
  提尔望向投屏:“拿他们来娱乐,不对。”
  他们,是指闯关者吗?
  索贝克虽然也不喜欢这种虐杀向的娱乐,但:“他们不过是一些虫子……”
  而且有句话他没好意思说,1/10其实是所有关卡中,死亡率最高的。不只关卡内会死亡,地下城里更是每天都有人因为食物短缺、争斗而死去。
  “强大也好,弱小也好,每一条生命的死亡都应该有价值,”提尔静静看着投屏,“地下城里每天都会死很多人,可是他们的死,让那些有潜力、值得我们培养的人更突出,这是筛选机制必然付出的代价……”
  “但是现在,”他没看索贝克,只轻轻摇头,“我不知道这些死亡有什么意义。”
  索贝克低声道:“你刚刚都说了,娱乐。”
  提尔嘲讽地勾起嘴角:“所以才更荒诞。”
  他的侧脸轮廓被投屏的微光笼上一层温柔,可索贝克只觉得难过,哪怕他并没有真的听懂提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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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摩斯:角落里那俩人在说什么悄悄话?提尔你什么时候和索贝克这么熟了??[努力偷听.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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