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命大臣自顾不暇_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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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吃着药,许观尘强自打起精神,想要从小成公公口里套一些话来。
  从小成公公的身世谈起,他道:“抄家流放,奴才那时还有几月就满十八,侥幸入了宫,又侥幸认了成公公做干爹,所以旁人喊一声‘小成公公’。”
  成公公是从前老皇帝身边的内侍,后来萧贽封王开府,老皇帝就把成公公派给他,许观尘在王府里住着时,与他有些交情。
  “干爹如今在丽山为先皇守陵,已守了三年,年节也不曾回京。”
  许观尘半坐着,枕着手,另一只手端起药碗,皱着眉头抿了一口,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我这病……是不是越来越坏了?”
  小成公公忙道:“小公爷可别胡说。”
  许观尘不语,一口一口地喝药。
  “想来,不过是早了些时候。”小成公公想了想,“大约是那日晚上,小公爷被陛下折腾得有些过了。”
  偏偏小成公公说这话时,一脸纯良,正直无比,更显得许观尘想到的事情胡七胡八。被一口汤药呛红了脸,他低头,试图把自己埋进药碗里。
  小成公公见他模样,也笑了笑,转头去拿蜜饯盒子来,放在他面前的矮桌案上:“不过,奴才现在也不明白,陛下同小公爷,到底是怎么成的。”
  许观尘捻起一个糖渍的果子来吃,心中叹气,你问我,我还想问问萧贽呢。
  小成公公再问:“小公爷还和陛下吵架吗?”
  许观尘鼓着腮帮子嚼蜜饯,道:“这几日都不曾见他,我想与他说话也没机会。”
  小成公公自然知道萧贽每日晚上过来的事情,在许观尘面前,也不说破,只是温和地笑。
  此时提起萧贽,许观尘捧着药碗,有些走神。
  他只隐约记得,萧贽过来时,要办的头一件事就是摸摸他的脸,试试他的呼吸,仿佛很怕他死了。可是萧贽有时候把他揽在怀里,又险些把他闷死勒死。
  小成公公唤他:“小公爷?”许观尘抬眼看他,小成公公哄他道:“还剩下最后一口,小公爷再忍一忍苦,喝完吧。”
  “……好。”许观尘点点头,晃了晃药碗,仰头将碗底药渣也喝干净。
  最后一口苦得他眼睛都红了,火急火燎地拿蜜饯吃。
  小成公公捧起蜜饯盒子,递到他面前:“小公爷从前,从来不和陛下吵架。”
  很可惜的是,许观尘并没有接收到对面发过来的暗示。
  小成公公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小公爷与陛下,也不常说话。”
  许观尘心思一动,仍不说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小公爷病着,一个月里,有几日在温泉宫里、寒潭底下,还有十来天在榻上休息,剩下几日,就在屏风后边打坐。”
  “小公爷同陛下在福宁殿里,小公爷打坐,陛下就批折,分明就只隔着一扇屏风,一整日谁也不与谁说话。”
  “话也不多说两句,到底是怎么成的?”
  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许观尘闷闷地想,要真是一句话也不说,他还能把名字同萧贽的写在一起,那应当就是——
  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不能更喜欢了吧?
  小成公公趁机道:“晚上陛下过来,小公爷同陛下讲和吧?”
  许观尘用沾着蜜饯糖渍的手指按着唇角,出着神想事情,又点了点头:“嗯。”
  小成公公望了望窗外天色,恨不能叫天色现在就全暗下来。
  “小公爷还做晚课吗?奴才下去预备预备。”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许观尘坐起来,“你去看看飞扬,早晨我就看他抱着糖罐子在吃糖,让他别吃了。”
  许观尘下了榻,净了手,披上道袍,又拢了拢头发,用驼骨簪子束好,在屏风后边的草蒲团上坐好。
  案上换过新的香草,许观尘随手挽了个结戴在手上,开始做晚课。
  近日他打坐,都要扣上香草,以安定心神。
  是他道行尚浅。这几日打坐,若不如此,他的心魂能飞到不知道哪里去。
  案上香烛焚尽时,许观尘睁开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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