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小绣娘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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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头发有皂角的清香,身上带着淡淡的桂花香味,还有酒精的冷冽,一丝一缕的钻进乔琪的鼻中。
  乔琪只能柔声哄道:“上火了吗?我中午是逗着你玩的,我的错,没想到我们香儿这样上心,下次不开玩笑了。”
  灵香儿歪着头看着乔琪,眼睛里好像结了一层雾,她好像脑袋转不动了一样咂摸着乔琪的话,终于眨眼着大眼睛道:“那可不行!那哪是能玩笑的事!乔琪哥哥,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你放心,不会不认账的,我灵香儿做事顶天立地,我一定会对你负责任的!”
  乔琪被她逗乐了:“哦?小香儿香怎么负责任啊?”
  灵香儿挣扎着从乔琪怀里起来,晃了两下之后终于站稳了,她无比郑重道:“乔琪哥哥,我养你啊!”
  乔琪眯着眼睛看着她,倒没接话。
  她口齿不清的胡言乱语道:“哥哥想睡到中午就睡到中午,不会种田,不会经营,不能考功名都没关系,我来!所有事情都有我做,等日后我开了绣庄,便娇养着哥哥,把银子都给哥哥花”
  她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样:“哦,不行,除了给熙熙看病的钱!乔琪哥哥,你救了我那么多次,我是不会始乱终弃的,等我存足了聘礼,我就...我就过来下聘,以后天天为你束发...”
  她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身子一倾又倒进了乔琪的怀里。
  乔琪垂下眼眸,看着睡成一小团儿的灵香儿,轻声道:“都由你来干,那你不累吗?假如我不值得呢?”
  灵香儿哪里还听得见,已经发出了细细的鼾声。
  乔琪露出个宠溺的笑来,打横抱起了灵香儿放在屋里的矮塌上,又转到隔壁告诉灵熙她姐姐喝醉了,喊她也过来陪姐姐睡一夜,自己却并未留在院中,独自出门去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将亮未亮,朝霞裹着晨曦里带着夜露的清风吹散了灵香儿的酒气,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想把被子往上拉拉继续睡。
  可却闻见了那甜而冷的香,好像乔琪哥哥身上的香,她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被子...
  “呀!”竟然不是自己的被子!!
  她心头一惊,想起昨日自己好像喝了酒来找乔奇哥哥说话,难道借着酒劲把乔琪哥哥给...
  又感觉倒人后有人的热气!灵香儿瞬间感觉天灵盖冒烟,脚底板却窜凉气,心脏好像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她攥着被子吞了口口水,终于将眼睛眯成一条缝往被子里看了一眼。
  “呼!”终于出了一口气,衣服都好好的穿着呢!小心翼翼的回头看了一眼,是灵熙!
  “啊啊啊啊啊!我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呢!”她心中臊的好像有一万个小香儿来回狂奔,只得害羞的把头钻进被子里来回滚了几下。
  终于把灵熙也滚醒了:“姐姐,你没事吧?”
  灵香儿把头钻出来,勉强撑住了镇定的神色,红着一张小圆脸道:“姐姐能有什么事。”
  “李婶说你中邪了,我昨晚帮你叫过了。”
  灵香儿坐起来假装镇定道:“在这叫的吗?是乔琪哥哥喊你过来的?他说什么了?”
  灵熙还有点没睡醒,揉着眼睛道:“他什么也没说,就说你喝醉了,喊我过来陪你,就走了。姐姐,你干嘛喝酒啊?”
  香儿干咳了两声:“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
  灵熙挠挠头:“你不也还没及笄嘛!”
  香儿争辩道:“那怎么一样,我下个月就及笄啦!你才多大点。”
  “我也快八岁了啊!”
  灵香儿听到这句话,心头突然像有块石头砸了一下:“快起床吧,我们回去。”
  回到家里灵香儿洗漱一番便开始张罗早饭,昨日的饺子没吃完,她捡了几个鲜鸡蛋,起锅热油,先把加了点盐的蛋液倒进去,又将饺子放在蛋液里面煎,另外拿了小米煮粥,还拌了点蒜黄瓜和白豆腐。
  饭做好了,倒也不知道乔琪回没回来,她心里有鬼,便轻手轻脚的开门,做贼一样在门边探出个小脑袋往乔琪家望...
  “门好像没动过,乔琪哥哥昨晚住哪了?”灵香儿全身贯注的思量着,突然感觉头上的小啾啾被弹了一下。
  “乔琪哥哥!你怎么从后面过来了?”灵香儿瞪大双眼,小脸比早霞还红。
  “昨天住大壮那了。”
  “哦...”
  “早饭好了吗?”
  香儿头点的小鸡啄米一样。
  “行,我带回去吧。”
  灵香儿急忙跑回去取来食盒递给乔琪:“那个乔琪哥哥,我昨天说什么了吗?”
  “嗯?你有话说吗?”
  “我什么都没说吗?”
  “你进门就醉倒了,福海扶你进去的。”
  “哦。”灵香儿摸摸头,也说不上什么感觉,又庆幸,又,很失望。
  乔琪提着食盒往家走:“想不到我们小香儿是个酒鬼。”
  “啊?我不是!我第一次喝酒!乔琪哥哥...”
  乔琪已经推开门进屋了。
  第10章 想送乔琪哥哥礼物
  早霞推开了浓重的墨蓝色夜幕,洒下了一片绯色,伴随着公鸡的一声晨鸣,巷子里的人家便鳞次栉比的起床了,出门挑水声,招呼问好声,磨豆腐的走街窜巷叫卖声让整条巷子都活络了起来。
  灵香儿推开院门,带着盈盈的笑意甜脆着嗓子唤道:“大叔,给我来点鲜豆花。”
  卖豆腐的应了一声,舀了两瓢鲜豆花递给了灵香儿:“八文钱。”
  香儿付好了钱,盛着鲜豆花进到屋里,开始准备早餐,她先把自家腌好的咸蛋剥壳,又把蛋黄和蛋白分剥干净,蛋白切成小丁,蛋黄用勺子压碎。
  才起锅热油,把方才压碎的咸蛋黄小火煸炒起来,等到“滋滋”的冒出蛋黄油的香味才倒入咸蛋白,翻炒了两下,又把刚买来的鲜豆花和鲜甜的豆花汁一并倒入锅中,大火煮开后,咸鲜的豆香味就灌满了小院儿...
  等到咸蛋豆花羹煮好了,灵香儿才把一早蒸好的小花卷捡出来,另外配着几颗鱼肉丸子,一份凉拌素什锦,一并装入食盒给乔琪送去。
  “福叔,今日的早饭。”灵香儿边说着话,边把目光往院子里瞥。
  福海察觉到了:“公子还没起呢。”
  香儿点头笑笑离开了乔家。
  自打上次醉酒之后,已经过去七日。
  可却始终没再见过乔琪哥哥的面儿,每日三餐都是福海接过去,乔琪哥哥一次也没出现过。
  “乔琪哥哥肯定是把我当作不正经的酒鬼,厌弃我了。”想到这里她有点沮丧,当日买酒是想着酒壮怂人胆,没想到竟坏了事。
  “日后便再也不碰酒了。我也不是真的酒鬼,就算乔琪哥哥一时有什么误会,只要我做的好,总会清白了。”她这般想着便又挂上了盈盈的笑容,拿起绣好的五十条丝帕往王小姐家里赶去。
  她如今不再每日出门卖货,除了照顾家里,其余的时间都在刺绣,她本来就是勤勉不怕吃苦的性子,如此一来,本来十五日该做完的活儿,不到十日便做的工工整整。
  灵香儿叩响了王举人家的门,巧儿热情洋溢的赶到了门口,见是灵香儿,笑容一时便凝在了脸上,但她只是个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依旧让道:“姑娘进来随我见小姐吧。”
  一路上虽然还说着客气话,可明显却与上次有了细微的不同,灵香儿是个走街串巷的生意人,自然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她只依旧的温和有礼,规规矩矩的跟着见了王小姐。
  王小姐见到了灵香儿,眼中的失望掩也掩不住,冷声道:“怎么没让你哥哥来?”
  灵香儿福了一福:“这本来就是我的活计,小姐先看看丝帕。”
  她边说着边恭敬的把丝帕递了过去,因为早就料到收尾银这事若不是乔琪来做,恐怕不会顺利,她在绣活儿的时候便格外上心,只把帕子绣的精致无比。
  王小姐本来随便瞟了一眼,居然也被上面的图样吸引,不由得拿起来一条丝帕细细看着:“绣的倒还可以。”
  “都是正宗的苏绣。”灵香儿柔声道。
  王小姐翻来复去细细看了一会儿,真的挑不出来任何的毛病,只好说道:“行了,这货我收了。”
  “那劳烦小姐在收据上签个字。”
  王小姐便签了字,灵香儿把收据收回了袖中,却见王小姐起身要走。
  她含笑柔声道:“王小姐,三两银子的活计,给了二两定金,如今收好了货,还有一两尾银要结清。”
  王小姐不耐烦:“叫你哥哥择日来取吧。”
  灵香儿又堆出个真诚的笑来,商量道:“今日我就顺道带回去吧,何必还叫哥哥再跑一趟。”
  巧儿接道:“你这人急什么!左不过一两银子的小钱儿,这举人府还能短了你不成,小姐说叫你哥哥来取,你回去叫他便是。”
  灵香儿摇了摇头,不卑不亢道:“怕是不成,乔琪哥哥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使唤的人,上次是我家实在出了事,才不得已麻烦了哥哥,怎好每日都开口叫人家帮忙呢?”
  王小姐听了这话,回身坐了下来,疑惑道:“他不是你哥哥吗?”
  灵香儿垂眸:“是邻家哥哥。”
  王小姐翻了个白眼,起身便要走。
  灵香儿又道:“小姐且慢,还是今日把尾银结清吧,一两银子举人府上自然是不缺,但若是传出王小姐收了我这贫穷小绣娘的丝帕,却要拖欠尾银,恐怕对举人府的名声不好。”
  “呦,我倒要看看你想怎么传出去,难不成还要到衙门击鼓告我?”
  灵香儿抬起头,望着王小姐的眼睛:“若是万不得已,也不是不可,一两银子在您这不打紧,可却是贫寒人家几日的伙食!
  我辛辛苦苦做好的活儿,认真劳动赚来的钱自然有要的道理。小姐方才已经验过丝帕,签好了字据,真到了衙门也讲的清楚。
  只是要如实把情由给在公堂上说了,恐怕王小姐要见到乔琪哥哥才给尾银的事儿,也不能瞒了。”
  王小姐冷着脸没言语,巧儿轻声在她耳边道:“小姐,这一两银子不算什么事儿,就算她真的告到衙门也无妨,知县老爷是小姐的亲舅舅她也得不到便宜,只是如此一来,这事情就要传到表小姐的耳中,她怎么笑话还不一定呢!而且坏了小姐的贤名,不好定亲了…”
  王小姐气的脸色铁青僵在那里,终于咬咬牙:“给她吧。”又在巧儿耳边道:“这事儿没完,查查她都和谁做生意!”
  巧儿冷着脸带着灵香儿取了银子,不善道:“快走吧,以后不要再想做我们小姐的生意!”
  灵香儿心道:这王小姐也不是冲着自己的手工来的,这样的生意本来也不会长久,除非把乔琪哥哥卖给她,可乔琪哥哥那是随随便便能给别人的嘛!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得了银子,离开了王举人府上。
  可这银子在她手里攥着也不安心,总觉得是之前乔琪哥哥出卖美色赚来的,花着也不安心。
  转念一想,既然是因为乔琪哥哥才有的活计,就给乔琪哥哥花了吧。
  她便在甜水大街上寻觅起要给乔琪的礼物来。。
  看了半天都没见到合心的东西,正巧迎面来了个挑着担子的男子,担着的是梳篦。
  灵香儿想起上次为乔琪束的那个歪歪扭扭的发髻,不由得会心一笑。
  她便开口道:“这梳篦怎么卖的?”
  那人道:“五十文钱一把,都是今年的新竹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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