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流放反派他元配 第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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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此地就是代表了大都护,出手料理沈海一脉合法合理。
  沈家人自诩有高官在朝相护,但沈家家主也不过才三品,如何能与手握四十万兵力的正二品大都护抗衡?更别提在喀什胡搅蛮缠的沈家子嗣不过白身,除了出身勋贵以外,不过以势压人。苏勒图连朝廷的人都不放在眼里,怎会怕一个三品文官的子弟。
  杨成烈这一出面整治了,沈家人自然只有夹着尾巴走的份儿。
  碍事的人处置了,剩下便是论功行赏。在西北这块地界儿,上头的人最重要的便是赏罚分明。若不能做到赏罚分明,从属者如何能实心踏地地为人谋事。
  先前剿匪一事,上头就早已经注意到周憬琛这个人。一直按功不表,只是考虑到入伍年份太短,尚在观察之中。省得年轻人心高气傲不识规矩,没想到周憬琛短短几个月又屡获奇功。
  突厥渗透北庭都护府多年,探子无数,抓也抓不光。这些年边疆实时受突厥侵扰,大都护明面上不予理会,实则心中早已深恶痛绝。周憬琛一出手便抓到突厥探子三百四十五人,生擒了隐藏在大燕的突厥王三子赛利克。如此奇功,自是按也按不住。
  且不说乌古斯本就受隐藏曾青矿一事的牵连,惹了上头的眼,被调派到了更西边的碎叶镇去戍边。驻地的职缺空出来,喀什这边便由周憬琛补上。
  时日紧迫,周憬琛一上任便雷厉风行地整顿了军务。
  沈牛两家在此地浸淫多年,明面上树倒湖疏散,暗地里还有些依旧借势为祸乡里。周憬琛自然不能姑息。连日来,清点驻地军官的历年军功,将德不配位者贬斥的贬斥,处理的处理。料理清楚营地里久积多年的沉疴。他速度极快,不给人反应的时机。以最有效的方式拨乱反正。
  喀什知县姚立涞与突厥人勾结拐卖当地当地百姓一案,罪名一成,一片哗然。
  大燕近年来的朝堂混乱。新皇登基后不仅没有励精图治,知人善用。反而一上位便大赏从龙之人,不问民情。朝堂不理,律法不修,大肆增添苛捐杂税。一些边境官员犯案,处理起来程序十分繁冗。姚立涞罪行昭昭辨无可辩,却也不好就地斩杀。
  如今周憬琛也只是将姚氏一族全部收押,抄没阖族财物,姚立涞本人他无权惩处。尤其是姚立涞本人乃进士出身,大都护只能命人将姚立涞押送燕京,呈上罪状再由大理寺亲自裁决。
  忙活了一个月,这些事儿是到年关前才料理清楚。
  至于这抄没的姚家家财,按照规矩,一小部分冲入当地财政大部分将随姚立涞一道押送回燕京充入国库。实际上,抄没的钱财具体多少是由执行任务的人所填写的清册说了算。西北这边有个约定俗成的规矩,谁抄没的由谁收入囊中。
  乌古斯被调走,抄没姚家一事便由周憬琛接下。
  周憬琛在忙,彼时叶嘉正在与叶五妹叶四妹正在堂屋里商议事情。关于送叶五妹去轮台学艺,叶四妹能不能接替叶五妹帮衬她开店。
  戍卒们抬着一大箱一大箱的东西进院子,叶嘉震惊到咋舌,心中纳罕周憬琛多好的手段能弄到这些,等清楚这些是从拐卖人口的姚氏一族抄没来的心情顿时十分微妙。
  ……这是真真切切的‘血汗钱’。
  “东西先送进东屋。”周憬琛引着柳沅等人进了东侧屋,“嘉娘,稍后与你细说。”
  余氏拉着蕤姐儿进了屋,透过门缝看着戍卒将巷子抬进屋。一共四大箱,每个箱子都有半人高,垒在一起遮得屋子瞧不见光。
  驻地经过一番大换血,比先前要井然有序的多。每日操练的号子准时准点,连在街上横行的兵痞子都少了。百姓的日子都安宁下来。
  如今人人都称新的驻地长官好,对着周家一家子都十分敬重。
  此事且不提,就说此时的东侧屋,坐满了人。
  周憬琛端坐在桌子的正上方,眼睑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瞧着十分的冰凉。叶嘉刚巧进来拿笔墨纸砚,见着他这般神情不由多瞥了一眼他。此时的周憬琛虽身穿布衣,周身萦绕着气势却锋利又强势,跟平常爱笑温软的样子比起来,仿佛变成另一个人。
  但任谁商议正事儿也会严肃,叶嘉只拿了东西匆匆便走。
  走到门口还听到里面有人说话:“……苏勒图不会让朝廷的手伸进北庭都护府,这个接替的人选只会是他的人。”
  叶嘉听了一耳朵,顺手将门关紧了。蕤姐儿从屋外跑进来,叶嘉也给她牵了出去。
  东侧屋内。柳沅没骨头似的趴伏在桌子上,“他身边信得过的人就那几个,闵罗新抓钱一把好手,管着北庭都护府一半以上的财政。岳宗琴如今正替他押送赛利克去燕京,人不在轮台。林芝兰主理都护府的庶务,林之校又是苏勒图的左右手……苏勒图平日里对这几个人十分倚重,等闲不会调动。”
  “但予安兄莫要忘了,东乡镇可是有曾青矿的。”陈世卿端正地跪坐在下方,木着脸反驳他道,“那么大一座矿山,苏勒图不会放心叫外人接管。”
  “曾青矿是重要,苏勒图不是已经安插了人在此地了么?”
  端着茶杯呷了一口,柳沅斜了一眼周憬琛。他的意思,自然是周憬琛早已入了苏勒图的眼。
  周憬琛有没有入苏勒图的眼,这还另说。他的身份不是秘密,苏勒图要查自然能查的一清二楚。光是一个景王世子的身份,苏勒图就不可能信任他。
  不过如今苏勒图表现出拉拢之意,周憬琛自然不会拒绝:“好了,说正事。”
  姚立涞一倒,喀什县知县一位空缺。一地不能无长,朝廷自然是会尽快安排人接任。但依苏勒图的脾气,是决计不可能允许朝廷再伸手进北庭都护府。所以这个职缺的接替人选肯定不会是朝廷那边派过来,只会是西北这块地界出。
  大燕的选官制度十分繁琐,入仕的途径有很多。科举入仕,门荫入仕,荐举征辟,杂色入流,甚至是入幕,都可。途径一多,操作的空间就很大。
  其中科举取士和门荫入仕自不必说。朝廷的大多数官员来源于两个渠道。但在西北这边,民风教化都不如中原地区。有才学志士颇少。大部分为官者要么是荐举征辟和入幕。就是林芝兰和闵罗新之流学识不够,走得都是入幕的路子。
  所谓的荐举征辟的,即达官贵人向皇帝荐举有能之人,得到皇帝的首肯便能入朝为官。由皇帝下诏令则为征,当地官府聘用则为辟。
  周憬琛食指取起敲了敲桌面,看向郭淮:“仲乐,轮台那边的事情准备好了么?”
  “已经跟林芝兰搭上关系。”郭淮这段时日人不在东乡镇,早在沈海被收押以后便连夜去了轮台。他已然在轮台的士子读书人中混迹了三四个月,也借着好友的引荐与林芝兰喝过几次酒,“但这个人确实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至今未曾点头为我引荐。”
  “不急。”周憬琛垂眸沉吟片刻,道:“再接触看看。”
  林芝兰那边一条路子并不够十拿九稳。林芝兰此人虽好美色,但为人十分精明。不然也不能在苏勒图身边站稳脚跟。周憬琛食指点在桌案上,若林芝兰的路子走不通,杨成烈这边也可用。
  ……
  开过春,雪化了之后天依旧冷的厉害。
  正月十三那日,阿玖就带着林泽宇随程家的商队启程出发去西域。西施铺子这边由叶四妹正式接替下来。家里一下子走了三个人,叶嘉做起事来便有些捉襟见肘。
  叶嘉琢磨了几天,打算找人。这事儿拖不起,一拖拖到后来许多事儿都没法子展开。
  事实上,早在跟程家定了契书以后她就有招人的念头。只是恰逢寒冬,出行不便,又赶上了她与周憬琛重办婚事,事情便一直耽搁下来。叶嘉本意是请当地的妇人,一来当地的人工便宜,许多贫民家中人口多,食不果腹,给顿饭就愿意干活。二来也算叶嘉也不喜欢家里太多人。比起买卖奴婢,叶嘉还是更倾向于雇佣关系。
  她把这个事儿跟家里几个人说完,余氏也不是说反对。只是她的观念里,买卖奴婢才是最保险的。不过周家的院子不大,也确实住不了那么多人:“允安不是说沈家那几个人能做活儿么?”
  叶嘉眉头皱了下,不好说那些姑娘的出身。倒是叶四妹在旁边插了一句嘴:“大娘,那些个姑娘妖妖娆娆的,一个个看着比我都娇嫩。估计是干不了活儿的。”
  叶四妹可不傻,她瞧着性子弱,但不代表真傻。那日那些姑娘送过来,娇娇俏俏地站一排,她可是在一旁看得真真儿的。那些个姑娘家手嫩得能掐出水来,一看就是平常没下过水干活的。且一张张脸如花似玉的,看人那眼神跟带钩子似的。这样的姑娘弄回家,是嫌自家的日子过的太平顺。
  她跟叶嘉余氏不同,她不相信男子看到美人儿能不动心:“咱要找就找那老干活儿有力气的妇道人家。似镇上梁二娘家那几个婆子。再不济,招点儿似孙叔这般的男子也行。”
  叶四妹跟叶嘉想到一块去,人弄回来不会干活,看着也闹心。
  叶嘉沉吟片刻:“过个两日,我去镇上牙行走一趟。”
  “找人这事儿是一桩,还有一桩自然是作坊选址。”叶嘉没打算在自家院子里开作坊。家就是家,没得整日里弄得都是猪腥味儿,“弄个正经的作坊,将来跟人谈生意也能有门面。”
  “这倒是。有了门面,往后也能做大。”余氏十分同意。
  “若是有了作坊,光招妇人也不够,还得有能顶事儿的掌柜。”叶嘉自己并非学金融管理的出身,如今赶鸭子上架才揣摩着做管理。实际上,如何经营还得有老练的人帮衬,“这要做就不能一步一步来,得利索点将事情给办全了。否则一个地方出纰漏,有得拖。”
  叶嘉如今有心的不是作坊和招人,而是香胰子这东西做起来太依赖猪胰子。东乡镇虽说比李北镇的生活好许多,但一天也杀不了多少头猪。
  往日叶嘉做香胰子都是日日去买猪胰子,连着多买几日,一边买一边制作,可这就有些不大保险。若是哪日镇上肉铺关门,她又亟需供货。这其中一环断掉,她的生意就受好大的影响,甚至可能会因此停摆。叶嘉心里忧虑着,其实冒出了个胆大的想法。
  若,她开始养猪呢?养殖猪,正好她手上有肉食铺子,要吃的肉也挺多。猪胰子也能现取现用。但这个养殖猪是一个大工程,叶嘉一个土木学科的设计狗,真要去饲养也需要下很大的决心。
  养还是不养,她心里还没下定决心。如今只是个念头,她自然是不会冒昧提出来。当然,还有另一种替代方案,那就是升级香胰子,弄出肥皂来。她确实是知道肥皂的制作方法。但最重要一个问题,制作肥皂需要氢氧化钠,如今市面上都没有烧碱,她打哪儿弄来氢氧化钠?
  化学方程式她倒是知道,没有实验经验,她也不敢瞎捣鼓。毕竟氢氧化钠是有强腐蚀性的化工原料。稳妥的办法还是传统香胰子最好。
  几人见叶嘉的脸色沉郁,不知在想什么。以为她心中忧虑,叶四妹犹豫了许久,连着看了叶嘉好几眼才开口:“姐,其实阿玖走之后,给我留了一半人在这边。”
  这语出惊人的,叶嘉瞬间扭过头:“!!!”
  “阿玖叫我莫告诉别人。”叶四妹有些不好意思。事实上,阿玖的手中是捏着一批人的。叶嘉月末知道,但叶嘉见到的是只是少数。叶四妹作为阿玖的枕边人,自然清楚至少有百来人。这些人平常都不晓得住在哪儿,也很少见到。但只要阿玖一招呼就都会来。
  去西域阿玖只带走了一半的人,如今这边留了一半人给叶四妹,方便她有事能使唤。
  “那你怎么跟我说了?”
  “姐又不是外人,约莫有五十来人。”叶四妹看了一眼余氏,轻声道:“再说我们娘仨在你这又是吃又是住的,平常还能拿你点儿工钱,我还能瞒着你么?”
  余氏面上没什么,看着叶四妹的眼神倒也是十分震惊。
  叶嘉单手拄唇咳嗽了片刻,不知是心虚还是感动地问她:“……阿玖留了多少人给你?”
  “五十来人。”
  “竟然有这么多?”叶嘉是真震惊,阿玖平常那模样瞧着也不像手里有人的样子。但转念一想,谁在外闯荡手里没点底牌?便也将这些震惊压下去了,“那这些人如今在哪儿?怎地没听他提过。”
  “那些人是阿玖信任的族人,听说是住在碎叶镇那边。那边有个异民的村子,住了许多跟阿玖这样带着异族血统的人。因着住得远,平常不大在这边露面的。阿玖想着这些事儿也不需要惊动周家才没领到你跟前来。”
  叶四妹实诚道:“往后周家有什么事要跑,姐只管与我说,我叫他们跑。”
  叶嘉心道怪不得阿玖有做跑商的念头。手里这么多人,若个个似拿那回他带出门的那五个人那般能打能射,确实是能当镖师使。
  “行,我也不跟你客气。”叶嘉缺人用,找谁不是找?能干活就行。
  这桩事儿就这么说定了。
  “改明儿我就去镇上找牙行问问,先把作坊的地址给定下来。”叶嘉又道,“招人的事儿可以慢慢来,咱如今招人最看重的是诚心,能干活儿。人招来也不急着立即就定,先试做两日。若是做的不满意再辞退,另寻新人。”
  余氏自然是没问题,这些事儿有叶嘉去操心,她只管跟着做便是。
  镇上一热闹起来,周家就跟着也准备开店。昨儿孙老汉就已经将猪头肉啊,猪大肠等东西给拉回来。如今都放在厨房后头拿个簸箕盖着,天气冷也不怕坏,新鲜得很。
  叶嘉指使了孙老汉将东西都搬到井这边来。
  叶五妹走了以后,洗刷这些东西就少了一个主力。还别说,她一个小小的姑娘家,不声不响地做了好多事儿。叶嘉好一阵子没上手干活了,突然间做事儿真有些累的不行。
  余氏也一样,一个冬日在家懒惯了,如今突然要做事儿都有些不适应。
  “还是娣娘能干啊!”余氏锤了锤腰板子,真情实感地想念叶五妹。
  叶嘉听了就只是笑,“五妹到那边或许也不轻松。”
  叶五妹一走就是好多日,她一个小姑娘也不晓得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能不能待得惯。但转瞬叶嘉放下心了,周憬琛前些日子说叶五妹跟叶家大哥联系上了。叶青山人被调到轮台去,如今就是在轮台做事。听周憬琛的意思,叶青山有在轮台建府的打算。等站稳了根基便会将二老接到轮台去。
  叶嘉不清楚他跟叶青山有没有联系,但既然知道的这般详细,估计是有联系的。
  不管如何,叶青山能管着叶家老小,后面自然也就想不起叶嘉这个女儿。不过也是叶嘉想多了,周憬琛这么一个出息的女婿冒出来,叶童生如何能舍得不挂念?
  叶嘉看了看,井边上就一个桶一个盆,东西不够用。
  于是转身又去了屋里,想把放在门后面的盆拿过来装东西。东侧屋那边的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陈世卿第一个出来,见到叶嘉立即客气地躬身行了一礼。说起来,自打周憬琛晋升,他的事情越来越多了。叶嘉哪怕不清楚驻地的内情,看他们忙碌的样子也能看出端倪。
  叶嘉眨了眨眼睛,周憬琛正在垂首与郭淮小声说着话。两人不知说着什么,郭淮面上露出一个有些诡异的笑。而后拍拍衣摆起身:“我这就去办。”
  说完,他们匆匆离开了周家。
  饭也没在周家用,与他一道走了。
  叶嘉跟叶四妹余氏将开店的肉食弄好,她便又叫来了孙老汉去街上。东乡镇是典型的马车拉出来的镇子,舆图上就是个狭长的形状。镇子分出东西两街道。西边靠李北镇,东边儿靠里。论起来,因着瓦市在东街,东街比西街要热闹许多。
  换言之,西街这边的铺子更便宜些。叶嘉要看的自然不是正对着街道的铺子,她要找的是巷子。找一个地方大点儿的,离街近,道路通常的地儿。将来运货送货都方便。
  牙行的人速度很快,化雪以后,他们都是要吃饭的。自然跟着叶嘉一通跑。
  跑了两天,终于是将这个选址定下来。
  就定在西街最靠西边大营的巷子,选了一家空间很大的院子,瞧着跟周家的院子差不多。院子里有一口井,用水取水很方便。将里头的屋舍都打通了,弄出一个跟后世的厂房有点像的屋子来。那屋子的房主也爽快,只要二十两。房契地契一起给。
  叶嘉也不磨叽,确定了地址就跟牙行交了银子,拿了契书。
  作坊定下来,叶嘉心里头就少了一桩事儿。这日忙了一晚上回家,难得周憬琛人在家中。叶嘉推门进来时,他正端坐在桌边作画。瞧那个神情似乎是在思索,作画只是随便。
  周憬琛这人一思索时面容极淡,不笑的时候就宛如那云中月,叫人觉得高不可攀。叶嘉一直以来都以为这人是极为爱笑的,因为看到他时他总是在笑。此时才恍惚地惊觉周憬琛并非是个爱笑的温润性子。叶嘉想得出神,眼前忽然被一只来回摆动的手给恍了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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