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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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去烟雨胡同,总是给陆睿带点自己做的点心,或是街上卖的新鲜小吃,每每敲开陆睿的大门,陆睿看到的都是李莞那张灿烂的笑脸。
  “我不缺吃的。”陆睿站在门边,双手抱胸,耐着性子说。
  李莞把东西送到他面前:“我知道,就是一点心意。你帮了我和我爹那么多回,这点吃的不算什么。”
  陆睿拧眉:“我没有帮你们什么,你不必这样。”
  “要的要的。受人之恩千年记,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些道理我是懂的。”李莞坚持要报恩。
  陆睿无语,关门。
  又过了一天,敲门声再次响起,李莞拎了一篮子果子来,陆睿看着她,语气不善:
  “你又来干什么?”
  李莞指着手里的篮子:“给你送果子。”
  “我不要。”陆睿觉得自己的耐性快要用完,说完这话之后,再度关门。
  又是两天过去,敲门声再次响起,陆睿认命的开门: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李莞嘻嘻一笑:“我汤熬多了,给你送一些过来。”
  陆睿看着被送到面前的汤罐子,面无表情的接过,然后长臂一伸,把门外的李莞给一把拽了进来,用脚把门给关上,然后面无表情靠近李莞,他身量高,比李莞高了一个头,逼近李莞的时候,那气势就像是一座山似的,李莞被吓得节节败退,没两步,背就抵靠在门扉上了,陆睿一手托着汤罐子,一手撑在门扉上,把李莞禁锢在门板和他的胸膛之间。
  李莞贴着门扉,一动也不敢动,就见陆睿弯下腰与她面对面平视,他的两只瞳仁不是漆黑的,是深褐色,仿佛能吞噬一切,陆睿神色不善盯着李莞,用阴冷凶恶的目光盯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亮出了森森白牙: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给一个独居男人送东西很危险?”
  李莞两只黑眸愣愣的盯着陆睿,目光颤动,就像一只知道自己被猛兽盯上的小鹿,硬着头皮问道:
  “有……什么危险的?”
  她的声音很低很低,就像是羽毛般柔柔的刷过陆睿的耳朵。
  “你想不想试试有多危险?”陆睿在李莞耳边说出这句威胁的话,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胆子小的很,稍微吓一吓就会怕了,陆睿这是想一劳永逸,为了使这丫头不再烦他,干脆让她怕自己,觉得自己是个恶人。
  李莞微微低下头,敛下眸子,樱唇微启:“你说的危险是……这样吗?”
  陆睿还没反应过来,李莞就整个人扑向了他,踮起脚,将两条手臂圈住了陆睿的脖子,一瞬间,少女的馨香扑面而来,软软的身子贴上陆睿坚硬的胸膛,两人脸颊相触,从未有过的感觉汹涌而来,把陆睿吓到了,猛地往后退,叫道:“哇,你干什么?”
  往后退的时候,李莞圈住他的脖子不放手,而陆睿为了挣扎,另一只手上的汤罐子差点摔掉,一边拨开李莞的手臂,一边还要稳住汤罐子不打翻,陆睿委实费了一些功夫才得以脱身。
  李莞看他那手忙脚乱的样子,当场就指着陆睿捧腹大笑,还嫌不够,蹲在那里笑的拍大腿。
  陆睿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姑娘,看她笑得那样儿,陆睿回想自己刚才有多蠢,闭上双眼一拍额头,真是阴沟里翻船。
  恼羞成怒:
  “你这疯丫头,还不快滚。”
  真是个疯丫头,疯的没边没际了。
  李莞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抽出帕子一边擦眼泪,一边转身开门:“好好,我滚我滚。陆大人慢慢喝汤,回头我来取罐子。哈哈哈。”
  李莞把门打开,站在门边对陆睿说道,脸上的笑虽然稍微忍下去了点,但那颤动的嘴角依旧说明了一切。
  陆睿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挫败。本来是想一劳永逸把那丫头给吓走的,可谁知道遇到个疯丫头,真不知道李崇怎么会生出这么个女儿出来,表面看起来像个楚楚可怜的小白兔,我见犹怜的,性子却野的出奇!
  想到自己刚才的反应,陆睿简直想死。今后还怎么维持高冷形象?
  第78章
  晚上李莞跟宁氏一起吃饭, 吃着吃着,就看着筷子上的藕片笑起来,正给她们布菜的桂嬷嬷看了看李莞, 问道:
  “四姑娘笑什么呢?是菜哪里做的不好吗?”
  李莞抿唇,收敛笑容,摇头说道:
  “不是不是, 我是想到开心的事儿了。”
  桂嬷嬷跟宁氏互看一眼, 宁氏放下汤勺问:“什么开心事儿,说出来让我们也开心开心。”
  李莞脑子里想的事情当然是不能说出来跟大家分享的, 只得折中说道:“我的铺子赚了好多钱,想想就开心。”
  李莞在外面开了好几家铺子的事情宁氏是知道的,原以为这就是小丫头胡闹,没抱什么希望, 可没想到,从大兴的铺面开始, 这丫头还真有做生意的天分, 什么铺子到了她手里, 居然都是赚的, 也听说她手底下有个能干的掌柜,是从前姑奶奶手下的,不管怎么说, 都是这丫头的福分吧。
  见她这么高兴,想来是赚了不少,宁氏怕她骄奢, 故正色劝道:
  “不过赚点银两,就让你这么得意,人可不能得意忘形,该守的道德礼仪还是得守,知道吗?”
  李莞诚心接受宁氏教导:“知道了。祖母,我也不是得意,就是高兴嘛。我给您定了一块寿山石,松鹤堂外的院子里有一块空地,看着有些空旷,那寿山石有六尺高,八尺长,放在那块空地上,周围再搭一个石景,肯定很好看。”
  宁氏一愣:“给我定了块寿山石?怎的不跟我商量?”
  “哎呀,跟您商量,最后肯定买不成的。我这样先斩后奏,祖母您就没办法了。”李莞语带撒娇的说道。
  桂嬷嬷在一旁笑:“那敢情好啊,之前老夫人还在嘀咕着要在那地方放些什么东西,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如今四姑娘给定了块寿山石,意头很好呢,老夫人您说是不是?”
  宁氏和桂嬷嬷之前确实念叨过这个,只是想着家里最近产息并不是很好,那地方要再建一个景儿出来,势必要花不少钱,宁氏想想也就算了,说等到以后家里情况稍微宽松一些再考虑的。也是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有这样过的心,稍稍赚了些钱,就想着给她买东西。宁氏嘴上虽然没说,但心里头还是很暖很高兴的。
  “唉,好是好的。可就怕花太多银子,咱们家如今产息一年不如一年,你手头赚了点钱,就存着,将来多点嫁妆不是很好嘛。”
  宁氏的话让李莞有些奇怪:
  “家里的产息怎会一年不如一年?”
  李莞觉得很奇怪啊,李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但向来产息稳定,大兴有十几处田庄,田地千顷,铺面少说也有二十来家,而他们从大兴搬到京城来,也就是花了一笔银子买宅子,并没有过多的花销,按理说不该如此。
  “唉,产息就是这样的,庄子里今年没有好收成,雨水多,田地里收的稻谷有些都发了霉,没法卖了,有些菜地生了虫,菜的收成也不好。”宁氏略带忧愁的说:
  “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咱们家不适合京城,在大兴的时候,家兴业旺,也没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呀。”
  宁氏甚至想到了会不会是京城风水不适合李家,可见真着急。
  李莞疑惑的说道:“我虽然没有田地,可也没听说今年收成都不好啊。再说了,庄子和田地的收成不好,也不是大头,铺子呢,铺子的收益也不好吗?”
  宁氏叹息摇头:“多事之秋,发生了好些事情,几家铺子的掌柜同时要走,留也留不住,他们这一走,可带了李家不少生意,总之每一件事儿是顺心的。”
  李莞想了想,问道:“家里的事情一直都是夫人在打理,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她怎么说的?”
  总觉得事情没有宁氏她们想的那么简单,李莞心中隐隐察觉出了不对。
  桂嬷嬷给李莞盛了一碗粥,说道:“夫人也没办法呀,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那些掌柜都是在李家做了十多年的老掌柜了,铺子里的事情都要经过他们的手,谁会想到他们同时来了这么一手呀。”
  李莞若有所思喝着粥,第二天就把冯掌柜喊过来问。
  “听没听说大兴的李家铺子那些掌柜同时离开的事儿?”李莞问冯掌柜。
  冯掌柜想了想后点头道:“听过那么一耳,咱们大兴也有几家铺子在转,那些掌柜都是李家的老掌柜了,按理说不该同时走的。”
  李莞也知道他们不该同时走,所以既然走了,肯定是有问题的。
  “去让人查查怎么回事儿。李家最近说发生了好些个事儿,以往从来没有过,就是有天灾人祸,那也没有扎堆来的道理。”
  冯掌柜点头称是:“好,我这就派人去查,听姑娘这么一说,确实有点问题。”
  李莞让冯掌柜去调查之后,便去了珠颜堂,昨天匠人们有一批新款式做出来,等着李莞去看一下就能拿到柜台上卖,眼看就要到年底了,这些款式得提早放出去才行。
  马车停靠在珠颜堂外,银杏扶着李莞下车,李莞在车上的时候就觉得马车颠儿的厉害,以为是今天自己没吃早饭的缘故,可谁想到,刚一下车,走了两节台阶,脚下就不稳了,眼前一花,整个身子都软了下去,直接扑倒在珠颜堂外的台阶上,把身后的银杏和阿成吓了一跳。
  “姑娘,你怎么了?”
  银杏赶忙上前把李莞扶起,发现李莞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竟然没由来的昏了过去。
  李莞被安置在房中,宁氏听说李莞在外面晕倒了,赶紧赶过来。
  “怎么会晕倒?大夫请了吗?”
  银杏也跟着着急,忙前忙后,对宁氏回禀:“是,大夫已经去请了。奴婢跟小姐去铺子里,可谁知道姑娘到了珠颜堂门口就突然晕倒了,在车上的时候,姑娘就说有点头晕,还以为是早上没吃早饭的缘故呢。”
  宁氏坐到李莞床畔,见李莞躺在那儿,脸色苍白如纸,就像是一朵被人吸走了生命的鲜花般,没有生气。
  崔氏也赶了过来,急急问怎么回事,银杏与她说了之后,一项温和的崔氏居然对银杏骂道:
  “你们这些人当的什么差?成天躲懒耍滑也就罢了,如今竟连姑娘都看不好。回头便把你们给打发了出去。”
  银杏听了崔氏的话,立刻吓得跪了下来求饶,眼泪不住往下掉,王嬷嬷和春兰跟着求情,场面一度混乱。
  宁氏在内间斥道:“什么时候了,能不能安静点。”
  崔氏这才入内,来到床边,探头看了一眼李莞,对宁氏道:“老夫人莫要太忧心,大夫一会儿就来了。”
  “老八那儿去人了吗?”宁氏问。
  “去了去了。先前就派人去了。”
  正说着话,大夫就来了,宁氏和崔氏给大夫让出了一条路,银杏给大夫搬来椅子,又跪在一侧扶着李莞的手放在脉案上。
  大夫闭着眼睛把脉,越把眉头越紧,似乎不怎么敢相信,睁开眼睛,重新把过一回,还不放心,让银杏把李莞的眼睛扒开让他看,看完之后,便神色凝重的转过身来,宁氏和崔氏迎上前,崔氏问道:
  “大夫,我们家姑娘得了什么病,要不要紧呀?”
  大夫一声叹息:“唉,小小年纪也是可怜,已是脉弱之相,药石无灵。”
  李崇刚刚进门,就听见大夫说的这句话,当时便觉得脑中一阵轰鸣声,宁氏和崔氏也满脸惊讶,宁氏怎么都不相信,对大夫说:
  “这,怎么会药石无灵呢?昨儿晚上她还跟我一起吃饭来着,好好的,没有半点病痛啊。”
  “有些病会隐藏在身体里很长时间,姑娘许是长期吃了什么不该吃的,许是喝了什么不该喝的,许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这都说不准,就从如今的脉象来看,已然十分凶险,凭老夫的能力,肯定是救不了了,府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大夫说完这些话的同时,衣领就被李崇揪过去,说道:
  “你再说一遍,我女儿好好的,如何就凶险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大夫替人出诊看病,也常遇到不相信亲人有病的人,习以为常了,将李崇的手拉下,整理了一下衣领,说道:
  “这位老爷冷静点,与其跟老夫在这里争辩,还不如早些另聘良医为令千金医治,说不得还有一丝希望,若是你再耽搁下去,连这一丝的希望都没有了。”
  李崇觉得头脑发昏,往后退了两步,宁氏和崔氏对望两眼,宁氏问:“可还有什么名医能请到吗?”
  崔氏摇头,指着那大夫道:“这位李大夫已经是京城仁安堂最好的大夫了。”
  那李大夫连忙摇手:“不敢当最好,不敢当最好。这样吧,我看你家也是官家,莫不然试着请太医上门来瞧一瞧吧,太医的医术比我们这些民间大夫自是高明很多,说不定姑娘还有救。”
  “太医?”宁氏为难。李家虽是官身,也能请到太医医治,可是想他们这种府邸请太医是有章程的,前后拖下来得费不少时间,如果大夫说的是真,半点耽搁不得的话……
  宁氏对崔氏说:“要不,你去一趟永安侯府,请侯府帮个忙。”
  侯府的牌子倒是可以直接请太医的,短时间内,宁氏只能想到这个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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