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如她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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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楚闻言捂着唇笑,不好意思道:“也不全是。”
  “就是我一开始发现你的时候,我非要救你,可姐姐不愿意,她说你是累赘。”
  她面不改色的颠倒黑白:“但她后来过来看清了你的脸,觉得你生的好俊呀,就改变了主意,允许我把你扶到山洞里来?”
  “她还叮嘱我,待到你醒了以后,不准说是我救了你,要说是她救了你!还说我要是说漏嘴就打断我的腿。”
  赫巡敷衍的挑了挑唇,眼中却并无笑意,他并不好奇为何云楚在姐姐面前如此卑微,毕竟无非就是些嫡庶之分。
  “那你怎么不听话?”
  云楚直言道:“她天天欺负我,我不喜欢她。”顿了顿又求着他道:
  “阿巡哥哥,你可要替我保密呀,到时她那般说了,你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配合她就是了。不然我这两条腿恐怕是保不住了。”
  赫巡对那个所谓的姐姐兴趣不大,云楚说了一堆他都没怎么放在心上。他扯了扯自己被云楚坐住的衣摆,云楚见状挪了挪位置,就见赫巡扶着墙壁有些费劲的站起身来。
  他掸了掸衣摆上的灰尘,看了云楚一眼。他身形高大,这般居高临下看人时,纵然神色懒散仍有种压迫感。
  云楚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也跟着站起来。
  “雪似乎小了一点。”他道。
  云楚往外面看去,却见不知什么时候,鹅毛般的大雪势头已弱了下来。
  她看向少年的背影,他的确伤的很重,刚才他站起身的时候,她注意到他的手指是使不上劲的。可他的脊背仍旧挺直宽阔,一路延伸至精瘦的腰。
  以至于让云楚有一种错觉,就是此刻若是他想走,她是留不住他的。
  云楚不自觉捏紧了手指,走上去站到了他的身边,道:“……可外面积了很厚的雪,一个人走不了的。”
  赫巡侧眸,长睫低垂,像是故意的,淡淡道:“谁说走不了。”
  云楚抿了抿唇,然后突然伸手抓住了赫巡的手臂,再次按住了他的伤口。
  少女抬头,嫣红的唇不满的撅着,清透的眼睛带着委屈,道:“反正我不管。”
  “你要是走了,我姐姐真的会打断我的腿的。你要带我一起走。”
  她有些委屈的哼了一声,命令他:“我救了你,你要报恩。”
  赫巡闭了闭眼,道:“你先松手。”
  这要是松了,说不定他就自己跑了,到时候还怎么利用他让云秋月肝肠寸断。
  云楚摇了摇头,道:“我才不要。”
  而这个时候,茫茫大雪中前方突然出现了几个小黑点,云楚细细看了过去,一片模糊中,她认出了云秋月的贴身丫鬟轻连,想必云秋月就在旁边。他们这一行人一过来,这个男人想跑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不过她没想到云秋月还真的带人过来了,看来云秋月对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认真一些。
  依着她对她这个蠢货姐姐的了解,她待会势必要对赫巡嘘寒问暖,再着重强调一下自己是怎么救他的,说不定还会恶毒的诋毁她两句,不过没关系,这都正和她意,像姐姐这种没脑子的女人只配被利用。
  云楚情不自禁的翘起唇角,她的姐姐不会知道,她费尽心思找到的猎物,已经被她这个在她眼里一无是处的妹妹捷足先登。
  第4章 留下
  一行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云楚远远的就看见轻连加快脚步朝她跑了过来。
  不过片刻,轻连便带着一行人停在了云楚和赫巡的面前。
  云楚的目光扫过这一行人,却并未在里面发现云秋月的影子。对于看不见姐姐像个傻子一样表演而她不禁有些失望,但是她转念一想,这个陆巡并不简单,万一云秋月过来了就真让他发现什么端倪岂不是适得其反,便也没出声。
  方才离得远,轻连只看见云楚的手在抓着赫巡的手臂,她来时可是知道自家小姐对这个捡来的男人有多重视的。
  而云楚又算什么,她怎么能碰小姐看上的人?
  原本的斥责已经到嗓子眼,却在这时看清了少年的脸。那是一种带有冲击性的美,他轻飘飘的看她一眼,就让轻连觉得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熟稔的辱骂硬生生被憋了回去,她忽而觉得局促起来,脸颊发红,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道:“这位就是小姐说的……”
  她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称呼,磕磕巴巴脸越来越红。
  赫巡大概也看不下去了,适时开口道:“大概是的。”
  轻连又小心的抬头看了一眼赫巡,道:“…小姐回来时说您还在昏迷,让奴婢赶紧带人过来,奴婢一路紧赶慢赶,可算是赶上了!”
  说着,她注意到云楚的手居然还抓着少年的手臂。
  云楚见轻连这副模样心中实在不屑极了,跟她主子一个蠢货样,真不愧是主仆。她偏偏就不松手,等着轻连开口。
  紧接着轻连道:“云楚,你怎么如此无礼,还不快松手!”
  轻连的话才说完,云楚就快速收回了自己的手,垂下脑袋轻声道:“对不起,轻连姐姐。”
  赫巡垂眸看了云楚一眼,见她早已默默后退了两步,熟练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这样如惊弓之鸟般小心翼翼的少女和方才实在判若两人。
  可过来的这人并不是她的姐姐,只是她姐姐身边的一个丫鬟而已。
  轻连又喋喋不休道:“我家小姐回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路也走不稳,冻的嘴唇发白,她自小便千娇万宠,哪里受过这般委屈。”
  她说的这些并未作假,但为了更可怜些还是作势抹了抹自己脸颊上的泪:“就这一回来就让奴婢带人来救您。”
  赫巡淡声道:“劳烦了,不过我如今已然好些。”他扫了一眼轻连带过来的人,并不打算真的跟他们回去,继续道:“就不必——”
  话还没说完,赫巡就发觉自己的衣袖正在被轻轻拉扯。
  他侧眸,看见一双泛着水光的眸子,明亮干净,仔细看去,能在她的眼里看出他的倒影。
  这让他想起他刚睁开眼时看见的她,在无边际的大雪里,生动无比。
  此刻,这张精致的小脸上尽是哀求,柔软的红唇轻轻张合,像是在无声的告诉他留下,而那双长满冻疮的小手捏住他的衣角,正轻轻的晃动他的衣袖。
  赫巡回头,继续道:“不必过来这么多人。”
  他想,他或许确实不该直接走。一来他身份特殊,如今身体虚弱,行动的确不方便。二来他若是贸然拒绝,遭人起疑试图去调查他,那事情只会更麻烦。
  轻连掩着唇不住的笑,道:“都是我家小姐吩咐的,她为了救你都把自己冻病了,站都站不稳,要不是我家老爷拦着,她还要跟过来呢。”
  “她还特地嘱咐奴婢……”
  云楚听着,忍不住去看赫巡什么反应,但他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语气稍显不耐,大概是嫌轻连聒噪,打断道:“抱歉,我如今头脑昏沉,听得不甚清楚,要不下次再说?”
  “……哦,好。”轻连道:“那我不打扰你了,你先缓一缓。”
  赫巡这句话倒是听得清楚,点了点头飞快道:“多谢。”
  *
  云楚一路都跟在队伍后面,轻连兴许不想在赫巡面前刁难她,一路都没搭理她。
  她乐的清闲,只是到云家她原本还想再跟赫巡说几句话,但她才刚到,便有人告诉她父亲要见她。
  云家起初是做茶叶发家的,云楚的父亲云道一开始只是个沿街叫卖的商贩,也会读点书,而她的母亲生的国色天香,多少富家公子打马追逐都不得,最后下嫁给了一个商人。
  在云楚四岁的时候,母亲无故失踪,不到一年,云秋月的母亲就被接了进来,带来了竟比云楚还大一岁的云秋月。
  云楚至今也想不明白,那样光彩夺目的母亲怎么会看上云道这个色迷心窍的小人呢,爱情这个东西原来这么容易迷惑人吗?
  思忖间,云楚已经走到了正堂门口。
  她敲了敲门,里头传来一道略显混浊的声音:“进来。”
  云楚走进房里,看着面前身形高大的中年男人,小声的唤了一声父亲。
  云道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好,他道:“你没事为何要带你姐姐出去?这几天天气无常,若是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原来云秋月跟云道说的是她要出去,云楚心中嗤笑,面上却露出了委屈的神情来。
  泪水顷刻间就盈满了眼眶,她委屈道:“爹爹,不是我要带姐姐出去的,是姐姐说有事情找我,让我跟她走的。”
  云楚的长相和云秋月没有丝毫相似的地方,云楚的气质更偏柔和,相貌也是轻柔婉约,这般一脸啼痕的模样实在我见犹怜。
  云道抿了抿唇,不自觉缓了缓神色,心道云楚向来乖巧懂事,反倒是云秋月被他惯坏了,便道:“行了,我知晓了。”
  他顿了顿,又道:“秋月性子急,你若是受了委屈,多多包容一下她。”
  云楚早已习惯这种说辞,乖乖应下:“爹爹放心,我从来不跟姐姐计较这些的。”
  云道满意的点了点头,旋即又道:“你也不要多想,我待你们姊妹俩向来是一视同仁的,你母亲走的早,比她懂事些,我都知道的。”
  云楚嗯了一声,道:“谢谢爹爹。”
  云道摆了摆手,道:“行了,出去吧。”
  云楚还没来得及转身,云道又叫住她,道:“不过你姐姐这次确实病的不轻,我这般让你走了,她醒来兴许又要闹了。”
  “原本是要让你进柴房的,还是罢了,你在你自己房里禁闭三天吧。”
  云楚:“……”
  果然,所有与云秋月有关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云道就是个道貌岸然的老畜牲,心都偏到这地步了竟还说自己一视同仁。
  她还想再争取一下,便道:“可是爹爹,我没有做错什么呀。为什么……”
  云道显然是不想再跟云楚多说了,道:“秋月闹起来你也是知道的,回去吧。”
  云楚走出正堂,呼出一口气,捏紧了自己的衣袖,这才压抑住当场给云道一巴掌的冲动。
  她不知道赫巡被带到了哪里,但眼下她肯定是不能去找他的。
  从回到云家,到第二天中午,云楚都没见过赫巡。这让她不安起来,万一云秋月突然聪明起来一点一点的跟赫巡交代细节,那她岂不是就暴露了。
  云楚决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遂而下午,云楚就同人打探了消息,得知赫巡被安排在了离云秋月住的地方极近的西厢厢房。
  她从房间里偷溜出去,决定去跟赫巡维系一下感情。
  她常常因为云秋月被关禁闭,所以对于如何不叫人发现溜出来而颇有心得,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西厢,却没想到,还是来迟了,里面已经有人了。
  房内薄烟袅袅,药香弥散,支摘窗开了一指长的缝,清润凉爽的风冲散了些许药味。
  赫巡倚在床边,将一口未动的药碗搁在矮凳上,神色淡淡,目光低垂,偶尔会嗯一声以示回应。
  而他的面前,是一位明艳动人的美人。冬日冷意彻骨,美人却着这春秋时分才会穿的行云绮,露出凸起的锁骨与白皙的脖颈,妆容精致,微微一低头,发上昂贵的钗环便会叮当响。
  而云楚正衣着单薄,小小的身子缩在支摘窗下,脚下是松软的泥土,身侧是凌乱的绿植,融化的雪水落在了她的衣裙上。
  她从未听过云秋月这般温柔的声音:“是太苦了吗?”
  云楚等了半天,也没听见赫巡说话,她看不见里面,这样的沉默让她无比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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