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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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黄的壁灯如同炉边温热煨着的蜂蜜水。宁宥仪将陶慕的外衣脱掉,仔仔细细为她撵上被角后,才走出了房门。
  秦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见宁宥仪出来,伸手掐灭了指尖夹着的烟。
  有些话似乎注定等不到明天的朝阳,有些心绪也不适合囫囵掩过。怕只怕一朝行差踏错,便再无机会偷见天日、暗地里走钢索。
  “慕慕睡了?”
  “是。”
  宁宥仪在秦天的对面坐下,摸过他摆在桌面上的打火机,伸手点燃一支烟,熟练地吞云吐雾。
  秦天看着她被烟雾遮蔽的双眼,想制止,最终又缩回了手。记忆仿佛又回到了宁宥仪外婆去世的那段岁月。
  那时候的她成天昼夜颠倒,在短短一个月内就瘦得不成人形。
  陶慕和辅导员请了一周的假,飞到j市寸步不离地陪在宁宥仪的身旁,陪着她吃了吐吐了吃。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抱着颤抖的宁宥仪,告诉她没事的、可以不开心、一定要哭出来,说她和秦天会一直陪在宁宥仪身边。
  秦天赶到的时候,宁宥仪已经瘦得有些脱相了。她终日不言不语,第一次开口和他说话,便是拿过了他手边的烟。
  那时候宁宥仪问秦天:“这玩意是不是真的能止疼?”
  他顿了顿,想制止,最终又缩回了手。
  “你早就知道吧,陶慕喜欢你。”
  宁宥仪吐出一个小烟圈,抬起头直视着秦天的眼睛,打破维持了许久的静默。
  秦天额前的头发又长长了一些,这个人好像许多年来也没怎么变过。外表玩物丧志、桀骜不羁,就差没把“烂人”两个字扣在自己的脑袋上。
  实际却没有一星半点做恶人的天赋。在任何一个陶慕和宁宥仪需要人托住的时刻,他都没有缺席过。
  “慕慕还小,也许只是分不清朋友间的依赖和男女之情。这么多年以来我们关系太亲近了,可能让她产生了这样的错觉。你知道的,在我心里你和陶慕都是我的家人。”
  宁宥仪听完他的话沉默了一会,伸手掐灭了烟头。
  “姜扬的个性很像你,见他第一眼我就发觉了。慕慕虽然像小孩子一样没心没肺,但对认定的事情比谁都执拗,明知道是去撞南墙也不会回头。”
  “感情的事情无法勉强,我没立场劝你什么,但也许有时候钝刀子对人的伤害更深。你……和慕慕好好聊聊吧,她不是看不开的人。”
  这个夜晚有些漫长,宁宥仪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起身向房间走去。刚触到门把手,又听见身后的人追问了一句。
  “明知道是撞南墙也不会回头,你也一样么?”
  她的指尖往回勾了勾,转过头看见秦天站在离她几米外的地方,神情有些淡漠。
  “即使有一天宁阿姨可能会发现你们的关系,出手极力阻拦,你也依然要爱他吗。”
  搬家那次宁宥仪慌张的神色,今晚在酒吧里她时不时飘向卡座的目光,街边那个欲盖弥彰的吻……故事的答案早已在每个细节里昭然若揭。
  她从未开口说过自己和程昱的关系,但喜欢这种事情即使捂住嘴、一言不发,也会在望向对方的每个眼神里无处遁形。
  她说感情的事情无法强求,具体指的究竟是陶慕还是秦天,他无从考究。
  宁宥仪听见他问的话,突然松下了眉眼,低低地笑出了声。也许是想起了另一个人,她的神情柔和了些许,很快又变得坚毅。
  “你最了解我,在决定爱他之前,我一定做好了准备一无所有。”
  “秦天,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都不会再有别人了。”
  第二天宁宥仪从陶慕家下楼时,地面被雨水吻湿的痕迹已悉数消散,仿佛只是昨夜有心人的一场梦境。
  宁宥仪给程昱拨了一个电话,嘟了许多声都无人接听。
  她将从楼上带下来的垃圾都丢进箱里,捏了捏眉心。又看了一眼天边热烈的朝阳,醒了醒神向前走去。
  今早陶慕醒来时又恢复了以往的样子,无比嫌弃地赶宁宥仪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许小瞧了她,一个睡过了的狗男人而已,失恋才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宁宥仪配合地连连称是,又盯着她吃完了一整碗小米粥,才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走到门前时她听见陶慕叫住了她,又递上了一把伞。宁宥仪伸手接过,笑着摸了摸陶慕的头。
  陶慕记得昨夜的那场雨,也会记得天已经放晴。转身的那一刻,宁宥仪听见她林籁泉韵般清澈的嗓音。
  “一一,你知道的。全世界我最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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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家时,宁宥仪发现公寓内空无一人。
  以往周六程昱很少在这个点就出门,此刻她在屋子里绕了一大圈,都未找到半点身影。
  她走到浴室,发现两人并肩摆在洗漱台上的杯子被移开到了两侧,此刻两只小狗的屁股正遥遥相对。
  拖鞋也被收起来了一双,只剩她自己的孤零零地趴在鞋架上。
  客厅电视柜前摆着的所有手办都被放倒在地,此刻全都屁股朝天、七扭八歪地耷拉着。就连十一也不见了踪影,只能看到猫砂盆旁边散落一地的毛发,仿佛能复现一猫一人激烈搏斗的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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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图:
  她发现我生气了吗?怎么还没来找我。
  要不要做得再明显一点……鞋子踢走踢走!
  慕慕小天使,妈妈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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