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只想要GDP 第15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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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些担忧的看向外甥:“公主……”
  刘彻的面色尤且有些苍白,却还是?笑着安抚众人:“好了,都过?去了。”
  她?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不?会再有事了。”
  ……
  天?子身披大氅,在未央宫的最高?点俯视帝都,有内侍脚步迅疾的近前,恭声回话:“陛下,人已经进?了京畿之内,预计很快便会抵达京师。”
  天?子不?置可否,随意的摆了摆手?,道:“召宰相们跟礼部、太常、宗正寺的人来?见朕。”
  内侍领命而去。
  今日并非休沐,天?子所点到的官员们俱在官署当?值,闻讯之后打?量一下同行之人,对于天?子想要议论的事情也就隐隐有了几分猜测。
  难不?成,真?要立皇太女了吗?
  礼部的人一时为难起?来?。
  开前所未有之先例,以女主继位,这如?何使得?
  身为执掌礼仪的官员,他一声不?吭便低了头,必然要为天?下清流耻笑,颜面扫地,可若是?带头反对……
  对于这种政治见解上的不?同,天?子是?不?会要他性命的,但即便如?此,只怕也不?会给他什?么好果子吃!
  礼部尚书都要为难死了,再一看宗正在自己前边杵着,心也就安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
  说到底,皇位都是?人家家里边的事儿,跟他这个打?工的有什?么干系?
  要是?宗正带头反对,那他就跟着反对,要是?宗正都点头了……
  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上表请求辞官吧。
  礼部尚书暗叹口气,跟满脸忧心忡忡的宗正和太常来?到御前,不?曾想天?子却给出了一个令他们意想不?到的提议。
  追谥亡故多年的东宫为皇帝?!
  啊这……
  这种离谱之中又带着点合理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啊?!
  向来?都是?当?儿子的追谥自己爹为皇帝,倒是?很少有当?爹的追谥儿子为皇帝,不?过?这事儿虽然少,却也不?是?没有。
  东宫毕竟是?东宫,当?今登基数十年来?,唯有这一个被正式册封的储君,他具备有被追谥为皇帝的合理性,而天?子这个当?代天?子也乐意,想要追谥他为皇帝,礼法上有什?么问题呢?
  可是?因此而产生的问题却大了。
  东宫成了皇帝,被追谥的皇帝也是?皇帝,他先天?的就成了大宗,同时也将诸王排挤到帝位的继承序列之外!
  不?要觉得这是?一件小事,听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诸王成了小宗,那不?还是?天?子的儿子吗?
  诸王的儿子,也仍旧是?天?子的孙子啊。
  当?然不?是?这样了!
  诸王成为小宗之后,也就失去了祭拜先祖的权力,从今以后,诸王的后世子孙只能以诸王为先祖,却不?能认天?子乃至于本朝开国天?子为先祖了!
  礼法体制的严苛与残酷正在于此。
  譬如?刘备,汉室宗亲,作为小宗之后,在西南称帝之前,他只能自称“吾乃中山靖王之后”,却不?能自称自己是?“汉高?祖之后”的原因,正在于此!
  也只有皇帝,才能堂而皇之的宣称自己乃是?高?祖之后,其余小宗之子胆敢自称说是?高?祖之后——这么名?正言顺的僭越,你是?在人间没什?么留恋的了吗?!
  天?子尊东宫为皇帝,此事本来?是?没什?么不?妥的,毕竟东宫业已绝嗣,但在天?子看好东宫之女,并且将其晋封为镇国公主的时候,问题就大了!
  这明摆着就是?在给镇国公主铺路啊!
  可是?宗正能说什?么,太常又能说什?么?
  天?子可是?什?么都没说啊。
  也只能默默通过?了此事。
  紧接着还有一系列的事情要商讨,起?居注的记载,东宫陵墓仪制的提升,对于代王的追谥,还有东宫被追谥为皇帝,那太子妃呢?
  按理来?说,也是?要尊为皇后的,但是?东宫本人是?因为死亡才得以被尊为皇帝的,太子妃能在生前就得到皇后的名?位吗?
  诸如?此类的讨论,天?子没有兴趣参与,把控住既定的方向之后,便离席去接见回京的心腹近臣了。
  他默不?作声的听近臣将此行诸事一一回禀,连唐佐焦急之下叫得那句“公主”都没落下,最后近臣把该说的都说完,便只是?恭顺的跪在天?子面前,等待可能会有的垂问。
  天?子坐在鹤羽制成的坐垫上,缄默良久之后,忽的开口问道:“抬起?头来?。”
  近臣领命抬头。
  就听天?子道:“你觉得,镇国公主是?个怎样的人?”
  他短暂的思忖了几瞬,还没等回答,天?子便猛地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头,改问了另一件事:“镇国公主类朕否?”
  近臣毕恭毕敬的道:“公主与陛下相类。”
  天?子眼眸微眯,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胡须:“你说,镇国公主如?此合乎朕意,是?因为她?纯粹的合乎朕意,还是?因为她?揣度人心的本事出神入化?”
  近臣心都提了起?来?,却强作镇定道:“您都不?知道的事情,以下臣的愚钝,又如?何能够得知?”
  天?子冷冷的觑着他,几瞬之后,忽然哈哈大笑:“如?何这样胆怯?朕还能吃了你吗?!”
  又开怀不?已的吩咐左右:“吩咐备宴,朕今天?很高?兴,让诸王进?宫同乐!”
  第99章
  诸王接到传召之后, 当真是?强颜欢笑,往传旨的内侍手里塞了银票之后,又小心询问:“前几日不是?刚刚才行过宴吗, 父皇怎么又有兴致召我们叙话了?”
  因为诸王问的并不是?什么犯忌讳的事情,故而内侍便一五一十的讲了:“大抵是?因为天子先前派去北关的使者带回了好消息吧。天子因此很是?开怀,特?意?召集诸王同?乐……”
  诸王:“……”
  啊, 同?乐同?乐。
  必须乐。
  这谁敢不乐。
  老爹高兴,当儿子的就是?遇见天大的悲恸也要忍下来?,天底下哪有比天子还大的事儿?
  陈王不由?得回忆起了淑妃薨逝之后宫里发生的一场风波。
  彼时定安公?主刚刚出塞, 淑妃便染了病,方婕妤因是?为淑妃所荐,不免要去向旧主尽心,没成想也染了病上身。
  最开始的时候, 这事儿也没人在意?。
  宫里的女人身娇肉贵, 没事儿的时候都有人吃补药呢,更何况淑妃上了年纪, 病痛乃是?寻常,没成想两?人一病不起,没过多久竟直接咽气了!
  淑妃身为四妃之一, 又是?济王生母,自然尊贵,然而再怎么尊贵, 也越不过天子去, 那时候定安公?主刚刚出塞,天子正是?心里不爽的时候呢, 找了道人前来?掐算,道是?当月诸事不吉。
  这批注一落地, 天子的脸色就彻底阴沉下去了,尚宫局和?礼部的人一看,心说谁还顾得了你淑妃啊,走你的吧!
  草草把丧事料理?完了。
  又因为那句批语,淑妃也好,方婕妤也罢,连个追谥都没落到。
  淑妃是?济王的生母,亲娘身后事如此单薄,济王身为人子,心里边怎么会好过?
  只?是?到底畏惧天子,饶是?再如何不平,也终究不敢表露出来?,只?偷偷地在府上设祭,颇隆重的祭奠了淑妃。
  可济王妃也害怕啊——说的难听一点,总不能为了死人把活人给害了吧?
  淑妃也是?侍奉过天子多年的老人了,如今落得这步田地,要说天子不是?故意?的,谁信?
  怎么别?的宫中老人死了都有追谥,就自己婆婆没有?
  这是?天子明晃晃的要打婆婆的脸啊!
  还有些话济王妃不敢跟丈夫说,只?能在亲生母亲过府的时候屏退众人,低声耳语:“母妃虽有些小病痛,但也不至于?突然间就没了性命啊,还有方婕妤,她可还正年轻呢,这到底是?真病死的,还是?假病死的?”
  济王妃的母亲神色平静:“你当王爷是?傻子吗?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会怀疑,他难道不会?”
  又说:“当日淑妃亡故,宫里也曾经打发人来?请你和?王爷这正经的儿子儿媳前去送别?母妃,你们难道不曾见到淑妃遗容?”
  济王妃握着帕子的手一顿:“我们到的时候,母妃的尸身已经被挪到棺椁里边去了……”
  济王妃的母亲叹了口气,却问她:“钉上了吗?”
  济王妃摇摇头:“那时候还没有。”
  济王妃的母亲又问:“既然如此,王爷是?否打开棺椁瞻仰过亡母的遗容?”
  济王妃脸色微变,又摇了摇头。
  丈夫手扶在棺椁上,手背青筋绷出,最后却硬是?什么都没做,只?是?跪下身去,朝着棺椁磕了三?个头。
  济王妃的母亲便道:“你能察觉到不对劲儿,王爷当然也能察觉到,明明棺椁没有钉上,明明只?需要略略发力?就能打开,王爷为什么没这么做?”
  济王妃默然不语,而济王妃的母亲则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叹息着说:“因为棺椁的盖子没有打开,还可以维系着平和?的假面,要是?真的开了,那就全都完了,天子跟王爷之间,必然要有一个人为此付出些什么,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济王妃喉咙发酸,别?过脸去拭泪。
  济王妃的母亲怜惜的握住女儿的手:“做天家的儿媳妇不容易,可是?做天家之子,又谈何容易?”
  “王爷当初在宫里,顾惜到你跟孩子,已经退了一步,可淑妃到底是?他的生母啊,为人子女,母亲去的如此突兀,死后又如此简薄,他这个人子一言不发、无所作为,难道就是?好事?兴许天子反倒会觉得王爷凉薄,毫无心肝……”
  济王妃的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凄然道:“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儿啊!”
  “噤声!”济王妃的母亲听得变色,猛地抬手捂住了她的嘴:“这种话你也敢说,不要命了吗!”
  这日子到头儿,岂不就是?天子薨逝之日?!
  济王妃呜咽着点了点头,无声的抽泣起来?。
  天子却好像浑然都忘记了淑妃的死,没过几天就高高兴兴的开始举办宫宴,诸王都挤出来?一脸笑,兴高采烈地进了宫,只?有济王夫妇还在为淑妃服孝,穿得素简。
  想强逼着自己笑,又实在笑不出来?,万一天子怒斥他们刚刚没了母亲却殊无悲哀之色,毫无孝悌之心呢?
  那就不笑了吧。
  但如若一个人铁了心想找茬儿,且又是?绝对的上位者的时候,那他怎么找都是?能找到的。
  舞乐结束之后,天子赐酒水与诸王共饮,瞥见济王神色怏怏,勃然大怒,当场发作:“君父尚在,何以作此容色?!”
  劈手夺过金吾卫手里的棍子就要去打。
  如果?死的单纯只?是?淑妃,诸王只?怕还悟不出什么来?,可是?连带着近来?颇得宠的方婕妤也无了,线索的指向相当明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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