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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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霄界会将身陨仙人的法器下赠。
  主人故去后法器便会封闭无法使用,想驾驭此等法器,必须修士自身获得它的认可。
  凡事讲缘分,封闭的法器到底不是没有重新启用的可能,下赠也算是为优秀的修士提供了一个机缘。
  七脉争锋是为了鼓舞七大仙门弟子励精图治,勤加修炼同时也是仙门里的竞争。
  天赐神品法器,对仙门弟子的积极性有极大的提高。
  一般的流程是神使下赐法器,再由侍女传达几句鼓励的话,最多还允许修士问些修炼上的问题。
  镇守蓬莱神宫的神使亲自接见修士是有些奇怪了。
  “神器阴阳镜,小友不打算看看么?”气氛僵持了好一会,神使开腔,眼睛却一直停在面前少年身上不曾移开。
  得到允许,晏琼池才从檀木盒子里拿起躺在绸缎里的阴阳镜。
  “从前在古籍里见过有关于神器阴阳镜的记载,说是五蕴放华,奥义自在,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敢问阴阳镜从前是为哪位仙人的法器呢?”
  “魇阴神君。”
  “真是弟子的荣幸。”
  他堪堪将阴阳镜握在手中,脸上并不惊奇,一面说话眼睛又望着神使。
  死寂一般的红白镜面如同破冰解冻,红白交织,漩涡交叠,昭示它的苏醒。
  “……你究竟是谁?”
  “晚辈,青鸾阙弟子。”
  神使摇头,盯着他双目灼灼:“不。”
  “你究竟是谁?”
  “自我登岸以来,神使便一直派呼哨灵鸟监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谁么?”
  晏琼池也不再掩饰,哈哈地笑。
  阴阳镜也随着主人的戾气极速回旋,就等一声令下释放囚禁其中的生魂:
  “看来是轮回太久,我原本的面目被磋磨得故人难辩,这多亏了——我珍贵的兄长啊!”
  珍贵的兄长!
  他眼中的暗紫爆射,还是笑着:
  “每当听见风声,我的神魂便疼痛难耐……不知九霄之上的兄长,他可还好?!”
  阴阳镜里的生魂嘶叫,盈盈浮动蓝光的蜉蝣受惊四散而逃,红白交织的带着愤怒恶鬼冲向神使,恶鬼伴随着梦魇袭击神使。
  神使瞬间失去意识,但他到底是天人的使者,很快从梦魇里破除。
  他站起来向后几个踉跄:
  “你只不过是一缕残魂托生,胆敢、胆敢……”
  神使暴怒,以拐杖驻地,招来神宫的守卫,精锐的神宫守卫以阴亮的枪头对准晏琼池:
  “胆敢在此放肆?!”
  “是啊是啊……我是一缕残魂。”
  晏琼池丝毫不在意,“我是我,也是他,神使既然知道我是残魂托生,为何不肯承认我就是他?”
  “……你!”
  “行了,我来此处不是为了叙旧。”
  少年将飘荡在屋子里的生魂收回,把玩他的镜子,阴阳镜不作为法器使用时,能同时照清楚人的面容和神魂。
  “我想神使应该知道,神宫里藏有什么。物归原主,神使觉得如何?”
  和蔼面容的神使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神宫的根本……岂能让你说拿就拿?”
  “神使看来是不愿意了?”
  晏琼池收了阴阳镜,摸索着手里的玉笏。
  今日这副装束是七大仙门约定俗成的礼数,对天人的礼数,他会遵守,但必要时他也不会介意用它来斩下神使的头颅。
  “……逆贼!”
  这等嚣张的气焰无疑是对天人的蔑视,神使久久才吐出一句话,“你不过是九霄界的逆贼!”
  “残魂托生,你苟活着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大摇大摆来我蓬莱神宫?”
  拐杖驻地,得令的守卫手执刀剑刺向少年,“既然来了,我等就有义务将你押送回九霄界。”
  神宫内部的防御机制瞬间触发,居室内防备刺客的术法启用。
  蛛丝一般的银线千万股地朝跪坐着的少年射出,但一瞬间被雪花捕捉运动轨迹。
  冰蓝的雪花落在守卫们寒光闪闪的刀剑上。
  细微的碎裂声过后,比元婴修士要高两个境界的由蓬莱神宫的灵气直接培育的守卫,坍塌碎为冰渣,滚落神使脚下。
  雪花回旋,少年来到神使背后,以玉笏抵在他的脖子上,笑眯眯道:
  “还记得孟君与我常坐的树下么?在树下我第一次见你,你是须鹤仙翁座下的小仙童……你那时为我们斟酒,手上有一道……嗯,我记得是炼丹留下来的烫伤吧?”
  “想不到一转眼,你都已经这般模样啦?那么告诉我,孟君死时,你有落井下石么?”
  恶鬼一样的威压铺天盖地钻入神使的额头,带着愤怒。
  愤怒是为了千年前的挚友!
  “……我没有。”
  在此等的胁迫中,垂垂老矣的神使终于想起那位端坐于黑夜之上的神君……面前的少年和记忆里的他很不一样了。
  两人相似的只有一双眼睛。
  他的拐杖落地,发出脆响。
  “我不曾……说过神君一句不是。”
  先前一脸怒意的神使语气松软下来,他说,“神君身陨后,是我把龙神殿下的尸骸送还的蓬莱洲……作为惩罚,我被流放看守蓬莱神宫。”
  “是我糊涂了……我连神君的气息,都分辨不出来了。”
  神使脸上层层的褶子消散,露出一张稚嫩的男孩儿的脸。
  这便是蓬莱神使本来的面目。
  “……还请神君恕罪。”
  “终于清醒了么?”少年冷声:“它在哪?”
  神使嚅嗫道:“凝海池……”
  晏琼池一手抓着神使的领子,拖着他往前走,不需要有侍女引路,仿佛在千百年前他在此走过无数回。
  映照着星河的湖面也倒映着少年没什么表情的脸。
  神宫内部的星轨转换,又有牌坊自水下升起,这是通往更深处的入口。
  蓬莱神宫之下确实藏着绝世仙武,那是祖洲时代的天道之子魇阴神君的青紫玄魔剑。魇阴神君陨落后,龙神孟君夺得此剑,封藏于蓬莱仙台的神宫之中。
  那是由四条龙筋束缚悬吊在凝海池上的,一把闪烁着青紫两色的长剑。
  青为阴水,紫为奔雷。
  自主人陨落开始,它便一直被龙神以龙族的术法吊封在此处,在龙神亡故后,它也成为维系神宫运转的灵力来源。
  凝海池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沉寂已久的青紫玄魔剑突然光芒大作,照得凝海池亮如白昼。
  剑身嗡鸣,好似颤抖着迎接主人归来的忠仆。
  “好久不见了。”
  晏琼池仰望那把剑,伤感地笑了笑,甩开神使,拔出乾坤尺。
  一剑化气,劈开的浪花瞬间结成冰霜石阶,他不紧不慢地走上前,如同新皇登基,玉玺在手。
  少年伸手穿过了结界,握住剑柄,四条用于封印龙筋化为碎冰消散。
  噼啪的雷电自凝海池下升起,直冲他而来,又被温柔的水阻挡在外。
  青紫玄魔剑曾是冰水、奔雷双灵根魇阴神君的佩剑。伤人的雷电不肯亲近,它没有感应到主人的奔雷意志,不肯降服。
  少年举起手,手上的血沿着掌心滑落。
  一滴两滴。
  鱼阙走着走着,又开始控制不住地流血。
  鼻腔的血蜿蜒如小溪,打湿她的衣襟。
  雾鱼不肯停下,带着鱼阙渐渐走入祖无境深处,来到一片开阔的空地附近。
  这里有似乎是祭坛的残垣断壁,由于终年雾气缭绕,已经是青苔遍布,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被挂在衣带上的崔茗头上也落了好几滴血,有些担心,问她:“余道友,你没事吧?”
  “暂且没事。”鱼阙用手绢抹去脸上的血,故作轻松道:“不知道它带我来这里做什么。”
  雾鱼背上蔫巴巴的黑蛇也一点点恢复,抬起头的瞬间看见了被鱼阙挂在衣带结上的稻草人把子,竖瞳微眯,窜出去灵活地缠上它,甩下来。
  好似一只宣誓主权的小狗。
  “四四!”
  鱼阙连忙去捡崔茗,同时揪下缠在稻草把子上的黑蛇。她以为黑蛇把他当成了玩具,拍拍它的脑袋以示警告。
  黑蛇趁机缠在她手腕上,委屈地环成手镯。
  正当鱼阙要把崔茗继续栓在衣带结上时,附近的树突然有节奏地婆娑摇曳,无风自动,像是什么人极速地往这里来了。
  她立刻攥紧崔茗躲至祭坛一处以蔽身形。
  听得一阵树叶沙啦作响,有人的气息出现在她身后。鱼阙的身体比脑子更快作出反应,反手就是一剑。
  被人用双指夹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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