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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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尴尬羞涩的场面让她暂时忘却了对昨晚的恐惧,一路跑回房里,蔚姝才想起昨晚闯入屋里的毒蛇,温九虽说蛇死了,可一踏进房里,她浑身就开始冒寒气,总觉得蛇会从某个角落里窜出来。
  她又退出屋子,正好碰见了起来的董婆婆,董婆婆“咦”了一声:“小姐怎地起这么早?”
  蔚姝脸色还透着白,又打了几个喷嚏,谎称道:“我、我房里昨晚好像进蛇了。”
  “蛇?!”
  董婆婆和从屋里出来的云芝一起惊呼,两人赶紧上前查看,确认蔚姝身上没有蛇的牙印才放下心来,董婆婆拍了拍胸脯:“云芝,你等会去外面买点雄黄粉,夏天蛇虫多,咱们在绯月阁的里里外外都撒上雄黄粉,蛇虫就不敢来了。”
  云芝点点头:“我现在就去。”
  蔚姝得了风寒,人到下午时就开始昏昏沉沉,到了晚上就起了高热。
  宋大夫被云芝一路拽着赶到了绯月阁,累的宋大夫气喘吁吁,他给蔚姝诊治完后,让云芝跟她去医馆抓药,路过杨氏屋子时,宋大夫皱了皱眉,问道:“杨夫人还没回来吗?”
  云芝低着头,忍住眼底的泪意:“还没有,老爷说应该要在那边常住了。”
  宋大夫抚了抚胡须。
  哎,杨夫人也是个可怜人,这三年他隔三差五的给杨夫人看病,都不曾见过尚书大人一面。
  蔚姝烧到后半夜才退下去,云芝让董婆婆先睡下,她守在小姐跟前,左思右想都想不明白小姐是怎么着凉的?
  夜风徐徐,吹得窗外树枝飒飒作响。
  屋内烛光灼灼,冰冷的地砖上跪着一个身形矮小的男人,他不停的在地上磕头,磕的额头溅出血,面目狼狈又惨烈。
  “爷,小的错了!小的罪该万死,不该往大小姐房里放蛇,求爷看在小的诚心认错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回罢。”
  他抬起头,鲜血淌过眼睛,透过一片朦胧血色的视线看向坐在前方把玩着匕首的男人,不禁吓得哭出来:“爷,小的真的知错了!”
  谢秉安坐在太师椅上,依旧穿着尚书府的侍卫服。
  男人长腿交叠,手肘慵懒的搭在扶手上,手指弯曲抵着鬓角,另一只手捏着匕柄在膝上打着转,闲散的掀了下眼皮看跪在地上的人:“谁指使你的?”
  那人眼睛看向地面,来回闪烁了几下才敢抬头对上男人凉薄的眸:“是、是蔚二小姐指使小的的,与小的无关,小的也是被迫的啊。”
  东冶皱眉:“主子,是蔚芙萝。”
  谢秉安的指尖在锋利的匕刃上弹了一下,轻灵的声音让跪在地上的人浑身一颤,他小心翼翼的看向男人,在看到男人唇角噙着冷佞的笑时,吓得快速低下头,身子较比刚才抖得更厉害了。
  “我耐心有限。”
  漫不经心的语调,却极具压迫感。
  那人吓得眼皮子一颤,他跪伏在地,额头贴着冰冷的地砖,血沿着眼皮划过眼睛,一并流下来的还有冷汗。
  屋里死一般的寂静,他紧张又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小的说的句句属实!”
  谢秉安看了一眼东冶。
  东冶揪着那人的后领子拖拽到足有一个成年男人身高的大缸前,把他提溜起来,半个身子架在大缸上,缸里面盘踞着三条大蛇,蛇身通体黑红,比他偷偷放进大小姐屋里的蛇还要粗许多!
  他头上的鲜血滴进缸里,蛇闻到了血腥味,弓着蛇身,朝他“嘶嘶”吐着蛇信子,三根鲜红的蛇信子逐渐逼近他的脸,那人拼了命的挣扎,却完全挣不开东冶的控制。
  就在蛇咬过来的一瞬间,那人吓得身子一软,闭着眼大喊:“我说我说!”
  东冶将他丢在地上,那人的□□湿了一大片,身子跟烂泥一样摊在地上。
  谢秉安嫌弃蹙眉,耐心已尽。
  “说。”
  “原、原本是、是蔚二小姐指使小的放一条无毒、无毒的小蛇吓唬吓唬大小姐,说是给大小姐一、一个教训,让她别那么嚣张,可、可是后来……”
  说到这里,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觑了眼坐在太师椅上的男人。
  第24章
  “磨蹭什么,快说!”
  东冶踹了他一脚:“再拖延时间,把你丢蛇缸里!”
  那人身子抖得更厉害了,连连摇头:“是、是尚书大人叫小、小的过去,给了小的麻袋,让小的把、把蔚二小姐的蛇换成麻袋里的蛇,小的就、就照做了。”
  匕首“铮”的一声断成两截。
  谢秉安扔了匕首:“丢进去。”
  那人以为这位爷说的是丢掉断开的匕首,正要松一口气,下一刻就被一股力道提起丢进蛇缸里,惨烈的叫声没持续多久就归于平静。
  屋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谢秉安厌恶的皱了皱眉,起身走出屋子。
  屋外是一处别院,廊檐下挂着纸灯笼,幽幽火焰照进男人深黑郁冷的凤眸。
  东冶走出屋子,不齿愤道:“蔚昌禾可真够心狠的,虎毒还不食子,他倒好,把蔚小姐往死里折腾……”
  他怔了一下,倏地反应过来:“主子,蔚昌禾为何要费尽心思的杀害蔚小姐?蔚小姐死了他也活不成,他何必自找麻烦?”
  谢秉安看着尚书府的方位,眸底浸着冷意:“因为潘史。或许,还有他背后的人给他撑腰。”
  东冶想到了那日潘史带锦衣卫离开尚书府时,当着尚书府所有人的面毕恭毕敬的朝蔚小姐行了一礼,莫不是蔚昌禾注意到这一点,担心蔚小姐入宫后得了权势,怕与他秋后算账,这才想着杀了蔚小姐以绝后患?
  只是,蔚昌禾身后的人是谁?
  那人能在巡监司的眼皮子底下改了圣旨,多半应是宫里头的,会是谁呢?
  谢秉安离开别院,临走时吩咐了一句:“把尸体丢到蔚芙萝房里。”
  东冶问:“那蔚昌禾呢?”
  别院外传来散漫却又极冷的声音:“给他攒着,后期一并算。”
  蔚姝翌日醒来,一直是昏昏欲睡的状态,身子软绵绵的躺在榻上,董婆婆温柔小心的给她喂药,药入口苦涩蔓延唇齿间,她却好似没有知觉,乖乖的喝完了一碗汤药。
  曾经她喝苦药时,也会娇气的要吃蜜糖解苦,因为那时有人疼她,宠她,自从三年前后,她的肩就扛起了整个绯月阁,她不能喊苦,不能喊累,她只有伪装坚强,才能让娘放宽心不用担心她。
  日暮黄昏,天光渐暗。
  檐角下的纸纱灯散着幽幽的光。
  蔚姝坐在花藤架下,吃着董婆婆为她做的清淡晚膳,她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花藤架,脑海里再次想起那晚闯入房里的蛇。
  董婆婆和云芝一直没想明白她是如何着凉染了风寒,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晚穿着被雨淋透的衣裳躲在薄被里睡了一夜。
  想到第二日醒来碰见温九的尴尬,蔚姝脸颊又腾起两抹红晕。
  完全是尴尬羞涩的。
  用完晚膳都不见云芝,蔚姝问:“婆婆,云芝呢?”
  董婆婆收拾碗筷,笑道:“昨晚府里出了一件大事,云芝去绯月阁外打探消息去了,估计也快回来了。”
  “出什么大事了?”
  蔚姝喝了一口果子茶,淡去嘴里的苦味。
  董婆婆无奈一笑:“她没说,老奴也没有多问。”
  直到天色黑透云芝才回来,蔚姝也终于知道昨晚府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香珊苑的事,那是蔚芙萝的院子。
  府里都在传,二小姐床榻上深更半夜的多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尸体,当时侍卫把尸体抬出去时,发现尸体身上都是动物的牙印,恐怖吓人的很。
  而蔚芙萝生生被吓晕过去,人醒来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一会哭一会笑,被范姨娘灌了几副汤药才恢复了一点神志,现在不敢一个人睡,昨晚上都要几个丫鬟在屋里陪着她。
  蔚姝的疑点都在男人的尸体上。
  蔚芙萝的房里为何会有陌生男人的尸体?香珊苑有侍卫把守,是谁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尸体放进去还不被人发现?
  她问:“你可知那尸体上的牙印是什么动物咬的?”
  云芝的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奴婢想起来了,听他们说,好像是被蛇咬的。”
  又是蛇?
  这一晚蔚姝失眠了,一闭眼眼前就出现那条通体黑红的大蛇,呲着血盆大口朝她而来,吓得她赶紧睁开眼望着床幔上方,在经过极度的惊吓与幻觉的刺激,让蔚姝忽然记起了温九前日说过的一句话。
  ——蛇已经死了。
  这么说来,温九早已知晓她屋里有蛇,也解决掉了蛇,出现在蔚芙萝房里的尸体也是被蛇咬死的,那么,把尸体放到香珊苑的人,会不会就是温九?
  如果是他,那他岂不是就危险了!
  这个念头让蔚姝彻底没有了睡意,而她也瞬间想到,这条蛇出现的太过蹊跷,就好像是被人刻意放进她屋里的。
  她忍着身子上的难受,穿好衣裳,打着灯笼去往后院。
  后院廊檐下挂了两盏灯笼,光亮散去了原本的漆黑,也让蔚姝在踏入后院时,心底没有了对黑暗的恐惧。
  罩房门开着,屋内亮堂堂的,温九坐在正对着屋门的椅上,桌上放着一顶黑色面具,身上穿的仍旧是那身黑色的侍卫服。
  他的脸在烛光下清隽冷漠,眼皮懒散的搭着,听见她的脚步声,掀了下眼皮朝她看来。
  谢秉安看到蔚姝的脸色还透着苍白,气色也不大好,一眼便瞧出身子还病着。
  蔚姝将灯笼放在台沿上,走到他对面坐下,看着温九漆黑的眸,眨了眨眼,问道:“温九,你有没有什么事瞒着我?”
  她想要温九主动开口告诉她。
  谢秉安问:“你指的哪件事?”
  蔚姝:……
  听他的意思,好像瞒着她不止一件事?
  她抿了抿唇:“我屋里的蛇是你杀的吗?”
  “嗯。”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
  “那、那昨晚蔚芙萝房里被蛇咬死的尸体,是……你放进去的吗?”
  蔚姝紧张的揪着手指,仔细盯着温九的神色,想从那张冷淡的脸上看出一点破绽。
  她想过温九可能会避而不答,亦或者不承认,没想到他坦坦荡荡的回了一个字。
  “嗯。”
  蔚姝惊得站起身,脑袋晕眩了一下,她强忍住:“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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