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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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乖:哥,你还在外面吗?】
  【小乖:我在家里,看你人不在,王叔说你出去应酬了。】
  【小乖:少喝点酒,我在家等你。】
  发出去的消息石沉大海,沈骆洲没有回复。
  沈舟然站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对面就是落地窗的景色,往日他最喜欢盘腿坐在那里看风景发呆。沈骆洲怕他着凉,特意定制了羊毛地毯,沿着落地窗铺了一层,坐上去又暖又软。
  但他现在没有看风景的心思,坐在沙发上抱着抱枕。
  往日在沈家那个大别墅里,各人有各人的生活。爸爸喜欢钓鱼打太极拳,妈妈爱看书养花烘焙逛街,大哥除了工作外会去跑步骑马,打大富翁,做船模买船模。
  他们亲密地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却又保持着一定距离,给自己留了独处的空间。
  但无论什么时候,家里总有人,沈舟然总能说上话。
  但现在,这栋房子里只有他跟大哥两个人。
  两个人除了上班上学,每分每秒都待在一起,做什么都会下意识带上另一个人。
  所以当突然少了一个人时,沈舟然会无所适从。
  他静静坐在那里,看着天花板发呆。
  窗外从万家灯火,到灯光次第熄灭,喧闹了一整天的城市彻底静下来,过夜生活的人们也疲倦睡去。
  只有这里的灯光亮着。
  后半夜三点,终于响起了指纹解锁声。
  门“咔哒”一声开了。
  沈骆洲进门后第一反应是开灯,却发现沙发旁的落地灯正亮着柔柔的灯,温柔的橘黄色光晕笼罩着一个在沙发上沉沉睡去的少年。
  他揉了揉眉心让自己清醒一点,走过去看。
  沈舟然正侧身蜷缩在沙发上,身上盖着薄毯,头枕着靠枕沉沉睡去,怀里还紧紧抱着一个,其余抱枕被他睡梦中踢到了地上。他呼吸平稳悠长,连有人靠近都不知道。
  沈骆洲沉默地将地上的抱枕捡起来,拍了拍放到另一张空置的沙发上,轻声唤他:“小乖?小乖?醒醒,别在这里睡。”
  睡梦中,沈舟然隐约闻到了熟悉的木质香,只是后调没有佛手柑微苦微凉的气息,而被酒味掩盖。他不舒服地蹙起眉,听到有人喊他,无意识呢喃几声,睁开惺忪睡眼,茫然看着近在咫尺的人。
  “大哥。”他慢慢坐起身,薄毯顺势滑下,清冷的嗓音带着尚未睡醒的沙哑慵懒。“你回来了。”他说。
  沈骆洲说:“不是让司机送你回别墅吗?怎么不回去?”
  “不想回,想在这里等你,”沈舟然慢慢摇头,眼神逐渐清醒,仰头看着他,“司机说你今晚会喝很多很多的酒,你有喝很多吗?胃里难受吗?”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满心满眼全是心疼,担忧地等一个回答。一顺不顺看着沈骆洲。
  沈骆洲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他抬手想摸摸弟弟的脑袋,但喝了酒动作有些不受控制,手落在了他的耳朵上。于是沈骆洲顺势捏捏他的耳尖:“没有喝很多,但确实有些不舒服,休息会就好了。小乖快去睡觉吧。”
  他被酒精熏染的嗓子格外低沉磁性,尾音上扬,在夜晚中有别样的温柔。
  耳朵是沈舟然的敏感点,沈骆洲之前从不捏他耳朵。
  沈骆洲喝了酒后体温格外高,热烫的指贴上他微凉的耳垂,肌肤相触。那一瞬间,过电的感觉从两人相处的位置猛然炸开,电流窜过脊背,带起一阵酥麻颤栗,沈舟然颤了颤身子,耳尖通红,一直蔓延到脖颈。
  还好夜色太深,还好沈骆洲不似平日敏锐,没有发现。
  他竞有点不敢看沈骆洲的表情,垂下眼飞快说了句“我去给你泡杯浓茶”跑向厨房,差点被垂到地上的薄毯绊一跤。
  “小心。”沈骆洲还来不及扶他,他已经踉踉跄跄汲上拖鞋跑远了。
  沈骆洲不明所以,但身体的不适让他没法考虑那么多,在沙发上坐下,手肘撑在膝盖上,脸深深埋进掌心。
  胃部在灼烧,想吐却吐不出来。灌了一晚上酒,却没吃几口饭。
  今晚确实喝多了。沈骆洲暗道。
  家里没有解酒药,沈舟然烧好水泡了杯酽茶端过去,看到他哥坐在沙发上,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往日沈骆洲喝醉后受尽折腾的模样不期然在脑中划过,他放下茶杯,轻轻喊他:“哥?你怎么样?你要是不舒服,我们就去医院。”
  沈骆洲头很痛,他揉了揉太阳穴,伸出食指抵住沈舟然的唇:“嘘。我没事,你坐下。”
  柔软唇肉因用力微微下陷,那股很淡的木质香更浓了,几乎就萦绕在鼻端。
  沈骆洲从未对他做过这么亲密的举动,亲密到……亲密到……
  沈舟然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形容词,顺着沈骆洲的话坐在他旁边,细碎的额发垂下,遮住他眉间的无措,轻轻唤了声:“哥……”
  语调软软的,声线却并不平稳。宛如一只怯生生的蜗牛试探出触角,在触碰到未知生物时有种天然的恐惧,却因依赖而没有瑟缩回去。
  沈骆洲听出了他的害怕,以为是很少见自己喝醉的模样,难以接受。好吧,一个醉汉确实不讨人喜欢,他心底哂笑,抬眼端起那杯茶喝了几口,苦涩的茶香刺激味蕾,让他清醒很多,劝道:“去睡吧,别熬夜了。当心明天心脏不舒服。”
  沈舟然一缺觉或者疲劳过度,就容易心悸。一开始家人以为是心脏有问题,很是紧张了一段时间。知道没事后也不放心,从不让沈舟然熬夜。
  沈骆洲说完那句话,将茶一饮未尽,而后阖上眼,靠在沙发上掐着鼻梁,试图缓解不适。
  而后,一双微凉的手抚上他的太阳穴,带了点力度慢慢揉着。
  沈骆洲抓住他的手,睁眼看他,无声询问。
  沈舟然抿唇,躲开他的目光轻声说:“我有学过按摩手法,我给你按一下,会好受一点。”
  沈骆洲看他是铁了心不睡觉了,唇间溢出很低的叹息,松了手。
  看他是默认了,沈舟然进而说:“那你躺下,我好用力。”
  沈骆洲在他的指挥下调整了姿势,头枕在沈舟然的大腿上,轻阖双目,蹙眉休息。
  沈舟然的按摩手法略显生疏,但找的穴位是对的,力道适中,后来他渐渐找到了窍门,越发娴熟。
  沈骆洲喝醉了没有平时敏锐,不然他一定会问一句,什么时候学的按摩。但他现在很疲倦,结束了一天的劳累后,在安静温馨的夜晚逐渐有了睡意。
  听着他越发绵长的呼吸声,沈舟然知道他是睡着了。手指尖穿过他的发丝,轻轻揉开沈骆洲微蹙的眉峰,低语:“大哥不要皱眉了。要是觉得累,以后有什么事也跟我说,好不好?”
  他可能没有能力给出解决方案,但两个人承担一份苦恼,沈骆洲身上的苦恼就少了一半。
  沈舟然收回手,却没有继续按摩,而是不知为何,轻轻按住唇瓣。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不属于自己、过于炙热的温度。
  第52章
  沈骆洲第二天是在沙发上醒来的。
  沈舟然没有力气拖他回卧室, 看他眉眼间深深堆积的倦意又不忍心喊醒他。只是在沙发睡恐怕会冷,他翻出一床厚被子帮沈骆洲盖好。
  沈骆洲于是被热醒了。
  他哭笑不得地掀开厚厚的羽绒被,心想小乖可能是忘了家里恒温恒湿, 他也不怕冷,用不着裹这么厚。
  他从桌子上拿起手机,指纹解锁看了下消息。
  秘书请假了, 昨天他们两个都喝得不少,沈骆洲给他发了个红包, 然后看邓磊的消息。
  邓磊一早就知道他今天不可能来上班,一上午发了不少消息过来, 总体而言没有大事,只是有几份文件需要他看完盖章。
  【沈总, 我给您传电子版。】
  沈骆洲还残留着宿醉的头疼, 现在根本不想看什么文件报告一类的东西,拒绝了他:“放我办公室,明天我再看。我下午也不去了, 有什么事发消息联系我吧。”
  邓磊看着沈总任性的回复,无奈应下。
  沈舟然穿着拖鞋啪嗒啪嗒出来倒水时, 看到已经坐起来的沈骆洲。
  沈骆洲也看到了他,跟往常一样打招呼:“早。有我的饭吗?”
  而沈舟然迟疑了几秒,才走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不似昨晚那样烫才放心:“不早了大哥, 一会阿姨都要过来做午餐了。你现在饿了么?我有买早点,给你去拿。”
  “算了, 帮我拿点水果吧, 现在吃不下别的, ”沈骆洲握住他的手拉下,有点好笑,“我又没生病,你摸我额头干什么。”
  “你昨天体温好高。”沈舟然跟他说。
  沈骆洲“嗯”了声:“喝醉了都这样。我昨晚没吓到你吧?”
  他喝醉后记忆并不连贯,一卡一卡的,像网络不良卡成ppt的a|vi。
  沈舟然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摇摇头:“没有。我去拿水果。”
  冰箱里有葡萄,还有苹果和猕猴桃。他每样都洗了点,想到之前沈骆洲喂给他吃的猕猴桃都是切成块的,他去网上搜了搜怎么切,学着开始操作。
  沈舟然动作生疏,猕猴桃汁流了一案板,果肉却没取出来多少。好不容易弄出来的那些大大小小形状不一,跟狗啃似的。
  他很沮丧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好像真的被养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小少爷了,明明大哥才是沈家的孩子,他一个养子,哦,不对,现在不是了,迁出户口的同时断了他们的领养关系。
  ——总之,自己却比沈骆洲都娇贵。
  厨房门口传来低低的笑声。
  沈舟然回头,撞进一双带笑黑眸中。
  “哥?”他不着痕迹侧侧身,挡住身后的案板,“你怎么进来了?”
  “看你这么长时间端不出一盘水果,我就知道肯定有问题,”沈骆洲走向他,“挡什么,我都看到了。让我欣赏下青年画家用时十分钟完成的杰作。”
  沈舟然被调侃的脸上浮起红晕,却又不善言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低低喊他:“哥……”
  拉长的尾音表达自己的不满。
  沈骆洲假装听不到他暗戳戳的控诉,甚至拿出手机连拍了好几张全方位无死角的照片,嘴角的笑就没停下过:“你这是在切猕猴桃?我得发到家庭群里让爸妈看看。”
  丢人丢到爸妈面前,沈舟然自然是不愿意的,去抢沈骆洲的手机:“不行,不能发!”
  沈骆洲比他高了一头,手长脚长,看他来抢,直接把手机高高举起来,另一只手压住他的脑袋,尾音上扬,声音笑得发颤:“抢我的手机?你拿得到吗?”
  沈舟然气得很少有气色的脸都红润了,扯住沈骆洲压他的手用力一跳。
  沈骆洲怕他摔倒,赶紧伸手扶住他的后腰,一不留神手机就被夺走了。而沈舟然确实如他所料,重心不稳栽倒在他怀里,脑袋磕到了他的下巴。
  沈骆洲暗暗吸了口凉气,垂眸看他:“有没有扭到脚?”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拉得很近,沈舟然抬头看他,撇了下嘴,当着他的面点开手机相册,把刚才拍的照片全部删掉。
  沈骆洲不抢了,好整以暇看着他操作,目光上移,落在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上,看到一根掉下来黏在眼尾的睫毛,吹了口气。
  他的鼻息本就近在咫尺,一吹气,热流徐徐拂上眼尾,白玉耳尖瞬间红了,一片滚烫。沈舟然抬手摸了下眼睛,抬眸惊疑不定看他:“怎、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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