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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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晃了心喝声:“什么情况。”
  夏明勤有过四个孩子,自然知道生子并不会吐血。
  佘御医诊出来,心悸得不敢说话,佝偻继续探脉,再三确诊后他跪下,将头死死抵栽地板上,肩胛已然涩颤。
  夏明勤看他这样脊梁一惊,瞠目先声打断:“说!”
  佘御医先回头问席嬷嬷:“娘娘方才可用了什么汤药。”
  盛松撑起神思半晕的席嬷嬷,瞧她状态不好,盛松叩头插嘴:“没有,娘娘只是生产完竭力后喝了两盏参茶。”
  盛松听出御医言下之意,指向桌面:“书禾就用支盏给娘娘倒了两碗参茶。”
  佘御医叩头,起身取下盏子一嗅,脊梁僵滞,捧着盏子跪向夏明勤:“陛下,娘娘生产体弱气虚却被人灌了两盏柿子蒂凉汤,是身子受不住反呕出血... ...”
  他欲言又止的停下,头重重磕砸地上。
  夏明勤掌下拢握她肩背,鼻息浓重喘声:“说清楚!”
  佘御医硬着头皮涩嗓:“柿子蒂磨粉掺上黄酒... ...此乃,此乃绝孕凉汤。”
  “娘娘怕是日后再难成孕。”
  席嬷嬷听罢,因几个时辰疲惫兼年纪大,彻底晕死在盛松身上。
  盛松也惊得瞪大眼睛,屏息不敢出。
  皇后怔憾抬头,夏明勤瞳孔放大,呼吸乱促,不可置信复问:“你再说一遍。”
  满屋寂静到落针可闻。
  佘御医枯嗓:“襄婕妤日后再难成孕。”
  ... ...
  屋内死寂,就连三九寒天窗外风都止住。
  许襄君适时跟口血,泅了夏明勤半个手掌,他却两耳放空鸣响震脑,浑浑噩噩间他清晰觉着喜。
  无孕甚好,终于可以毫无芥蒂的宠幸她。夏明勤勾唇,垂眸将许襄君看进心里。
  余光扫过眼皮下这只白玉盏,里头还余留清浅不成色的汤药。
  “把书禾压去审!何人所为,因缘何,给朕查。”
  康灯正声拿着规矩退下,转头出去没多久一身寒气进来,脸色青白:“陛下,青禾将将撞墙没了。”
  夏明勤阴鸷扫眼,砸了手上白玉盏,深呼几口气才定下口:“佘御医,给朕好好调理襄君身子,切不可让她再伤。”
  他再看向康灯:“将这贱婢宫籍调出,查不清便与她相关连坐全都杖死,朕不信还查不清了!”
  夏明勤一身血也不甚好看,起身褪了外袍:“着人将上辰宫好生归置一番,过年过成了个什么样子。解了封禁,赏赐... ...先赐封宸妃,上辰宫也更名‘宸’。”
  “今日皇子伴异象而生,先前名字让礼部撤了,重新与太史局商讨过再呈。”
  【??作者有话说】
  谢谢阅读。
  第53章 莫有自知
  ◎你还是锁着、在我一人手上乖巧些。◎
  许襄君再醒, 身上疲乏紧着筋骨,耸肩牵颈伸展一眼瞧见席嬷嬷,眠在床侧牢牢握紧她的手。
  细看眼, 不过一觉,嬷嬷鬓边可见斑白、眉宇憔悴, 心疼的将床旁褥子轻搭嬷嬷身上。
  劳嬷嬷这年纪还一颗心扑她身上, 掌心此刻温暖,许襄君尤为贪念的细细感受。
  抬眸, 屋子各处翻新。
  连枯槁几个月的花瓶都被擦净,插上了新梅。火笼子燃了足足三个, 四处一尘不染、一应俱全。
  许襄君瞧着好笑, 晦卷眼讥讽,屈指顶顶颞颥试图散些疲惫。
  白衡闷头提食盒打帘进门, 见许襄君惫懒斜倚床头, 红眼泣出声, 掩口哭喝:“娘娘, 您醒了。”声音多自责。
  许襄君晓得她愧疚生产那晚, 自己被书禾下药没帮上忙。
  白衡衷心, 不能沾这些,这样她才是真正清白、最最良善之人。
  许襄君罢手指了指席嬷嬷, 白衡点头咽下声。
  就远搁了食盒, 从里头端出药, 绕开嬷嬷递给她,压低啜泣:“佘御医这几日御前都没去, 尽贴身照料娘娘。嬷嬷五日没合眼了, 怎么喊也不离屋子, 陛下日日得闲便来瞧看娘娘。”
  白衡不清悲喜一句:“娘娘好像又如往日那般得宠。”
  言下之前那种艳羡俨然消散。
  许襄君接过仰头一碗饮尽, 白衡凑近拿帕子给她拭口。
  “孩子呢?”许襄君问。
  白衡忙塞了颗甜津蜜饯给她清口,红着眼闷腔:“隔壁。”
  尽可压低音:“陛下说您身子不大好要养,孩子放这里会闹着您休息,几位嬷嬷在隔壁悉心照料着呢。娘娘是想见三皇子吗,奴婢这就抱来给您瞧瞧?”
  许襄君口中腻地拧眉:“他不送去皇子所?”
  按制这孩子不该在这里。
  白衡脚下打绊,不知走不走,踉跄着音:“陛下说... ...”
  她小心翼翼飞眼许襄君:“陛下说三皇子尚小还是留在亲娘身边,好,好宽解宽解您。”
  宽解?
  哦,竟是如此。
  许襄君恍然颔首抿笑,这便是夏明勤给她的补偿吗。
  席嬷嬷被细声扰醒,瞪眼就看见许襄君笑靥,忙拉她手上下打量,气色尚好、神色清明,人是好好的。
  倏地哽咽:“还好没事,还好你没事了。”
  又重重捏住她手:“你那日呕血骤然就晕死过去,几日不醒,吓得老奴非要陪你去了。”
  瞪着心惊骇惧转瞬化成疼惜。
  许襄君慰安性质‘扑哧’,喜道:“还是嬷嬷疼我。”
  她攀席嬷嬷肩上,心里被宽慰些许,这种切实被人照护实在令人贪念。
  仰点下颚冲白衡吩咐:“孩子醒了抱来本宫瞧瞧,没醒就候会儿。”
  转音笑问:“嬷嬷这几日可有好好看这孩子吗。他,可不可爱?”
  白衡前脚出门,席嬷嬷掐紧她手,厉色问:“你可知自己现下身子如何?你与黎至那般精明的人,怎会将书禾这种不干净的放身边,叫她害了你去!”
  嬷嬷松开人,又上下好一阵量看。
  红了眼眶,握她的手细颤,疾首掩口:“那孩子有什么好看的,自然是皇家好吃好喝地喂养,你就没两个人疼,老奴见他作甚。”
  也不是亲生的。
  许襄君松手斜倚上床头,抚弄鬓角:“嬷嬷说的是那碗凉汤吗?那是黎至亲手所喂,书禾只是应局自裁罢了。”
  寥寥数字辩明不孕汤药是作局,语调从容。
  她满不在乎模样让人僵住,席嬷嬷脸上色彩纷呈,徒然哑张着嘴。
  扭开头不忍看许襄君这一腔无悔:“你才十六,余生那么长,怎就知自己日后不会反悔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嬷嬷愤红了眼,指责:“就为了全黎至那微薄自尊心,便依着他作贱自己?黎至此心当诛。”
  她恶狠狠咬牙,啖肉食血般残毒僵黎至顶上罪桩。
  又知是许襄君在他身上悉心毕力容着爱着,就不知如何恨才能得当,胸腔闷堵的发涩。
  席嬷嬷肩胛陡然塌下。
  许襄君试图扯她衣袖撒娇,被她挥手挡开。
  嬷嬷冷声喘气难以平复,完全不能接受许襄君做局给了自己一碗终身不孕的汤药。
  何至于此?黎至为何不拦下!
  许襄君无奈垂声:“自然不是,我全的是我自己。”
  伸出手夺过嬷嬷视线:“我有孩子,他是大夏的三皇子,日后或君临天下或一疆为王,至尊至贵。”
  席嬷嬷余光颤动,手揪紧膝头,涩口难言。
  这算哪门子孩子。
  算哪门子的孩子!
  许襄君钩捻发丝:“一碗汤药便是作贱了?”
  那她真心委身那些算什么... ...
  啧。
  眸子骤然色浅,徐徐垂肩。
  晓得嬷嬷这些年为她耗尽心力,许襄君歪头轻声安抚。
  “嬷嬷若不想听我为此辩解,您大可约御前李嬷嬷问问,如若我还能有孕,日后是个什么光景。”
  稳静的话音让席嬷嬷缓缓正视。
  许襄君斜支着身子,慵懒下端腔:“莫说后宫诸位能生、不能生的容不容得下我,便是陛下、便是前朝也容不下我。”
  怅然断口气:“爹爹与祖父,一人掌了天下半数学子,一人掌了几城兵力,朝堂有我无数兄弟亲族。我本该是不能嗣的局面,要有,也只能是公主。如今这样已是难办。”
  要不是夏明勤子嗣稀薄,她未必有机会能‘平安生产’。
  席嬷嬷不懂朝政,也懂势高盖住。
  她这家世,简直就是当朝太子量身做配的太子妃,上京谁都知,故而许家从无人上门求亲。
  偏她一头撞进后宫,成了这番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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