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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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笑了,我也干笑两声,低头盯着餐盘里的熏肉。
  这一餐也算宾主尽欢。
  最后,爸爸问迈克:“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迈克迟疑了一下,看向我说:“这件事由安妮决定。”
  我抬眼看他时,他却避开了我的眼神。
  由我决定吗?我愣愣地望着他。
  迈克是很典型的北方安大略人长相,金发蓝眼,皮肤苍白,脸型消瘦,五官鲜明,面无表情的时候总是带着冷冷的气质,像秋日的海洋,遥远又寂寥,我本以为他至少会看我一眼的,可他始终注视着别处。
  我想了一会儿,做出了决定。
  “我打算尽快结婚,最好一到两周内。”我说。
  威廉惊讶地看着我说:“什么?这也太快了吧,你很着急吗?”
  我点点头:“史密斯先生工作很忙,我也很忙,所以不想耽搁太久。”说心里话,既然已经打定主意结婚,那我不想拖延,我怕时间一久,阿瑞娜身边会冒出某个积极取代我的女人,也怕时间一久,我和迈克当中某个人会后悔这冲动的决定,最后悔婚。
  “可一两个星期太匆忙了。”威廉皱眉道。
  “足够了,举办一场婚礼根本用不了一个星期。”我说。
  威廉反对说:“开什么玩笑!你打算随随便便办场婚礼?”
  我刚想说有个仪式就行,迈克忽然看向威廉,双眸严肃,声音果断而有力地说:“请放心,尽管时间紧张,但我保证婚礼很隆重,一切都会安排得妥妥当当。”终于他把视线转向了我,略带深意道:“关于婚期这件事,一切都听你的。”
  至此,威廉也无话可说了,他们又交谈了一些关于婚礼的事后,迈克就起身告辞了。
  我出门送他。
  黄昏时的阳光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装,冷风渐起,吹得行人缩头缩脑。
  迈克给我紧了紧围巾说:“不必送我,你回去吧,我会按照刚才说的,尽快安排婚礼。”
  “我做这种决定,没关系吗?”我问。
  迈克抬起左手,亮出无名指上的戒指说:“你别忘了跟我的约定就好。”
  第103章 第九十五章
  圣·巴塞□□教堂位于首都港口沿岸,沿岸旁有大片绿地和一段蜿蜒的河湾,许多酒店和度假别墅矗立在此,是结婚的热门选地。
  我们结婚那天是个安逸而温暖的晴天,光线柔美,天空湛蓝,缤纷的色泽洒在河岸两侧,水光波动,明亮耀眼;微风摇曳着脚下的青草,万物悄无声息,带来平静安详之感。为结婚租下的度假别墅就在河岸旁,乐队和餐桌已经安顿在临河的游廊上,一切就绪,宾客纷至沓来。
  正午时分,早已穿戴好婚纱的我抱着一束白玫瑰起身。
  我身上穿的是一件白色丝绸质地,装饰着层层蕾丝的贵重婚纱,裙摆宽大,折裥精细,缎面秀满了浅白和淡青色的花枝,柔软轻盈的织物束起腰肢,向上包裹住胸部和半透明的蕾丝领口,这套婚纱是两天前迈克派人送到我手上的,一看就价值不菲,之前从商店买的成品婚纱只好弃之不用。
  化妆师为我披上花冠头纱后,兴奋得双手紧握,夸张地赞美道:“太美了,您看上去美极了!”
  海伦娜她们纷纷欢呼惊叹,我不由得耳朵发热。
  这时,一位年轻伴娘红着脸跑进来喊:“该新娘出场了。”她又嘀咕道:“外面好多年轻小伙子,男宾也太多了吧。”
  伴娘们帮我抬起裙摆和披纱,走到门口红毯处,在那里,我轻轻挽住早已等候着的父亲。
  父亲愣愣地瞧了我好一会儿,呢喃道:“天啊,安妮……你……你真漂亮,像你妈妈。”
  我左右看了看问:“妈妈呢?”
  父亲低声说:“刚才你爷爷差点闹起来,说爱莲娜要是和我们站在一起,他就立即带你奶奶走。”
  我呆滞地看了父亲一眼,父亲拍拍我的手,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别管了,要进教堂了,快笑笑。”
  我忙跟着扯出一个笑脸,心想这真是我经历过的最乱哄哄的一周。
  我们只联系亲朋、买东西、雇帮手,就已经忙得头昏脑涨了,难以想象迈克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筹划一场婚宴的。
  教堂的大门敞开,两侧的宾客纷纷起立。
  这是一座修建于几个世纪前的古教堂,内部墙壁昏黄古旧,窗户是宗教彩绘玻璃,虽然祭坛点了许多蜡烛,但仍然呈现出一种昏黄的色调,不过倒是让我原本紧张的心情安稳了不少。
  新郎站在前方白衣教士旁,他一身庄重的黑色晚装,胸前是笔直的洁白衬衣,一只白玫瑰嵌在上衣口袋里。满头金发向后梳理得整整齐齐,淡淡的烛光下,他身上有种野性又肃然的东西,像热血奔涌在血管里,鼓胀又封闭,只能释放在他紧紧注视着我的目光中,我看到一种纯然的喜悦和期待,随着我的一步步走近而加深。
  我们在祭坛前交换誓言,迈克为我戴上戒指,牧师致辞,宣布我们成为夫妇。
  只是短短几分钟而已,甚至都来不及记清楚细节,迈克吻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是安妮·史密斯了。
  在宾客们的欢呼和掌声中,一吻结束了,迈克抬起他热烈的目光对着我,我们互相注视了几秒后,他忽然又吻了上来,直到我用小动作推了推他,他才醒过来似的,紧紧抓着我的手,笑着带我走上红毯,接受亲朋们的祝贺。
  几个秘密警察护着阿瑞娜站在最前面,她戴着坠有面纱的女帽,第一个跑过来与我拥抱。
  “安妮,祝贺你。”她激动地说。
  “你怎么过来了?这样安全吗?”我问。
  她撅撅嘴说:“我当然要来,不过你也真会保密,突然就结婚了。”
  我看了迈克一眼说:“其实这对我们两个来说,也是非常突然的决定。”
  她挽住我,在我耳边说:“那下次要好好跟我说说你们之间的事,所有的事我都要知道,这是你连我都隐瞒的惩罚。”然后她嬉皮笑脸地低声打趣,把我说的脸都红了。
  只是没多久,一个穿黑皮衣的男人就过来提醒道:“到时间了,夫人。”
  阿瑞娜不耐烦地吸了口气说:“我知道了,这就走。”她拉着我的手说:“我给你准备了结婚礼物,咱们回头联系。”说完几个男人就簇拥着她往外走去。
  而不远处,萨沙·戴维斯静静地站在人群里,她穿着一条浅蓝色的连衣裙,纤细的脖颈上带着一条珍珠项链,罩着白手套的右手无名指上戴了一枚钻戒,而她正挽着一位戴眼镜,十分斯文的男人,那正是宣传部长莫斯利·斯特瑞拉。
  我与几个女宾拥抱后,提着裙子走向他们。
  迈克与莫斯利先生握手寒暄,显然他们互相认识。
  萨沙的视线扫过我,又扫过迈克,然后展开手臂与我拥抱,她的气息洒在我耳边,声音在低沉的嘈杂中有种书页翻过的清脆,她带着深意问:“你不走了吗?”
  “走?去哪儿呢?”我说。
  说完,我们相视一笑,曾经的争执消弭无踪,一瞬间又找回了熟悉的默契和理解。
  她带我走远了几步说:“我再婚了,那是我的新丈夫。”
  我理解地点点头,萨沙是二婚,所以不能进教堂结婚,而丈夫又是特殊部门的要员,再婚仪式大概很低调。
  “你可真是个秘密主义者,没想到我结个婚的功夫,你不但混进了元首的官邸,还嫁给了一位陆军准将。”她瞥了我一眼说:“狡猾的小东西,你还瞒着我什么?”
  我回头望了望迈克,小声说:“世上有很多事情是预料不到的,换成两个月前,我也想不到今日的情形。”
  萨沙听后,一瞬陷入了沉思,她在我脸颊上吻了一下说:“祝你好运,亲爱的。”
  我心中默默叹息,她可真是最了解我的那个人啊,当每个人都在说‘祝你们幸福’时,只有她说‘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我无奈道。
  萨沙微笑,目光中含着深意说:“我会努力让自己好运的,你也一样。”
  说完她走回丈夫身边,甜美娇俏地像只轻盈的鸟儿。
  我明白她的意思,这世上或许有好运的人,但大部分人都只是默默努力,争取让生活更好一些。对经历过儿子惨死,丈夫混账的萨沙而言,生活中没有好运,只有自己争取。
  我又看向人群中笑容满面的迈克,与他道贺的人太多了,他简直忙不过来,但还是时不时看过来一眼,当发现我也在看他时,便笑着与我对视一会儿。
  接着是午宴和舞会。
  伴娘说得没错,今天来了太多男宾,都是乔纳森家族的弟兄和迈克部队的同僚,乔纳森家的老大康拉德,老三汉斯,老四比尔都来了,康拉德作为男方家长致辞,迈克与我祖母跳舞的时候,他也来邀请我跳舞。
  “亲爱的,你们这场婚礼可真是让我们久等了。”康拉德笑着说:“自从你来过家里一次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我们还当你们不成了,没想到迈克这小子这么情长,硬是一个人等了这么久,终于把你娶进门了。”
  “是啊,先生。”我点点头说:“是蛮久了。”
  “等过几天,我们聚聚,以后都是一家人了。”他说。
  我想起了几年前,自己以迈克未婚妻的身份参加乔纳森聚会时的情形,那时候燕妮夫人还在,黑加尔先生大权在握,可现在一切都变样了。
  跳着跳着,忽然有人拍了拍康拉德的肩膀,比尔·乔纳森出现在他身后。
  康拉德瞥他一眼说:“臭小子,我这舞还没跳完,你再等等。”
  比尔不走,依然抓着他的肩膀,康拉德无奈让出位置,嘟囔道:“急什么……”
  我和比尔对视了一会儿后,他主动牵起我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拘谨地放在我背上。
  “你今晚很漂亮。”他说。
  “谢谢。”我说。
  “还是海涅眼光强,早知道你长大了这么漂亮,小时候我应该去追求你的。”他咕噜着说。
  “是啊,现在后悔可太晚了。”我逗趣道。
  他带着我挪动了几步,忽然停下说:“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嫁给了迈克。”
  “几年前我就和他订婚了。”我理所当然地说。
  “我知道,但那是应付黑加尔哥哥的不是吗?”他说。
  我迟疑了一下,没说话。
  比尔脚下又挪动了两步道:“海涅马上就要迎娶奥格莱迪将军的小女儿了,最近很忙,所以就不来了。”
  “没关系,让他不必介怀。”我说。
  比尔冷笑一声说:“你觉得他会不介怀吗?”
  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停下脚步盯着他。
  “将来我不希望海涅和迈克因为你闹翻,如果你敢搅和在他们之间,我不会放过你的。”他说。
  听到这里,我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今天是我的婚礼,你也说了,海涅马上要再婚,我和他根本没有任何关系,而且我自始至终都没有纠缠过海涅,一次也没有。”
  “我知道,但他喜欢你,从中学时代就迷恋你,这么多年也没有忘记你。”
  “那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我冷声说。
  比尔愣了愣,叹了口气说:“抱歉,我只是……只是觉得你们女人都太混账,太容易动摇,你们就像在玩游戏,把男人耍弄在股掌上,尤其你们这样的女人。”
  “我是什么样的女人?”
  “就是……你们这样的,不安分的!”
  我望着这张与海涅相差无几的脸,忽然想起很久以前,我和海涅之间的一场对话,那时莉莉安刚刚背叛了比尔,海涅也说过类似的话,就好像内心深处怀有一种对女性的不信任和不安感,认为女性只想从男性身上获得利益,只想利用男人的感情,而自己根本不会付出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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