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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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心这才作罢。
  等到入夜,远处隐隐传来木鱼声,伴着这木鱼声,院内却安静得可怕。
  房中点着两盏蜡烛,她却仍觉得昏暗,施菀有些怕,喊道:“锦心?”
  外面没有回应。
  她又喊了一声:“锦心?”
  随后又喊:“刘妈妈?”
  都无人回应。
  这时她突然想起来,锦心刘妈妈他们大概是去看清雪庵的祈福大会了,她向来没有约束下人的魄力,也不习惯如此,下人们便从不怕她,锦心傍晚力劝她去看热闹,应是自己想去,最后没成功,想必是瞒着她私自跑去了。
  她看着烛火照耀范围之外的黑暗,越发觉得自己与陆家格格不入。
  她不再喊人,只是下床去将门栓上了,然后回来坐在床上,曲起腿,不敢走神,看着房中。
  莫名地,今晚她很不安,很怕。
  夜一点一点过去,木鱼声停了,隐隐有诵经声传来,而锦心还没回来。
  又过了一会儿,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施菀松了一口气,立刻道:“锦心?”
  没人回应。
  脚步声停了一会儿,又继续往这边走来。
  这时她听清了,这不是锦心的脚步声,甚至……它很沉,不像女人的脚步声。
  她捏了捏被角,惟恐自己听错。
  但很快,那脚步声就到了门外,她听见门被推动的声音。
  她心一紧,随后才想起房上了栓,推不开。
  外面是个男人,她想来想去,也只有陆璘可以这样不打招呼直接进来。
  可是,她明白,绝不会是他,她知道他不会来,而且她熟悉他的脚步声,这不是他的。
  她怕得要命,屏住呼吸盯着明间的方向,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然后,她便听到了门栓被拨动的声音。
  第22章
  施菀骤然一惊,整个人都紧绷起来。
  再听一会儿,确认自己没听错,外面的人真的在拨门栓!
  她不能叫人,叫也无人听见。
  房里没有任何能防护的东西,哪怕她搬起凳子,最后也会被外面的男人夺走。
  那门栓只是一只小小的木栓,并不能支撑多久。无措之下,她想起屋子后面还有道角门,便悄悄从床上起身,赤着脚,轻轻穿到房间后面,打开角门又关上,出了屋子。
  时值深秋,她多日不曾出房门,只觉冷得发抖。
  这后院她还是第一次来,天上只有初九日弯弯的弦月,什么也看不清,但依稀能看到有几株花木,几棵冷杉,一个小小的池塘,再不远处,便是一圈围墙。
  她无法出去,除非绕到前院,但若绕出去,就会被那人撞个正着。
  若是不管不顾朝院外跑,喊人呢?
  不,不能这样,若是被人知道她和一个男人孤男寡女在这院中,不管那人是谁,是强盗还是好色之徒,她都完了……
  不知那人是不是已经拨开了门,她在紧张之下躲到了一棵花木后面。
  然后她便听到一道男声:“陆夫人,你可在?人呢?”
  这声音有些熟悉,她在京城所认识的男人不多,稍稍一想便想了起来,这是那个韦大人!
  所以今天来送什么重阳糕的姓韦的人正是那天她在德春宫见到的韦大人!
  是他……她早已知道他是个好色之徒,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和他有交集,却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被他撞到。
  他母亲也在这庵堂中,他来看他母亲,便知道了她也在。
  随后他一定是暗中盯着她,却偏偏婆婆走了,焦妈妈走了,今晚锦心和其他仆人都去看热闹了,将她一人丢在了这里。
  她不知能怎么办,赤脚躲在花木后,脚被地上的冷杉叶和树枝扎得生疼,却一动也不敢动。
  “施小娘子,我知道你在这里,我摸了你被子里面,还是热的呢……也是香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后面的角门。
  施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找到了那门,知道她一定在后院,便肯定能找到她……
  所以她最后,除了被他□□就是死么?
  “原来你在这里,外面冷,别躲了,出来吧,我只是见你被你婆家扔在这里孤伶伶地斋戒,心疼你,来看看,没别的意思。
  “你知道的,我好歹也是国舅的儿子,有官身在,又不是那等不学无术的地痞无赖?”
  他的声音渐渐离远,似乎朝冷杉木那边走去了,施菀转过身,向前几步,轻轻踏入池塘中。
  深秋的水冰冷刺骨,她也是身体还未恢复、极怕冷的时候,半待在水中禁不住浑身哆嗦。
  这时韦大人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往这边过来,随即一笑:“我知道你在哪里了。”说着就走到了她之前站的那棵花木后。
  施菀将整个人蹲入水中,连头发都潜入水下。
  安陆属云梦泽,而云梦泽多水,也许去某个村子就要过一条河,那里人大多都会水。
  施菀水性也不错,小时候,还被爷爷放在水里练过闭气。
  这样的池塘她不怕,可是太冷太冷了,她仿佛置身冰水中,若不是因为惧怕和紧张支撑,她早已被冻得失去知觉。
  韦大人没找到她,又继续在附近转起来。
  池塘就在他面前,但他不会想到一个女人能在深秋夜躲入水中,并未往里面看。
  在池塘周围找了几圈,他又转去了前面。
  施菀从水里露出头换了口气,在他重新转回后院时又将自己沉入水中。
  “没道理,一定是在这里。”
  “除了这里,再没有别的地方,你总不会爬墙是不是?”
  韦大人一边说着,一边到围墙边查看。
  “这么高的墙,想必你也是爬不出去。躲哪里了呢?”
  他继续在四周查看,站在池塘边思索。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女声:“公子,公子你去哪里了?公子?夫人找你呢——”
  这不是陆家丫鬟的声音,韦大人不耐地叹了声气。
  但他没马上离开,而是继续在池塘边转悠,找了许久,各棵树都去看,仍是没找到。
  外面却一直有唤他的声音。
  他挫败道:“算你有隐身术,下次别被我抓到,若是抓到……”
  他发出又狠又淫邪地一声笑,最后再看一圈,无奈去了前院。
  施菀又等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才轻轻从水面露头,屏息又等了一会儿,确认真的再没动静,才试探着从池塘边爬起来。
  水太冷,她冻得浑身僵硬,人也虚弱,竟是试了好久才爬上岸。
  一阵风吹过,钻心的寒冷从身体透过,手脚都木木的,没有知觉,她一手扶了冷杉树,努力拖着步子往房中而去。
  短短的几步路,竟走了好久。
  等到房中,她早已是筋疲力尽,浑身冻得红紫,地砖的缝隙将她绊了一下,轻而易举让她摔倒在地。
  她躺在地砖上,再也没力气爬起来。
  身体感觉到一股细细的热意,有什么东西从身下涌出来。
  迷糊中,隔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大概是血。
  她又流血了。
  她是大夫,很清楚今日的一切意味着什么,她在堕胎之后未休养好就承受如此冰水,寒气入体,导致胞门寒伤,血气凝滞,她会元气大伤,身体再也回不到之前,也可能……再也怀不了孩子。
  似乎,也影响不了什么是不是,反正她和陆璘也不会有孩子了,反正她也早死了那份追逐他的心。
  她的感情,她的念想,她的一切,本就无人在意。
  ……
  不知过了多久,她从地砖上清醒,支撑着自己爬起身,解下滴着水和血的衣服,包好,披了干衣服,缩回床上。
  那韦大人说他摸过这床铺,她恶心得打颤,却早已无力去管这些。
  躺在床上时她突然想,会不会她之于陆璘,也像韦大人之于她?连她碰过的东西,他都觉得恶心?
  原来是这样……原来她在他眼里,是这样。
  她因自己这猜想而莫名涌出了泪,这几天她都没哭了,似乎泪水早已流干,而这一刻,却不知又为什么哭起来。
  第二天焦妈妈才回来,给施菀带了几样点心。
  她没说,但施菀也明白,这是昨日洗三礼的糕点。焦妈妈说因为国丧,洗三礼也没有大办,只是把洗三仪式走完,族人齐聚吃了顿便饭而已。
  施菀没说话,焦妈妈见她脸色红得异常,摸了摸,才发现她发烧。
  “这是怎么了,怎么还烧起来了?锦心这丫头,怎么照顾的?”焦妈妈急躁地在房里转了两圈,说道:“要不然,我这就回去和夫人说,问她是不是请个大夫过来。”
  施菀摇摇头,说道:“不用……我说药方,妈妈帮我去抓药。”
  焦妈妈疑惑:“你?”
  “我也会一些。”
  焦妈妈这才想起施家是行医的,又明白请大夫过来难免让人起疑,便找来个会写字的尼姑,由施菀口述,尼姑写了药方,焦妈妈亲自去抓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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