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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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烟不敢再看,站起身来,撑开伞来,另一只手不小心碰到手机屏幕,从耳机传出刚才没放完的歌。
  “阿嫲阿嫲阿爸几时回身边
  一天过一天又过了一年
  娃娃想爸爸拉手荡秋千
  阿嫲说爸爸就快要相见
  ……
  落水天,落水天,落水落到我身边
  落水天,落水天,落水落到我身边
  落水天,落水天,没人在身边
  ……”
  雪烟垂下头,脖颈像折断似的。
  她汪在心里的咸泪,毫无预兆地,从通红的眼眶呛了出来。
  -
  雪烟在墓园待了很久。
  到了傍晚,才坐车往回赶。
  过年期间,街道冷清,找了半天她才找到一家还开张的小店。她不想回去,舅舅家没人,回去也是冷清。
  雪烟点了份饮料,望向窗外呆坐着,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微微一震。
  她垂眼,点进去一看。
  torch:【你现在在哪?】
  雪烟的心情不自禁地一颤,他怎么还会发信息来?
  她点进消息框,对着他漆黑的头像发呆,犹豫半晌后,她还是退了出来。
  没有必要再回复了。
  不是所有鱼都生活在同一片海里的。
  过年时候,店铺打烊得早,老板和她致歉,顺便祝她新年快乐。
  雪烟拿起包起身,朝他笑了下,“新年快乐。”
  这家店就在雁江巷附近,现在没人管她,难以想象的自由,雪烟又找地方待了一会,直到十二点才往回走。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雪烟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她脚步僵住,惊愕道:“陆……陆京燃?”
  第29章 去见你
  少年站在灯影下, 背后是无尽的黑,仿佛太古的洪荒。
  一辆黑色机车张狂停在他旁边。
  他曲腿倚墙,单手插在裤兜里, 脚边一推烟头。
  个子很高, 套件黑色外套,浑身骨骼停匀, 穿什么都好看。
  陆京燃低下头, 烟衔在嘴里,侧脸线条利落分明, 唇间一点猩红明灭。
  神色漠然, 眉眼戾气深重, 像一弯荒野寒月。
  雪烟心一跳, 他不是应该在南荷吗?
  听见她的话,陆京燃呼出口浓烟,捻下烟来, 转头直直凝注她。
  “回来了?”
  嗓音又低又沉,有隐忍克制的意味。
  雪烟怕他是记恨昨晚的事,心里有点紧张,声音也小, “你怎么来了?”
  她似乎总在问他类似的问题。
  陆京燃表情谈不上好, “老头子太烦了。”
  他给了她一个合理的理由。
  “嗯。”雪烟听说过他和父亲的关系不太好, 但不想和他说太多,“新年快乐, 我先上去了。”
  说完, 她朝他点了下头, 从他身边掠过。
  陆京燃神色彻底烦躁起来,一把拽住她。
  “你装什么傻?”
  雪烟心脏狂跳起来, 拼命挣扎着,奈何他力气大,撼动不了半分。她急得脖颈都发粉,又怕吵到睡着的邻居,用商量的语气道:“你放开,有话好好说。”
  这话一落,陆京燃仿佛备受刺激。
  他一手揿着她的脑袋,用力往前托,距离一瞬拉近,他的呼吸热烘烘地熨上来,像能将她烫伤。
  雪烟眼睫颤动,头往后仰,想离他远点。
  陆京燃目光嘲讽,按住她不给动,冷嗤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
  “这是你的原话吧?”
  “……”
  “就这么烦我?”他的语气阴沉沉的。
  他们之间,似乎永远这样针锋相对。
  雪烟左手抵在胸前,紧张地喘着气,他果然是来算账的,就为了那么一句,甚至大过年特地飞回休港。
  她这辈子从来没遇过这么偏执疯狂的人。
  雪烟有点想哭了。
  三更半夜的,她怕被邻居看见,到时候惹出什么闲言碎语来,她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她连忙摇头:“没、没有。”
  陆京燃的眉眼攒着寒气,浑身都带着狂妄的野蛮劲儿,质问道:“那昨晚为什么不打给我?”
  雪烟眼睫微颤,磕巴道:“我不想麻烦你。”
  “我说过,任何麻烦都可以打给我。”陆京燃眼底有火涌动,“你从来都没听进去是吧?”
  见她半天没反应,陆京燃不耐烦地抬起她下巴。
  雪烟眼眶通红,乌黑的眼珠隐隐泛起水色,软软地看着他。
  空气沉默着,光又暗,风吹乱了她蓬松的黑发,几绺黏在她的腮颊上,看上去又乖又可怜。
  陆京燃立刻乱了阵脚,松开手来,挫败道:“操,你哭什么啊?”
  雪烟别开眼,依旧没说话,眼神竟然是难得的倔强。
  陆京燃彻底败下阵来,“别哭了,我没想欺负你的。”
  雪烟这才抬睫,轻声:“那让我回家,行吗?”
  陆京燃神色僵住,心里像被滚水烫过一样。
  他知道她这个年过得不好,一夜无眠后,他起了个大早,行李都没收拾,拿了钱包和手机就往机场赶,结果遇上风雪天气,飞机硬生生延期到傍晚。
  她没回他信息。
  他不知道她继父家在哪,只能在这等她。
  他不懂怎么喜欢一个人,但本能挂念她,总想为她做些什么,哪怕陪着她也好。
  这种青涩迷乱的感情,看似正常,实则病入膏肓,绞得他心头剧痛。
  少年的爱,总是痛楚。
  陆京燃死死地盯着她,面无表情,半晌,点了下头,“行。”
  雪烟松了口气,越过他,进了家门。
  这次他握紧双拳,没再阻止她。
  回到家里。
  雪烟忙碌了一天,浑身骨头都酸痛,从楼上拿好睡衣,就下楼洗澡去了。
  她吹完头发,心里也有些乱,起身往窗边走。
  劣质玻璃映着黄光,搅得视线浑浊。
  雪烟手搁在窗沿,推开一条缝隙,低头往下看去。
  夜是绝望的黑,叶影摇曳。
  树下空无一人,徒留一地狼狈的烟头。
  他不在了。
  雪烟松了口气,他对她不耐烦了,毕竟这两天她这么不识相,以后他不会闲着无聊来找她了。
  雪烟关上窗,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惘然,像掉进了浆糊缸里。
  她好像得到了她想要的,又仿佛失去了什么,她自己也想不明白。
  洗完澡之后,雪烟毫无困意,精神过头,她只能拿起一本书,安安静静地看着。不知过了多久,仍是没任何睡意。
  雪烟放下书,看了眼墙上的钟,凌晨三点半。
  她有些渴,下了床,去拿桌边放着的杯子。
  灌完一杯水后,她透过玻璃,隐约看见树下有个人。
  雪烟打开窗来,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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