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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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现在他们不在部队,没有人再给她说八卦了,倒少了一桩乐趣。
  第179章
  周五上午,爱立先去了细纱车间,仔细观察了下,发现车间采用的是下送风上排风的模式。
  待了一会,就感觉到不合宜来,不仅是工作区域的气体由下及上,热量在上方徘徊,而且下方污浊的空气也会经过工作区域,增加大家吸入飞花的可能性。
  让曲技术员把送风系统的图纸拿给她看了,发现有四条下送风风道。
  和张工程师商量道:“是否可以将下送风风道改为下排风,利用原来的200个出风口,作为排风口,再在总排风口安装一台离心风扇。”
  张工程师很快提出了一个问题,“如果这样改的话,会造成排风口的飞花增多,堵塞排风口,我们先前使用上排风,就是有关于飞花的顾虑。”
  事实上,细纱车间采用下送风上排风是比较常见的,但是一般的大厂还有别的补救措施,而宜县纺织厂车间面积小,温度和飞花问题就更为严重一点。
  沈爱立琢磨了一会道:“是否可以在总排风口挖一个水池,喷出水幕,把排出空气中的飞花,都收集在水池中,安排人员定期捞出,这样不仅增强了安全,又收集了棉花。”
  张工程师沉默了,他一直只在设备上打转,没想到还能在外面挖一个水池。半晌点头道:“这样确实会能改善问题。”
  这个方案改动难度不大,所需成本也不高,俩人找总工程师秦峰聊了以后,都觉得可以立即下手整改。
  方案给出以后,爱立就没管这边的事情,又去精纺车间看了下。
  一直忙到天黑,程潜过来喊她去吃饭,俩个人去食堂打饭的时候,看到里面放着的六块巧克力,她才发现一天都已经过去了。
  吃了一块,将剩下的五块先收了起来。
  找出了一个问题,爱立心里也放松了一点。打饭的时候,也有心思观察宜县纺织厂的食堂伙食了。
  先前她一直由程潜带着,觉得饭食好一点是正常的,这边可能打了招呼,今天看了下别的工人打的饭菜,发现可能比国棉一厂的还好些。
  又从窗口往里张看了一下,发现厨房也很整洁.干净,和程潜道:“你们食堂管理员还挺负责的啊!”
  程潜笑道:“我们厂长也经常在这边吃饭,和大家吃的都是一样的东西,管理员可不得多上心一些。”
  又指了指出口处的一张桌子和她道:“那边还有个意见簿,管理员可不敢糊弄。”
  沈爱立忽然就想到,要是她们徐厂长也在食堂吃饭,上次的中毒事件怕是给他的心理阴影更大,忍不住笑道:“陆厂长真是有心了。”
  程潜与有荣焉地点头:“我们厂长很有干劲的,对内管理.对外交涉能力都很强,我自己来说,跟在他身边学到了很多东西。”
  顿了一下道:“我觉得,他唯一不顺的,可能是子嗣方面,一直没有孩子,这可能也是先前老太太比较惯着陆白霜的原因。”
  爱立问道:“怎么不考虑收养一个呢?”
  程潜这一年多一直跟在陆有桥身边,对他的家事也了解一下,轻声和爱立道:“听说是他爱人不愿意。”
  爱立点点头,表示能理解。有些人可能不喜欢孩子,也有可能是还没有做好当妈妈的准备。
  与此同时的京市,都慧芳刚到家,问保姆小许道:“镜清还没有回来吗?”
  “谢同志还没回呢,哦,对了,都同志,这儿有你一封信,是下午送来的。”
  都慧芳接过来一看,是汉城那边寄过来的,她先前拍了电报让哥哥在北省工作的一位朋友帮她打听一下樊铎匀的爱人。
  她甚而都不需要知道那个姑娘叫什么名字,光是“樊原的孙媳妇”这个称呼,就足以让人准确地找到她。
  当下,立即拆了信封,发现里面还有两块剪下来的报纸,也没有管,先看了信,不过看了前面几行,心情就沉了下来,竟真的是那个女人的孩子,1940年11月出生的。
  都慧芳顿时一点侥幸的心理都没有了,她记得镜清就是1940年春从蓉城回来的,那年初夏,俩家父母为他们定下了婚约。
  当年谢镜清在外面和女人同居的事,在老家闹得沸沸扬扬,她也隐约听了一耳朵,母亲一开始和她说,准备和谢家结亲的时候,她还不甚愿意,向母亲说起了这桩事。
  母亲当时还笑话她,说这都是时髦的男女在外头玩的新把戏,谢镜清只要回了家来,外头的那些女人,说的再天花乱坠,无媒无聘的,都是一场空。只要没有子女,谢家压根不会承认那女人的身份。
  后来妈妈又让哥哥去看了的,哥哥回来说那女人只有一个儿子,身边并没有第二个孩子,妈妈才彻底放下心来。哥哥办事向来稳妥,怎么会在这种事上出差错呢?
  而且,这个孩子,最后竟然嫁给了樊铎匀,镜清定然也是知情的。他那天还说,在他心里,这是最好的孩子。
  怪不得谢川岚和樊多美都看不上攸宁,原来还有更亲的在前头呢!
  他们倒会安排,竟把这姑娘嫁给了樊铎匀,以谢家和樊家姐弟俩的关系,这不就等于把这姑娘护在了眼皮子底下!
  想到这里,都慧芳心口忽然一窒,缓缓地坐在了沙发上。
  保姆小许问她几点吃晚饭,她摆了摆手,“等镜清回来吧!”
  说完,把两张剪裁下来的报纸,仔细看了看,还上了两回报纸,这背后难道没有谢家或樊家的推动?
  在芷兰身上,镜清都没有这样上过心。
  这一等就等到晚上九点,谢镜清看到她坐在客厅里,饭桌上还摆着饭菜,汤水都已经冻了起来,忍不住皱了皱眉:“许姐今天有事吗?怎么碗筷没有收拾?”
  “是我让她先回去的。”
  都慧芳抬头,轻轻看了眼站在跟前的男人,已经五十如许的人,身姿依旧挺拔,眉眼依旧刚毅,和他大哥相比,他身上又多了一些书卷气。说起话来慢条斯理,望人的时候一双眼睛像酝着一层亲和的光一样。
  和他定亲的时候,自己不过十七八岁,对待这一桩婚姻,也是有幻想和憧憬的,二十年来,他们俩人也算相敬如宾。
  刚开始的那几年,她有时候也会想起他年轻时候的那一桩荒唐事,但是结婚这么多年了,她冷眼旁观着,他再没有犯这方面的错误,说一句洁身自好并不为过,她也就慢慢放下心来。
  以为过去的事就彻底过去了,蒙在她心头上的这一层阴翳,也早已淡化和稀释,但是没有想到,有朝一日,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会走近她的生活!
  谢镜清刚好还没吃晚饭,正准备收拾碗碟去厨房里热一下,就听坐在沙发上的妻子道:“镜清,你和我说一句实话,铎匀的婚事,是不是你做得主?”
  谢镜清拿碗碟的手一顿,回头看向了妻子,见她面上隐有怒气,心里瞬时就了然。
  摇摇头道:“慧芳,他们结婚的事情,我也是这次铎匀住院才知晓。”
  这一句话说完,他等着妻子的诘问,但是想象中的问话一直都没有出现,他诧异地看了眼沙发上的妻子。
  都慧芳也在看着他,他刚才的镇定和平静,让都慧芳如梦初醒,谢镜清一直不曾当面和她说过这个姑娘,这意味着,不仅在她这里,就是在谢家来说,这个姑娘也是不存在的。
  如果她当着他的面,把这一块遮羞布扯开,她的芷兰自此就要多一个有血缘的姐姐!
  几乎是一瞬间,都慧芳清醒了过来,微垂着眼和丈夫道:“我以为是你做的主,我先前还想着让川岚撮合一下攸宁和铎匀。”
  她退缩了,她以为丈夫也会一如既往地对此事绝口不提。
  但是没有想到,她话音刚落,谢镜清就缓声道:“慧芳,有一件事,我一直准备和你说,和铎匀结婚的那个姑娘,是……”
  都慧芳冷冷地打断他道:“是你的孩子,对吗?”
  谢镜清点头,“她比芷兰大四岁,现在在汉城那边,这件事我并不是有意瞒着你,我也是去年才得知。”
  都慧芳冷笑道:“从去年到今年,也不算隐瞒?如果今天不是我提起这个话头,你会想到告诉我吗?谢镜清,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姓沈的那个女人,将这个孩子瞒得紧?不然我不就是被我的丈夫骗了二十多年?”
  谢镜清没有说话,都慧芳以为他理亏,又进一步道:“我只生了芷兰这一个,芷兰可没有什么姐姐妹妹,你不要什么人,都往芷兰跟前领。”
  谢镜清抬手揉了下眉心,有些无奈地道:“爱立从来没有想过回谢家,你不必担心。”
  这话让都慧芳立时暴跳如雷,“我担心,我担心什么?是我犯的错吗?是我在外头和人无媒无聘地生了个孩子吗?谢镜清,这件事,你怎么好意思和芷兰说出口?”
  那一句“无媒无聘”深深地刺痛了谢镜清,望着她淡声道:“慧芳,这是我犯的错,我没有什么不好说出口的,但是我的错并不在和沈玉兰相爱生女,而是当时想当然地以为,新青年男女的结合并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至于多年以后让人以此诟病沈玉兰的品行和爱立的存在。”
  对于和沈玉兰结合的事,谢镜清至今都不后悔,当年他们一起组织抗日救疗队去安城,他深深地被沈玉兰的美貌.善良.真诚所吸引,俩人迅速坠入爱河,互诉心肠.坦诚家世以后,仍旧决定结合。
  这是他一生中最为激情和烂漫的时光,他从不为他们的相爱和结合而后悔,只是当知道他们当年还有一个孩子时,为自己给沈玉兰带去的苦难而后悔。
  都慧芳一噎,她冷冷地看着谢镜清,“你的意思是,你和沈玉兰是真心相爱而结合,那我算什么?捡了她沈玉兰的漏吗?谢镜清,我可是江省都家的长女!当年多少人上我都家来求娶?”
  谢镜清淡道:“都家对我有恩,但我和沈玉兰的事,一直都未曾向都家隐瞒。”
  都慧芳的心头忽然涌上来一层深深的无力感,是,不怪他,他没有隐瞒,她的父母看重了他谢家的门楣,看重了谢镜清留美医学博士这个身份,为她和谢镜清定下了婚约。
  心里憋着的一口气,忽然就像被戳破的气球,一下子都泄了下去,都慧芳把头埋在膝上哭了起来。
  她和谢镜清结婚二十余年,忽然冒出来一个孩子,她接受不了。
  恍惚中,她听见丈夫沉沉地叹了口气,和她道:“慧芳,我只是想和你把这件事说开,爱立不会进谢家的门,她甚至都不愿意见我,你不必多虑。一切和以前并无不同。”
  第180章
  怎么可能会和以前不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儿,还嫁给了樊铎匀,只要樊原还在,这个姑娘也迟早会跟着樊铎匀到京市来。
  樊原的孙媳妇,都不需要谢家说出口,有心人都能打探出她和谢家的关系来!
  而且,等人真的到了跟前,镜清会不认吗?老太太会不认吗?
  但这些话,都慧芳都没有说出口。丈夫说的对,他并不曾隐瞒沈玉兰的存在,甚至正是因为他和沈玉兰的事激怒了卢家,谢周氏才会托都家从中回缓,并在事后定下了她和谢镜清的婚约。
  甚至,她隐约觉得,如果当时谢家知道还有这个女儿的存在,她和谢镜清的婚事都不一定会如约完成。
  好半晌,都慧芳才缓了情绪,问丈夫道:“这个姑娘的存在,老太太知道吗?”她和老太太这些年虽然来往不多,但是知道谢镜清很孝顺母亲,老太太若是不愿意认,丈夫就是不愿怕是也会忍下来。
  “也是最近一年才知道。”
  知道了一年,却毫无动静,都慧芳立即就明白了婆婆对这件事的态度来,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就听谢镜清又道:“爱立和铎匀是中学同学,他们俩的婚事,我确实不曾插手,铎匀也是最近一年才知道爱立和我的关系。”
  都慧芳眼里闪过嘲讽,对这件事并不相信,“那契机在哪里?你见到了沈玉兰?还是沈玉兰来找你了?”
  她并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巧事,谢振视为半子的樊铎匀,就恰巧遇到了谢镜清的女儿,并自由恋爱了?她更愿意相信,是这姑娘到了适婚的年龄,沈玉兰打听到了谢镜清的消息,托到了他跟前来。
  却意外地听丈夫道:“不是,是谢微兰,她在外面打着谢家女儿的旗号,在申城那边被爱立的小姨撞破了。”
  都慧芳忽然笑了起来,“所以这么多年,沈玉兰一家知道你在京市,知道谢家,都没有来找你?”真的有这样傻的女人?知道谢镜清在哪里,还辛辛苦苦地一个人养孩子?
  也忽然明白,为什么先前不管老太太怎么闹,谢微兰怎么求,丈夫都不愿意给藏季海寄一封信过去,铁了心地要和谢微兰撇清关系,原来是真得有这么一个孩子的存在,且不是谢振的女儿,而是他谢镜清的女儿!
  他之所以不愿意帮谢微兰,不过是不想伤了亲女儿的心。
  谢镜清低头,淡淡地道:“是,就是现在,她们也不准备和谢家有任何的瓜葛。沈玉兰……也再婚了。”这是除了母亲以外,谢镜清第一次和人说起沈玉兰再婚的事,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的眼里闪过一瞬的泪光。
  而这一瞬,恰好被因过于惊讶而抬头的都慧芳看见了。
  她这时候才真真切切地后悔起来,后悔自己今天晚上没有忍住气,她要是让人多打探一下,就会知道沈玉兰也结婚了,那她今天晚上,和镜清闹得这一出又为的什么?
  都慧芳的心里,立时平静了下来,和丈夫道:“明天周六,芷兰可能会回家来,你记得早些回来吃饭。”
  也不管谢镜清有没有听见,起身准备回房休息,忽然看见刚才放在沙发上的信和报纸来,当着谢镜清的面揉成了一团,扔到了垃圾桶里。
  明晃晃的信封,在谢镜清跟前闪过。显然今天晚上俩人的这一番谈话,与这一封信有关系。
  那里面有爱立的消息。
  随着房门关上,谢镜清走到茶几旁边的垃圾桶跟前,弯腰把那一团皱巴巴的纸张捡了起来,看见了关于爱立的两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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